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好了!」龍飛十萬火急的跑來報訊。
「嗯?」展凌雲泰然自若,緊張的氣氛一點也沒有感染到他。
「十三爺來了!」
意料中的事,展凌雲一點也不意外。人來了,那就表示他差人送進皇城的「大禮」發揮效用了,這結果還算合他的意。
思及此,展凌雲嘴角隱約帶抹笑意。
「人呢?」
「在澄心堂。」
展凌雲斜眼睨視他,「他去澄心堂做什麼?」
他記得所有兄弟姊妹之中沒有一人是虔誠的信佛人,就連他不也例外。當初興建澄心堂只是圖個心安理得,若要說偶有閑情逸致會到堂中誠心膜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龍飛認真的想了一下,「呃……十三爺大概是想向佛祖懺侮吧。」這是他猜的啦。
「臨時才來抱佛腳,不怕被佛祖一腳踢開嗎?」如果佛祖是他,那他定當會毫不猶豫踹自家兄長一腳。沒辦法,這就是積怨過深的後果,十二年前那樁入贅鄰國為婿的公案就是前因!
十二年前展凌雲棄婚出走,一群兄長深怕成為替罪羔羊,一個個急巴巴地要將他抓回來成婚,這筆陳年舊帳展凌雲可沒忘記,也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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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哭得唏哩嘩啦的。
「好了,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冷淡外加一點點不耐煩的聲音,來自于展凌雲。
「嗚嗚……十九弟,你一定要將東西取回來,不然大家都永無寧日了,嗚嗚……」
長相平庸,但是塊頭卻高大威猛的展十三,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向面無表情的展凌雲哭訴近日來的遭遇。
展凌雲冷冷地睨了自家兄長一眼,語氣依舊冷淡。
「哼,偶爾也該讓你們嘗嘗不得安寧的滋味。老實告訴你,那東西我不打算取回了,十三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展凌雲臉上表情雖然沒啥波動,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頗好,他正為這遲來的正義而感到無比欣喜呢。
先前他差人將九曲神簫送入宮中,並且安排在途中消息走漏,目的就是要讓這群混蛋嘗嘗不得安寧的滋味,焉有輕易取回東西的道理呢?哈哈,別作夢了,他要決定了一件事情,向來只會做到他盡興為止,絕對不可能半途而廢。
聞言,哭得涕泗縱橫的展十三臉色大變,立刻放聲嚎泣哀鳴。
「哇啊!嗚嗚……十九弟,大家都是親兄弟,你你你你……該不會真的這麼狠心吧?」他的哭相豪邁且下加掩飾,連皇室形象都不顧了。
說對了,他就是這麼狠心,而且絕對是見死不救的那種。誰教他們這群混蛋家伙當年把手足之情拋到腦後,舉雙手贊成他入贅外邦,他等了十二年才出這口晦氣,並不算過分。
坦白說,他對自家人的包容心一向寬大,他們屢次登門興風作浪,再三挑戰他的耐性,他頂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跟他們計較那麼多。可是他們不是,閑著沒事干偏偏愛來測試他的底限,好啦,現在終于如願把他惹毛了,知道自食惡果是什麼滋味了吧?這些人哪,不值得他同情。
他已經下定決心向他們施以恐怖的報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來說都一樣,他絕不會改變主意。
「你不知道,宮里現在可熱鬧了,刺客滿天飛,你送來那玩意兒搞得人心惶惶的,嗚嗚……十九弟,你老實說,那玩意兒究竟是什麼來頭?」長眼楮從沒見過一把小小的簫居然這麼燙手,簡直要將皇宮給掀了。
「沒什麼,就是一把普通的簫而已。」他輕描淡寫的說。
只是一把普通的簫?嗟,真當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嗎?他才沒那麼容易上當。
展十三抹掉一管鼻涕,哀怨的說︰「前些日子,十四妹才差點被抓起來當人質,要不是禁衛軍及時趕到,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十九弟就不知道,那天情況有多麼危急,差一點他就少一個姊姊了,嗚嗚嗚……展十三愈想愈心酸。
對展凌雲來說沒差啦,反正他兄弟姊妹眾多,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會怎麼樣,要真有個閃失,他大不了流幾滴眼淚當作是哀悼,絕不會太傷心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十四姊當初支持我入贅鄰國。」活該!展凌雲只差沒這麼說了。
「哎呀,姊弟之間哪有隔夜仇的?十九弟,你大人大量,就別同你十四姊計較了。」他替展十四求情就等于是替自己求情,因為當年他也舉起雙手表示贊成,現在想起來後悔萬分。
展凌雲卻只是笑了笑,「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何況是姊弟之間呢?十三哥,你弟弟我向來可是恩怨分明的。」他的語氣雖是溫和,但態度卻是沒絲毫折扣好商量的。
若照他這麼說,兄弟姊妹之中大概只有代他入贅鄰國的展十八能夠無罪開釋,其余的都難逃他的報復羅?
思及此,展十三真恨不得剁了雙手,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嗚嗚……他知道錯了。
見展十三誠心懺悔,展凌雲索性好心提議,「要是真的那麼害怕,把東西丟了就是,我不會介意的。」
「怎麼會不想丟?可是父皇……不,父親說誰要是敢把東西丟了,就要扒了我們這些免崽子的皮,明言了眾家兄弟姊妹一體同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伙都不敢拂逆父親的意思,挨了悶虧、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吞啊!」展十三臉上明顯有抹怨氣。
「十三哥的意思是說父親太過專斷,所以兄弟姊妹們敢怒不敢言羅?」展凌雲俊眉輕挑,不懷好意地問道。
展十三嚇得心跳霎時漏了一拍,連忙搖手澄清,「不不不,我可沒有這麼說喔!」
好你個展十九!居然設了這麼大一個陷阱讓他跳,幸虧他反應快,要不準上了這渾小子的當。
「父親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態度確實是硬了點,不過那也是因為父親太思念你的緣故,他老人家一見你差人送東西來,樂得連自己姓啥都忘了。事實上只要是你送來的,父親都視如珍藏,他老人家才不管是不是有害呢。」最後一句算是為人子女小小的抱怨。
「既然父親都這麼說了,那小弟我也愛莫能助。」展凌雲嘆了口氣,對此結果深感遺憾。
「十九弟,你就行行好,親自開口跟父親要回那把簫吧。」展十三不斷哀求著他。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拿回來的道理?我拒絕。」展凌雲一口回絕,態度頗強硬。
展十三本想再進行下一波的勸解,孰料展凌雲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開口下起逐客令。
「十三哥,我看時候不早了,你也該起程回去了。」
「我決定在你這里住一晚。」展十三死賴著不走,打算來場長期抗戰,沒個結果絕對不回去。
嗚嗚,沒有完成任務,他無顏回去面對兄弟姊妹啦。再說,現在回去了,宮內恐怕也是刺客滿天飛,還不如留在這里避難算了。
「忘情闕內不留皇城嬌客。還是十三哥,你想要小弟我命人抬你出去?」傻瓜都听得出展凌雲語帶威脅。
哇哩咧,一點情面都不留,真狠哪!
自知留下無望,展十三索性模了模鼻子,識趣的說︰「既然這樣,為兄明天再來叨擾了。」走到門口前,他仍下死心的回頭問︰「十九弟,你當真不考慮把簫拿回嗎?」
「十三哥,你走好了,小弟不送。」
好吧,既然如此,那他明天再接再厲吧。至于明天該用什麼法子說服他呢?嗯……他得好好想想才行,動之以情已經行不通,看來只好誘之以利羅。可是,什麼樣的誘法對十九弟才是最有效的呢?
想想想……
努力的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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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思幾日之後,展十三終于想到一則驚天之計……咳咳,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啦。
套一句千古不變的至理名言︰英雄難過美人關。
簡單的說,就是色誘。
雖然手段有些不入流,不過倒也不失為是一個好方法,況且以他展十三有限的腦力,能想到法子已算是奇跡了,再嫌他點子不好那便是苛求了。
確定將從四方找來的艷姬、舞娘統統送入展凌雲寢室後,展十三也準備回客棧靜待佳音,沒想到才走到中庭,卻發現竟然還有漏網之魚,而且還是條美人魚,他立刻上前抓住女子縴細的皓腕。
「咦,你怎麼還杵在這里?」真是太不敬業了,收了錢卻不干活,當他好欺負啊!
他二話不說,逕自將女子拉至展凌雲房門前,準備將人推入「火坑」,動作熟練得很,不輸妓院老鴇。
美麗無雙的女子——也就是藍蝶——美目怒瞠著,極力克制著將他一掌打飛的沖動。
這人是誰?拉她到展凌雲房門口做什麼?疑問一掠而過,她不發一語的瞥了這名長相平庸的男人一眼。
果然,長相不夠突出無法吸引她的目光,她的視線緩緩移至別處,美眸冷冷眯起,隔著那道紅色精雕木門,透過門縫,隱約看到那抹張狂不羈的身影在里頭飲酒作樂,不由得火冒三丈,憤而轉身欲走,可是身邊卻多了一道阻力。
「做什麼?」她怒嗔問道,甩開對方的糾纏。
「別問了,快進去干活——」展十三下耐煩的翻了翻白眼催促。
干活?藍蝶皺起眉,還來不及發問,便被對方推進門里了。
這一幕?!
照理來說,應該是和她無關的,但是不知為何,她看了卻覺得滿肚子火,壓都壓不下去。
藍蝶眼楮瞠得好大好大,眼底燃著氣憤的火光。
她動怒了,她竟然因為他放浪行骸、不知檢點的行為而動怒了?!
不,不可能啊!她怎麼可能為了這種芝麻小事生氣呢?藍蝶晃了晃腦袋,企圖甩掉這些可笑又無聊的想法。
那些都是和她不相千的,她干嘛要生氣?真的沒必要啊!她告訴自己。
那數名身段嬈嬌、長相妖魅的女人愛在展凌雲身上蹭來蹭去是她們家的事,就算他偶有一些挑逗回應的舉措那也與她無干。
可是,她為何又會感覺到一陣陣莫名所以的心痛?
為何當她看見他們在里頭尋歡作樂的時候,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且,好像有一點點酸酸的?她是怎麼了?
以往她撞見這種事頂多皺下眉,然後悶不吭聲的轉身離開,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內心五味雜陳,連自己的情緒都掌握不了。
情緒一時找不到出口,藍蝶臉色鐵青,下意識瞪住一副頗樂在其中的展凌雲,正巧遇見他投射過來的目光。
「怎麼?你也打算向我獻媚是嗎?」他俊眉輕揚,玩味地問道。
「下流!」藍蝶怒斥一聲,怎麼看都覺得他嘴角有絲輕佻的邪笑。
他聞言不怒反笑,就連他身邊成群的艷姬,也跟著笑得花枝亂顫。
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氣定神閑地反駁道︰「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怎能說是下流呢?藍蝶,你的反應未免太過了,還是說,你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所以你不知所措了,是不?」
「你……」他一番露骨的話教她一時無言,羞赧的紅霞迅速飄上她女敕薄的臉皮。
她承認,男歡女愛的事情她一竅不通,他要以此調侃她懵懂無知,那她確實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既然說不過他,那她離開總行了吧。
「我沒興趣陪你瞎扯,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擾了,先告辭。」
剛剛那奇怪的男人八成是誤會她與這群艷姬是同一伙的,所以才將她拖來這里。可惡,回頭再見到他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展凌雲可不允許她臨陣月兌逃,正色道︰「過來!」同時右手輕輕一揮,撤走一群嬈嬌艷姬。
憑什麼?藍蝶咬緊牙根,差一點就這麼應他了。
她沒有走過去,只是站在原地傲然回視他的注視,冷聲問︰「還有什麼指教嗎?」
在發現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們兩人面面相覷,她不由得眉心輕攏,有些害怕和他獨處,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起來。
見他俊顏微紅,似醉非醉的模樣,她開始懷疑他的理智是否還在,萬一他借酒裝瘋怎麼辦?
展凌雲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你不是一天到晚嚷著要拿回你的東西嗎?你過來,我現在就告訴你東西在哪里。」仿佛知道她的顧忌,他故意拿話引誘她,活像個設下陷阱等待獵物上鉤的獵人。
他會這麼好心?藍蝶半信半疑。
見他眼里乍露一絲狡詐精光,藍蝶本能地起了防備,但是又被他話所吸引,內心掙扎著該不該過去?
「怎麼?怕我吃你了不成?你不趁我現在心情好,想透露點蛛絲馬跡給你知道,再不好好把握,機會可是不等人的。」
呵,他就不信她不乖乖過來。
他想接近她,大可以主動出擊,偏偏見她一副防他防得要死的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倒要看她怎麼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說完,藍蝶硬著頭皮朝他走過去。
要花招又怎麼樣?反正他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說坦白了,他就是故意設下陷阱等她投懷送抱,她也奈何不了他呀,呵呵。
她愈走愈近,他的心情也愈來愈興奮了,興奮到真想將她直接撲倒在地,然後再一口一口慢慢的將她拆解入月復,就不知道這倔強的小女人嘗起來會是什麼滋味?那恐怕是值得他再三回味也不生厭煩的味道吧?
思及此,展凌雲愈來愈期待了。
驀地,他有了動作!
「啊!」她失聲驚叫,還沒站定,展凌雲便毫無預警地伸手扣住她縴細的皓腕,巧勁往前一帶,她一時反應不及,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他懷里跌去。
痛痛痛,好痛!小臉狠狠撞上他堅硬的胸膛,藍蝶吃痛地擰起眉,眼淚不受控制地飆了出來。
「你、你這樣算什麼?你說要告訴我簫的下落,怎麼可以言而無信?」直覺告訴她,她被這天殺的混蛋給騙了。
「我是答應告訴你沒錯,可我沒說不會附加條件。」他笑聲爽朗,語意隱約帶點「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這個惡魔!果然是不安好心,真不該輕易相信他的。
藍蝶懊惱的瞪住他,又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個動作兩人身體會貼得更近,索性放棄掙扎。
「只要你願意把簫還給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如果條件交換能夠換回親人遺物,那麼她義無反顧。
仔細想想,同他周旋她哪一次不是落得狼狽收場的?就拿上次比酒的事情來說吧,她以為最壞的情形不過是大醉一場,誰知道他竟然將她抱上了床,結果兩人同床共度了一宿,她再生氣憤怒,也只有乖乖認栽的份。
這人啊,從來不覺得自己行為過分,就算真的對她做了什麼逾矩的事,他恐怕也是覺得理所當然的吧?罪惡感對他來說根本是不切實際的虛有名詞罷了。
「喔?」展凌雲愣住了,這般柔性妥協的話從她嘴里說出,真讓他覺得既驚訝又興奮。
「藍蝶,不要太輕易允諾別人。」一雙俊眸直勾勾凝睇著懷中人兒,這是他給她的忠告。
「你怕我辦不到,還是怕我出爾反爾?」她才不像他,說話不算話哩。
「想清楚,你身上有什麼東西是我要的?」他要她的心、她的人!這笨女人不該連這點警覺都沒有便輕言允諾。
她卻想也未想,斬釘截鐵道︰「我不知道你想要我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無論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如果我開口要你的心呢?」他若有所思的問,想測試她的底限究竟到什麼程度,是不是只要他開口向她要,她就會給?他好奇不已。
藍蝶心忽然漏跳一拍,呼吸變得急促,抬眸注視他一會兒,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給。」
「哈哈哈,你怎麼給?」他放聲大笑,俊眸半眯,饒富興味地追問下去︰「難道把心剜出來給我嗎?」
他以為她不敢嗎?他太小看她了。
「是。」她面色不豫地回答。
聞言,他的心不禁一揪,居然是心痛啊!為她的執著而感到心痛。
她真傻,他要做一顆血淋淋的心做啥?她真敢給,他還不想收下呢。
展凌雲唇角揚笑,別具深意的說︰「那麼,你的‘心’我訂下來了,除了我展凌雲之外,不允許給別人,知道嗎?」
這只倔強的小蝴蝶他要定了!誰也改變不了他要她的決心。
他凝眸望著她,在她美眸里捕捉到瞬間閃逝的疑惑,看來,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不過無所謂,既然她不明白,他就提點到她明白為止。
展凌雲放開她,起身走到門外對將她推進來的展十三說了幾句,隨後展十三便眉開眼笑地走了。
接著,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他彷若宣示般地啟口,「記著,你的心已經是屬于我的了。」
一抹靈光乍地在藍蝶腦中掠過,她終于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了。原來他說要她的心,不是真的要她劍心,而是要她用心待他,他的意思是要她愛上他羅?
「愛他啊……」她沉吟,凝眸注視著他的背影,一顆心怦怦怦地急速跳著。
怎麼辦?被他一語成讖了,她好像真的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