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將軍!」一陣急躁的金拆夾雜著兵士慌忙的奔走聲,擾亂了清晨的寧靜,也驚動了起身梳洗完畢的齊戰。
「稟戰將軍,伏乞蔑國的軍隊突然連夜潛襲,擊鼓大作,朝咱們沖殺過來!」一個士兵撲跪在齊戰面前,慌張地說道︰「現在費總兵已經帶領軍隊迎戰去了!」
齊戰只是眉頭一挑,步出自己的帳幕。
在此增軍駐扎了十多日,伏乞茂軍一直沒有任何動靜,何以一夜之間突然出兵,而且動作如此迅捷呢?
「听說這次朝咱們沖來的軍隊是伏乞留的‘夜軍’!」士兵報告著。
「夜軍?」齊戰瞥一眼士兵害怕的神情,淡道︰「果然是夜軍。早听說夜軍是伏乞蔑最英勇善戰、奮不顧死的軍伍,殺起敵人來士氣驚人,已經歷十余次大小戰役,總是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臣服。」
「戰將軍,您知道夜軍的主帥是誰嗎?如此一個充滿了神話性的成功軍隊,主帥一定是個既雄偉、又智勇的男人吧!」士兵詢問著。
齊戰笑道︰「不,夜軍的主帥是伏乞蔑的公主。因為她‘大白天見不得人’,而且名字中有個‘夜’字,所以夜軍士兵都喚她‘夜將軍’。‘夜軍’里所有的士兵都受到她堅強的意志及不怕死的精神所感召,所以才會如此英勇且視死如歸。」
「是個大白天見不得人的女人?還是伏氣蔑的公主?」士兵雙眉挑得老高.張大了嘴,「公主竟然是個將軍,不僅置身軍伍,還領兵率將?!公主不都是嬌滴滴的嗎?」
是啊!齊戰想起皇帝則相賜給他、尚未來得及成婚的挹嵐公主。
那飽嵐公主就是一副嬌滴滴、柔弱弱、無憂無慮的水樣女子。不要說上戰場了,恐怕連瞧見蟑螂蟲蟻,她都會嚇暈呢!
但伏乞蔑的公主卻是個與眾不同的公主。
這一回來到伏乞蔑,他不能不會一會她,因為這個將軍公電是皇上在這一場戰役中想要得到手的收獲之一!
齊戰的唇角勾起一絲笑。「還有哪,听說從她出生後便戴著銀制面具,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呢!」手按馬背,他輕盈利落地旋身跨上自己的馬——「戰神對,策馬疾馳。
「啊?戰將軍真是無所不知阿!」士兵也上了馬追著齊戰。
齊戰眸光一冷。「若不先知已知彼,怎能百戰百勝?」他早已派人喬裝成伏乞蔑人,潛入敵境打探過消息。
他朝那驚天動地的戰場快馬馳去,然後勒馬于劍山上方峭壁之山巔,俯瞰兩軍相斗。
黑底瓖金的「夜」字旗有力地擺動揮舞,充滿勁力與斗志;我方白底瓖藍的旗子也使勁地搖著,意欲擊清被軍的土氣。
黑色鐵衣的伏乞昆士兵,個個手持利刃或弓箭,猛如蛇虎、步步進逼,直有勢如破竹之況。
第一次遇上如此通人的殺氣,第一次親眼瞧見戴著面具的「女將軍」!難怪皇上一听到她的名號與神秘,就起了好奇心與收集痹啊!
她隱身在隊伍中鋒,騎著一匹全身黝黑到發亮的千里神駒,顯得極受保護,卻又領導著眾人,恍如是眾星所烘托仰望的明月,一輪閃著異樣的黑色光芒、深幽奪魂的明月。可這輪明月,卻正揮舞著劍,勒馬斬殺,動作干淨利落又有力。
只有從那略顯嬌小的身軀及黑色鋁甲下隱隱起伏的曲線看得出,那是個女人。
真是可敬、可佩又可恨的對手!齊戰濃眉下的眸緩緩浮上一抹笑。
慕夜顏專心應敵,並未發現遠處的齊戰饒富興味的凝望,只是握緊隱含黑光的劍,出入游走在敵人的胸月復頸項間。
血清一沾上劍之後瞬即滑落,她的動作迅捷到幾乎不讓劍染血。
妲碧靠身過來。「公主.還要繼續打下去嗎?咱們今晨不過是要試探對方的虛實罷了,何不——」
慕夜顏止住她的話。「沒逼出那個久聞其名的齊戰,我不歇手!」
「可是听說齊戰奸險又巧詐,未必會在此役出現,我們……」
「我自有主張。小心!」慕夜顏替妲碧斬去一個敵兵。
才轉首,慕夜顏便猛然迎上遠處那雙銳利又含笑的眸,心神一悸。
那是騎著金色蠟現馬的敵將,一身金色銷甲顯得萬分燦爛,在晨電的光芒里,織出他渾身的勁與力,也襯出他健實修長的好身形,宛加雕像冊,英姿颯爽。
「公主,那應該就是齊戰了!」妲碧指道。
不必妲碧提醒,江夜顏早已抿起後角,毫不遲疑地抽出背囊中的羽箭,搭弓。瞄準,縴指運勁,羽箭猶似一道流星,朝向凜然坐于金色騎駱馬上的齊戰射去——
齊戰的身子一躍而起,在間不容發之際用下了這枝索命暗箭,而後翩然落回鞍上,回眸凝望著慕夜顏,只見她手上的弓弦還在微顫著。
齊戰嘴角一勾,瞧一眼手中的羽箭。箭身上刻著一個「夜」字,箭尾的翎毛則是以有名的毒物「鳩鳥」羽毛作飾。
好厲害的女人!他不由得贊嘆。這一手拉弓放箭、神準利落的功夫,已是世間少見,更何況是出自女人之手,教他怎敢輕敵?
齊戰將箭一折為二,拋去箭尖,將後半段羽飾收入懷里,馬結一緊,奔向慕夜顏。
慕夜顏見齊戰以靈巧利落的身手在馬上旋身問話,擒箭折損,心中一怒,朝馳來的齊戰再射一發。
齊戰臉一偏,羽箭僅從頰邊飛過。
「齊戰?」慕夜顏也馳向他,兩人近在地尺。
齊戰露出一抹興味十足的笑。此刻馳近細看,才發現眼前的面具公主竟有一雙美靈靈的眸子,即使隱含著怒氣與英氣,卻是燦如星、晶如水,相當有神,恍如會說話、會傳意。而僅露出來的紅唇及下巴,線條也十分靈秀,一點兒也不像是個該上戰場的女人,反倒較像她的公主身份︰縴塵不染、溫婉柔媚。
慕夜顏見齊戰不語,只以狡黠與巧笑的眼楮瞅著自己,不禁心神一震。
她早已久聞齊戰大名。知道他有著戰謀與勇智、劍術與武藝、名聲與贊譽,還有善于佔卜的奇術,卻不知他還有一張相當突出的臉!
除了「突出」兩個字.她找不出更適合的字眼。他有著男人的濃眉、會笑的眼、挺直的鼻、會笑的唇,整個人比俊帥更多了幾分性格,比英挺多了幾分陽剛,比斯文多了幾分閑適自信。擁有如此特別的器宇,她倒不曾在戰場上見過。
他是一個擁有將軍氣勢與文人儒雅的男人;一個帶著做凜之氣及聰黠之性的對手!
殺敵必先斬將!慕夜顏咬後夾腿,一聲低喝,揚起劍迎上齊戰。
齊戰卻只是瞧著她靈巧迅速地撲來及揮劍,不躲也不避,反將嘴角充滿自信的笑意勾得更明顯,迎向她撲襲而來的快馬劍尖。
就在慕夜顏的劍尖即將抹上齊戰的頸項之解,他的頭微微一偏,抽出腰際的「追夜劍」輕揮。
慕夜顏感到一陣眩目的金光在眼前一閃而過。
旁人只見兩匹駿馬的身驅擦掠而過,人影呼嘯交錯,黑色與金色劍光各自綻放出亮眼的光芒,短暫糾纏後又分離…
兩聲馬嘶與揚飛塵上一齊暫止,慕夜顏與齊戰同時勒馬回身望向彼此。
慕夜顏微喘著息,剛才追夜劍的金光讓她還有些目眩神茫。
「夜將軍果然身手不凡!」齊戰收劍人鞘,衷心贊道。
「你瞧,這是什麼?」慕夜顏做然的唇角露出一絲談笑,舉起左手,掌心里握著一小攝長黑發——剛剛錯身之際,從齊戰後頸的發束上削下的。
齊戰並不驚訝或慌亂,反倒勾起笑意。她的唇是一抹極美的線條,優雅凜然,高傲嫵媚。
他揚眉朗笑。「想不到夜將軍如此了得,可惜,我不想讓你專美于前。」攤開手,她的一絡青絲被國在他的掌心里。
慕夜顏握撫自己的發尾,果真缺了一小絡,不由得心一震。第一次遇上如此強勁的敵將,第一次遇見在戰場上談笑自若、鎮定安然的男人!
他,竟讓她心慌,竟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因為齊戰望著她時,眸子里的波光,是男人的眼神,不是敵人的眼神;因為他的笑,讓她心亂迷惑。不曾有人朝她如此笑過,笑得如此自然與自在,笑得如此喜悅又敞懷。更糟的是,他的笑恍若有穿透力,正透過她臉上的面具,看清了她臉上的每一絲線條、每一處輪廓,看見她嚇死母後的不堪臉孔。
她的眼光怎麼也轉不開了,硬生生地沾動在他幽深的眼睜底。
齊戰凝望著她微微出神與茫然的眼瞳,異樣的溫柔悸顫與狂妄欲想浮上心頭。
「夜將軍,今日算你略勝一籌,改日再來一會吧!」他喝令鳴金收兵,不再戀戰。
他決定——以退為進,以計謀俘虜她。
這一趟,他要收服伏乞幕,還得捉到那個戴著面具的公主。
***
慕夜顏卸上的錯甲,一束被她以金絲線緊系的斷發悄然滑落。
她彎身拾起那一小束發,凝望著這一束發平滑柔亮,一點也不像她身邊其他男人那般油兵或粗干,反而帶著一抹清亮與柔滑。
她的眸中飄上一抹幽思,指尖輕輕拂過那一束從齊戰腦後削下的長發O她幽幽地想起他出人意料的年輕面龐,深濃朗眉、炯亮笑眼、俊傲挺鼻、性格勾唇,以及幾分武林縱橫後的俠逸、沙場淬鏈後的成熟。
還有他的笑!她竟然為之動心,為之失神,還讓他帶著媽笑與清灑領軍離去,真是荒唐!
休戰的這幾日,她甚至忍不住悄悄策馬到臨界邊境,用長街鏡偷窺敵情,不時望見了他談笑或沉思的模樣,還有指揮命令的堅定自若,使得她本是冰若寒原的心田因此綻生一抹陌生又渴望的心動。
她渴望著什麼?齊戰嗎?……是齊戰!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掌心,恍若著了魔,在掌心里靜靜躺著的已不是他的發,而是他的臉,以及他整個人的英姿。
那是心的「淪陷」。
她嘆了微息,內心深處無可救藥地悄悄蔓延著一絲悲傷與落寞,那是因為齊戰,才見一次面的齊戰啊!他讓她想起自己是個女人,不是個男人;是個該讓島人深情凝望的女人,而不是讓男人膽寒心驚的「夜將軍」!
「公主!」妲碧掀開慕夜顏的帳門,一眼就瞧見她出神的模樣。「你還在想那個齊戰啊?你這幾天一直按兵不動,只以長鏡筒遠遠觀望敵營的陣勢,你是在偷看他、想著他嗎?」她不禁掩嘴而笑。
「妲碧,你猜這幾天敵軍會有什麼計謀廣慕夜顏放神,瞥一眼妲碧,不理會她的取笑,將手中那一束發收進懷里。」他們表面上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但可以肯定的是——齊戰一定有陰謀!因為他是個天機妙算、神鬼莫測的戰才!」妲碧早已卸下一身的戰衣,換上女人的彩衫,十足女人味。「公主,齊戰真是個狠角色,而且你也看到他輕輕一使,那柄追夜劍便放出驚人的金光,我們可得小心謹慎吶!對了,你要我用‘美人計’偷偷港人敵方陣營,接近齊戰並勾引他嗎?說不定他會中計幄!那天在戰場上,他並沒有注意到我。像他這種血性男子,一定無法抗拒我的誘惑的。」
慕夜顏朝自信滿滿的妲碧輕除一眼。妲碧是伏乞蔑國公認的第一美女,有一雙勾人的靈婚大眼與甜美臉蛋,她想勾引誰,都會成功。但是……讓妲碧去勾引齊戰?
「不行!這一回不可用此招,齊戰不是易受誘惑之人!」讓妲碧去勾引齊戰?不要!慕夜顏的眸光撒冷,望著讓許多將土著迷不已的妲碧,私心不希望妲碧接近齊戰。
「好吧!我替你端來淨水了,你快快梳洗,早點歇息吧廣妲碧半勸半叮囑。
慕夜顏望著那盆水,以掌風媳了燈,帳外月光微微篩員進幾絲光線。
她摘下面具放至小幾上,感到自己的瞼開始自由地呼吸。
「公主,你這張面具做得好極了,又輕又薄,又不會起汗濕熱,完全貼合著你的臉型與五官。」妲碧擰了面巾遞給溫夜顏,別過臉去。
「妲碧,這麼多年來,你一直不敢瞧我的臉。每一次你別過臉去,我的心頭就難過。有時候我真想不要戴著面具。有多丑,就讓人去看;有多可怕,就讓人去說而不是這樣遮遮掩掩的。」
「唉!公主,國王說過,誰也不準看你,這命令誰敢不從?所以,請你千萬不要有這樣的念頭……」妲碧欲言又止,眼里閃過一抹復雜難解的幽光。
慕夜顏嘆了一口氣,驀然伸指點住妲碧的穴道。
「公主!你做什麼?」妲碧動彈不得,大驚失色。
慕夜顏走到妲碧面前。「妲碧,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請看一看我吧!我很想听听你是如何描述我的?」
妲碧趕忙閉上眼。
「妲碧,父王說過︰膽敢看我臉的人都得死,而那些人也的確全被我父王給殺了。」慕夜顏幽然說道︰「我知道,沒有一個人敢看我的臉,也沒有一個人會對我這張受詛咒的臉有興趣,因為我的臉上有他們害怕的圖案,還有我父王以死要脅的命令!但是,我真希望你能好好地看看我的臉,誠實地告訴我——我的臉是不是真的令人害怕?是不是真的丑陋無比?妲碧,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妲碧噤唇不語。
半晌,慕夜顏輕嘆口氣。「算了,妲碧,當我又在說假話吧!只有霞瀑的水,對我的臉不會生厭也不會生情!」
***
霞瀑在慕夜顏身畔飛濺,她站在這一汪清潭前,將頭低俯,仔細看著水中的倒影。
水中那張隨波起伏與扭皺的,是她的臉吧1看不出那張臉是否晶瑩剔透或是白哲柔細,只看到左頰上有一塊小小的陰影。
那是她生來就帶著的印記——伏乞蔑人最厭惡、而且視之為邪惡妖禍的圖案印記!
伏乞蔑人最怕的就是蜘蛛,而她臉上,就不幸有著酷似的印記,就算只是那麼一小塊,卻還是讓人莫名的害怕……
多年來,只有霞瀑的水會安安靜靜地瞧著她的臉,瞧再久也不抗議、不生厭。怔此,她愛上霞瀑,因為它是她最沉默卻也最誠實的知音。
她輕撫著自己的臉部肌膚,手指尖微微顫抖。
面具不曾離開過她,或者說是她離不開面具。日日夜夜,她戴著面具過活,除了梳洗、睡覺,面具幾乎不曾剝離,已成為她的一部分。別人看見的是這張面具,自己撫著的是那片冰冷,她已經習慣有面具的日子C
只有當她在夜里悄悄拿下面具,才能真正感到自己活著;感到自己臉上的肌膚正猛力呼吸著;感到自己的心,正渴求著解月兌。
她總是躲著眾人,一遍又一遍地仔細看著自己受詛咒的臉,一遍又一遍地以指尖描摹它的圖案,然後痛苦地掩面哭泣。
多麼可笑啊!她有勇氣在戰場上出生人死、殺敵敕血,卻怯懦到沒有勇氣讓臉孔暴露在眾人之下,還天真地以為只要將臉遮住,便能忘記現實。
她羨慕妲碧擁有一張眾人公認的無僅容貌,她曾妄想那般的美麗容顏,更曾奢望能因此擁有無數男人的喜愛與追逐,做一個真正的女人。
但,面具卻關閉了她的心房,關死了她屬于女性的渴望與幻想。
然而,齊戰那雙帶笑的眼眸,卻仿佛撕裂她的面具,看透她每一絲線條,引得她心神顫動,體內不知名的也沸騰了起來。
此刻,那張有著長發掩映的臉孔,在水面上動蕩不止,那一小塊烙印線條,恰似一片扭曲而哆瞟的小花瓣,隨水變幻搖蕩。
她低聲輕嘆,褪盡衣衫,躍入腳下的活流,想借此麻痹內心深處的迷們顫動。
好冰!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渾身盡是冷意,手腳迅速一劃,往池心黑暗的底部游潛。黑暗與冰冷的水猶似戰場上的千萬軍馬,轟隆隆地奔騰狂響在耳里……
突然,一串奇異的嘩啦聲響與水波展蕩從另一端傳來,仿佛水中還有別人,隱隱與她的游水聲互相呼應唱和。
慕夜顏從水底潛上水面,睜眼一望,迎上另一個從水底浮出、宛如神抵般,長發滴著水珠、胸膛映著水光的男人!
她的心狂猛一悸。望著他,她起了一陣迷惑的驚亂與莫名的悸動。
齊戰!是他?!
他在霞瀑做什麼?
他的身上沒有陽剛冷硬的銷甲與盔冑,燦竟有神的眸膜目不轉楮地盯著慕夜顏瞧,臉上充滿興味與驚訝。
齊戰原是在水中游潛,誰知池水卻激蕩起來,驚起他在福底的隱藏與享受。于是鑽出水面一看,竟見到一張陌生卻讓人驚心動魄的女子臉孔!
听費乙說,這個隱密在伏乞蔑境內、與中原交界處的「霞爆」,是很美的一道飛泉,泉勢極美、泉水極涼,具有消疲去病的功效、撫慰心靈的奇妙,更听說此飛潭里有水妖出沒,他不來便是可惜與浪費。
于是,他偷偷躲過伏乞蔑兵的守備,潛到這里來。
當下迎上眼的便是那傳說中的水妖嗎?這張驚恐與慌懼的臉沾著水珠、濕發圍住半邊臉頰,雖然無法瞧得一清二楚,只是隱約可見,卻仍讓人驚亂……
那臉龐白皙細柔到幾近透明,左頰有一塊詭就似的火紅小圖案,還瓖著一雙靈美燦然的雙瞳,襯著頸肩處同志水月光輝的玉瓷肌膚。
他的神魂為之牽奪與驚悸,毫不思索,朝她游去。
慕夜顏從驚怔中乍醒,狂喘一口氣,迅即掉頭慌忙往岸邊游。
她得逃!
齊戰屏氣追上,發現她的動作神速又優美。
慕夜顏咬緊牙拼命逃,突然右足一緊,被齊戰給扯住了。她扭腰,在水中旋身猛增,齊戰手一痛,掌心一松,又被她進去幾步,卻露齒一笑,用勁一團,撲向她。
慕夜顏一聲驚呼,已被齊戰自後抓住雙腳,即使使力踢腿,齊戰卻仍一寸寸地拉近與她的距離,終于自後緊緊抱住她。她猛力掙月兌,卻難以松月兌他的鉗制,只覺得冰涼的水中有一股暖意從他的胸膛傳來,她不禁渾身一震。
齊戰雙臂一鉗,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慕夜顏死命不從,仍是掙扎。兩人赤果的身子在水里拉扯糾纏,他的手拉著她的手臂,她的手推擋著他的胸膛,他的腳與她的腳交纏。
慕夜顏急急喘氣與掙拒,感到他的胸膛與自己的越來越緊貼,渾身神經緊繃發顫。
齊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擒住她的手並反剪在後,雙腿夾住她不停扭端的雙腳,這才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慕夜顏的心一悸,聲音顫抖得不似自己的,氣息冰寒且驚慌。
第一次與男人如此貼近,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懷里,第一次與人課程相對。更何況,此刻用雙手緊抱、用雙腳緊纏著自己的男人是齊戰,她緊張慌亂、失落心神!
齊戰不理會她的掙扎與驚怒,唇角勾起勝利的笑。終于抓到她了,他得看清楚這個傳說中能夠驚人魂、攝人魄的「女妖」模樣。
大手一伸,他想撥開和拭去遮住她臉龐的濕潤長發與水珠,慕夜顏卻早已從他的眼底瞧出他赤果果的企圖與欲念,掙開雙手推開他,轉身翻逃出他的掌握。
齊戰不禁一怔,驚訝地望著柔美有力的背影,發現她的動作靈巧,適水性極佳,恍若一尾美人魚,一轉身、一劃水都是柔軟無比、輕盈熟練的姿態。朗笑不禁在他的嘴邊放肆地綻開,深感這是個有趣又刺激的「水妖」,決定再度追上前。
慕夜顏回頭一望,發現他不死心地緊緊追隨,眉心一緊,加速疾游,游至岸邊,矯捷上岸,抓起地上的衣物,以紗掩面,朝駐馬之處狂奔。
齊戰也跟著上岸披衫,眼前白清光瑩、曼妙動人的果身水妖讓他眸里的笑意更亮,雙足一點,干脆施展輕功,躍上樹枝,在樹枝上左點右騰,試圖從旁追上逃離的水妖。轉眼間,他便與她近在陽尺,他飛身凌空而落,伸手探向她。
慕夜顏耳听他在樹梢上的追逐聲,回頭一望,卻見他的掌心已經一攏而下,罩上她的面、抓落了她臉上輕掩的薄紗。
就在慕夜顏的輕呼聲中,她的容顏在皎白無暇的月光之下再也無所遁形。
齊戰穩穩落身立于她面前,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熱氣息。
慕夜顏驚愕與恐慌的目光迎上齊戰的俊臉及幽深驚訝的眸,她輕輕發出一聲低吟,別過臉轉身再逃。
齊戰卻沒有拔足再追,任由她的身影匆忙離逸,整顆心與所有的靈魂仿佛被閃電擊中,有剎那的停滯。
想不到傳說中的‘冰妖」竟有如此驚人的面容,讓他的呼吸與思考全被掠奪撕裂。
如此的一張瞼,真足以使人為之瘋狂錯亂、驚愕難忘啊!
他的眸光越顯幽深,疑惑更濃。
她絕對不是水妖!因為,「妖」不會怕人,「妖」不會有那麼靈動驚慌的目光與神情,「妖」也不會有那麼實在的體溫與觸感!
她是誰?那又眼楮,那般熟悉……
月光下仁立的他,還有幾分震撼後的征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