那夜之後,杜伊凡倒是沒有再追問方秋澄。
他依照答應過的條件,沒有讓公司里的人知道他們在交往的事實,所以在工作時,他對她沒有特別的熱情,也沒有特別的優待,就跟其他人一樣。
可是每一次見她跟其他男人若無其事的說笑,露出那美麗又帥氣的笑容,哥們式的推打輕撞,他還是忍不住吃起乾醋,直想推開那些人……尤其是那個把她當成真正兄弟的陳強,他多想大聲嚷著她是他的這件事,不許他們再這麼接近她。
但他始終沒有這樣做。
他知道,她不是一個只會依附的柔弱女人。她向來都是一個堅強的女人,所以才能度過過去那一切悲傷難過的事。
杜伊凡沒有再去追問她的過去,並不是因為怕會因此而再與她鬧僵,而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過去的一切。那次逼著要方秋澄告訴他,只是想測試一下到底是自己重要或是那個拋棄她的混帳重要。
而結果……雖然是讓他一肚子的火,但她罕有的討好與撒嬌,稍稍安撫了他,讓他有動力再與她糾纏下去。
他深信,總有一天她會主動告訴他的。
至于他為什麼會知道她的過去,那是因為,他就是多年前與她同夜夜游而被撞傷的那位少年。
她認不出他,是因為那個時候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地將一頭的銀發染黑,戴上黑粗框眼鏡,將自己裝成一個書呆子,所以她認不出他來是正常的。
那次的意外讓他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甫醒過來,他頭一件事便是尋找那個在他出事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要他振作不要放棄的少女。
她的嗓音在一片的黑暗中,猶如一道明亮的光,帶領著他,讓他不至于在那片渾沌中迷失;可是在他還在昏迷時,她因為無牌駕駛被帶到警察局去,所以他只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她輸了大量的血給他的這件事。
為著不知名的感覺,他派人去搜括有關她的資料,知道她的家庭、知道她的成長經過,也一並知道了她的那份寂寞。
是的,即使父母健全、即使衣食無憂,但她還是感到寂寞。每天面對偌大的家,以及冷冰冰的佣人,得獎時的興奮、失掉冠軍的失落,全然都無人與她分享以及分擔;她的父母,將所有的希望以及寵愛,全給了她唯一的弟弟。
年少的她故意地使壞,企圖從中得到父母一絲的分神注意,不料卻弄巧成拙,最後落得父母也不要她,將她交給鄉下的外公外婆照顧的下場。
從那一刻開始,她便清楚知道,不論她再努力,她也不會得到父母的憐愛,真正地死了心。
幸好她的外公外婆並不重男輕女,他們真心待她、愛她,讓她感受到親情的溫暖,所以,她很愛她的外祖父母,十分孝順他們。
她外婆的身體不好,所以她一個人扛起所有的家務,一下課便沖到菜市場買菜,然後回家做飯、做家務,一點也不讓外婆累著;她外公喜愛下棋,所以她特意去學,一有空便跟她的外公下棋作樂;假期時,她更會跟兩個老人家一起去晨運、去郊游,而不再像以前那樣到處去逛街、溜達。
雖然鄉下沒有市區那麼熱鬧,甚至稱得上是沉悶,可是她卻過得很快樂;考大學時,如果不是她的外公外婆強烈反對,她甚至會為了照顧年紀越來越大的他們,放棄著名大學的學位,改在附近的三流五專繼續升學。
就讀大學期間,她的外公、外婆一直都鼓勵她多跟大學的同學聚聚,不需要常常回來看他們,只要過年過節的時候回來讓他們看看就好,她也得過點自己的生活。她有听話,沒有再每個周末都搭車回去,但只要一有稍長的假期,她都會馬上回去,陪伴這對疼愛她的外公外婆。
她的外公、外婆要她交個男朋友,好好享受人生,所以她就交了陳揚光那個混蛋,而且還帶了那混蛋回去見她的外公、外婆。
她以為,她會一直這樣過去下。可是,一場的車禍,雙雙帶走了最愛她的外公與外婆;而在這時,她喜歡的男朋友,跟了她最好的朋友上床,背叛而且拋棄了她。
多重的打擊,幾乎叫她承受不了。
幸好,她堅強地熬過去,沒有被這個可怕的現實打敗。
她的過去,教杜伊凡心疼不已。
他一直注意著她,有人定期向他匯報她的近況。
起初,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她的一舉一動他特別地留意、特別地關注;可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為了她與陳揚光交往的事,他暗自生氣了許久。
為了她外公外婆離開她的事,他心疼擔憂她,害怕她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而寢食難安了好幾天。
為了陳揚光拋棄了她這事,他大動肝火,差點派人殺了那個混蛋,要那個混帳東西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在那一刻,他終于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
無法確認在哪個時候,他愛了上這個堅強、倔強、驕傲卻又寂寞的女人。
在陳揚光與她分手後,他有多想馬上取而代之地擁她入懷,再也不放手;然而,他的家族卻出現了分歧……
伴在桌上的手提電話冷不防地震動起來,打斷了杜伊凡的深思。他拿起電話,看到了上頭的來電號碼。
有那麼的一瞬間,他想按掉它,不接這通來電;可是,他更加知道,如果他切掉這通電話,那麼隨之而起的問題會更多更麻煩。
他按下了通話鍵,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靜靜地開始听著電話彼端傳來的一大連抱怨……
「伊凡。德蒙。亞曼撒斯,你終于听電話了嗎?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了嗎?你知道我在這邊等你的回覆等了多久了嗎?你知道我有多想擺月兌這種生不如死、猶坐針氈的日子了嗎?你……」
一大堆一連串的話,如同轟炸機般向杜伊凡襲來。如果不是這個人,杜伊凡早就掛掉這通電話或直接摔了這支手提電話,讓誰也找不到他。
可是,這個人的電話不能掛。
他,希斯。德蒙。亞曼撒斯,是只比杜伊凡小一歲的佷子,也是杜伊凡會來到這個地方,遇上方秋澄的主要因素之一。
杜伊凡本名是伊凡。德蒙。亞曼撒斯,出生在德國一支歷史悠久的古老家族,杜是他母親的姓氏。這個古老龐大的家族,都是由歷代的長子嫡孫繼任,旁室出身的他當然是不可能當上繼承人。
他這一代的繼承人,是比他年長三十年的大哥,萊恩、德蒙、亞曼撒斯。雖然不是同一個母親,但萊恩卻與杜伊凡的感情很好;對杜伊凡而言,萊恩比起他們那個不盡職的親生父親,更像是他的父親。
萊恩是一個樂觀豁達的人,可是身為一個繼承人,而且還是一個分支龐大、人數眾多的家族首領,他的過分樂觀卻害慘了他;家族族長這個位置,有很多人虎視眈眈,若不是礙于有明確的家族規條,那些人早就造反了。
就因為明的不成,所以那些人便來暗招。他們的目標落在萊恩唯一的兒子,希斯身上。少了希斯,按家規所述,下一任的繼承人便得從眾嫡系子孫當中選一個;如此一來,他們能當上族長或者是控制家族的機會便大上了許多。
萊恩從沒有想過,他口中的叔叔伯伯們,竟然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直到希斯差一點便命喪槍口,萊恩才意識到,情況是有多麼的嚴重。為了兒子的安全,萊恩急急地將希斯送到這個家族完全沒有影響力的地方,拜托身在這地的老友幫忙照顧。
而杜伊凡,也是接受了萊恩的拜托,陪著這個只比他小一歲的佷子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為了不讓家族的人發現,杜伊凡與斯希在這里都特意地喬裝過,所以方秋澄才會沒有認出這個她曾經救過的人。
「這回,又有什麼事?」杜伊凡淡淡地問著這個問題多多、惹麻煩能力更是一等一的佷子。
「還不是那堆什麼叔公、伯公的,硬是送了一大堆女人給我!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女人!」希斯像個小孩子一樣地抱怨著,一點身為未來繼承人的自覺也沒有。
希斯是同性戀者這件事,在家族里並不是新聞,而且已經眾所周知。所以那些人別有用心的送女人給他,不就是擺明在諷刺他嗎?
「但你回敬了什麼?」希斯的性格,杜伊凡清楚得很,他不會明明被人欺負而不還手。比起老好人的父親,希斯的性格更加適合成為家族的首領……可惜的是,希斯並沒有那個心。
「禮尚往來嘛,他們送我女人,我就回送一堆的男人去好好[侍候]他們,讓他們好好享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希斯一向做事都毫無留手,不留余地,這不是一件好事。
「希斯,別胡鬧。」身為一個長輩,杜伊凡認為自己有責任教訓這個小佷子。
「我就跟你說了嘛,讓我廢了那條啥家規,誰要當的話,就各憑本領來搶,省得那些人吃飽沒事干,專門來找本少爺我的麻煩!伊凡,你能想像到那場景會有多熱鬧嗎?」希斯不回應他,逕自興高采烈地說。
「希斯。」這一回,杜伊凡加強了語氣。
下一刻,希斯就像泄了氣的汽球一樣。
即使杜伊凡看不到他,但仍能想像到,他癱坐在椅上的那副不甘與忿忿的神情。
「伊凡,你知道的,我一向有多羨慕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背負著這麼沉重的擔子。」過了好一會兒,希斯再次開口,不過這回他的語氣里沒有那孩子氣的抱怨,也沒有剛剛的吊兒郎當,只是以淡淡的語氣道。
這是他的命運,誰也改變不了。即使他拋棄亞曼撒斯這個姓氏、放棄族長的身分,但他的存在只會是新任繼承人眼中的一根剌,他的處境不會比現在好。
這也是希斯雖然痛恨成為族長,卻無法拋棄族長一位的原因。
杜伊凡沒有說出這個事實,以免加深希斯的怨懟。
希斯見他不出聲,便猜到他隱去的話是什麼。這些年來,希斯已經听得太多、太多這樣的話了。
「希斯,你需要一個繼承人。」無奈地,杜伊凡再次提醒著這個想月兌離亞曼撒斯家族族長身分的佷子;只要有了繼承人,待繼承人滿了十八歲,希斯便可以將位置傳給他,再也不需要背負著族長的負擔與責任。
「可惡的伊凡,你忘了我喜歡的是男的,不是女的嗎?最好兩個男人可以生得出孩子來。」希斯冷哼出聲,不過他的態度卻不敢太過放肆。
對于杜伊凡,希斯是感激的。他與他一起長大,幾乎他成長的記憶里,都有杜伊凡。所以,他的一切杜伊凡都清楚得很。
不過,他總是恃著自己是後輩的身分,向這個只比他大一歲的小叔撒嬌、耍賴,提出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要求來。
基本上,杜伊凡任他予取予求,極盡可能地滿足他所有的要求。然而,唯獨一樣,或者是一個人,杜伊凡卻不會任他拿來索求。
想起那個人,希斯忍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我說小叔,你還沒有搞定我那個未來的小嬸嗎?都已經半年了耶,你追女人有沒有那麼遜?」他明知故問︰「需要我來幫你一下,助你一臂之力嗎?」他還真是一個孝順的好佷子,連叔叔要追老婆也願意幫忙。
「不需要。」連思考一下的時間也不用,杜伊凡很快地拒絕了。
有希斯的加入,事情會以幾何級數的方式復雜化。
希斯冷哼一聲,不過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內。
杜伊凡有多愛方秋澄,希斯很清楚。
在那年,希斯的父親中了敵人的埋伏,連人帶車掉進了海里,從此失去了音訊。身為嫡系長子,希斯順理成章當上亞曼撒斯家族的族長。
不忍心放任佷子面對眾如狼似虎的親戚,更不希望自己大哥辛辛苦苦建立下來的功勞被這些人毀掉,所以杜伊凡選擇在希斯身邊多待五年,助他接掌族長之位,幫他熟悉如何當一個家族的首領。
五年來,杜伊凡忍住了所有的想念,強逼自己要專心輔助希斯。所幸希斯雖然沒有當族長的決心,但卻擁有所有擔當族長的特質以及條件;家族在兩人的帶領下,繼續平衡著每個分支的勢力,沒有發生重大的沖突或分歧。
而五年的時間一到,杜伊凡便迫不及待地直奔方秋澄的身邊,不管希斯多番的挽留。
作為希斯的教父,若杜伊凡願意留在希斯的身邊,他可以得到更多的財富,以及無與倫比的超越地位。然而,這些名與利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心半分,他只要留在方秋澄的身邊。
「伊凡,你真的不會再回來?」希斯還是滿懷希望地問。
杜伊凡听著佷子的問題,他很確定,他並不會回去那個家族「希斯,你是我的佷子,這是不變的事實。」他會繼續作為他的叔叔來疼他,但卻不會為了他而回去。
那里,並沒有她。
「算了、算了,我知道再怎樣勸你,你也不會回來的,你只想要留在那個女人身邊;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有什麼地方好,讓你這樣念念不忘。」希斯有點吃醋地說,很想念以前那個疼他、寵他的小叔。
「她的好,你不會知道。」方秋澄的好就猶如罌粟,一旦嘗過後,就再也放不開手。
「好好好,我不知道。」而他也不想知道,好不好?希斯反了反白眼,再次從杜伊凡身上印證那個戀愛中的人都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經典道理!「還有,因為你不肯回來,所以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因為徹底地認清杜伊凡不會再回去的這個事實,所以他改要其他作為彌補。
「什麼條件?」
「還沒有想到,但絕對是你做得到的事。」吊兒郎當的說辭。
杜伊凡雖然心存懷疑,但卻也知道這個佷子不會害他,「可以。」他答應了。
「很好、很好,那我也不妨礙你去追未來的小嬸了。」得逞了的希斯高興地掛掉電話,說服自己再拿點耐心出來。
只要再熬上一段時間,他就可以減輕身上的擔子了。
只要,再等一下。
唇角揚起一抹高興的笑,面對屬下源源不絕送上來的文件,他的心情還是破壞不了的好。
電話另一端的杜伊凡,在掛上電話後,有著片刻的後悔。
他是否不該在未知的情況下,就這麼輕易就答應那小子的條件?
雖說希斯不會害他,但希斯跟他的父親完全不相同,希斯沒有他父親那顆赤子之心,更不會是什麼善良的人。杜伊凡有預感,那條件,絕對不是什麼容易解決的東西。
「喔,你講完電話了?」驀地,門邊傳來熟悉的嗓音。
杜伊凡回過身,有些驚訝地看著不知何時來到的女人。
方秋澄站在書房前,「我瞧見你在講電話,所以才沒有出聲吵你,而且,鑰匙是你給我的。」她晃了晃他主動塞給她的鑰匙,表示自己沒有擅闖民宅喔!
「過來。」杜伊凡朝她伸出一手,要她進書房,「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只是驚訝我的警覺性變低了。」連她來到了,也完全沒有發現。
警覺性變低了?「有沒有這麼夸張,你只是太專心講電話而已。」她取笑著他的夸張,不過還是听話地走進書房,讓他將她摟入懷里。
他沒有夸大其詞,換作他還在德國,他可能早就沒命了。身為輔助希斯的教父,他同樣是不少人眼紅的對象,比起希斯那族長的身分,要除掉他這個小小的教父,都不會有人過問的!換句話,他的處境比希斯更危險。
不過,現在他已經離開了德國,不再過問家族的事,所以他已經安全了。
杜伊凡摟著她,坐回椅上,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親昵地以鼻尖撓著她的頸側,讓她怕癢地往一旁縮去。
「別鬧!」方秋澄輕笑地拍了他一記,要他安分點。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被他抱住的感覺。所以每一次,她都會乖乖的讓他抱著,向來不合作的性子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他的背靠上椅背上,停止對她的作弄。
「秋澄?」
「怎了?」她趴在他的胸前,耳朵貼著他的胸前,沒有抬頭。
「搬過來跟我一塊住。」他想要每天早上起床都看到她,更愛看她初醒來惺忪的可愛模樣。
「為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搬過來住?
有些時候,杜伊凡還真的是挺頭疼她某方面的遲鈍。搬過來跟他住在一起,當然是想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時時刻刻都見到彼此,更加地培養感情;可是,她居然反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不?」他反問她,非得從她口中挖出答案來不可。
方秋澄狐疑地看著他,不太理解他突然提出同居要求的理由。他們已經在同一間公司工作,白天見面的次數已經很多;偶爾下班之後,或者是假期時,他們又會黏在一起……
不是她厭倦了與他培養感情,更不是討厭與他兩個人私下獨處,而是她覺得即使是熱戀中的情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間。時時刻刻總是黏在一起,也會很容易生厭的吧?
「我那里住得好好的,突然說要搬出來,會很奇怪的吧?」更不要說,她習慣了一個人住,突然床上多了一個人,她會不習慣的。
「說跟男朋友同居,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見招拆招,決定今天與她卯上了,非得說服她一同搬進這間屋子。當初他買下這間屋子,也是為了與她一起住才會買的。如今屋子買了,可是它的女主人卻不搬進來,他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還是說,其實你那些同居人,並不知道我的存在?」突然想到這一點,杜伊凡危險地眯起眼,逼問著她。
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她並沒有向她那兩個情同姐妹的同居人透露,她正在與他交往的事。
提起這件事,方秋澄輕嘆口氣,「不,她們都知道。」
「真的?」她會主動跟她們說,這叫他倒是有點訝然。然而,她下一句卻印證了其實他對她的了解並沒錯誤。
她抬起身,睜圓了眼瞪他,「這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那麼粗魯,解語怎麼可能會發現你留在我頸上的吻痕?」語末,因為太生氣了,所以忍不住拍了他的胸膛一記,用以泄忿。
原來,是他自己扞衛了自己的權利以及存在感。
「如果不是她們自己發現的,你並不打算跟她們說,對不對?」他再問,雖然明知道答案會教自己生氣。
方秋澄不笨也不遲鈍,听得出他語氣中隱隱的火氣,「當然會!」她現在人在他的腿上,逃也逃不掉。
「什麼時候?」他也不笨,沒有被她這個語焉不詳的回答給唬過去。
「呃……」她心虛了,「就在我們再穩定一點時……」
「我們現在還不夠穩定嗎?」他的指,卷上她的發尾,語氣很輕很輕地問,可是听在方秋澄的耳中卻是危險的警告。
「我、我們才交往半年……」只能算得上是不穩定的熱戀期,還稱不上是進入穩定期。她小小聲地回答,敏銳地感到他一下飆升的怒火指數。
她的眼眸悄悄地打量著敞開的門,測量著若她從他腿上開溜,從那扇門沖到他的房間上鎖,得花費多少時間,以及那可行的機率是多高?
可是,她還來不及做什麼,她就已經被他抓住了腰際,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腿上。
她連動也不敢動,因為屬于他的炙熱呼吸,從耳邊漫開,「不如,我們再做多點事,讓我們的關系更穩定一點吧?」他的話,很緩很慢,嗓音也低沉。
糟、糕、了!
方秋澄的腦中,大大地浮現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