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奧斯管理集團與歐培山莊合作的消息,藉由媒體的報導迅速產生效應。幾天前取消的世紀婚禮漸漸被拋至腦後,如今媒體最大的注目焦點是舉世聞名的專業管理集團,為何獨獨看上東半球小島上這個已走下坡的飯店?甚至還派出了湛承御這個在旅館經營方面數一數二的華裔經理人。
這段期間內,幾乎所有的媒體都透過關系向湛承御表達想專訪他的意願,卻都被他婉拒,並表明自己目前是歐培山莊的員工之一,有任何公開的行程,都需經由飯店公關協調安排。
漸漸地,歐培山莊在近來的不利風波中拿回了主導權,藉由湛承御的公開受訪,將歐培山莊扭轉至正面積極的形象。
這一切的改變,身為特別助理的裴愛情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佩服。
身為一個領導人,湛承御沒有藏私地運用本身的影響力,重新打造一個新的歐培山莊,不管在整個體系改造或是形象重整上,現在的歐培山莊充滿積極活力,而由他所引人的教育訓練,更加強了工作人員的專業度,這點可以從連日來客人的感謝信函證明。
不可否認的,湛承御不只有管理的天分,還有收攬人心的本事!裴愛情敬佩地注視著貴賓廳里,正接受電視台專訪的湛承御——
「對許多人而言,飯店業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行業之一,不曉得您從事這一行許多年,有什麼感想?」記者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飯店業是個相當迷人的行業,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帶給客人舒適的住宿環境,所以,要從事這門行業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只要對每一位客人懷抱著對待家人的心就行了。」
沒錯,這就是飯店人奉行的宗旨——每個人來到這里,都像是自己的家人,要以對待家人的態度去對待客人。裴愛情頗有同感地想。
「非常謝謝湛總經理接受我們的專訪,相信歐培山莊在您專業的帶領下,將會更加成功。」記者做了總結。
湛承御與每一位記者和攝影師握手,並要公關經理範希灕安排大家前往宴會廳用餐。
「呼……」貴賓廳再度恢復了寧靜,湛承御輕輕地吁出一口氣。
一杯水送到他面前,他抬頭一看,裴愛情正巧笑倩兮地盯著他瞧。
「是你?」他挑眉的表情像是在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當然是我啦!原本是要去員工餐廳用餐的,恰巧遇到範經理,所以就順便來看看你的專訪羅!」裴愛情很樂意解答他的疑問。「總經理,我手好酸了耶,你不知道讓淑女一直端著水是很不道德的事嗎?」
「謝謝,讓媒體采訪了一整個上午,我還真的渴了。」他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拜托,以後在沒有其它人的場合,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別喊我總經理,我受不了。」
「『您』可是貴為奧斯管理集團的副總裁、歐培山莊的總經理,我這個小小特助怎敢造次?」裴愛情開玩笑地道。
瞧她笑得像個頑皮的孩子,湛承御突然很想逗逗她,「是啊,誰教我第一次見面就得罪你,被你欺負也是自找的,現在我一點也不懷疑那句台灣諺語——」
明知道他要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她還是傻傻地順著他的話尾問︰「什麼諺語?」
「惹熊意虎,千萬別惹恰查某。」
「喂——」裴愛情嚷嚷著,伸出手向他索討水杯,「水還我,不給你喝了!」居然說她是「恰查某」?!也不想想,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機會讓她心甘情願的服務耶!
湛承御將水杯交給她,雙臂環胸笑道︰「這樣就生氣啦?我這個總經理果然一點威嚴都沒有。」
「你還說?!」又在諷刺她了。裴愛情撇開臉。
「別生氣,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把你氣壞了,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辦。」
「哼!」她一點也不領情。
糟糕,她真的生氣啦?「我只是開玩笑,你不會當真吧?」
裴愛情沒有說話,大眼閃過一抹黠光。
太久沒有跟女孩子有公事之外的接觸,湛承御發現自己無法猜透她的心思。「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我的歉意,要不,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好了,我——」
他還來不及說完,就看見她奸計得逞的笑臉。
「嘿嘿,這可是你說的喔!」她菱唇微揚,星眸照折閃爍著。
「你——」湛承御哭笑不得。他緊張了半天,原來是被耍了。「好好好,算我輸了,中西日式餐廳任你挑吧!」
「能跟最近媒體上的大紅人一起吃飯,當然是要選最有情調的歐式餐廳羅!」裴愛情笑得可開心了。
呵呵,太好了,正巧樊顧問遠道邀請來的名廚今天正式加人西餐廚師陣容,據說明天之後的訂位已排到半個月後,要是在今天能搶得一席,也算夠幸運了。
湛承御搖頭,「算了吧,我的魅力可比不上米其林三星客座主廚Mr.Martin。」他沒好氣地哼道,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很快地交談幾句,「……好,我們馬上到。」
「咦?」
「我問過樊-,他與梅薇正在試Mr.Martin的新菜,如果你不介意就一起來吧!」
「好好好,我要去!」開玩笑,這可是有錢都吃不到的美味,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介意?
湛承御不可思議地凝睇這個只差沒有手舞足蹈的女人,只是一頓飯,也值得她高興成這樣?
也許,她與燻的涸性並非全然不同。
至少,她們都有著如此單純天真的一面……
為了不影響服務客人的時間,通常飯店都是利用餐廳的休息時段來試菜,進而決定每一次新菜單的內容。
這次應邀而來的Mf.Martin是樊-以前在法國工作時的同伴,他首次來到台灣,引起許多老饕的注意。為了挑選適合台灣人口味又不失水準的法國菜,梅薇與樊-從幾天前就開始品嘗Mr.Martin式各樣的拿手料理。
「嘗嘗看,這是這幾天來我與梅薇覺得最適合的主菜。」樊-送來一盤裝飾精致的料理。「燒烤犢牛菲力附甜菜彩蔬,同時推薦搭配MoetetChandonBrutImperial1998的香檳酒,你們可以嘗嘗。」
「哇——」裴愛情低聲贊嘆。看著滿桌精致的法國大餐,她簡直不知該如何下手。
天,她是多麼的幸福啊,可以在美食的陪伴下工作!
「食物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看到了她的反應,湛承御只覺得好笑。「你放心,這些全都是你的,請你慢慢享用。」
飯店人有三大特色工講究吃、注重玩、崇尚享受,因此,她這麼夸張的反應,他早已見怪不怪。
「咦?總經理你不吃嗎?」裴愛情驚訝地問。
湛承御喝了一口水。「謝謝,我不餓。」
「愛情,你別理他,這小子是個工作狂,一、兩餐沒吃是很正常的事。」樊-很不給面子地饃他,並請服務人員再為他煮一杯咖啡。
「這怎麼可以?!」裴愛情像听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你從一大早忙到現在,什麼都沒吃,下午可是還有一大堆會議和行程等著你啊!」尤其是恐怖的董事會,既無聊又常淪為批斗大會,可是要耗損不少體力及腦力的啊!
雖然只是幾句平常的話,湛承御卻覺得受寵若驚,或許是位居高位,也或許是他太過拘謹,見到他的人多半態度敬畏,很少有人像她這般直截了當地對他表達關心」。
「你——」湛承御眸中閃過一抹什麼,還來不及說話,樊-已早他一步,別有深意地笑問——
「我不曉得總經理的助理還兼管三餐正不正常哩!」
呃——
不知有意無意,這話一出,大家都尷尬起來。
「哪是這樣啦!」裴愛情楞了一下,等消化完樊-的話後,臉龐馬上浮現赧紅之色。「呃……樊顧問,因為飯店現在是過渡時期,大家工作量都很重,所以我才會……是真的啦!你……難道你不心疼梅小姐嗎?」她緊張又慌亂地解釋,轉過頭向湛承御求救。「總經理,你說對不對?」
「嗯。」就只是因為工作……這個說法像澆了湛承御一盆冷水。
嘿……怪了!
樊-看出好友的心不在焉。「我是心疼沒錯,可是梅薇是我的女朋友,為她心疼自然是應該的。請問裴特助,你與我們親愛的總經理是什麼關系啊——」折磨人的語尾還故意拉得好長。
梅薇捏了男友一記。「樊,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真是,笨樊-,要當月老也不必這麼明顯嘛,一不小心可是會扼殺剛冒出頭的愛苗的。「愛情,你別理樊-,他就愛亂說話。」
「就是就是。」裴愛情點頭附和。還是梅小姐人好。「總經理很辛苦的,不但要忙著飯店的各項事務,還得應付來訪的媒體,你們都沒有听見,剛才總經理接受訪問時說得有多精采,我相信歐培山莊的未來真的是無可限量!」
面對她的稱贊,湛承御只是淡淡一笑。「歐培山莊有沒有進步,我首當其沖,別忘記我可是這里第一個LongStaying的客人。」
身為飯店繼承人的梅薇,听到他這麼說,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湛總經理來了之後,前台那些服務人員笑容變多了,待人也更客氣有禮,我常听到客人的贊許呢!」
「還不是因為這家伙在場。」樊-涼涼地道,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雖然我很樂意湛幫我分擔那些煩人的戀慕目光,不過,基于道義,你還是叫前台那些小妹妹別奢望了,這家伙專情得要命,什麼女人都看不上眼的。」
「哦——原來有一個優秀的單身主管,真的有助于提升工作效率啊!」裴愛情瞄他一眼。真是,大廳是門面耶,他怎麼可以在那邊招搖,引來一堆愛慕的狂蜂浪蝶?!
「我听到的是抱怨嗎?」情勢急轉直下,湛承御簡直哭笑不得。
「難得我們飯店可以聘任到這麼優秀的總經理上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敢抱怨?」裴愛情撇撇嘴。
喲!空氣中好象彌漫著一股酸酸的味道哦!梅薇與樊-對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怎麼覺得你的話听起來很言不由衷?」湛承御發現,每當她生氣的時候,耳畔總會染紅一片。會有這種特殊情況的人並不多,但他就認識了兩個,一個是裴愛情,另一個就是……
Stop!明明是不同的兩人,他不該又開始質疑起兩人的相似之處。
湛承御啜了口咖啡,藉此掩飾自己無來由的惱怒。「時間不早了,快說吧,你們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方才在電話中,樊-要他親自來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
「呃……我們……」梅薇不安地看了樊-一眼,開始吞吞吐吐。「是這樣的……」
看見她迥異于平時的模樣,連裴愛情都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事啊?」
樊-看不慣女友拖拖拉拉的,索性直接開口︰「長話短說,湛,我們要請一個月的假,所以,飯店交給你了。」
「請假?」湛承御勾唇,似笑非笑。「一個是飯店代理董事長,一個是餐飲部執行顧問,選在這個時候去休假?」
「當然!」樊-回答得一點都不愧疚。「有你這個『經營之神』在,我怕什麼?而且不趁你還在的時候好好剝削你,等一年之後你走了,梅薇成了主事者,那豈不是換我倒霉?」
什麼?
「總經理只待一年?」裴愛情放下手上的刀叉,她完全沒听說過這個消息。「為什麼?」
她知道很多專業經理人是以簽約的方式與企業體合作,她也相信一年之後歐培山什壯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在腳步尚未踏穩之前,為何湛承御卻急著走?
樊-看了老友一眼。「因為這個怪人不想有太多包袱,他對感情有某種程度的潔癖,通常不會在某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除了——」
「除了什麼?」裴愛情好奇地問。
「樊-,請你閉上尊口。」湛承御擰眉,臉色不太好。
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樊-實在沒辦法再放任好友繼續自欺欺人。
「怎麼,不說就不會痛了嗎?」他諷刺道。「要找不說你這幾年在各國來來去去,就是不想再與其它人有感情上的交集,你的心只想完完整整地保留給一個死去的女人,其它人對你而言都可有可無?!」
「夠了。」湛承御面無表情地低喝。
「樊顧問……」裴愛情想阻止樊-再說下去,因為她發現湛承御冷然的面容之下,已開始醞釀滾燙的怒意口沒來由的,她就是看得出來。
「你也覺得夠了?」樊-冷哼一聲,逕自說下去,「你只顧自己受傷的心,卻不理會周遭的朋友看了有多心痛,湛承御,其實你是個自私的人。」
「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嗎?」湛承御的神情平靜得像是樊-說的人並不是他。
緊張的氣氛在兩個男人之間一觸即發。
裴愛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四周的氣氛詭譎得似乎連一根針掉落地面都會引發轟然巨響。
「樊顧問,你的假我準,時間是無限期。」湛承御冷冷撂下一句,優雅地轉身離開。
裴愛情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無限期休假……
換句話說,樊-被變相Fire了?!
怎麼會這樣?
裴愛情小跑步地尾隨在後,終于在Villa區後的歐式庭園趕上了湛承御。
她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跟著他那孤寂的身影。她知道他需要獨處,卻也不放心他一個人。
在走了一段路之後,湛承御回過頭來,「有什麼事嗎?裴特助?」
「沒……沒什麼事。」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追出來,或許是因為他離去前對自己丟來的那一瞥吧。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以及某種企盼……
企盼什麼?因為她長得像他死去的女友,所以他才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無法克制地,她的心微微酸澀。
「我沒事,只是想出來走走。」湛承御久久才回了一句。
「我、我也是。」她低道,明白他是在下逐客令,他是真的鐵了心不想有感情牽絆,就連並行走這一段路也拒絕。
湛承御見身後的人兒沒有離開的打算,挫敗地轉過身來,卻發現她的眼眶早已蓄滿淚水。
「你……」見到她晶瑩的淚光,他的心驀地一震。
裴愛情胡亂擦拭著不小心垂落的淚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了他悲傷的背影,忍不住一陣心酸。
一種沒來由的心酸。
「唉……」彌漫心口的疼惜,讓湛承御無力也無法阻止,他輕輕嘆了口氣,「有什麼好難過的?不過就是一個想不開的男人,何必為他掉淚?」
「你不懂。」裴愛情搖搖頭。「因為你是我們關心的人,所以你的喜怒哀樂,我們能感同身受。」
「關心?那只不過是情感泛濫的結果,太多情的人,往往被情傷得最深。」他不以為然。
如果因為太重感情而讓自己受傷更深,倒不如從一開始就當個無情的人,總勝過之後一個人舌忝舐傷口過日子。
裴愛情無法苟同他故作無情的話語。他怎能用這種無所謂的表情,說著令人心痛的話?
「總經理,其實樊顧問說得並沒有錯,你是個自私的人,所以才能瀟灑地說走就走,拋下所有關心你的人。」
「真不幸。」他選擇漠然回應。「這就是我的真面目,一個既懦弱又虛假的男人。」
裴愛情心一扯,沒忽略他眼中刻意隱藏的深沉傷感。「所以你寧可把自己的心保護得好好的,不許任何人接近,更不許任何人踫觸?」她凝視著他,慢慢地走近。「你看不見自己的心其實已經受傷了嗎?」
受傷?湛承御回凝她那張令他相思欲狂的臉龐,忍住伸手撫上她的沖動。「我很好,我相信自己,已經過了這麼久,不會有問題的——」
「不要再假裝堅強了!」她低喊了一聲。「為什麼要欺騙自己?」
天!誰來告訴她為什麼?為何她會對他的傷痛如此介懷?見到他郁郁寡歡、哀傷至極的模樣,為何她會心疼地感同身受?
她不願他在悲傷哀痛中度過一生,明知道自己的多管閑事已超乎同事情誼,但她就是無法克制地說出口——
「遇到這種事,不要以為只有你自己一個人難過,對你而言,你只是失去愛侶,但對伊藤小姐的家人而言,他們失去的可是相處多年的親人啊!」
「不可能……」望著天空,他輕輕地伸出手,接下一片枯落的楓葉。「燻……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她是孤兒,從小到大,她都是孤單一個人,即使死了……」也是一個人。
「湛承御,別露出那種笑容……」那種令人心底發寒的笑意。他真的打算讓自己孤苦一生?!「你根本不是湛承御!我心目中的『經營之神』不該是這樣的!他的眼楮總是充滿自信,他舉手投足間總散發出天生的領袖風采,而你只是個懦弱的男人,你不配當他——」
「要不,我能如何?!」突如其來的憤怒,讓他怒吼出聲,「我能說自己其實恨死了只能思念她的無力感嗎?!說我根本恨死了一覺醒來卻孤單一人的無奈?!老天爺毫無預警地帶走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連帶把我的心也帶走,無心的人怎麼會有感覺?如果你們無法忍受,就請離我遠一些,別理找了行不行?!」
為什麼這些人總是要來撩撥他的情緒?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地啃蝕自己的寂寞、品嘗孤獨的滋味,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刻意封閉自己,就是不想再去牽扯太多感情啊!
「你——」裴愛情氣極。
這個固執的笨男人,講了那麼多,他當真一句都听不進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好,你說得對,你的痛我的確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想再自以為是,我只不過是你底下的一個小小助理,根本沒資格管你這位偉大總經理的心理問題,算我多事,再見!」
「愛情。」湛承御喚她,無奈的情緒多過于惱怒。他根本無意惹她生氣啊!「回來。」
「不用叫,我這個討人厭的小助理會自動自發地消失!」她氣得雙頰暈紅,冷哼一聲,就要邁開步伐——
突地,小徑旁有細微的聲音傳來,由于方才兩人爭吵的聲音過大,根本沒注意到,現在仔細一听,像是小孩子的哭聲。
湛承御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怪異,順著她的目光,他也注意到草叢里的動靜。
他以眼神示意她別動,放輕腳步往草叢走去,伸出手撥開——
「哇——哇——爹地,我要爹地——」
對上眼的,是一個哭得滿臉通紅的小女孩,手上握著一根棒棒糖。
很顯然地——她,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