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在童梨決定義無反顧去愛他的隔天早上,眼皮突然一直跳個不停,心情變得忐忑不安,心頭蒙上一層晦暗陰影,仿佛有場未知的風暴即將到來。
她知道自己不是胡思亂想,因為巫筮的直覺一向很準,果不其然,門外敲門聲響了起來。
敲門的是容-兒的貼身丫鬟小桃,她不止是敲門,還氣急敗壞的嚷道︰「喂,開門!」
門外的聲音听起來氣憤不已,但童梨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應門。
「呵呵,小桃姊姊,-找我有事嗎?」笑笑笑,要笑臉迎人。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甫開門,她就被小桃充滿敵意的眼神虐殺了不止一回,活像跟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似的,恐怖極了。
「哼,少在那邊跟我攀親帶故。」小桃絲毫不領情,態度差到極點。
「喔。」童梨踫了一鼻子灰,只能自認倒楣乖乖噤聲。
「我們家小姐請-過去一趟。」小桃惡聲惡氣的說,臉色臭到不行,神情更是充滿了鄙夷厭惡。
「呃,-家小姐找我有什麼事?」童梨戰戰兢兢的詢問,心底大概有譜了,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巴不得自己遲鈍得解讀不出任何意圖,最好比平常遲鈍百倍,不,是千倍。
「-去就知道了。」小桃懶得浪費唇舌跟她解釋那麼多。
她們主僕該不會是想聯合起來修理她吧?不要啦,她怕怕。
「等一等,我——」她猶豫著要不要去。
「怎麼?-該不會是沒膽去見我家小姐吧?」小桃換上輕蔑的眼神斜睨她,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我、我不是……」不是才怪哩,她根本就怕極了,只差沒在心里默念阿彌陀佛。
小桃不屑的哼了一聲,索性挑明了說︰「既然不是就過來,-搶了我家小姐的相公,這件事情遲早要解決的,難不成-想要一直逃避下去?」她要真是這麼孬的話,她會更加瞧不起她。
哇哇哇,說得好像她真的很壞似的?可是搶耶,多麼沉重的一個字眼啊,她擔當不起。
結果弄了半天,她還是逃月兌不了一個「搶」字,怕是她們主僕二人早就認定她童梨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她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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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時間,傅少三等了又等,一直不見童梨下來用膳,猜想她一定是睡過頭了,所以親自到她房間叫她,誰知房里空無一人。
大清早的,阿梨這丫頭會上哪去了?他納悶的轉過身,踫巧看見徐堯心虛的移開視線,臉上那副「我知道內幕,欲知詳情,請來問我」的表情,想讓人不注意他都難。
「徐堯,這是怎麼一回事?」傅少三的語氣听起來頗為矜淡,就跟平時沒啥兩樣,但是只要注意一點的話,就會發現他其實正在極力隱藏自己不悅的情緒。
咦?為什麼是問他?徐堯吃驚的吞咽口水,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雀屏中選」。
天哪,他那時只不過是剛好、湊巧、不小心路過而已,最多就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事,而且又沒有適時加以阻止罷了,嚴格說起來,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呃,我我我……」真天殺的要命,他一緊張舌頭就會打結,身體抖如風中飛絮。
怎麼辦?他不敢說啦,稍早起來解手的時候,踫巧撞見正要不告而別的童梨,當時他急著解決生理需求,所以也就沒上前攔阻……呃,好吧,他承認自己當時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眼睜睜目送她離開,至于她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他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徐堯,不要讓我問第二次。」傅少三-起眼,俊雅的臉龐染上一層薄怒,語氣充滿了令人害怕的威追。
在強大的壓力下,徐堯小小聲的回答,「三爺,我想……呃,童姑娘應該已經離開了。」
她走了?為什麼要不告而別?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
傅少三的心頓時揪成一團,說不出的復雜情緒纏繞在胸口,然而臉上表情卻又是那麼平靜、那麼深不可測,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只見他揚唇勾起一道看似無害的笑容,語氣平淡的道︰「徐堯,要我夸你好樣的嗎?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有本事拖到現在才說?」
笨蛋都听得出來這是反話,嗚嗚,完蛋了,三爺生氣了!徐堯在內心哀泣。
雖然三爺表面還是笑笑的,可就是這樣才恐怖,害他三魂七魄嚇飛了一半,拜托哪位善心人士快來救救他啊,就在徐堯在心里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時候,救星出現了。
「走了?童丫頭走去哪?」展凌雲好奇的插嘴問道。
「這個小的不清楚。」嗚嗚,不要再說廢話了,快點救他月兌離苦海才是正經的!徐堯以眼神哀求展凌雲伸出援手,可惜展凌雲連看都不看一眼,對他視若無睹。
「不關徐堯的事。」一道嬌柔的女聲突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是容-兒。
沒想到一向給人溫柔內向的容-兒竟語出驚人的道︰「傅大哥,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要求童姑娘離開你的。」
「-?」展凌雲墨玉般的黑瞳閃過一抹訝異,想不到溫柔如她竟也會做出這種事,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真不容小覷,引多少世間痴情男女競折腰,饒是最灑月兌出塵的臥龍公子也不能例外。
愛情啊,果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教人又愛又恨哪。
「對,是我。」容-兒坦承不諱,美艷的臉龐有著言語無法形容的傲然。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承認,只記得當時是被妒火沖昏了頭,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不智之舉,事後回想起來,她也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就跟喪失理智的妒婦沒兩樣,她恨透了那個被噬惑心魂的自己。
「-兒,-太令我失望了。」博少三心痛的望著她。
「我知道。」她沙啞的低喃。
「小姐……」小桃本欲阻止主子說下去,卻遭容-兒疾言厲色的斥退。
「小桃,-退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插嘴。」
小桃不禁愣住了,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說;嚴格說起來,這件事情她也有份,是她慫恿小姐這麼做的。
容-兒將目光移向傅少三,心如刀割的她緩緩開口,「傅大哥,可以單獨跟你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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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換個清幽的地方談話,唯有如此,才能確保話話內容不會被閑雜人等偷听到,而且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容-兒的名譽。
「傅大哥可曾想過要娶-兒為妻?」即便已經知道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要問,好像飛蛾撲火似的,即使傷痕累累依然義無反顧。
傅少三輕聲嘆息,只能如實回答,「未曾想過。」
盡管語氣非常輕柔,但他的話到底還是狠狠傷透她的心,因為答案本身是那麼傷人。
容-兒哀怨而又絕望的看著他,清澈的眸子閃爍著淚光,心痛欲裂得幾乎語不話1言,一股沉慟的哀傷不停在她胸口翻攪。
但,就算心痛又能如何?她還是只能強撐著苦笑,言不由衷地說︰「那好,-兒回去會馬上稟明爹爹,請他老人家替我解除婚約,也好還傅大哥一個自由之身。」
「-真放得下?」他皺眉,為她刻意偽裝出來的堅強感到痛心。
放不下又能如何?這句話蟄伏在她心里良久,最後終究只能化做無聲的悲嘆隨風而逝。
「強摘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兒還是懂的,傅大哥不必替我操心,-兒不會沒有人要的,沒有傅大哥-兒也會過得很好,放心吧。」她強顏歡笑,最後一句話卻仿若自嘲。
「-若能這麼想就好。」安慰已是多余,就讓時間來沉澱這一切吧。
「傅大哥,那咱們就在這里分道揚鑣吧,回去後-兒會盡快讓人奉還當年定親信物。」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心碎的眼淚也跟著滑落胸前,哀傷的淚霧遮住了她的視線。
「我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她低聲喃語,拖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愈走愈遠。
她取出在月老廟前求來的姻緣牌,緊握在手里。兩人不同心,單靠一塊牌子又能起得了多大的作用?她內心淒涼無比。
容-兒默默攤開握在手里的痴戀執著,親手結束了這段永遠不可能會開花結果的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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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仲爺,你怎麼會在這里?」童梨一臉好奇的問道。
她是迷路才走到這里來,難道他也迷路了嗎?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傅少仲懶懶的回答,老早就看見她動作緩慢如小老頭的走過來。
「也對。」誰規定只有她能迷路?童梨點點頭,直接繞過他欲繼續走。
「喂,等一等,-要去哪里?不是讓-好好待在我大哥身邊,直到我查出凶手為止嗎?」博少仲伸手拉住她,用力向前一帶,她整個人隨即趴倒在草地上。
「唔,好痛……」她小臉皺成一團,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噓,別這麼大聲,小心打草驚蛇。」真是的,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們躲在這里嗎?
童梨哀怨的扁扁嘴,識時務的降低音量,「仲爺查到誰是殺人凶手了嗎?」她邊問邊爬起來和他一塊蹲著。
「廢話,不然-以為我現在蹲在這里干嘛?」傅少仲翻翻白眼,沒好氣的瞪她。
「對啊,你在干嘛?」她依然一頭霧水,一副「煩請開示」的表情。
博少仲差點吐血身亡,長眼楮沒見過這麼蠢的人,白痴都知道他現在是在盯哨,看好時機準備將凶手一網成擒。
「抓凶手。」他無奈的說。
「可是有很多個耶,哪一個才是?」她指著不遠處的一群人問。
「都是。」
他查出殺死杜飛的凶手出身江湖某門派,根據可靠消息來源,凶手殺人奪物乃是上級指示,所以他要報復的對象是一整個門派,並非針對某個人。
「他們人多勢眾耶,你確定你打得過他們?」她明顯質疑的口吻。
沖著她這句話,傅少仲就該讓她好好見識一下他的能耐,可惜現在不是逞一時之快的時候,那幾只阿貓阿狗還不配讓他親自動手,畢竟他的目標是一整個門派,而非這幾只三腳貓。
「走吧。」他拉著她欲走。
「去哪里?」怪了,她又沒打算跟他一塊啊。
「去客棧。快走,別磨蹭了。」傅少仲不耐煩的催促著。
客棧?該不會是她先前離開的那家吧?
童梨不假思索的拒絕,「我不想去。」
「為什麼?」
「因為……」她詞窮,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反正她不能回去就對了。
「因為什麼?跟我大哥、-家恩公有關?」看她的表情,傅少仲知道自己猜中了。
「反正原因很復雜,說了你也不明白。」她打算含糊帶過。
「怎麼?-瞧不起我是不?」傅少仲不悅的板起臉孔。
她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盡管這位仲爺和三爺有著相似的臉孔,可她對他就是不會產生非分之想,甚至連移情作用都不會有,關于這一點她倒是挺自豪的。
「那就把話說清楚,我最討厭瞎猜了。」
迫于無奈,童梨只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傅少仲。
听完後,博少仲訕訕的啟口,「丫頭,-確定-真的喜歡我大哥?」
「你什麼意思?我當然喜歡三爺啊!」她一副不容別人質疑的堅決口吻。
「那我怎麼不見-傷心難過?」
「我有哇啊,我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一臉認真的解釋。
「-!鬼話連篇,我看-根本就不痛不癢吧?」他故意激她。
「誰說我不痛不癢?!」童梨雙手叉腰,杏眼圓睜,怒氣沖沖的看著他。
「那就跟我回去,不要像個縮頭烏龜似的不告而別。」
「呃……讓我考慮看看。」她的氣勢頓時減了一半-
,還考慮咧,傅少仲懶得跟她浪費唇舌,拖著她直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