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樣沒變。
易天邪依然悠哉地畫他的稿;而陸夢依然苦命地當他的瑪麗亞。
還好,由於易天邪有交稿的壓力在身,畫稿的時間增加,這就表示,她可以打混模魚的時間變得更多。
有了幾次偶像被侮辱的例子在先,陸夢學乖了,不再在他畫稿的時間看石雲的漫畫,她也利用這些空檔,開始著手畫她今生第一本漫畫。
女主角的造型她已經畫好。長發披肩、氣質出眾、溫柔婉約的鋼琴家……她拿起稿件滿意地直點頭。
男主角嘛……她拿出一張畫紙,握著鉛筆,開始在腦中思索著該有的模樣。
首先,他要有一道霸氣的濃眉,濃眉下的眼楮必須明亮有神、像鷹般銳利,還要有一道又挺又直的鼻梁,酷酷的薄唇與尖削的下巴更不可少……
至於頭發……及肩的長度最適合藝術家,最好帶點自然鬈的頹廢……
她的手忙碌地將上述的種種,勾勒在白紙上。完成後才發現,畫中人的模樣有些熟悉。
像誰呢?
思索的眼一抬起,便瞥見易天邪那張安靜、專心畫稿的側面,她差點跌下沙發。
老……老天!怎……麼……會像他?!
雞皮疙瘩像閱兵大典一樣,垂直聳立在她的雞皮上。她忍不住-起了嘴巴,因為她幾乎就要叫出聲。
沖動想毀-滅跡前,她又忍不住拿起畫紙,對著易天邪的側面猛瞧,似乎不相信而想對照一番。
眉毛,一樣的濃;眼楮,一樣該死的銳利;鼻子,雖然只看到一半,不過,還真是好看的挺;嘴唇,為了看得更清楚,她將身體偏到一邊,向後仰了三十五度角——天!還真是那種要命的酷唇;下巴呢?竟然也是和畫中如出一轍的線條……
將發抖的眼楮調到頭發……老天!她在心里申吟了一聲,因為,不偏不倚的長度與卷度,就與她手稿中的男主角一模一樣!
然而,更可怕的是,易天邪竟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與她直勾勾的眼神對上,他立刻呆了呆。
「你干嘛?」注意到她的慌亂與狼狽之後,一個突如其來的發現,讓他咧開了嘴角。「喔!你在偷看我?」
「誰偷看你,你少臭美!」她藉偏頭掩飾心虛。
易天邪自椅子上站了起來,心情不知怎麼搞的突然變得好好。
「偷看就偷看,為什麼不敢承認?」
「哼!」陸夢當然打死不承認。
看到她桌上的畫冊,他理所當然地拿起了它,陸夢見狀,拚了老命般地撲了過來,想搶回去,卻遲了一步。
「還我!不準看我的東西!」
易天邪如果會照辦,那麼他就不叫易天邪。她愈搶,他的手就舉愈高、翻的愈快……
最後,他的視線停在最後一張圖上。
「原來你在偷畫我?」這發現,讓他的嘴角愈蕩愈高。「不錯嘛!畫的還挺像的!」
陸夢跳起來一把搶過,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鑽進去。
「老實說,你暗戀我多久了?」他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靠在桌上。「你隱藏的不錯嘛!我竟然沒有發現——」
「誰暗戀你啊?你少大言不慚,往自己臉上貼金!」雖然理直氣壯地說,視線卻不敢與之相對,臉頰也無端發熱。
「既然否認,干嘛臉紅?」
「我哪有?」她急急否認。
看著她的窘迫,易天邪突然發現,她臉紅的模樣很迷人。
他瞧著她,一臉的詭笑。
陸夢臉頰更熱,氣勢一下蕩到谷底。
收起詭笑,他走到她身旁,翻著她的作品,「老實說,你畫的不錯,還算有點天分。」
「才怪!你要取笑我就盡管說。」天分——一向是「西門慶」說她這輩子缺乏的東西,她以為他是在諷刺她。
「你不相信我這個權威的話?」他闔上畫冊,突然靈機一動,「如果你想學畫漫畫,我倒可以破例……收你為徒。」
他志得意滿地看著她,以為她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場感激涕零的演出。
誰知——
「誰希罕拜你為師!我心目中的師父,只有石雲一個人,誰也別想奪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這不識抬舉的話語,讓易天邪所有的笑容,瞬間凝結。
陸夢卻像逮到機會可以扳回劣勢般,毫不留情地道︰
「像你這種人格不健全的變態,畫出來的漫畫不但故事爛、對白爛、風格爛,還充滿暴力傾向,你的好意本人心領!」
易天邪臉色又變綠,原有的好心情飛的無影無蹤。
「你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瞪著她,惡狠狠的。
然,很奇怪,這次在心中浮起的,卻不是以往那種想捏死她的沖動,而是想捧起她的臉、狠狠地親吻她的小嘴。
雖然他的壞臉色足以轟垮整座萬里長城,但陸夢卻立即洞悉他的企圖,花容失色地跳離他好幾公尺遠。
「你又想干什麼?易天邪,我警告你……」
警告當然無效,紅著眼的易天邪慢慢地靠近她……
陸夢立即手腳發軟地向後退。
她手腳發軟,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由於一種說不出的緊張、血液輸送極度不正常的結果。
眼看歷史又將重演之際,門鈴聲突然大作,陸夢像遇到救星般地奔向前,並拉開了門——
是劉正風。她立即松了口氣,她當然沒忘記劉組長約她看電影一事。
「陸夢,你可以走了嗎?」劉正風輕松的笑,在見到虎視眈眈的易天邪後,變得僵硬。
「可以,你來的正好。」她急急地回道。
接著,迅速背起背包閃出了門,把易天邪那道殺氣騰騰的目光關在門後。
***
雖慶幸自己逃離「魔窟」,但陸夢心中卻有一種反常的悵然若失。
整顆心都在她身上的劉正風,當然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卻一直憋到電影演完,才儲備好勇氣問出來。
「你……對易天邪……有什麼樣的感覺?」
陸夢如夢初醒般地怔了一下,然後才咬牙切齒地回道︰「暴力、變態,一種長相、一種性格的世紀大怪胎。」
陸夢嘴里說的雖是負面至極的刻薄話,卻令劉正風那顆脆弱的心,一直往下沉。因為陸夢那雙突然變亮的眼楮,是這一晚最閃亮的一刻。
「你……喜歡他……」他的嘴唇無來由地有些抖。
「哈!我喜歡他?」陸夢像听到世紀笑話般,夸張地怪叫了一聲,「我看是他暗戀我,才是真的。」
純粹只為拉拔自己氣勢而說出來的氣話,但,听在劉正風耳里,卻成了一種深切的打擊。
「果然……是真的……那家伙一開始,就不安好心……」他喃喃地道。
雖然如今的局勢看來,他還沒有明顯地戰敗,但,他的心情卻突然沮喪到無以復加。
陸夢眨了眨眼,「什麼是真的?什麼又叫那家伙不安好心?」
望著陸夢那雙澄清無瑕的大眼,劉正風有種沖動想擁她入懷,但……卻不敢。
陸夢只好自己解讀,「劉組長,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沒辦法解決?」
劉正風只有苦笑,在心中嘲笑自己的懦弱。
陸夢卻以為解讀成真,立刻吐出一大堆安慰的話語。
「劉組長,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對得起自己,凡事就沒有遺憾。」
當地一聲,這句連小學生都會說的安慰話語,卻瞬間震開了劉正風心中的陰霾,讓他的眼楮又堆滿了光彩。
沒錯!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劉正風什麼沒有,就是有一顆不怕艱難的心。
立刻,他離體的勇氣又回到體內。
陸夢以為自己的話搔到對方癢處,得意地拍了拍對方肩膀再道︰
「做人要樂觀一點,就算身陷困境也是一樣。」
這番話是以她自身處境做影射,但劉正風沒听出來,陸夢的鼓勵讓他又對人生充滿了希望
***
剎那間開竅的劉正風,開始對陸夢展開了瘋狂的追求行動。
每一天,他都會在陸夢下班前,準時出現在易天邪家門口,用他的豪華房車接走陸夢。
而每一次,劉正風那帶點勝利、又帶點挑釁的目光,總讓易天邪火上加火,卻只能憋在心中。
幾日下來,郁卒的情緒無法宣泄的結果,這幾天,他的脾氣就像一座待爆發的火山,隨時一觸即發。
且他什麼事都做不好,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順眼。
陸夢不是木頭,當然感覺得到易天邪,近日像吞了幾斤炸藥的那張臭臉。雖然隱約察覺他的脾氣,似乎是針對她而來,卻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
若按以往,她早就殺上前,質問他這種氣死人的態度,但這一次,她卻反常的像個小媳婦般,連質問都不敢。因為,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突然很怕他生氣……
為什麼怕?因為只要他一生氣她就緊張。
為什麼緊張,卻又沒空去想。這幾天,她實在累壞了,每天畫漫畫畫到凌晨三、四點,她小小的腦神經,再也負荷不下那麼多事。
這是她近日精神萎靡的原因。與劉正風的溫馨接送情,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的瘋狂追求,對她的意義——只是多了個免費接送的司機罷了。
從易天邪的角度看,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以為,她與劉正風打的正火熱,精神萎靡乃因夜夜笙歌、徹夜不歸的結果。
終於,壓抑的火苗變成一道道酸性汁液,隨著血液刺激地流遍全身。
終於,看著她吞下第十一個大哈欠後,酸性汁液將他所有偽裝,侵蝕出一個大洞,現出原形。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地發出一道獅吼——
「那種溫吞又沒個性的男人,有哪點好?」
突如其來的大吼,嚇得陸夢來不及擦掉口水,就摔下沙發,她驚恐地看看左右,「發生什麼事?有火災嗎?」
看著她那副置身事外的白痴樣,易天邪血液中的酸液迅速沖上大腦,他揉掉乾坐兩小時、卻一條線也沒畫的白紙,沖到她的身旁,揪起她的衣領——
「你听著,我不準你和那個溫吞的男人在一起!」
溫吞的男人……
「誰啊!」她滿臉的莫名其妙與無辜。
他實在恨死了她那雙故作天真無邪的眼,一種克制不住的沖動,又讓他捧起她的臉,狠狠地封住她的口。
唇部傳來的痛震醒了陸夢的瞌睡蟲,她立即揮出一個清脆的巴掌——
「易天邪,我嚴重警告你,以後再這樣強吻我,我就告你性侵害!」她滿臉怒容地瞪著他。
已被「酸」腐蝕腦干的易天邪,卻無視她眼中的怒氣,立刻又像頭狂牛般將她壓倒在地,發瘋般地吻著她。
「易天邪,你放手……」陸夢踢他、捏他,捏他全沒有用,他的侵犯更加凶猛。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浮現陸夢心中。因為,眼前的易天邪,似乎不像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易天邪,充滿暴戾與一種令人害怕的瘋狂。老實說,前兩次,他的侵犯只讓她生氣,並不讓她害怕,但這一次……
「不要!」她抗拒地發出一句大叫。
隨著她這聲大叫,大門砰地一聲被踹開,旋風般卷進一臉慌張的劉正風,一見易天邪的惡行,他想也不想立刻揮出一個大拳。
「易天邪,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渾蛋!」
這一拳——劉正風肯定用了全身的力氣,因為,易天邪被震離陸夢的身體,飛撞到對面的牆上,而鮮血也立刻自他的鼻子、嘴角汩汩地流下來。
在他還沒來得及掙扎起身時,劉正風又沖了過來,揪起他的衣領,再一拳揮向他的肚子。
「想要陸夢,為什麼不敢和我來場公平競爭?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吼完,又補上一腳。
這後來的一拳一腳,讓易天邪趴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彷佛還無法泄恨似地,他又抬起腳想踹出,陸夢卻沖上前阻止了他。
「劉組長,停手!你想打死他嗎?」
看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易天邪,陸夢突然恐慌不已,更有種想哭的沖動。她彎想看看易天邪的傷勢,卻被劉正風拉住,想把她拉出現場。
「我們走,像這種陰險小人死了活該!」
不料,陸夢卻一把揮開了他的手。
「我不準你這麼說他,你把他打成這樣還不夠嗎?你這個人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
陸夢的反應讓劉正風愣在當地,表情是不可置信。
「你走啦!我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陸夢將他推到門外。
「陸夢,我……」劉正風想解釋,卻遭閉門羹的命運。
陸夢立即返身奔到易天邪身旁,一種說不出的難過讓她語帶哽咽地道︰
「易天邪,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易天邪緩緩地翻過身,流得亂七八糟的鼻血令人怵目驚心。
陸夢立刻抽過幾張面紙,按住他的鼻頭,替他止血。
不料,她的手卻慢慢被撥開。
「你回去……」易天邪虛弱地道。
「不要!你這樣子叫我怎麼回去?」她又伸過手。
這次,手卻被狠狠地揪住。
「我叫你回去,听到沒有?」他喘著氣、掙扎起身,發紅的眼厲的駭人。
「不要!」無懼他凶狠的目光,陸夢抽回手,固執地按在他的鼻子上。
但才踫到他,易天邪卻重重地摔開她的手,並巍顫地起身,粗暴地將她推向門口。
「回去,听到沒有!我就算死了,也不用你假好心同情我、可憐我!」
看他鼻頭的血仍不斷流著,受創的自尊軟化成乞求,「你不要這樣……」
易天邪卻絲毫不領情地拉開門,用力將她推到門外。
「易天邪,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門外的她-著門大喊。
「回去!」他則大吼一聲,用力抵住被踹壞的大門。
一直到門外沒了聲響,他才放松了背脊,緩緩地倒了下來。
***
陸夢可以說是一路哭回家的。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掉眼淚,只是覺得自己很委屈,而淚水就像水龍頭一樣,止也止不住地狂掉。
她的模樣,嚇壞了陸爸陸媽與兩位陸小弟,因為,月兌離嬰兒期後的陸夢,就沒人見她掉過一滴淚……
因此,陸家立刻陷入一片混亂。
還好,陸夢的淚水來得急去得也快,二十分鐘後,她又像沒事人一樣跟著全家打哈哈,陸家一家大小雖感到莫名其妙,卻也松了口氣。
然而,一回到房間的陸夢,情緒又開始Down下來,因為,空蕩蕩的氣氛又讓她想起易天邪鼻青臉腫的模樣,以及他將她粗暴地摔出門的態度。
她的眼眶迅速泛紅。
管他去死!她干嘛擔心他?她抹掉了淚水,拿出心愛的畫冊,強制自己不去想那個家伙。
然,幾天來源源不絕的靈感,到此刻,似乎全部斷送,她竟然想不出原本設定的情節,畫不出任何東西。勉強撐了二十分鐘後,她摔開筆倒臥在身後大床上。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人家又不領她的情,她干嘛犯賤擔心他死了沒有?
生氣地拿枕頭蓋住頭,她阻止自己繼續想易天邪的事。
不一會兒,卻又見她摔開了枕頭坐起身。
「陸夢,你昏了頭嗎?那個易天邪被揍,根本是活該,你的同情心要那麼過度泛濫的話,為什麼不去關心路邊的野狗跟野貓?」她指著自己鼻子大罵。
罵完後,空氣中卻有一道小小的回音,浮進潛意識里——
可是……他不是野狗、野貓……他是一個人……一個原本活生生卻被揍得只剩半條命的人……
現在的他,一定很無助……他一定在為趕走自己而後悔……
他一向孤僻、獨來獨往……萬一他因此死掉的話,她的良心過得去嗎?
思及這種種,她陡地跳了起來,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沖出了家門。
***
易天邪雖然被揍得很慘,卻沒有陸夢想像般只剩半條命。
躺在地上的他腦中清醒得很,卻自陸夢消失後到現在,仍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沒動過。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鼻子還在流著血,卻一點也沒有動手止住它的念頭。流光了也好,最好能一死了之,不用再面對那個可惡的蠢女人。
想想他易天邪傲慢的一生,竟會毀在那個蠢女人手里……他竟然會愛上她!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這個被劉正風打出來的事實,讓他的人生頓時天崩地裂,想一死了之。
還好,尊嚴還不算被踐踏得太徹底,天崩地裂的那個剎那,他趕走了那個蠢女人,沒讓她見到自己這個要死不活的狼狽模樣,讓他保留了最後僅剩的一點骨氣,保存了他這個大男人一點點的尊嚴……
他就這麼靜靜地躺著,任憑鼻血流著、任憑神志飄忽、任憑時光一點一滴地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擺月兌人世,登往西方極樂世界之際,恍惚中,他感到門被拉開,有人慢慢靠近了他……
費力地想睜開眼,被汗水浸濕的眼楮,只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他以為是去而復返的陸夢,心頭雖涌進一陣狂喜,語氣卻冰得駭人——
「誰準你來……」
「天!你怎麼弄成這樣?」語氣雖有著不舍與心痛,卻與期待中的聲音明顯不同。
狂喜立即退去。
他睜大眼想看清楚眼前模糊的影子,終於,黑影慢慢化成影像,卻變成朱婷婷那張如鬼魅般的臉,嚇得他將瞳孔愈瞪愈大。
「你……你……」他指著她,想叫她離他遠一點。
但,朱婷婷似乎不懂「手語」,反而將他的手拉繞向她的頸部,一手放在他的腋下,將他攙了起來。
當然,他全力抵抗。
不過,由於氣急攻心加上有傷在身,所有抵抗全變成了踉蹌的腳步,讓朱婷婷將他抱得更緊。
終於,超過他能支撐的極限,最後,他昏了過去。
***
陸夢馬不停蹄地直卷到易天邪家門口。
當她不顧一切又想像風般卷進屋內時,這才注意到大門竟然是開著的,而猛地停下了腳步。
狐疑地探進頭一看,屋內正上演著血脈債張的一幕,令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楮。
她看見易天邪的頭,舒舒服服地枕在一個女人的腿上;而那女人低垂著頭,用面紙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鼻頭上的血跡,不時還親吻著他的額頭……
陡地,她因心急而漲紅的臉迅速變白,倒退的腳步不小心踢到門框,發出的聲響不大,卻足以令那專心一志的女人,驚愕地抬起了頭。
原來是朱婷婷……
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容之後,陸夢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當時,她似乎听到對方喊她,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急急地向後、踉蹌地退了幾步,轉身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