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艾琳在書房里見到了瑪格及班寧。今天下午她終於感到自在許多,她想。之前事件引起的震驚很快消退,她很開心強健的身體發揮了作用,精神也再度恢復鎮定。
現在該迎接新生活了。
從地底河流回來後,她很少見到亞瑟。前一天都在處理大爆炸的後續。奇怪的是,地面上完全看不到災難的痕跡,廢棄的修道院似乎完全未受影響。
在亞瑟的指示下,工人勉強找到秘室入口曾安裝鐵籠的位置,但只找到被橡膠及碎裂石塊封住的橫桿。
亞瑟及班寧坐小船回到地底河流,查看地窖入口是否仍能通過,但只看到一道無法穿越的崩塌石牆。秘室完全被摧毀了。
她和亞瑟唯一一起做的事,就是去拜訪衛夫人。亞瑟盡可能婉轉地解釋要尋找柏克的遺體所費不貲,且很可能徒勞無功。
「就讓實驗室成為他的墳墓吧。」衛夫人含淚地指示。
今天亞瑟很早便再度離家,說他想去見幾個該獲得解釋的人,包括葛太太及彭若南。
他一離開,艾琳便送信去給班寧自他盡早過來。不到一小時他便到了,但似乎並不怎麼急於答應幫忙。
「你確定真的要我這麼做嗎,羅小姐?」他嚴肅地問。
「對。」艾琳說。她必須做完這件事,她想。她絕對不能退縮。「如果你能替我們下注,我的朋友和我會非常感謝你,先生。」
瑪格不贊同地微皺起眉頭。「我不能說我喜歡你這個計劃,艾琳。我真的認為你應該先和亞瑟討論。」
「我不能那樣做。我太了解他了,他會擔心我的名聲。只要知道我的計劃,他很可能會堅持立場,且不準我做。」
瑪格僵住。「亞瑟也許會怪班寧替你和朋友下注。」
艾琳皺眉。她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我並不想讓你跟聖梅林失和,先生,因為你快和藍家結親了。」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羅小姐。」班寧不在乎地說。「我並不擔心聖梅林發脾氣,反而是你有可能誤會了他對你的感情。」
「班寧說得對。」瑪格立刻說。「亞瑟很喜歡你,艾琳。我很確定。我知道他也許不會讓你知道他的感覺,但那是因為他並不習慣顯露感情。」
「我並不懷疑他對我有一定的感情。」艾琳說,小心地遣詞用字。「但老實說,我們的關系只是雇主及員工,而不是未婚夫妻。」
「你們的關系的確是那樣開始,但我覺得它已經改變了。」瑪格堅持。
的確是改變了,艾琳想。但她並不想對瑪格或任何人透露細節。
「我個人和亞瑟的關系,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她小心地說。
「我可不確定。」瑪格露出頑固的表情。「就算亞瑟求婚,我也不會訝異。」
艾琳費盡了所有自制力才沒有哭出來,並勉強維持平穩的聲音。「我不要亞瑟覺得他有責任因為最近的事情而向我求婚。我說得夠清楚嗎?」
瑪格和班寧互換了個眼神。
「我了解。」瑪格說。「但——」
「如果他被迫出于榮譽而必須求婚,那就太不公平了。」艾琳冷靜地說。「你們都知道他的責任感有多重。」
瑪格又和班寧互望一眼,他則扮了個鬼臉。
「大家都知道亞瑟的責任感有時候是太重了點。」瑪格承認。
「沒錯。」艾琳說。
「關於聖梅林的責任感,你也許說得沒錯,羅小姐。」班寧說。「但就這件事來說,他會認為求婚是唯一符合榮譽的事,原因很合理。」
艾琳抬起下巴,努力不握緊雙手。「我不會接受。」
班寧嘆口氣。「無意冒犯,但在扮演聖梅林的未婚妻、且被目睹和他的親密行為後,除非和他結婚,你將無法再出現在社交圈。」
「班寧說得對。」瑪格也保證。
「我在社交界的未來不會是問題。」艾琳說。「因為我不會出現。這件事一開始就說好了。真的,亞瑟和我在同意這項安排前,就徹底討論過。」
「但,艾琳,你差點因這項工作而被殺。」瑪格說。「亞瑟從未想讓你涉險。」
「他當然沒有。」艾琳挺起肩膀。「而且正因為我曾經身陷險境,才擔心他會覺得除了原先同意的條件,還必須求婚。我不想讓他有這種可笑的責任感。」
「我了解你的意思,羅小姐。」班寧有禮地說。「但是,你不認為最好還是先和他談談你的計劃嗎?」
「不。」艾琳堅定地說。「我可以信任你為我處理這件事嗎,先生?」
班寧又嘆了口氣。「我會盡力協助你,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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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亞瑟步下俱樂部階梯,走過一長排等待的馬車,停在漂亮的紅褐色馬車旁。
「我收到信了,班寧。」他對著窗口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接著他注意到瑪格就坐在班寧旁邊。「你們要去公園嗎?」
「不是。」瑪格說,表情非常堅決。「我們來這里討論對你非常重要的事。」
「沒錯。」班寧打開門。「你可以上車嗎,爵爺?」
果然有事不對,亞瑟認命地想著。他今天下午還有計劃,和艾琳有關的計劃。但班寧和瑪格顯然很不安,最好現在就弄清楚。根據他的經驗,問題最好在一開始就解決。
被迫延後計劃後,他爬上馬車坐在他們對面。「好吧,到底是什麼問題?」
「是艾琳。」瑪格直接說。「我們說話的同時,她正在收拾行李。我擔心等你今天下午回家時她已經走了。」
亞瑟覺得體內開始發冷。艾琳要離開?他仿佛看到大雨街的大房子沒有活力四射的她後會有多荒涼。只要她一走出大門,過去幾天神奇消失的所有灰暗陰沉都將重現。
「艾琳和我還有工作關系,」他強作鎮定且自制地說。「事情沒解決前她不會離開。」
「她提到薪水及額外獎金可由你的代理人處理。」瑪格說。
該死,他想著,感覺更冷。艾琳不只要結束他們的工作關系,還想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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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把最後一件衣服及鞋子放進行李箱,緩緩合上蓋子,感覺彷佛合上棺蓋。
整個下午一直要擊垮她的失落感愈來愈強烈。她必須離開這里才能放聲大哭,她想。
她听到樓下街道傳來模糊的馬車停止聲,她要尼德叫的出租馬車到了。又听到前門隱約的開門及關門聲,一定是尼德出去告訴車夫她幾分鐘後會下來。
她緩緩轉身,最後一次環顧臥房,告訴自己她不想忘記東西,但目光飄向收拾整齊的床後卻徘徊不去。
她只能想到和亞瑟熱情的最後一夜。她知道今生今世她都會把那些回憶收藏在心中。
她隱約听到臥房外的走廊有男人的腳步聲。一定是尼德上來拿她的皮箱,送到樓下等待的出租馬車上,她猜。
她感覺眼眶濕潤,便抓起手帕。她不能哭,至少還不能。看到她哭著離開,尼德、莎麗及其他僕役會很不安。門上傳來敲門聲。
「請進。」她叫道,急著拭去剛潰堤的淚水。
門一打開,她也擦完眼淚,轉身面對門口的人。
「要去哪里嗎?」亞瑟平靜地問。
她一時動不了。他擋住門口,剛毅的臉上出現嚴厲且頑固的表情,並露出她曾見過的危險目光。她感到口干舌燥。
「你怎會在這里?」她低聲說。
「我住在這里,記得嗎?」
她臉一紅。「你提早回來了。」
「我不得不改變今天預定的約會計劃,因為我接到消息說你打算逃走。」
她嘆口氣。「瑪格和班寧告訴你的?」
「他們告訴我你正在整理行李,準備不告而別。」他雙臂交抱。「我以為我們還有事情需要討論。」
「我覺得最好是讓你的代理人來處理我們的事。」她輕聲說。
「我的代理人在很多方面都很有能力,但我懷疑他有傳達求婚意願的經驗。」
她張口結舌,似乎費盡力氣才閉得上。「噢,天。」她再也止不住淚水,所以急著擦拭雙眼。「噢,天。我就怕這樣。」
「顯然我在處理私事時真的做錯了什麼。」亞瑟語帶感傷地說。「我的未婚妻總是想從我身邊逃走。」
「你說什麼?」她放下手帕,怒視著他。「你怎麼敢暗示我要逃走?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茱蓮那種容易受驚的小白兔。」
「我非常明白你不是茱蓮,」他緩緩地走進臥室,關上身後的門。他瞄了眼合上的行李箱。「但你似乎是真的打算逃走。」
她輕哼著把手帕揉成一團,雙臂交抱在胸前。「你知道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奇怪得很,在我看來沒什麼兩樣。」
「噢,老天,這樣說真是太荒謬了。」
「是嗎?」他停在不遠處。「你曾經說我會是很好的丈夫,你是真心的嗎?」
「我當然是真心的。」她攤開雙手,揮舞著揉亂的手帕。「但,是其他女人的丈夫,你真正愛的女人。」
「你就是我所愛的女人。你願意嫁給我嗎?」
房間里的氧氣彷佛全蒸發了,世界與時間也全部停止。
「你愛我?」她重復道。「亞瑟,你是認真的嗎?」
「你听我說過不認真的話嗎?」
「呃,沒有,只是……」她眯起雙眼。「亞瑟,你確定不是被迫求婚的?」
「親愛的,如果你回想之前的紀錄,應該記得上次我陷入急于逃離的婚約時,非常有能力自行擺月兌。」
「噢,對,對,沒錯。」她皺眉。「但這完全是另一回事。我不希望你覺得必須娶我,只因為在這里發生過的事,」她停了一下。「還有樓下書房的事。」
「我向你透露一個小秘密。」他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在那兩次前,我就已經決定要娶你了。」
她吞咽著。「真的?」
「從你狂掃進顧魏介紹所辦公室門口的第一刻起,我就想要你。當時我便知道你是我等待了一生的女人。」
「是嗎?」
「吾愛,我要提醒你,說到投資,我一向以直覺著稱。只看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會是我做過最好的投資。」
她顫抖地一笑。「噢,亞瑟,那是我听過最浪漫的話。」
「謝謝。我自己也很得意,我在回來的馬車上練習了許久。」
「但你知道,像你這種階級的富有紳士應該迎娶剛出校門的年輕女孩,且要有良好的社交人脈及豐富的遺產。」
「容我再提醒你,我被認為是怪人。我若不娶個同樣奇怪的女人,社交界會非常失望。」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否有可能因為愛我而願意嫁給我。」
一股最甜蜜的喜悅感在她的體內擴散。她用雙手抱著他的脖子。「我無法自拔地愛著你,所以今天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時,心都快碎了。」
「你確定?」
「絕對確定。」她輕觸他的下巴。「而且,爵爺,你也知道我是很堅決的女人。」
他笑著將她橫抱在懷中。「說到這點我們的確非常相配;難怪你會讓我傾倒。」
她突然發現他正要抱她上床。「老天,爵爺,尼德就要上來拿我的行李,出租馬車也在等我。」
「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他輕輕把她放在床上,並月兌掉外套。「幾分鐘前,我就讓出租馬車回去,並要所有僕人放假。我清楚命令他們至少兩個小時後才能回來。」
她緩緩露出微笑。「是嗎,爵爺?你真的那麼有自信?」
「不,我只是采取一切我想得到的手段。」他坐在床邊,月兌下靴子。「我知道如果不能用邏輯說服你,我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和你,讓你無法清楚思考。」
「多麼聰明的主意,正是我愛上你的原因之一,亞瑟。我從未見過能如此巧妙地將理性及熱情結合在一起的男人。」
他又笑了,聲音低沉沙啞,因幸福而溫暖。
不久他移向前,她也張開雙臂迎接。他月兌下她的衣服,幾乎像月兌自己衣服般快速,將它們隨意地拋在床邊。
他翻身平躺,拉著她趴在胸膛上。她雙手捧著他的臉,急切的親吻令他申吟。她感覺得到他貼在她大腿上沉重、硬挺的。
他一手滑下她的腰,畫過渾圓的雙臀臀溝,手指更往下滑,找到已經濕潤且因渴望而疼痛的地方。她親吻他的喉嚨,接著移向胸膛,品嘗他。她再往下滑,用舌頭試探地踫觸,想讓他體驗她曾接受過的相同喜悅,他不禁猛吸口氣。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抓住她的頭發。
「夠了。」他喘息地把她拉上來,跨坐在他腿上,看著她的臉,撫弄她。
她感覺下半身因為他的踫觸而緊繃,貼著他的手移動、扭轉、束緊。正當她以為再也承受不了美妙的刺激,他用雙手抱住她,深深地進入。她急喘,發出屏息的哭喊,狂喜的浪潮激蕩過全身。他們同時卷入閃亮的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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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現實突然出現,讓艾琳猛力在床上坐起來。
賭注,她恐慌不已地想。
「對不起,可是我必須起來了。立刻。」她想要推開亞瑟的手腳。「拜托,放開我。我必須穿衣服了。」
「不需要。」亞瑟圈緊她的腰,懶懶地把她拉回身邊。「再過一小時才會有人回來。」
「你不懂。我不能嫁給你,除非先找到範先生並阻止他……算了,太復雜了,我沒時間解釋。」
「當你再次邪惡地收服我後,怎能這麼殘忍地又把我丟在一邊?」
「不是的。亞瑟,听著,有件很可怕的事就要發生了。我請範先生替我和朋友下注。」
「對了!」他嚴厲地瞪她一眼。「我听說了你的計劃。你老早知道我對賭博的看法,提醒我和你長談關於它敗壞人性的影響。」
她不再掙扎。「你知道賭注的事?」
「對,你不知道我發現自己將娶一個惡性不改的賭徒時,有多麼震驚。」
她不理他。「所以你應該能明白我為何必須去阻止範先生下注。」
「冷靜下來,親愛的。」他輕笑著,手堅定地推她趴回他胸前。「現在要阻止他替你下注已經來不及了。」
「噢,不。」她的前額敲在他的胸前。「我的朋友和我都賠不起那些錢。」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讓你先跟我借錢,就當成結婚禮物。」
「我沒有別的選擇,一定得利用你的慷慨了。」她沒有抬起頭。「都是我的錯。我使朋友相信我很確定結果,真是太丟臉了。我很抱歉讓你如此難堪,亞瑟。」
「嗯。如我所說,班寧照你指示下注,但在我的建議下,他稍微更改了賭注的內容。」
她小心地抬起頭。「那是什麼意思?」
「他還同意邀請幾個人參加你勇敢的小小投資團。」
「老天!」
「現在的狀況是,」亞瑟說。「你和你的朋友,再加上彭若南、瑪格及班寧都能贏得一筆財富,只要你答應在這星期結束前和我以特許證結婚。」
她既開心卻也感到非常好笑。「那就是範先生今天寫在賭金簿上的賭注?」
「對。」他雙手穿過她的頭發。「你認為結果會如何?」
她覺得對他的愛充滿了全身。「我認為賭注的結果是可以確定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他對她罕見而性感地一笑。「因為我自己也參加了你的小小投資計劃。」
「你也參與了我的賭注?」她開心地笑著。「我不相信。你那麼有自信嗎,爵爺?」
「一點也沒有。」他的眼神專注而嚴肅。「但我推論,如果你不答應而我輸了,那就什麼都不重要了,更別說是錢。」
「噢,亞瑟,我真的好愛你。」
他給她深長的一吻,印下一生的愛情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