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他居然來了,這姓徐的沒有受邀居然敢來。我質問凱蜜,要求她把他趕走。可是她變得非常生氣,拒絕要他離開。她說那樣做是很沒有風度的,何況房間多得是,不怕多一個客人。
午夜……
晚上上雞尾酒之前,我看見他們在一起。從他的眼光,我很清楚他想要引誘她。十點過後不久,他們一起去了花園。我從書房的窗戶看著他們,那可惡的家伙居然抱住我的凱蜜親吻,而她並沒有抗拒。
現在我知道他們根本早就計劃好,這個周末要在一起的。
是我太傻……」
電話的聲音把正在專心閱讀札記的艾森嚇了一跳。他看看手表,驚訝地發現已經快要午夜了。他應該上床了。
艾特接起電話時,感覺胃里抽緊。這個時間很少人會打電話,邦妮是最有可能的。
「杜艾森。」他說。
「艾森?我是喬依。」
輕柔的愉悅取代了不安,他靠向椅背。「怎麼回事?睡不著嗎?」
「我必須再一次地雇用你。」
◇◇◇
二十分鐘後,他走進「最後出口」,在進口處找到喬依和莉雅坐的遙遠角落才走進去。他先站在那里看著她們。喬依每隔幾秒鐘就抬起頭,焦急地看著門口,可是看得出因為燈光太暗,她看不見他。
他朝她們的座位走去,一路上故意在散亂排列的桌位之間穿梭而行,由于室內燈光幽暗,他幾乎已經走到她們面前,她們才看到他。
發現他居高臨下地聳立面前,喬依明顯地嚇了一大跳。如釋重負的表情在她的臉上來了又去,現在則被警覺所取代。
「艾森,」她的聲音很輕,給他的感覺是她正極力地控制著自己。「我沒有看到你進來。」
莉雅的眉頭微微一皺,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他心想,要怎樣才能嚇到她?大概要很重大的事情吧!
「謝謝你趕來。」喬依的口氣好像謝謝他去參加一場葬禮似的。
「反正我也沒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她的臉紅了起來。
他在她身邊坐下,故意擠著她,想要看她會怎樣做。她的反應是朝里面縮,跟他保持一些距離。這可不是好現象。
「你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莉雅說。
「鼓勵客人再次使用我們的服務,是擴展生意最好的方法。可是我真的必須承認,這麼快就被再度雇用還真有點意外。」他看著喬依。「怎麼回事?又有另一個可疑的客戶?」
「不是,」喬依說。「是我個人的問題。」
他換個輕松的坐姿,一手伸到座椅的後面。「告訴我吧!」
她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頭。「我遭人勒索。」
啊,情況不妙。他應該拿出專業的心態來處理事情了。
「從頭說起,好嗎?」
她看著莉雅,好像在尋求精神的支持。她的同伴微微點頭。
「兩年前,我丈夫被人謀殺。他遭到槍擊,死在我們度假小屋的後陽台上。」
「請繼續。」
「那是我們結婚周年的前夕、培登獨自開車過去,而且事先並沒有告訴我。他想要為我準備一個驚喜。」
「什麼樣的驚喜?」
「花。」喬依露出緬懷的微笑。「很多、很多的花,水仙、蘭花、很大朵的菊花。他送了很多花去,廚房、浴室、客廳到處都是。我丈夫在加州北部一所小型的學院教藝術史,是一個真正浪漫的人。」
「噢,一個浪漫的人。」
他一輩子也不會在山間小屋放滿了花,只為了讓一個女人感到驚喜,艾森心想。也許他的問題就在這里。
「他還買了禮物。」喬依張開手掌,然後又握起來。「一架照相機。」
她臉上的表情引發了艾森一個靈感。「是你發現他的,對不對?」
她吞咽著。「我原本去舊金山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座談會,但我們約好會後在小屋見面。那天晚上,我打電話找他,沒有人接。我開始擔心,可是也告訴自己,他沒接電話的理由很多。然而,我仍然一大早就提前離開會場,開車去小屋。」
「請繼續。」艾森在她突然停下時鼓勵她。
她深吸一口氣,似要自己鎮定下來。「我打開門,立刻就知道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你看到什麼?」
「到處都是摔碎的花瓶以及被踩爛的花,照相機也被人狠狠地踩壞了。我的感覺是現場曾經有過激烈的掙扎。可是,警方指出培登是在後陽台被人槍殺的。他顯然是出去搬一些木柴進來。沒有證據顯示他曾看到殺他的人,更別說會有打斗的情事。」
「警方的解釋是怎樣的?」
「那一陣子附近常有人闖空門,」喬依說。「他們認為那個賊藏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先開槍殺他之後,才進入小屋偷東西。」
「他們對砸碎的花瓶和照相機的說法又是怎樣?」
「他們的結論是小偷沒有找到現金或值錢的東西,就砸花瓶泄氣。」
「你丈夫的皮夾呢?」
她遲疑一下。「在附近找到,是空的。他們的結論是,小偷拿走現金和信用卡之後丟棄的。」
「空空的皮夾正好支持警方的理論。」他輕聲說。
「我知道。」她突然生氣地反駁。「可是我拒絕相信培登是被一個路過的竊賊所殺。」
「你認為發生了什麼事?」
「我相信我丈夫是被他的堂兄柯佛瑞所殺。」
「動機是什麼?」艾森問。
「為了爭取一家公司的控制權。柯氏實業公司是培登的祖父和叔公聯手創立的。培登沒有實際管理任何事,他只喜歡教書。可是他擁有可以左右大局的股份,他很認真地注意著公司以及家族的利益。」
「佛瑞呢?」
「柯佛瑞是目前的執行長,他和培登並不友好。就在謀殺案發生前不久,他們兩人還因為佛瑞想要董事會通過購並一家公司的提案,而發生激烈的爭吵。培登認為佛瑞拿公司的未來去冒險,他打算用自己的股份阻止這個計劃。佛瑞非常地生氣。」
這絕對是需要專業思考的時間。艾森拿出紙筆,放在桌上。
「你認為佛瑞因為培登用那些股票破壞他的計劃,所以謀殺了你丈夫?」
「是的,」喬依的口氣很平穩。「我相信是這樣的。佛瑞的計劃本來可以完美地實現,只可惜他沒有想到一件事。培登死前不久,把他的股份做了很重要的處理。他把所有的股份留給了我。」
艾森用小筆記本的邊緣敲著桌面。「那些股份現在由你控制了?」
「也不盡然,」她說。「這事說來話長。但它應該是這樣的︰我想培登開始認為佛瑞來意不善,他把股份設為信-的方式,附帶了一個‘如果我死了’的規定──不管我是怎樣死的,股份將轉入一個由銀行管理的信-基金。」
「信-基金的受益人是誰?」艾森問。
「我死亡那時,柯氏家族中所有十歲以下的小孩。」她一副冷眼看好戲的表情。「柯家是個大家族,當時十歲以下的小孩,至少有十五到二十個。但是信-基金也規定,在孩子年滿三十歲之前,本人和父母都不可以動用。」
艾森花了幾分鐘時間仔細思考並消化這個資料,隨即因為佩服而點頭。「要否定一份遺囑很容易,可是要拆散這樣一筆思考周密的信-基金就很難了。」
「是的。培登很清楚他在做什麼,他的目的是要保護我。」
「讓我再弄清楚一下。他的終極目標是,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柯佛瑞或者家族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拿不到這筆股份。真聰明。」
莉雅在對面的角落中動了一下。「結果證明,也沒有那麼聰明。」
艾森看看她,再轉回喬依。
「你願意為我解釋嗎?」他說。
「培登的計劃有一個漏洞,」喬依輕聲說。「也就是,我如果死了,股份的控制權會從柯佛瑞手上溜走。可是律師說服我丈夫加上一個機制,好在暫時的緊急情況時,處理例行的商務。」
「哪種緊急情況?」
她稍微移動她的手。「如果我因為嚴重的意外或手術,有一段時間沒有能力管理股份的時候。這種情形當然可能發生,培登也不希望股份在這時候就分給所有的孩子,因為分出去就不可能拿回來了。」
「命運就是這麼奇怪,」莉雅嘲諷地說。「培登被謀殺後六個月,暫時的緊急情況果然就發生了。」
艾森知道謀殺案或許另有內情,可是他必須專注于手邊的問題。「那麼這個臨時的機制如何在緊急情況時運作?」
「如果我失去行為能力,」喬依說。「受-付的銀行可以把我的股份交給柯氏實業公司的董事會執行,直到我恢復行為能力,簽字收回此一-付。目前,柯氏實業公司的董事會被柯佛瑞所全權操控,所以我的股份等于在他手上。」
「因為你沒有行為能力?」
「這是他們說的。」
「依我看,你一切都很正常啊!怎會說是沒有行為能力?」
她雙眼清明地注視著他。「他們說我瘋了。」
頓時一片沈默,只剩爵士樂在黑暗中沈重地回旋著。
「請你更仔細地說明好嗎?」他輕聲問。
喬依放在腿上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我丈夫親愛的堂兄設法使我進入療養院並得到這樣的診斷。」
「進入療養院。」他清楚地重復一遍。
「是的。」
「我承認對這方面的法律並不熟悉,」他謹慎地說。「可是要違背一個人的意志,讓人住院治療,以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有點困難吧!」
喬依的下巴繃緊,顯然還咬著牙,可能是在擔心他是否相信她所說的一切。這是一個合理的懷疑,因為他的確有疑問。
「有人幫忙佛瑞弄妥文件,使一切合法。」她說。
「是誰?」
「賀亞昂醫生,加州一所名叫‘燭湖莊’的私人精神病院的總監。我不知道佛瑞付了他多少錢,讓他把我關在那所療養院里,每天讓我吃藥,使我沒有行為能力。但我相信一定是很可觀的一筆錢。」
好,這件事越來越怪了,他提醒自己。
「我無法不注意到,你現在並沒有被關在燭湖莊,」他說。「而是坐在輕語泉一家爵士酒吧里。」
「而且用的是另一個名字。」喬依說。她面帶決心地看他一眼,但仍然難以掩飾心中的絕望。「在你眼前的是一個從傳統的瘋人院逃出來的天才。」
「這話很好笑,我並不覺得你像個瘋子。」
她把一只手掌平貼在桌上。「讓我解釋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洗耳恭听。」
「在度假小屋發現培登的那一天,我完全崩潰了。我知道他是被人謀殺的,而且我還告訴警方,我懷疑是佛瑞。他們認為這是歇斯底里的反應,我承認。」
「在那種情況下,某些過于激動的反應是可以理解的。」
「不錯。可是,我很有把握自己沒有錯。我去找警方,說出我的陳述,以為正義的大輪就此開始運轉。不幸的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把佛瑞和這個案子連在一起。沒有人被逮捕。他們後來找到了小偷,可是他不承認殺人。三個月後,我了解到殺害培登的人將逍遙法外。」
「你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我開始猜想或許是我錯了,警方是對的。在這期間,我跟可怕的哀傷以及情緒上的傷害,在奮斗與掙扎著。然後又有生意上的事必須處理。反正事情一件又一件地來,又過了三個月,我才覺得自己能夠清晰地思考。」
「你的下一步是什麼?」
「我回到小屋去。」
「去收拾你丈夫的東西?」
「是的。」她轉開眼光,看著舞台上的樂師。「去收拾他的東西。那是我發現他之後,第一次回去。我坐在沙發上好久,想起花與花瓶散了一地,以及那個被踩壞的照相機。我越想越覺得這不是一個找不到值錢之物的小偷會有的模式。」
「你認為那會是怎樣的模式?」他問。他發現自己對她的理論真的很好奇。
「我不知道。」她搖頭。「我總覺得一個找不到足夠的錢的小偷,應該會破壞家具或門窗。」
她選用的字句越來越謹慎。他認為她並沒有在說謊,可是也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他見過這種事,客戶經常這樣。
他低頭看著筆記。
「這就像你在馬大衛家看見義大利床單一樣,是嗎?」他問。「某些事情看起來怪怪的,你就立刻得出一個結論,用以支持你的理論。」
「或許你的確可以這樣說,」她嚴厲地看著他。「可是我真的相信培登認識殺害他的人。我認為他開門讓對方進來,然後他們一定是打了架。也許先是爭吵,然後打了起來。這樣才可以解釋那些被破壞的花和被踩壞的相機。我懷疑他們吵架後,佛瑞走了又回去,躲起來槍殺了培登。」
他思考了一下。這不是不可能。他很早以前就已經學到,說到謀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我相信你從小屋回去之後又去找佛瑞對質?」他問。
「對,可是我沒有處理得好。我弄出了讓大家都很……尷尬的情況,而且是好幾次。我記憶最深的兩次是,有一次我到他家,當著他太太的面指責他是殺人凶手。另一次鬧得更大,我沖進正在開會的董事會。」
「你當著所有董事會的成員指責他殺了你丈夫?」
她嘆口氣。「正如我剛才說的,我的處理方法絕對稱不上漂亮。」
「的確。後來呢?」
「我不知道我究竟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也許我以為我能爭取到幾個董事的支持,結果我得到的只是他們拿我當……」
「瘋子?」
「差不多。」她聳聳肩。「類似的事情還發生過好幾次。警方對我的指控,根本毫無興趣。佛瑞讓大家相信培登被殺的那晚,他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柯家的其他人都接受了警方的理論。他們只希望我坐下來,閉上嘴。他們家的人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我。」
「為什麼?」
「沒有錢、沒有背景、沒有社會關系。」
「我可以假設這使得你更為焦慮嗎?」他問。
「對,我變得非常焦慮,所以我越叫越大聲。幾個星期之後,佛瑞找了賀亞昂來。我不知道他是怎樣認識賀醫師和他的醫院的,可是他告訴賀醫生,我越來越不講理,而且開始發出威脅。佛瑞說,我畢竟是家人,他不想把我交給警察。賀亞昂向他保證會好好地照顧我,他的確做到了。」
「賀亞昂做了什麼?」
「他宣稱我對自己和他人都構成威脅,」喬依的嘴角一撇。「然後他開始治療我。」
「他讓你吃了藥?」
「噢,對,他讓我吃了很多藥。」
說完話,她閉上了眼楮。
抵抗眼淚、回憶,或兩者都有?他想。
當她再張開眼楮時,他看見那雙眼楮里面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可是她的聲音卻平穩得有些不自然。「醫務士第一次替我打針之後,我完全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我已經在‘仙那度’了。」
「‘仙那度’?」
喬依跟莉雅交換一個眼光。「我們對燭湖莊的別稱。」
艾森對著莉雅揚起眉毛。「你也是那里的病人?」
「我住過一陣子。」
「另一場月兌逃?」
「嗯。」
「目前也用假的身分?」
莉雅沒說話。
喬依清清喉嚨。「我的身分不全然是假的,只是隱藏了一部分。」
「你願意解釋嗎?」他禮貌地問。
這回是莉雅回答他。
「我有一些關系,」莉雅平靜地說。「我去燭湖莊之前,已經做好一些安排。有個我很信任、但現在已經死亡的人,把我介紹給一個在網路上銷售身分的中間人,代號‘商人’。他的行事很隱密。你必須有一個特別的密碼才可能聯絡他,而且他只接受某些客戶。如果你上得了他的A級名單,他提供的服務就可能很多。如果你真要走上不歸路,他可以賣給你一個全新的生活。可是,喬依只想要躲藏一段時間。」
「事實上,」喬依打岔道。「我必須延用我的舊身分,用以確定我能取回柯氏實業公司的股份。我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我怕如果我用了新的身分,在法律上會有問題。」
「路喬依是你的真名?」艾森問道。
「可以這樣說吧,喬依是中間名,路是我結婚以前的姓。法律上沒有規定我不能恢復娘家的姓,對吧?」
「追查一個人時,姓名其實沒有那麼重要,」艾森說。「同名同姓的人幾千幾百,太多了。數字才是重要的,我猜想你一定不會再使用原來的信用卡或銀行帳戶。可是,社會安全卡的號碼和駕照號碼呢?」
「‘商人’提供一個他稱之為‘網路蜘蛛網罩’的服務,」她說。「我不知道技術上要怎麼弄,我只知道他可以把任何查詢我的身分的詢問,全部傳到他那里去。他保證會給任何要尋找我的人一個合適的答覆。」
「如果是來自政府或執法機構,他就給真的。」
「對,可是找我的都不是這些來源。」她的手一揮。「我從來不會讓政府或執法機構有需要調查我的背景的理由。至于其他的網上尋人者,‘商人’說他會把水弄濁,讓對方模不清方向。這個方法好像有效。我們逃走之後不久,他通知我們,說燭湖莊有人雇用調查人員要找我和莉雅。他向我們保證,他已經安排了一家墨西哥報紙,刊出極可能是我們兩人死于一場旅館火災的報導。」
他想了一下。「報稅的時候會不會有問題?」
她坐得非常直,雙眼因為決心堅強而轉暗。「到需要報稅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
「在那之後,‘商人’不曾再通知我們還有誰在找我們,」莉雅作出結論。「可是顯然是有人找到喬依了。」
艾森心想,還以為搬到小城市來,案件都會很簡單,便有更多時間可以享受社交生活。真是奢望啊!輕語泉的生意飛快地復雜起來,而且他居然還跟一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女人上床。
「我在燭湖莊待了六個月,」喬依說。「就用意與目的來說,我等于是在坐牢。」她毫不幽默地笑一笑。「除了我還多得到所謂的治療。」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艾森問。
喬依伸出一只手指放在雞尾酒的紙巾上,再用另一只手指轉動它。那樣子看起來好像要深思熟慮才願意回答。
「那又是另一個很長的故事,」她說,一邊停下轉動紙巾的動作。「你真的現在想听?」
「可以等一等。」他說,但是不能等太久。「好吧,現在請說出跟我有關的部分。」
「勒索的信。」喬依說。
「我假設找到你的人威脅要把你的下落說出去。」
「是有這樣的暗示。」她在大包包中搜尋,拿出一張公司信紙,一語不發地交給他。「這是今天晚上在我的床上發現的。」
「他進入了你的公寓?」他盡力保持辦事的聲調,不想驚嚇到她。
「是的。他很清楚我住在哪里,也有辦法打開所有的鎖。」
這可不是好消息,他想。
他看看信紙上的小商標。「燭湖莊,就這樣。沒有地址也沒有電話。」
「當然沒有。」莉雅端起她的濃縮咖啡,喝了一大口。「賀亞昂的客人都是經過介紹來的,他不相信廣告。隱密和私下作業是燭湖莊的兩大支柱。」
「燭湖莊是那種供你把發了瘋的叔叔藏起來、以免游艇俱樂部的朋友,發現你家有些尷尬基因的地方。」喬依說。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私人的機構。」莉雅說。
「坐落于一個精心設計、讓人心曠神怡的地點。」喬依喃喃地說。「一個親切穩定的環境,讓敏感而無法應付外界之多變生活的人,因為這種靜謐和井然的秩序而得到舒緩。」
「你好像是在-什麼宣傳文字。」艾森仍然盯著那張勒索信。
「賀亞昂帶領新客戶參觀時,都是這樣說的。」
艾森抬起頭來。「這封信可以給我嗎?」
喬依竟然有些遲疑。「我不知道,這是我唯一的證據。」
她無法完全信任他使他有些不悅。然後他立刻了解到,一個曾被懷疑為心智不正常的女人,的確要對唯一能證明她的故事為真的證據,多加小心。
「我了解這是你的證據,」他耐心地說。「所以我才需要它。」
她咬著唇,跟莉雅交換了一個眼光,終于點頭。「好吧。」
他把紙張摺起來,放進襯衫的口袋。「我相信你很快會再听到他的消息。依照你們的猜測,誰有可能找到你?而且怎樣找到的?」
喬依和莉雅再度進行她們不必言語的溝通,然後喬依又伸手到包包中拿出另一張紙。「我們列了一張名單。」
「好的開始。」
「有些事你應該知道,」喬依謹慎地說。「我只需要再躲藏六個星期。」
「六個星期之後怎樣?」
「我要去報我丈夫被殺之仇。」她的眼神嚴厲。「那不可能足夠,但至少我做了一些。」
他渾身發涼。「你將要怎麼做?」
「毀掉柯佛瑞唯一關心的東西,柯氏實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