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莉亞從亨特的擁抱中輕輕掙月兌出來。這一次她接受了昨天的教訓,先穿好衣服再去廚房拿隻果。她跑到南牧場的柵欄邊吹口哨喊她的那匹公馬,然而她見到的卻是一頭白尾鹿和幾只長耳大野兔。這些野兔因為她的突然出現,嚇得竄過草地不見了。她爬上柵欄的橫木,等了一會兒,但奇怪的是,「尋夢者」還是沒有出現。
她覺得這匹馬肯定是忙著吃草而把她給忘了,只好自個吃起了隻果。她注視著太陽升起,氣溫逐漸升高,四月的溫暖陽光照耀在紫色的矢車菊和橘紅色的火焰草上。這是她一天里最喜歡的時間,也是她一年里最喜歡的季節。
莉亞听到背後傳來女敕枝折斷的聲音。她用交談的語氣問道︰「景致很好,是嗎?」
亨特交叉著兩臂靠在橫木上說︰「對,今天早晨不罵我是偷偷地跟著你了?」
「你把廚房門弄得很響。」
「而且過草地時動靜也不小。」
她露齒微微一笑,「我幾乎要回過頭來看看,可是你既然這麼關心我,我可不忍心把這種和諧的氣氛破壞掉。」
他用一種挖苦的幽默說︰「非常感謝你的自我控制。你的馬還沒有來嗎?」
她把隻果核扔在草地上,皺起了眉頭,「我吹了口哨,但它沒反應。不過如果我們巡視南面的草地,就一定能踫到它。準備出發嗎?」她跳下柵欄,打算和亨特一起完成這次檢查工作。如果出發得早,也許可以避免和布爾-瓊斯相遇。
「不,我還沒有準備好,」他拉住她的胳臂說.「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為什麼?」她有點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可以這麼說,」抓住她的手松了一些,但還沒有放開她。「你今天早晨又不在我身邊。」
听到他的話里有責備她的意思,她有些生氣。她已經同意和他睡在一起了,對此她也沒多說什麼;當然,他原來也沒打算把「睡在一起」規定具體時間。如果他這麼想,那他很快就會知道自己打錯了算盤。「這不行嗎?」
「不行。我不喜歡。明天醒來的時候你必須躺在我懷里。」
她從他的手中擺月兌出來,很快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表情讓她覺得這次的失敗又是不可避免了。「我在不在你懷里有很大區別嗎?」
她的問題使他覺得很有趣。「如果你明天早晨把我叫醒,就會知道區別有多大。」
她立刻知道了他的含意,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會順從他。她讓了一步,「我可以考慮,不過早晨我喜歡一個人待著。」
「你要一個人待著可以找別的時間。這個時候你要和我在一起。夫妻之間需要有私生活……親密的生活。」
他的意圖十分明確,她拼命地要使自己的呼吸保持正常。要實現真正的婚姻生活的時刻到了。如果她對他的要求沒有理解錯,那麼明天早晨她就必須履行作為妻子的職責,讓他們成為真正的夫妻——不管她多麼不願意,不管那一刻讓她多害怕。這是他們在婚禮上互相交換的誓言,是她的承諾,也是她不久就要面對的現實。如果沒有這些恐懼就好了——她害怕他得到她的身體之後還要控制她的思想感情。
她最後說道︰「好吧,早晨我們兩個人一起過。」
他低著頭對她說︰「有關下午和晚上怎麼辦的問題以後再說。」
「亨特——」
╴「現在該干活了。」他打斷她的話,黑眼楮里露出得意的目光。「昨天我們吃的小松餅還有嗎?」
她不情願地回答︰「多得很。伊內茲給我們做了許多,我去拿來。」
「再帶一暖瓶咖啡。我來上馬鞍。」
十五分鐘以後兩人上路了,他們沿著柵欄往南上。亨特的馬顯得特別焦躁不安,不听指揮,只要稍微動一下,它就受驚。亨特的馬術絕對沒有問題,不過莉亞覺得他們的較量不大對勁。她的馬好像受到影響,也煩躁不安起來。
「是不是它們發現什麼了?」她不安地問,「我的馬‘小松糕’從來不這樣。」
「一定是什麼東西嚇著它們了。」他表示同意,「你手下的人最近有沒有注意到有美洲獅出沒的跡象?」
「沒有。」她突然想起「尋夢者」,心里就像被刀子扎了一樣。今年冬天天氣不太壞,獵物並不難找,它們沒有理由跑到離牧場這麼近的地方。不過她也知道,她的話只能說服自己,說服不了亨特。
「別慌.我沒說真有一頭美洲獅,我只是認為有這個可能。」他認真地安撫她。「你必須保持警惕,懂嗎?我們還得檢查牧場邊緣的柵欄。咱們一起去吧。」
此後兩人一直沒有說話。莉亞睜大眼楮注意有無反常現象。雖然兩匹馬都表現得煩躁不安,可她就是找不出原因。
過了一會兒,亨特停下來檢查一段帶刺的鐵絲。「下一地段緊靠萊昂實業公司的牧場,是嗎?」他顯然為柵欄的現狀擔憂。
莉亞說︰「是的,從這里往前就是。」
「你讓柵欄壞到這種程度,簡直是沒事找事。只要用力搖一下,柵欄就會被推倒.你就得花一星期的時間到萊昂公司P牧場去尋找走失的牲口。看來星期一上午主要就是修理柵欄了。」
「布爾-瓊斯怎麼辦?」她不安地問。
他臉上的肌肉繃了起來,「他的問題由我來處理,我想用不了多久彼此就能達成諒解。」
到了中午,他們的巡視工作差不多就要完成了。他們騎馬越過一個矮山,突然發現他們的馬急躁不安的原因了。他們牧場與P牧場之間的柵欄完全倒塌了。在一個很陡的斜坡下,萊昂公司的土地上,「尋夢者」正和P牧場的一匹馬一起吃草。
亨特拉緊韁繩,對莉亞瞪了一眼。「它是匹種馬?我是說昨天早晨和你在一起的那匹?」
她吃驚地看著他,「你當時沒注意?」
他生硬地回答說︰「我沒注意,因為吸引我的不,是這匹該死的馬。」
那又是什麼?她很快就懂了,臉上現出紅暈。不是「什麼」而是「誰」。他昨天早晨被她吸引住了……昨天早晨她只穿了睡衣。唉。對此她也沒辦法。而且這什麼也改變不了。「我看不出它是不是種馬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啦。」他打斷她的話。「我從沒見過一匹被閹過的公馬會沖過柵欄去追求一匹母馬,可是沒有閹過的公馬卻常干這種事。」他把帽子往腦後推了推,顯然是在考慮怎麼做才合適。
莉亞毫不猶豫地拍馬想跨過已損壞的柵欄向「尋夢者」沖去。亨特比她的行動更快,他用馬刺刺了一下坐騎,跑到她的前面把她攔住了。
「你想干什麼?」他抓住她的馬的韁繩,讓馬站住。
她雖然非常想擺月兌亨特,但又怕她心愛的馬被勒傷了嘴。「難道你看不出我在做什麼嗎?我在找回我的馬。亨特,把我的馬放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緊盯著她,簡直不敢相信。「你這話當真?」
「當然當真。」莉亞的「小松糕」由于主人的煩躁也想用後腿直立起來,不過莉亞柔聲安撫了它幾句,又輕拍了一下就使它安靜了下來。「如果布爾.瓊斯發現‘尋夢者’跑到他的領地里,他肯定會先把馬打死,再找我們興師問罪。我必須在此之前把馬弄回來。」她抓緊韁繩,準備一有機會就沖過去。
亨特好像知道她的打算,所以把她的馬的韁繩抓得很緊,防止她突然行動。「如果你去牽‘尋夢者’,他就會殺了你——不過這也沒多大關系,因為我會搶在他下手之前先把他殺了。」
她打斷他的話,「亨特,」她準備跳下馬來,走過去追「尋夢者」。「我們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你真倔。你有兩個選擇。你可以在這里和我一直吵下去,而這匹馬就會永遠待在下面,或者……」
她不耐煩地問︰「或者什麼?」
「或者你能完全按我說的做,那樣我們也許能夠把它從那里弄回來。不過,莉亞,我告訴你,如果你蠢到要站在一匹公馬和母馬之間,我可對我的行為不負責任。」
「對……不負責任,」她一下火了起來,而且根本不想壓住火氣。「我穿著睡衣亂跑的時候你也這麼說!你不負責任的範圍也太寬了吧!你最好告訴我還有什麼行為你是不負責的.這樣我心里也能明白點。」
「相信我,只要你再干一件蠢事,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會采取什麼行動的人。」
她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會以獨特的方式使她懂得他的意圖——有這麼好的機會,他會趁機再來一個吻讓他神魂顛倒的。她張開嘴想爭辯幾句,但馬上被打斷了。
「怎麼樣?听我的還是不听我的?」
她非常想說「見你的鬼吧」,但是一看到「尋夢者’,她就知道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听他的話。「好吧,按你的方法辦。」她很勉強地回答,「讓它回來有多困難?」
「這要看它和那母馬在一起多久了。最好就是它們整個上午都在一起,而它的……熱情也已經差不多消耗光了。」
她看了看這匹似乎很安靜的公馬,「從外表看,它的熱情已經消耗很多了。」
亨特覺得還不能肯定。「難說。把你的母馬‘小松糕’拴好,別讓它擋道,你就站在柵欄邊。我準備用繩子套住那匹母馬,把它拉到我們的牧場里來。‘尋夢者’看到這種情況就會追它。它們一旦越過邊界過來,你就把柵欄豎好。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你趕緊躲開,什麼事也別管。懂嗎?」他那嚴肅認真的眼楮緊緊地盯住她。
「懂啦。」她按照他的命令行事,把「小松糕」拴在不礙事的地方,把修理柵欄的各種工具插進工具袋里,帶上工作手套,站在倒下的柵欄旁。她對他點點頭,「一切準備停當。」
他把帽檐拉低到眉毛部分,放松韁繩,騎著馬慢慢地走下山坡,在坡底等著。為了不刺激「尋夢者」保衛自己地盤的本能,亨特有意離那匹母馬遠遠地。雖然莉亞幾乎無法忍耐了,但是她知道亨特這樣做是為了讓她那匹公馬少惹麻煩,以便他能較容易地套住那匹母馬。他各方面都考慮得很周到,只剩下扔準套索這件困難的工作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機會出現了。他慢慢地在頭上轉著套索,然後猛地一下扔了出去。當套索在空中飛行時.莉亞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直到它準確地套住了目標。亨特以他的經驗和強有力的意志在「尋夢者」還未弄清他的意圖時,就迅速地把套馬的工作完成了。他抓緊了套索把那匹母馬從山坡底下往上拉。
被套住的母馬拼命掙扎,一面揚起蹄子一面往後退。和被套住的馬對著拉本來就不容易,而往上拉就簡直不可能了。亨特不停地咒罵著,他的馬鞍吱吱嘎嘎地響著,他的馬呼哧呼哧地喘著,終于一步步地靠近了漢普頓牧場。
當他們走到半山坡時,「尋夢者」突然發現了他們的意圖。它憤怒地追趕過來。這時亨特的坐騎一看見暴跳如雷的一千七百磅重的「尋夢者」朝它沖來,不等主人的催趕就立刻拼命往上跑。就連那匹被套住的母馬也不再掙扎了。
「尋夢者」飛速地追上了他們。它沒有攻擊亨特卻去咬那匹母馬。母馬原來是拼命掙扎向後退,現在則改變方向往上跑了。後面緊緊跟著的是「尋夢者」。亨特所需要做的就是給它們讓路。
「莉亞,讓開!」亨特大叫著。
「尋夢者」為了重新得到這匹母馬,跟在它的後面把它趕上山,進人了漢普頓牧場。當這兩匹馬跑過亨特時,他放松了套索,緊緊跟在後面。
為了保護莉亞不受氣勢洶洶的「尋夢者」的傷害,他騎著馬站在「尋夢者」和莉亞之間,扭過頭對地嚷道︰「趕快豎好柵欄,別讓它再跑了。」焦慮不安的「尋夢者」在附近轉來轉去,顯然不知是該攻擊侵犯它利益的人,還是該帶著它的戰利品母馬逃掉。亨特很緊張,做了兩手準備。
莉亞一秒鐘也不浪費,把材料釘在柱子上,固定住帶刺鐵絲。如果「尋夢者」真想返回P牧場,那這道柵欄是不管用的。不過,它既然已經成功地把邊界那邊的一匹母馬帶回自己的領地,那麼它就不大可能再往那邊跑了。莉亞不安地看了它一下。只要那邊沒好更多的母馬,它大概不會再越境了。
「尋夢者」最後選擇了逃避。它長嘶一聲,離開他們,趕著那匹母馬跑遠了。亨特看到危險已過,便跳下馬來,把他的馬拴在柵欄上。
「你的馬——‘小松糕’呢?」他一面問一面把修理柵欄的工具從工具袋中取出。
她看了他一眼。「掙月兌韁繩跑掉了。我猜她知道‘尋夢者’要和那匹母馬干什麼好事,她不願意夾在中間。」
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你必須騎馬跟著我。這里的活一干完,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
「好吧。」她不敢多說,至少在他冷靜下來之前不敢再說什麼。他在柵欄旁幫她干活,扎鐵絲、加固木樁。過了一會兒,莉亞想起一件事,「那匹母馬怎麼辦?」
「現在不要管它,當它不會挑起爭端時我就放它回去。」
莉亞忍了一會兒,又問︰「布爾-瓊斯怎麼辦?」
使她吃驚的是亨特微微一笑,「我要把他在這里干的壞事算算賬。」他纏好柵欄上最後一道鐵絲後看了莉亞一眼,問道︰「你馴過‘尋夢者’嗎?」
她搖搖頭,「還沒有,不過——」
「它太野,不能留下。」亨特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
她直起腰來,滿臉汗水。「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非常認真。這匹馬非常危險。我不能讓這匹馬危及你的安全。」
她怒氣沖沖地頂了他一句,「要是這樣的話,那麼這里所有的公牛、女乃牛以及各種牲口都不能留,為在某種情況下,任何一頭牲口都是危險的。」
他毫不含糊地說︰「我不會改變主意。」順便把一根傾斜的柱子周圍的土踩實了。
她如何能把「尋夢者」對她的重要性說清楚呢?亨特永遠不會明白,連她自己也沒把握說清楚。她只知道這匹馬迎合了她的某種需要,滿足了她那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沒有任何責任的幻想。盡管她有時想把它馴服,但有時她又想給它自由——就像她渴望得到的自由一樣。這當然是個不現實的夢想,可是她不在乎。
她面對著亨特說︰「別這麼做。求求你別把它弄走。它是我的一切。」
他的表情嚴厲而冷漠。「又是一個不幸的故事?」
她承認了,「在某種程度上,是的。當大家都不要它時,我收養了它。我懷疑它受過虐待,所以很容易受驚。」
亨特把兩個前臂放在柵欄上,他的花格襯衫穿在寬闊的胸膛上顯得很緊。喉頭的汗閃閃發亮,漆黑的頭發貼在眉毛上——一他皺起眉毛,顯得很不高興。「你不但沒有說服我,反倒讓我確信它很危險。此外,你請求我幫忙的事昨天都提完了,記得嗎?」
「我記得,」要求亨特給她的雇工們留下一個機會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比保住「尋夢者」還重要。「我並不要求你再幫我什麼忙,我答應過你我不再提要求了,現在也不會再提。」她勉強笑了笑。「不過我希望我們雙方都能讓一步。」
「你這麼做可有點過分了。」
她點點頭。「我知道。但是這樣做對我非常重要。」
他皺緊眉頭。她可以感覺到他內心在進行斗爭——是听從常識趕走「尋夢者」呢,還是接受她的請求把馬留下呢?最後他點點頭。「一個月。如果我在一個月里能把馬馴服,就把它留下。不過在這段時間里不許你插手。同意嗎?」
她高興地笑起來。「同意。」
「莉亞,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警告說。「你已經把我逼到極限了。現在上馬。」
「我的馬……」她提醒他。
「我沒忘。咱們兩個同騎一匹。」
他走過去,從柵欄上解下他的馬的韁繩。
莉亞看看亨特,再看看馬,心清沮喪,想到她要從背後摟著他,像個糾纏不清的女人一樣在馬上一路顛簸著回家,她就覺得這路會很長。想到這兒,她渾身一陣哆嗦。
回家的路真是漫長。
莉亞像前兩個早晨一樣,第二天早晨又在床上輕輕地挪動起來,但是想起了她答應過亨特待在床上不走,只好嘆口氣又躺下,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亨特立刻抓住她,把被子扯開,把她摟在溫暖的懷里。
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老婆,早晨好。」
「早晨好。」她小心地回答,等待他猛地撲在她的身上。因為她曾答應四十八小時後可以滿足他的要求,而昨晚已經超過了這個時間,所以他可以充分使用這個權力。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相反,他用手攥住她的頭發,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閉上了眼楮。他的呼吸變粗了,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太陽都老高了。」她說得很快,盡量避免緊張。
「嗯。」
他用鼻子蹭她的臉,她躲開了。「現在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記得嗎?」
「記得。」她可以听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緊張,可是她控制不住。她想趕快把他計劃的工作完成,「你說這次我們在一起會和過去有點兒區別,可我看到的惟一區別就是我的活給耽誤了。」
他嘆了一口氣,睜開眼楮。「這些工作不急,可以晚點做。輕松點。你這人倔得像塊木頭。」他用一支胳膊摟著她的髖部使她背靠著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挨在她的頭頂上,說道︰「輕松點。咱們隨便談談。」
「隨便談談?」在他當初提出要求時,她可沒想到他會要聊天。她懷疑他是企圖……,要得到比聊天更多的東西。「談什麼?」
「有什麼談什麼。你想到什麼就談什麼。」
「好吧,」她表示同意,但自己也覺得聲音不大自然、不夠輕松。「按照你的計劃,今天上午干什麼?」
「我要開始訓練‘尋夢者’。」
「還有……還有修理柵欄呢?沿著和P牧場共有的那一段柵欄?」
「那一段今天要修好。」
「你必須小心,」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禁不住提起布爾-瓊斯,「我信不過這個人。」
「我會小心的。」
「不過……」他把她眉毛邊的一些頭發捋開。這時,她才意識到在他們談話時她已翻過身來面朝著他。一旦發現這種情況,她的話就說不下去了。她早些時候的那種緊張又出現了。
他注意到這一點。她覺得他那雙銳利的黑眼楮可以洞察一切。他溫柔地把手放在她的臉上,用粗糙的拇指撫摩她的嘴。「我會小心的。」他重復了一遍,熱烈地、深深地吻她,迅速地引起她熱情的反應。
她沒有說話——事實上她沒法說話。他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便利用這個有利形勢,吻得更加用力更加急迫。他感到她的順從,于是把她壓在床墊上。她那柔軟的身體在他那堅實雄偉的身體下立刻作出反應,兩人的動作和諧,互相適應。
她身上的睡衣不再是障礙了。他把她睡衣上的小珍珠扣子解開,然後把它從她的肩頭撩起來。他往後退了退,兩眼注視著她。晨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他跪在床上,兩手撐著壓在她上面,像個古代的勇敢征服者,像一個武士毫不客氣地要索取他所向往的東西。他慢慢地踫到了她的身體,兩眼冒出了欲火。他抓住她的睡衣,猛地一下子就把它扯掉了。
他的表情把她嚇壞了。她本能地要找個東西遮蓋身體。她知道她不應該反抗,然而突然間,莫名其妙的恐懼勝過了她的理智與感情。
她控制不住自己,慌慌張張地低聲迸出一句「不行。」
「別和我對著干。」他命令道。他把她壓在下面,充滿欲念的眼楮緊緊地朝下盯著她。「我不會傷害你,見鬼,莉亞!你知道,以前我們兩個多麼好,現在我們還可以像過去那樣好。」
「我知道,我知道,」她申吟著,低聲哭泣起來。「我自己也沒辦法。我們的感情和從前不一樣了。我不能因為現在和你結了婚就對你有從前的那種感情……這只是你想要的。」
「難道你不想要?」他反問道,用手模著她那堅挺的。「如果你這麼想,那純粹是自欺欺人。看看你的身體對我的反應,別不承認了。」
「是,我承認。」她的表白毫不作偽,卻很痛苦。她多麼希望她能敞開一切讓他擁抱,不計後果地享受片刻的歡悅呀。然而一種莫名的東西令她本能地後退著,讓這些想法都成了泡影。他已經從她那里得到了許多。她不敢讓他得到更多的東西。現在還不行。
「把你的整個身體給我,」他的聲音急躁,充滿了。「你也想這樣,別再反抗了。」
她急忙搖頭。「我不能成為你復仇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你已經得到我的牧場。你不能得到我,不能輕易地得到我,不能隨隨便便地得到我。」
「你把這個叫做隨隨便便?」他抓住她的手,讓她用手指模著他發熱的皮膚。「模模我,看看這是不是隨隨便便。」
她無法反抗,便用手輕柔地撫摩他的胸膛,一直滑到小月復。她請求道︰「如果你有什麼感覺,就告訴我。告訴我咱們兩人不光是為了性。坦白地告訴我,在你內心深處有沒有報仇的念頭。」她眼中充滿了淚水,「告訴我,亨特,這樣才能使我感到沒有被利用。
他的身體在她的上面突然繃緊了,兩手自然地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接著他的頭低下來,落在了她的上,一夜之間長出的胡子把她嬌女敕的皮膚扎出了傷痕。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她得到了回答。她的這次賭博還是輸掉了。他的沉默表明了他的內心。這種沉默比語言更清楚地表明他的動機並不那麼純正,而他的行為也不是出于高尚的愛情。
「我會硬來的。」他的聲音十分粗野。
她心里禱告,這是因為他受到挫折才這樣說,他的威脅不過是句空話。「你曾經告訴我,沒有強迫的必要。你是不是改變主意了?」她企圖從他的身底下溜出來,然而他的手緊抓住她的兩肩,使她動彈不得。「即使你能得到你想得到的,對我們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幫助。」她想讓他理智些。
「對情況沒有幫助?讓它見鬼去吧!這對我的情況大有幫助。而且我敢用我身上的最後一塊錢和你打賭,這對你也大有好處。」
她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她把臉轉向枕頭,不敢看他那指責的眼光。她雖然拼命地想忍住不哭,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對不起。我真希望把自己整個身心都給你,但是做不到。我不能違心地。」
「我並不希望你違心地。但是我非常希望你能接受無可僻免的事實、面對現實。事實是我們將是相親相愛的伴侶,不管這種情況是發生在明天、後天、還是以後的哪一天。莉亞,我的妻子,不久你就會渴望我的觸模,我敢保證。」
她堅持說︰「你錯了。」不過,他們倆都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
她沒想到的是,他竟用手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這次我不強迫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可不保證下次是什麼樣。」
他讓她轉過身去,自己下了床……剩下莉亞一個人想來想去,剩下她去面對那個不可逃避的事實︰與他對抗毫無用處。她的身體很快就會背叛她的頭腦,迫切要求完成亨特今天早晨想要做的那件事。一旦發生這種情況,他就完全勝利了。
過了一會兒,莉亞到畜欄去看亨特如何馴服「尋夢者」。不止她一人,女管家的孩子和各個雇工家的孩子都找了各種借口圍在畜欄邊觀看即將到來的人畜對抗。但是如果他們以為亨特不過是簡單地騎在馬背上去馴服它,那就大錯特錯了。亨特先拿一塊馬鞍下面的墊毯,伸過畜欄,讓「尋夢者」聞一聞,然後把這塊毯子扔在它的肩上。
「孩子,別緊張,別緊張。」在清晨的微風中,亨特用深沉的聲音對馬說,這樣能使馬從緊張中安靜下來。
莉亞注視著亨特的手,傾听著他低聲撫慰的話,不高興地發現他安撫緊張的「尋夢者」的方式竟和今天早晨他下床前安撫她的方式驚人地相似。她毫不懷疑在人和馬的意志較量中誰會獲勝……更不懷疑在他們臥室里的長期較量中誰會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是必然的,就和一年中四季必然變化一樣,只是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他對「尋夢者」的訓練工作結束以後,就和工人們一起干活,開始整頓牧場,一直干到日落西山。
日子過得很快,莉亞開始放心了,他不但沒有在身體上強行對她干什麼,而且也沒有像她所擔心的那樣,立刻撤換工人。他遵守諾言,給工人們一次機會。
她一直這麼認為,直到有一天女管家流著眼淚跑到畜欄來找她。
「夫人,快來!有人在打架。」那時莉亞正在畜欄馴馬,她跳下馬,從橫木下面鑽出來,問道︰「在哪兒?」
「在谷倉後面。」
她照直朝谷倉奔去,在谷倉牆角處猛然停了下來。她看見地上躺著一個年輕強壯的大個子,他叫奧雷。亨特正騎在他身上,舉起拳頭做出要打的姿勢。雇工們松散地圍在四周。
「亨特!」她看到他和她的雇工打架嚇壞了,特別是這個雇工還很年輕。
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警告說︰「莉亞,你別管。這事與你無關。」
奧雷從地上爬起來,小心地離開亨特遠一些。「漢普頓小姐,他把我解雇了。他沒有理由解雇我。你必須幫幫我。」
她拿不定主意,看看奧雷,看看丈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亨特緊繃著臉,「莉亞,听我說,這件事你別管。」
奧雷堅持說「漢普頓小姐,你必須管管,」他一面說一面躲到她的身邊。「你不能讓他得逞,他正在這里改變一切。」
她趕緊向奧雷保證說︰「你一定搞錯了。他答應給每個人一個公平的機會。好好干活去,你可以留下來。」她看著大家的面孔,希望得到證實。「協議上是這麼說的,是嗎?」
奧雷臉上露出痛苦的樣子,「那你肯定也和我們一樣,都被他騙了。因為他不光是開除了我!」他的話急急忙忙地傾吐出來,好像怕別人阻止似的。「蘭尼也不得不離開。他還不讓馬提奧管馬。」
她無法掩蓋她的懷疑。「亨特,你不能這麼干!」「我能這麼干,而且已經干了。」他對周圍看熱鬧的人說「你們有你們的工作,干活去。」那些人一句話也不說都離開了現場。
奧雷用她一生中從來沒見過的最悲哀的眼神看著她。「漢普頓小姐,別讓他開除我,可以嗎?」「她的名字是普萊德夫人。」亨特冷冰冰地說。他從地上拾起帽子,拍拍帽檐上的土。「她在這方面沒有發言權。我發給你的工錢比你應該得到的還多。卷起鋪蓋走人。」他開始朝著他們兩個人走來。「現在就走。」
奧雷猶豫了一下,躲在莉亞身後。「漢普頓小姐……普萊德?」
她把注意力由奧雷轉到亨特,「是否能讓我知道解雇他們的原因?」她希望亨特能對此作些解釋。
他不但不作任何解釋,反而把兩臂交叉在胸前。「沒什麼可說的,這是我和這個孩子的事。我建議你進屋去。」
她吃驚地看著他,「什麼?」
「我告訴過你,你在干涉我的工作。所以你向你的朋友告別吧。進屋去。相信我,我一會兒就來。」
這句話听起來與其說是一種承諾,倒不如說是一種威脅。她站在那里怒視了他很久。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如果她堅持自己的意見會是什麼後果。她低低地喊了一聲,轉身離去。她知道自己氣得臉上發燒,禱告上帝,她的雇工們千萬別看見她和亨特之間在意志上的較量。尤其不能看到她的徹底失敗。
奧雷纏住莉亞不讓她走,喊道︰「雙普頓小姐,你無論如何得幫幫忙。」
她停了一下,看他一眼,抱歉地說︰「這件事我無能為力。」她急速、緊張地回頭看了一下往前走去。
「就這樣?你就讓他開除我?你要向那個雜種……讓步?」
她厭惡地離開他。「在我面前不準用這個字。」
顯然他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他趕緊糾正,「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道歉說,「請你理解,我絕望了。無處可去。」
她拼命地違反自己的意志對他說「實在對不住,我無能為力。」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去。
她不再回頭。她一進門就沖進書房,跑到窗前,看著奧雷離開。在這個年輕人把行李往帕特里克的小貨車上搬時,亨特就站在馬路中間,一直看到貨車開走為止。然後他回過身來,面朝著房子,渾身上下因憤怒而繃緊。
莉亞直到身體踫到了書桌才發現自己已經退離了窗口。她不由自主地退到書桌後面,使自己與房門之間被桌面隔開。一分鐘之後亨特破門而人。
他大踏步沖了進來,猛地把門往後一摔,連門上的合葉都搖動了。他狂怒地對她說︰「你我之間有點小事要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