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逐漸轉入涼秋。
天氣漸冷,天也黑得很快,才不過六點鐘,天幕已是昏沉沉一片。
在這樣有些陰冷的天氣里,誰也不願在學校里多待,放學鐘一響大家就恨不得能立即插上翅膀飛回家去,只有岑靜與曉婉例外,她們還在教室里縮著。這兩個懶人放學後就開始聊天蹭時間,磨啊磨的一直磨蹭到現在。
「唉——」岑靜煞是愁苦地長嘆一聲,「活著沒勁。」
「那你怎麼不去死?」自從上次岑靜去S市回來之後就很喜歡裝憂郁、扮深沉,整天唉聲嘆氣,多愁善感到令曉婉很想扁她的地步。尤其是知道了她「憂愁」的原因無非是父母口角這種家里常見的一點點小事的時候,曉婉第N次地覺得跟這樣的女人成為朋友一定是她自己前生作的孽太多的緣故,不過老天爺,這樣的懲罰也太殘忍了吧?
「我的確想過怎麼樣去死,但是我又不是真的想死,我只是想用自殺的方法給我爸爸一個警示,告訴他女人是不好欺負的!嗯,最好是用那種送醫院就救得活,而且住院三五天就能出院的方法。曉婉,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方法?」
「去死吧,去死吧!跳樓、投河、割脈、服毒隨你去選吧!」伯父還真是可憐,看來他上輩子作的孽也不少,所以才有這樣一個女兒。
「這些方法我都想過,都不好。跳樓要是一下沒拿捏準弄個半身不遂我豈不虧大了,我只是想警示一下我爸爸,將來我還要健健康康生活的;投河我又不會游泳,投下去可是穩死無疑的,何況現在河流污染那麼嚴重,水臭得連蒼蠅都能燻死……我不干;割脈的話我又怕痛,而且無端在身上留塊疤很難看……服毒送醫院後是不是還要洗腸?我看電視上那些病人洗腸,哇……惡心死了!那以惡心的事我可不要做……」
「你怕這怕那,只要你不去自殺不就沒事了?有膽就去死看看哪?你一定要用‘死’這麼激烈的方式,呃,‘規勸’你爸爸嗎?」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醒悟!你不知道他那顆禿腦袋有多冥頑不靈!我已經決定要自殺了,你不要攔我!」
鬼才攔她!既然住院三五天就能夠繼續健康地活下去那有什麼可緊張的?
不過她憑什麼那樣義正辭嚴指責她爸爸的腦袋冥頑不靈?她難道不知道她那顆腦袋的冥頑程度比起她爸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這句話簡直就是為她度身訂造的。何況「清官難斷家務事」,她的家庭問題她也不好發表意見,索性由她去。反正以她的粗神經就算要闖什麼禍,「某人」也能完美地收拾好。
只是沒想到她會想到真自殺假死這麼蠢的辦法!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留一封遺書,我已經醞釀好了一封約三千字的遺書準備留給人世間……」
天哪!曉婉忍不住罵了一句少兒不宜的三字經。遺書寫上三行字,真是將她的聒噪本性發揮得淋灕盡致。她真同情可能會讀到那封遺書的人。尤其是當她想到她也有可能是那不幸的讀者中的一個時,她更是深深地自哀。
「遺書的開頭是這樣的︰‘各位,當你們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遺書里有列明你的遺產如何分配嗎?」她打斷她的引述。
「我哪來的遺產?反正我都是要活的,分什麼遺產?」
「那你反正都是要活的,留什麼遺書?」
「……嘿嘿,兩者意義不同嘛……哎,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目的就是要警示世人,這封遺書可是重頭戲,分遺產能給世人起到什麼警示作用?只能讓他們玩物喪志沉醉在物質的世界里墮落……」
什麼時候她這封遺書的作用居然從警示她的爸爸上升到了一個警示世人的高度?「你少做夢了,就你那可憐巴巴的幾塊錢遺產還沒夠上讓人墮落的程度。」
「幾塊錢怎麼了?我這叫‘兩袖清風’,你這種想法很不好,正所謂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她為自己的貧窮辯解。其實她的零用錢是給得很多的,但每次她一拿到零用錢,馬上毫不猶豫地去背一堆零食回來。曉婉曾經猜測她家生意做得不錯卻一直不見攢下什麼大錢就是因為有她這個米袋上的洞。曉婉還曾經對她說如果哪天她告訴她她已經把家敗光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會吃驚。
「是嗎?當彭一帆說他中了一百萬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欣喜若狂連教科書都拿去送人呢!」這件事目前在曉婉心中列出的「蠢事排行榜」上排第一。估計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下跌的趨勢。
「咳,那時的我還不夠成熟嘛,現在的我是已經看透了。」她輕咳一聲化解尷尬,接著轉移話題︰「說到彭一帆,曉婉你注意到了沒有,彭一帆最近好像在躲我?」
廢話!你都注意到了還有誰會注意不到?只不過躲的恐怕不只是你,應該是我們兩個吧。曉婉心想。
不過彭一帆這個白痴,上次在摩天輪里叫他自己把感覺理清居然這麼久了還沒有下文。一個班里的,躲能躲到什麼時候?這只大鴕鳥,相比之下雷邵鵠就顯得孺子可教多了。
「這個豬頭!」曉婉忍不住咒罵出聲。
「什麼?」岑靜嚇一跳。
「沒什麼。不是罵你。」
「哎,曉婉,你說……彭一帆他之所以躲我,會不會是因為他發現他其實是喜歡我的?」她小心翼翼地問。
「拜托你自作多情也要從常識的角度出發!有人喜歡別人還要拼命躲著別人嗎?」如果是彭一帆向岑靜借了一大筆錢沒有能力還那還說得過去。
「怎麼沒有!我就是啊!我就常躲著彭一帆嘛!」所以每當她和彭一帆打照面時她就常認為這就是緣分,是「命運的相逢。」
那是因為你是怪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怪!「不會吧,你還在喜歡彭一帆哪?」她以為她早就轉移目標了,自從那次四人游回來後,她就不常把那句「可惡的雷邵鵠」掛在嘴邊了。「你最近……難道都沒有考慮別的人選?」
別的人選?說到這個「別的人選」,她心里倒真的浮起一個人……
「曉婉,你覺得……男生是不是都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這個問題她問得更小心。
「雷邵鵠也不算太欺負你吧……」
曉婉話音未落,岑靜就大叫︰「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說他的!」
「怎麼不知道,他喜歡你啊!」
「呀——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了!」
「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嗯?你這個沒眼楮、沒大腦的人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向你告白了?」太好了!一定是在摩天輪上創造的機會他把握住了!真是沒浪費她的一片苦心哪!曉婉欣慰地笑了。
「什麼告白!哪有告白!」岑靜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雷邵鵠向她告白的事。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老實交待!是不是那天在摩天輪上他對你說了什麼?」
回憶起摩天輪上那一幕,岑靜的雙頰又開始發熱……
雷邵鵠將手支撐在她身側的座椅上,他們靠得非常近,她都不能分清那「咚咚」如擂鼓般的心跳是誰的了。
「嗯哼!」他清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自然些︰「我是想跟你說……說……」
說什麼?岑靜緊張地盯著他。
「哎呀!不對!」他懊惱地甩了甩頭,又把手縮了回去。雖然現在他們的距離拉開了,但來自于他的壓迫感卻一點兒也沒有消失。
岑靜看著因為不知如何啟齒而顯得有些緊張的他,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你笑什麼啊?」他有些不爽她的輕松寫意。
「我笑你居然也有這麼沒頭沒腦的時候。」其實還有一點,就是在他甩頭時,幾絡頭發掛在了眼前,令他看起來有幾分像時下很流行的韓劇里的偶像明星。不過就是把她打死,她也不會承認被他的「男色」蠱惑的。
雷邵鵠也跟著笑了,但那笑蘊含的意味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煩惱不知該如何向她開口表明心意的時候,她就這樣毫不客氣地將風景全煞光。他居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不解風情的女生,活該他自認倒霉。不過這霉他也是倒得心甘情願就是了。
也罷。反正對于這個不尋常女生根本不能用尋常的辦法,他們兩個反正也不適合花前月下暗送秋波那一套,在這樣輕松的氣氛下他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喂,我說……我們制訂的那個‘和平協定’能不能將它無限期延長?」
「為什麼?」
「你說呢?」他將問題丟給她,他決定要等她自己發覺他的心意。若是她這麼遲鈍的人都開竅了。相信那時就沒有什麼事不可能了。
「哦……延長……就延長。」她望著他目光炯炯的眼楮,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在滋長。她想,她大概是發覺到什麼了……
回憶完畢。
「曉婉,雷邵鵠他喜歡我是真的嗎?真的嗎?」
「你說呢?」曉婉決定施用和雷邵鵠同樣迂回的旁敲側擊戰略。
「什麼都是我說我說,你們不是都認為我遲鈍嗎?這麼遲鈍的我表達的意見哪會準確?你告訴我啦,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如果你知道了雷邵鵠很喜歡你,你會有什麼反應?」
曉婉這個問題把她難住了。她會有什麼反應?她該有什麼反應?是很得意地挺直腰板對他說︰「哈哈!臭小子,你也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還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沒事似的說︰「原來是這樣,你早說嘛,早八百年前我就這麼猜了。」或者她可以擺出一副冷漠無情,老僧人定的姿態︰「對不起,我現在對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沒興趣。我們現在應當以學業為重……」再不然她還可以拿出她的小女兒嬌態︰「其、其實我也對你……」然後兩人快快樂樂地攜手做一對人人稱羨的校園情侶?好像每一種方法都不好耶!
她低頭思索了半天,最後只冒出一句︰「早戀對學生的健康成長有害!」
「去死吧!去自殺吧!去留你那封三千字的遺書吧!」曉婉狠踹了她一腳,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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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在知道了雷邵鵠可能喜歡她之後,岑靜的心思好像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她看見彭一帆的那種耳熱心跳的感覺,似乎全移轉到了雷邵鵠身上。
難道,她移情別戀了?
不!怎麼會這樣!她應該是一個很專情的女孩哪!從她驚覺自己喜歡彭一帆那時候起,她就已經發誓這輩子非彭一帆不嫁!她連婚後如何處理婆媳問題,生幾個孩子(當然為了人口減負的歷史重任,大家都只能生一個),往後孩子的教育問題等等全都考慮好了。她還曾幻想如果是生男生就要叫他「彭帆」,她要把他教育成一個很酷的演藝明星,每當娛樂記者追問他與某女星、某名模的緋聞時他就會說︰「關于這個問題,我不想多說。我只想說,我與她只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有什麼問題,我的經紀人會向你們解釋清楚的。謝謝o」如果是生女生就要叫她「彭靜」,她要把她教育成一個很棒的演藝明星,每當獲獎時她就會說︰「謝謝!在這里我要謝謝評審團,謝謝支持我的FANS,謝謝公司,謝謝我的制作人、經紀人,當然最要感謝的是生我養我的母親……」
看!她不是都已經計劃好了嗎?而且是那麼完美!可是現在她的心怎麼不堅定了呢?
不行哪!徐岑靜!你不可以花心哪!你想想,如果你生的孩子叫做「雷邵」「雷鵠」,或是「雷岑」「雷靜」,那有多難听哪!她用這種愚蠢至極的理由進行自我催眠。
「唉……我終于能夠體會為人父母的矛盾心境了。」踏著滿地落葉,懷著滿月復不知從何處竄出的悲涼,她感慨地嘆道。
與她結伴同行的曉婉若無其事地擦掉唇上的水漬,對她方才的感慨仿若沒听見般。反正岑靜說不上幾句有意義的話,剛才的感嘆她權當她在放屁。
「常听人說,愛情會讓人成長,看樣子不假。這些日子以來我的這些情感糾葛已經讓我的心態成熟了不少。曉婉,你覺不覺得?」
「完全沒有看出來。」曉婉毫不客氣地泄她的氣。在曉婉眼里,她這點屁事根本夠不上稱「情感糾葛」的資格。在言情小說里,多得是那種國仇家恨、解不開的誤會等等的情感糾葛;相比之下,岑靜的問題實在微小得連吹口氣都會飛出十萬八千里遠。
岑靜不禁氣結,不過很快她又釋懷了。畢竟曉婉不像她那樣受男生青睞嘛,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當然看不出她在感情問題上的困擾。嗯!情有可原。她擺出一副「我什麼都了解了」的嘴臉,頗帶幾分同情意味地拍了拍曉婉的肩膀。
時值放學,兩個女生就這樣邊說邊笑,不疾不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來五六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曉婉眼尖地注意到其中幾個的耳上穿了一整排耳洞,掛滿了大小不一的銀制耳環。她將頭稍稍壓低了些,眼神飄向別處裝作沒有看見他們。她輕輕地拽了拽岑靜的手,示意她別去注意他們,快些離開。
可是岑靜沒法不對他們那仿佛百葉窗的耳朵感到好奇。穿了那麼多耳洞,掛了那麼多耳飾,他們不覺得疼嗎?她偷偷地回頭瞧了他們一眼。
那一眼瞧來了麻煩。
岑靜回頭的同時,那群混混中的一個恰好也在留意她們。岑靜與他的眼神一對上便趕緊將視線掉轉,但對方顯然沒有那麼容易善罷某休。只見他仿若談笑般地指著曉婉和岑靜對同伴們說了兩句,一群人便有志一同地圍了上來。
「小姐,你剛才在看什麼啊?」了混混涎著一張令人作嘔的笑臉首先攔住了岑靜的去路。
「沒看什麼。」岑靜想繞過他跟在曉婉身後突圍,可是曉婉的路也被一名混混攔住了。
「兩位小姐走這麼急是要上哪兒呀?」
「回家。」曉婉冷冷地回答,「請讓一讓。」
「喲!‘請’讓一讓!」他們嬉笑著怪聲怪調地學著曉婉的話,「小姐,干嗎那麼講禮貌,別這麼見外,我們不是外人。」
誰說的!岑靜想尖聲反駁,卻被曉婉將手拽得緊緊的。
「相逢即是緣分,怎麼樣,陪我們去玩玩吧?」這句話听起來像是在征詢她們的意見,事實上他們已經在拽曉婉的胳膊了。
「不要!」岑靜大叫,並希望以此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然而她失望了。
行人的確有在注意她們,但被這些混混們一瞪,他們立刻將眼神收了回去。
「怎麼,你叫什麼叫啊!」其中一個看起來一臉凶相的混混推了岑靜一把,岑靜踉蹌了好幾步,多虧曉婉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一起去玩吧!」混混二笑得很奸。
「好啊。」曉婉笑著答應。岑靜驚訝地握了一下曉婉的手表示「你瘋了嗎?」曉婉卻回握了她一下表示「一切有我。」
好吧!她相信曉婉。曉婉無論是冷靜的程度、應對能力等都比她強,相信曉婉總有辦法擺平的!可是曉婉的手心也在沁著汗。希望這群混混不是那麼難纏,應付一下就能放她們走。
他們推推拉拉地將她們帶到一間PUB內,這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PUB剛剛開始營業。岑靜一進入這里就開始心慌,她從沒進過這麼昏暗眩昧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她們沒有成年,若是被發現她們進這種地方就完了。她看向曉婉,只見曉婉仿佛沒事般地同那些混混高聲談笑。
「哇,我是第一次進PUB耶!真是開眼界了。」
「現在時間還早,還沒有什麼客人,待會兒你就知道好玩了。」
「真是幸好我今天沒有穿制服,不然鐵定被老板趕出來。」
「怎麼?」
「你看啊!‘未成年人不得人內’啊!被發現我是高中生就慘了。」曉婉指著一塊斜倚在吧台邊的牌子上的醒目大字說道。
「哈哈……那是掛給公安看的,又不是掛給未成年人看,做做樣子而已嘛。只要你有錢,什麼樣的人進不來?」眾混混一齊大笑曉婉的單純。
「是嗎?」曉婉也「嘿嘿」干笑了兩聲。她原想用這個方法提醒他們她和岑靜還未成年,如果他們敢動她可能會被扣上「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帽子,不過看起來他們並不在意,這下該怎麼辦?
「別管那些了。」那個耳朵像百葉窗的混混叫他其余的弟兄們去泡那些沒帶男伴的妹妹,一下子她們的身邊只留下了兩個,一個百葉窗,一個將胸襟大敞身材像白斬雞卻在胸前刺了個十字架的混混。
這種情況比較有利。曉婉暗想。突然她全身一僵,整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岑靜快要壓抑不住口里的驚呼了。因為她清楚地看見那百葉窗居然將手擱在了曉婉的腰上!
「不要啦!」曉婉緊張地將他的手掙開,口氣卻似在撒嬌,「好癢哦!」
百葉窗手被掙開卻並不生氣。他低頭悶笑,這些學生妹外表已經相當成熟了,心里還很清純,正對他的胃口。
「模腰會癢,這里就不會了吧?」他將手搭在曉婉肩上,整個人靠近在她耳邊低語,「你這麼可愛,在學校里一定有很多男生追吧?」
曉婉沒回答他,徑自說︰「我肚子好餓,我們先去飯館吃飯好不好?」她想離開這個昏暗的鬼地方到亮一點的地方這些家伙應該就沒那麼明目張膽了。
「啊!你干什麼?!」岑靜的叫聲差點兒蓋過了PUB內放的搖滾樂。那只該死的白斬雞居然也敢把手伸到她腰上來!
「媽的!你叫什麼啊!」白斬雞拍案而起怒瞪著岑靜,一副「你敢再叫老子宰了你」的凶狠相。
曉婉敏銳地覺察到在岑靜尖叫的同時,遙坐在PUB另一頭的其余幾名混混立刻站起來往這邊看,連百葉窗的眼神也瞬間變得凌厲。
「沒事,沒事。」曉婉連忙拽著岑靜坐下,同時向白斬雞賠笑道︰「喂,大哥,你好歹顧忌一下人家是清純小女生,別太出格了。」
白斬雞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這種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小女生玩起來就是沒勁,小吃一點豆腐就叫個沒完,也只有百葉窗這種有些「戀童」的變態狂才和她們玩得這麼帶勁。他轉身朝PUB另一頭的弟兄們走去,那里辣妹較多。
很好!這下只剩一人了!曉婉暗中向岑靜打了個「快走」的手勢,岑靜心領神會地站起來準備出PUB搬救兵。
「等一下,你去哪里?」百葉窗皮笑肉不笑地攔住岑靜,「還沒坐多久嘛,干嗎這麼急著走?」
「她當然覺得沒意思啦!又沒人陪她,再說她父母管教得很嚴,太晚回去她會倒大霉的,你就放她走吧!」曉婉急忙代岑靜回答。
「都已經快成年了,還管父母那一套管教做什麼?別走啊,你要是覺得無聊我幫你喊個弟兄來陪你。」百葉窗擺明了一副不輕易放人的姿態。
「不用了!」岑靜快嘴地拒絕。
曉婉心中的陰雲愈積愈厚,無法月兌身,又不能求救,如何才能安然無恙地月兌險呢?這個百葉窗看起來有點危險,他似乎對她們很有興趣,希望事情不要越來越難收拾才好。
「我去那邊打個電話向父母通報一聲。」安頓岑靜坐下後,曉婉起身決定電話求助。
「你就坐這打嘛,我有手機。」百葉窗從懷里掏出一支手機遞到曉婉手上。
好狡猾的人!曉婉接過手機,看樣子她勢必得小心措辭了,但願上帝能站在她這一邊!
她按下一串號碼,欣喜地听到了聲熟悉的「喂」。幸好是他接到的!
「喂?媽媽嗎?是我啦!我是曉婉,今天晚上我恐怕要晚些回去。我和朋友在一起。是啦,就是岑靜啦。哎呀!今天雷邵鵠過生日,我們要幫他慶生。好不好?今晚門禁放寬些好不好?你幫我去跟爸爸說……我不要自己跟他請示嘛,他好嚇人……啊!臭媽媽!」她恨恨地結束通話,接著又撥了一串號碼︰「喂?爸爸,我是曉婉,……我還沒回家……今天班上一位同學過生日,我們要幫他慶生……他的名字叫雷邵鵠,就是前十名的那個。哎呀!男生有什麼關系!拜托!天哪……救命呀……還有很多女生在啊,比如岑靜……嗯,大概五六個男生吧。他家?他家在公園附近啊。咦?你怎麼知道這邊有間叫‘蒙地卡羅’的PUB?你對這個真有研究啊!沒有!我沒有進PUB!我怎麼敢進PUB?這音樂是朋友放的啊……你相信我吧!要不要1我叫岑靜跟你說啊?喏,岑靜。」她將手機遞到岑靜嘴邊,岑靜愣了半晌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愣愣地同對方打招呼。
「呃,伯父,你好……」
「你看吧!」不待岑靜發揮,曉婉又將手機拿了回去,「放心,不會有危險的。好的好的,盡快,我盡快。再見。」
曉婉按了結束通話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她像是在感嘆自己終于擺平了那個難纏的老爸,事實上她是在深呼吸以緩解自己緊崩的神經。希望她的手沒有抖得太厲害令人起疑才好。
她剛才撥的正是兩個不折不扣的求助電話,她把目前她們的處境盡可能清楚地交代在電話里,希望對方能夠撇去那一大堆不必要的廢話窺見她的真意。也希望百葉窗不要覺察到事實上那是兩個求助電話才好。
幸好百葉窗並沒有懷疑,他笑著將手機收好︰「看來你有一位很難搞的爸爸。」
「是啊。」曉婉也扯著嘴笑,心稍稍放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