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立即引起反應。「老天爺!」凱恩低聲道。
「可能嗎?」納山問道。
「我沒听懂……」潔玉一手捂在胸口喃喃道。
克林反應最慢但也最合邏輯。「解釋一下你的理由。」他命令道。
「富恩,請你上樓取我的清單下來好嗎?」
「你有一張列著所有你懷疑你朋友是凶手的理由的清單?」凱恩問道。
「她有每件事情的清單。」
克林這話不帶絲毫紆尊降貴,而那令她欣喜非常。「對,我的確有張清單,」莉雅說道。「是用來思考蓓莉的失蹤並作些計劃用的。我一听說她和車夫私奔,就知道事情不大對勁。蓓莉絕不會做這種事,對她來說面子可比愛情重要多了。而且她也不會允許自己愛上一個她認為社會階級比她低的男人。她有點膚淺,也有些勢利,不過她只有這些缺點。她的心腸很好。」
「他一定是位居顯要的人。」納山大聲說了他的看法。
「嗯,我也有同感。」莉雅同意道。「我還認為這男人要求她到某處踫面,而她一時好奇便忘了要提高警覺。她一定要被他迷得團團轉了。」
「她太天真了。」潔玉道。
「凱琳也是。」
「凱琳?我妹妹和這事有什麼關系呢?」
「她要我保證不說出去,但如今她的安全堪慮,我只好食言了。今早她也收到花了。」
「老天,我需要來杯白蘭地。」凱恩喃喃道。
此時富恩已返回客廳。他把一疊紙張遞給克林,再轉給莉雅。他听見凱恩的話,立刻又說他會去準備白蘭地。
「整瓶拿過來。」凱恩吩咐道。
「我向上帝祈禱我們全都下錯結論了。」納山開口道。
「最好是。」凱恩附議道。「那混帳竟敢追求我們家族的三位女性,我們最好小心點兒。」他頷首強調他的話。
克林翻閱著那疊紙張,找尋著和他們此時討論的主題有關的那一張。一張上書他的名字的紙條使他暫停下來。
此刻莉雅並未注意到她的丈夫,她正專心注視著他的兄長。
「凱恩,你並沒有充分的證據可以證明只有三個,」她解釋。「那人說不定送禮物給全倫敦的女人呢。」
「她說的有理。」納山說道。
凱恩卻搖頭。「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沖著我們家這三個之一來的。」
克林讀完莉雅的那張紙條。他費盡一切力量才沒作出任何反應,顫抖著手將那張紙張放到最下面。
他快要升格作父親了。他高興得只想一把摟住莉雅親吻她。
這消息來得可真巧哪,他自顧自地想道。克林當然不會讓她知道他看過紙條了,他要等她親口告訴他。他決定等到今晚,等到他們一起在床上時……
「你在笑什麼,克林?對這種事你有這種反應也太詭異了吧。」凱恩道。
「我在想別的事。」
「專心點嘛。」莉雅央求道。
克林轉過去看著她。她看見他眼中閃爍著的溫暖,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麼事讓他有這種神情。然而她尚未及問出口,他已傾身吻她。
這迅速卻不含糊的吻在她有所反應前便結束了。
「看在老天的分上,克林。」凱恩喃喃道。
「我們是新婚嘛。」莉雅試著為她丈夫的當眾表演找個借口。
富恩捧著一個放有幾只高腳杯和一大瓶白蘭地的托盤進來。他把托盤擺在莉雅旁邊的桌上,並湊在她耳邊低語了些什麼。
「廚子回來了。」
「她有什麼消息嗎?」
富恩熱切地點點頭。凱恩自個倒了一杯酒,一口飲干了它。納山和克林都婉拒了白蘭地。
「請給我一杯好嗎?」莉雅問道。她並不特別喜歡白蘭地的口感,只是覺得它應該能祛除一些她體內的寒意。另外她還有點兒反胃,而她確信這有關謀殺的討論正是原因。
「富恩,替莉雅倒杯水來。」克林喚道。
「我想喝白蘭地。」她抗議。
「不行。」
她被他直截的否定嚇了一跳。「為什麼不行?」
克林並未立即回答。他想告訴她白蘭地對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可能不大合適,不過他當然不能這麼說啦。因為她還沒告訴他寶寶的事呢。
「你在笑什麼?我要說,克林,你真是最令人費解的男人。」
他強迫自己回到眼前的話題上。「我不喜歡你喝酒。」他宣稱道。
「我從不喝酒的。」
「那就對了,」克林同意道。「而且現在也不會開始。」
富恩輕觸莉雅肩頭,提醒她他帶來的消息。
「請容我失陪一下。」她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正拿著她所有的紙條。「你拿著它們做什麼?」
「替你拿呀。」他答道。「要我找出和蓓莉有關的那一張嗎?」
「不用了,謝謝。」她接過整疊紙張,發現蓓莉的那張就在第二張。她作勢欲起身,克林卻搖搖頭把她拉回去。
「你不去任何地方。」
「我得去和廚子談談。」
「富恩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了解,」莉雅輕聲道。「她出去替我辦些事情,我想知道結果如何了。」
「什麼事?」克林問道。
她無法決定要不要回答他。「你會生氣的。」她喃喃道。
「不,我不會。」
她的表情告訴他她不相信他。「莉雅?」
他相信這帶有警告意味的輕喚已足夠使她盡快回答,然而她卻只對他微微笑著,于是他知道她根本不在意。
「拜托你告訴我。」他要求道。
他是用請求而非命令的,兩者在她心里有著天淵之別,她立即開口道︰「我派她到塔波特子爵城里的宅邸去。你要生氣之前,克林,先想想是你命令我不可以和子爵交談的,我照你的話做了。」
他完全弄胡涂了。「我還是不懂。」他承認道。
「我派廚子去找羅萍夫人的侍女,我想知道她失蹤前有沒有收到什麼禮物。克林,我們都知道她並沒有逃離她丈夫,這種理由太牽強了。」
「她的確收到了禮物,」富恩迫不及待地說道。「而子爵也氣瘋了,佣人們都相信羅萍夫人是和那個追求者私奔了,子爵雖然沒說什麼,但他的下人都認為他也有相同的想法。樓上女僕告訴廚子說子爵成天鎖在他的書房里藉酒澆愁。」
「這里究竟在搞什麼?」凱恩問道。「這兩個女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她們兩個都失蹤了。」潔玉提醒丈夫。「這個算是關聯吧?」
「我指的不是這個,甜心。」
「或許他並沒有特定下手的對象。」納山推測道。
「但總該有動機吧。」克林不以為然。
「也許第一個是有。」納山同意道。
莉雅對那句話有些不解。「為什麼第一個有動機,到了第二個就沒有了呢?」
納山看看克林,克林點了點頭他才開口道︰「第一次謀殺時很可能有動機存在,」納山解釋。「但之後他便迷上血腥味兒了。」
「有些人的確如此。」凱恩表示同意。
「老天爺。」潔玉輕喃道。明顯地打著哆嗦。凱恩見狀立刻起身走向他的妻子,把她拉起來,自己坐下再拉她坐在他腿上,她倚著他。
「你是說他喜歡殺人?」莉雅問道。
「可能。」納山答道。
莉雅再度反胃起來。她靠向她丈夫那邊,想尋求更多暖意,靠近他總讓她有安全而舒適的感覺。那就是愛的內涵,她在心里想道。
「我們得再搜集更多的消息。」凱恩宣布道。
「我和蓓莉的哥哥談過,但他一點兒也幫不上忙。」莉雅說道。
「等我去和他談,他就幫得上忙了。」克林怒道。
「我不認為他會合作,」莉雅答道。「上回你和他‘談談’,結果卻把他丟到人行道上了。」
「請理察出面幫忙如何?」納山建議道。
莉雅閉上雙眼听其它人討論。克林不經意地揉著她的的胳臂,他的踫觸美妙而舒服。其它人輕聲討論著行動計劃時,她則在心里想著終于得到她丈夫的合作實在太棒了。她知道他會查出蓓莉究竟出了什麼事……和出事原因,她毫不懷疑克林找出真正的犯罪者的能力,因為她相信自己嫁的是全英格蘭最聰明的男人。他很可能也是最頑固的,不過現在這個小缺點反而對他們有利。他沒得到答案是絕不會罷手的。
「我們還要做什麼嗎?」凱恩問道。
莉雅看了一下紙條才答道︰「你們得找出誰會因蓓莉的死而獲利。克林,你可以查查受償的保險單,狄先生會很樂意幫忙的。」
三個大男人一起笑起來。「我以為你睡著了。」克林說道。
她不理會那句話。「還得考慮其它動機……一般性的。」她解釋道︰「例如嫉妒和求婚被拒就是。尼爾提過他妹妹曾拒絕過兩個人的求婚,也許其中之一不喜歡人家說‘不’。」
潔玉突然發覺莉雅確是聰慧,而克林咧大嘴的笑容則暗示她他也知道自己妻子有多聰明,只是納山和凱恩還沒有搞清楚。
「對,當然我們會追查每一種可能的動機。」凱恩說道。「我只有希望手上能有一、兩個線索。」
「哦,但你們有啊。」莉雅答道。「你的家族中同時有三個女性收到禮物就是最好的線索了,凱恩。這又讓我想到,可能是你們幾個男人或我們女人當中有冒犯了那人也說不定。」
克林點點頭。「這一點我也想過。」他說道。「他愈來愈不小心了。」
「或者是愈來愈自滿。」納山補充道。
「我們大夥兒是不是忘了一項重要的事實了?」潔主問道。
「是什麼呢?」凱恩問他的妻子。
「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尸體。我們真的很可能全搞擰了。」
「你覺得我們是嗎?」莉雅問道。
潔玉思索了好半晌,才低聲道︰「不。」
接著克林開始分派每個人的任務,唯獨莉雅沒有。他要潔玉盡可能多和名門淑媛接觸,看看還有誰也收到了禮物。他還要她別告訴那些女人們,凱琳和莉雅也收到了禮物,以免哪個笨女人以為是什麼比賽。
納山的工作是在克林忙著揭開謎底期間全權負責公司的事。
「凱恩,莉雅說得對。尼爾不會和我談的,你得來處理他的事。」
「沒問題。」凱恩同意道。「我也該和塔波特談談,我們一塊兒上牛津,或許他會比較听得進我的話。」
「我去找父親,」克林最後說道。「他最好盯著凱琳等那混帳落網。」
莉雅等著克林指派工作給她,等了幾分鐘後她失去了耐性。她輕推她的丈夫。
「你沒忘了我吧?」
「沒有。」
「我的任務是什麼呢,克林?你要我做什麼?」
「休息,甜心。」
「休息?」
她有些惱火,但克林卻不想和她爭執。凱恩已打算要走,他抱開坐在他膝上的妻子站起身來。納山也站起來走向門口。
「來吧,莉雅,你得小睡片刻。」克林說道。
她當然不需要小睡,她忖道,而且要不是她太累,一定會這麼告訴他。和她丈夫爭執很花氣力。而莉雅已經沒剩多少了,剛才的討論已經榨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凱恩正對著她笑。莉雅不要他認為她弱不禁風,而她知道他已听見了克林堅持要她休息。她把紙條塞到他手上。「我在紙條上還寫了其它的動機,也許你會想看看。」她說道。
凱恩還來不及謝她,她已經又接著說道︰「我有一點兒累了,不過那是因為克林和我每晚都太晚睡的關系。他也累了。」她說著點了點頭。
凱恩對她眨眨眼。她還沒搞清楚那是什麼意思,克林已經帶她轉身上樓去了。由富恩負責送客。
「你干麼拿我當病人看待?」
回臥室後她如是問道。他正忙著為她解扣子。「你看起來累壞了,」他說道。「而且我喜歡為你月兌衣服。」
他對她溫柔至極。當她月兌得只剩白色的絲質緊身襯裙時,他撩起她頸背的發絲,低頭印上一吻。
他拉開床單,再替她蓋好棉被。「我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她說道。「我不能真睡著。」
他彎身吻她的眉梢。「為什麼不能?」
「如果我現在睡,晚上一定睡不著。」
克林舉步走向門口。「好吧,甜心,休息一下。」
「你不也一起休息嗎?」
他笑起來。「不,我有工作要做。」
「我很抱歉,丈夫。」
他正推開門。「抱歉什麼?」
「我似乎老是在打擾你工作,我很抱歉。」
他點點頭走出房間,然後又改變主意踅回床畔。他想告訴她為了打擾他而道歉太荒謬了,畢竟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什麼專找麻煩的遠親。
他一個字也沒說,決定等稍晚他的妻子听得進他的話再講,因為她已經睡著了。她這麼快入睡著實令他有些驚訝,外帶一絲內疚──因為他每晚帶她出去。眼前的她真是細致、脆弱得可以。
克林完全不知道站在那兒看著莉雅多久,一心只想保護她。他從沒感覺如此具佔有欲……和如此幸福,他突然領悟到。
她愛他。
上帝,他也好愛她。這個事實令他露出了微笑。他很早就曉得自己愛她,即使頑固如他一直不願公開承認。天知道他有戀愛中男人的特征。自認識她開始,他就變得十足具佔有欲和保護欲。他的雙手怎麼都離不開她,而好長一段時間他還一直以為那只是單純的肉欲。當然,後來他便明白其實不然。
噢,他的確愛她,卻仍無法想象她為什麼愛他。如果她還醒著,他一定當場就這樣問她。她當然大可挑選更好的對象,某個有頭餃……有土地祖傳大宅……某個有健全、健康的身體的人。
克林不以為自己天性浪溫,他是個有條理、講實際的人,深知夠努力才能成功的道理。在他心底一個黑暗的角落,始終存在著上帝拋棄了他的想法。它是個毫無理性的觀念,而且自他一條腿幾乎報廢後早已根深蒂固。他還記得醫師低聲說傷腿必須切除,也記得他的好友強烈的反對。納山不準溫爵士踫那條腿。然而克林仍怕極了閉眼睡覺,怕一覺醒來他已不再完整。
那條腿逃過了一切,持續的疼痛長伴他左右,時時提醒他這得來不易的勝利。
奇跡只發生在別人身上,克林向來如此認為……直到莉雅進入他的生命。他的公主真的愛他,他完全知道她的愛是沒有任何保留及條件。即使她認識的是個只有一條腿的男人,她仍會一樣愛他。他或許會得到他的同情,但絕不是憐憫,她的舉止間顯示著她決心照顧他的力量。
她會永遠在他身旁,嘮叨他、和他爭辯、愛他,無論任何……
而那,克林下了結論,絕對是一個奇跡。
上帝終究沒忘了他。
她要離開他。莉雅知道自己不大講理,但她已煩亂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納山無意間提及他和克林都靠莎娜繼承的遺產來支撐船運公司的營運,自此這件事便一再在她腦中盤旋,讓她愈想愈難過。
克林,她忖道,在每一個可能的方面都拒絕了她。他不要她幫忙照顧公司,不要她的家產,甚至也不要……不需要她的愛。他的心四周仿佛圍了一道高牆,莉雅不以為自己能使他愛上她。
那天一早院長的信已到,而莉雅也至少看了十次以上,她要回家。她實在太想那些修女和那片土地,不禁哭了起來。這沒關系,她決定道,這里只有她一個人,而克林正關在書房里埋頭工作,他听不到的。
上帝,她真希望自己近來沒變得這麼情緒化,連邏輯都不管用了。她穿著睡衣、睡袍站在窗邊往外看,滿心的憂慮令她甚至沒听見開門聲。
「怎麼了,甜心?你哪里不舒服嗎?」
他的語氣滿含關切。她深吸口氣叫自己鎮靜下來,然後才轉身面對他。
「我想回家。」
這突如其來的要求令他措手不及,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他隨手關上房門走向她。
「你已經在家了。」
她本想否認,隨即又作罷。「是的,當然,」她同意道。「我只是希望你同意我回聖十字看看,修院離史東赫文很近,我想再看看我父母親的家。」
克林走到她的寫字台前。「到底怎麼回事?」他倚在桌畔等她回答。
「今天我收到一封院長的來信,突然很想家。」
克林仍不動聲色,「目前我撥不出時間來……」
「杜文和陸蒙會陪我去。」她插進來說道。「你可以不必勉強,我曉得你很忙。」但只覺自己怒氣漸生,光是想到他的妻子沒有他陪伴獨自旅行便足以讓他惱火。但他仍沒有馬上拒絕她的要求,因為他從沒見她這麼低潮過。考慮到她目前的特殊狀況,他更加擔心了。
然而她如果以為他會任她獨自到任何地方去,那她就真是瘋了。不過他並沒說出口。他決定訴之以理。「莉雅……」
「克林,你不需要我。」
此言令他一陣愕然。「我不需要你才怪。」他幾近咆哮地反駁道。她搖頭,他點頭,然後她轉身背對他。
「你從沒需要過我。」她輕聲道。
「莉雅,坐下來。」
「我不想坐。」
「我要和你談談這個……」他差點月兌口說出要和她談談她荒謬的念頭,又及時阻止了自己。
她沒理會他,只一徑望著窗外。
他注意到她桌上的一疊紙。突然明白自己該怎麼辦了。他飛快翻閱,挑出寫了他的名字的那一張。
她沒注意他。他把那張紙對折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後命令她坐下。這一次口氣嚴肅、堅持多了。
她卻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拭去臉上的淚水,才慢慢走回床邊坐下,低下頭。
「你突然不再愛我了嗎?」
他無法控制自己聲音中的憂慮。她聞言猛一抬頭,顯然被他的問題嚇一大跳。「不,我當然不會停止愛你。」
他一頷首,她急切的回答令他既欣喜又松了一大口氣。接著他挺直身軀舉步走到她面前。「根本沒有伯特叔父這個人,對不對?」
突然改變的話題令她大惑不解。「伯特叔父和我要回家有什麼關系?」
「天殺的,這里就是你的家。」他駁斥道。
她又低下了頭。他立刻後悔自己亂發脾氣,于是深深吸口氣教自己平靜下來。「你就容忍我一下,莉雅,回答我的問題。」
她猶豫了好半響才決定據實以告。「不,的確沒有伯特叔父其人。」
「我就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呢?」
「因為那人從沒寫任何信來給你,我卻听到你跟凱恩說你收到了一封信。你平空捏造了這個人,而我認為我知道原因何在。」
「我真的很不想談這個。我發現我今晚特別累,現在也已經很晚,快十點了。」
他可不打算讓她輕易逃過去。「今天你已經午睡四個鐘頭了。」他提醒她。
「我在補眠。」她宣稱道。
「狄先生不會把女人對股票的意見當一回事,對不對?所以你就創造了伯特叔父這個人。」
她不想和他爭這件事,「對。」
他點點頭,雙手背在身後蹙眉俯視她。「你隱藏了自己的聰明對不對,莉雅?你確實懂市場經濟訣竅,但卻沒炫輝自己的聰明,反而讓一個杜撰的人物居功。」
她抬頭讓他看見她緊蹙的眉頭。「男人只听男人的建議。」她宣稱道。「女性有這種興趣並不是好事,那太不淑女了。而且它也不是什麼訣竅,克林。我看雜志,也听狄先生的建議,而了解他的看法並不需要多麼特別聰明。」
「那麼你願意承認你至少有聰明到能合邏輯地思考大多數的事情吧?」
她真搞不懂他們討論這個作什麼用,而且她丈夫又一副很不安的樣子。她想象不出原因何在。
「是,」她答道。「我可以同意這一點。」
「那你究竟為何沒能把所有明顯的事實加在一起,並得到我愛你的結論呢?」
她雙眸大睜,張嘴想對他說些什麼,卻記不得自己想說些什麼。
「我愛你,莉雅。」
本來難以啟齒的話如今一旦說出口,他卻有如釋重負之感。他對他的妻子微笑,又再說一遍。
她跳下床,對他攢起眉心。「你不愛我。」她宣布道。
「我當然愛你。」他辯道。「如果你用些理智……」
「我的確用了。」她打斷他。「而且得到相反的結論。」
「甜心……」
「別甜心長甜心短的。」她喊道。
克林伸手要踫她,她卻避開他又坐了下來。「喔,我理智地想過一遍又一遍。要我告訴你我得到的結論嗎?」她沒給他時間回答。「你拒絕了我想給你的每一樣東西,如果這樣我還能看出你是愛我的,未免也太不合邊輯了。」
「我什麼?」他被她激動的口吻嚇了一大跳。「我究竟拒絕了些什麼?」
「我的頭餃、地位、城堡、家產、甚至包括對你公司的幫忙。」
他終于明白了。他拉她站起來,雙臂圈住她,她試著掙開他,結果兩人一塊跌到床上。克林連忙換個姿勢以免壓到她。他用自己的兩股壓住她的下半身,兩肘撐著自己好望著她。
她披散在枕上的發絲及珠淚盈睫的明眸,使她在眼中更形脆弱。「我愛你,莉雅。」他低語道。「而且我也接受了你能給我的一切。」
她張嘴想反駁,他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我沒有拒絕任何有價值東西,而那些都是男人所渴望的。你給我你的愛、信任、忠誠、你的智能,你的心和身體,那些都是無法與物質相提並論的,甜心,而即使你失去了所有的財產,對我也不會有任何差別。你就是我想要一切,現在你明白了嗎?」
他的一番剖白令她久久無法言語。他的雙眼帶著霧氣,她這才知道對他來說開口說出他對她的感情有多麼困難。克林真的愛她,她高興得又哭了起來。
「愛,別哭。」他央求道。「看你這麼難過我實在很不好受。」
她努力停止哭泣告訴他她一點兒也不難過。克林捂住她嘴的手改而拭掉她的淚水。「我娶你的時候,什麼都無法給你。」他告訴她。「然而……新婚夜當晚我就知道你愛我。一開始我很難接受這事實,那對你似乎太不公平了。我是該記住你說過的一句有關攝政王的話,那我們就不會平白擔這麼多心了。」
「什麼話呢?」
「當時我告訴你我听說攝政王在追求你,」他答道。「你還記得你怎麼回答我的嗎?」
她的確記得,「我告訴你他追求的是我的頭餃,而不是我這個人。」
「所以啦?」他低啞地喃喃道。
「所以什麼?」
她粲然一笑,她終于懂了。
「我想你是相當聰明的。」
「你愛我。」
「沒錯。」
他俯身親吻她,她在他的口中輕嘆著。他往後退進,她已是一副被說服了的模樣。
「你自己也相信嗎?」
他不懂她要問的是什麼,他正忙著解開她睡衣最上面的扣子。「相信什麼?」
「相信我愛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財產。」她答道。「吸引我的是你的力量和勇氣,克林,我兩樣都需要。」
他快樂得再度俯身吻她。「我也需要你。」
他想吻她,她卻想說話。「克林,你總要讓人家認為你是為建立公司而辛苦掙扎的男人。」
「我是個為建立公司而辛苦掙扎的男人。」
他翻身側躺以便能快些月兌下她的睡袍和睡衣。
「你不是個窮人。」她宣稱道。她在床上坐起來,開始把睡袍扯去,克林也動手幫她。
「我仔細看過你的帳簿,記得嗎?你的營收驚人,只不過你又把它們全數投入營運,而其結果也很可觀。你一直想建立一個王國,而只要停下來好好看一看,你會發覺其實你已達成目標了,你有將近二十艘船,訂單更早已排到明年,這些都足以證明你的公司早就不是所謂‘掙扎的冒險’了。」
他根本沒法專心听她說話,她已褪下睡袍,此刻睡衣正一寸寸自她的頭上月兌掉,他的喉嚨緊繃到極點。她一拋開那層障礙,他立即朝她張開雙臂。但她卻搖搖頭。「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點了頭。他的體內正烈焰熊熊,他唯一想做的是把他自己埋在她里面。在踫觸她的急迫渴望中,他顧不得襯衫被毀的危險匆匆將之剝下。
他熱烈的目光令她期待地紅了臉。「克林,什麼時候才是夠就是夠了?」她的問題要求注意,他卻無暇他顧。
「我永遠要不夠你。」
「我對你也一樣,」她喃喃道。「但我問的不是那個……」
克林用嘴讓她閉了嘴,她再無法抗拒他,她的雙臂纏在他頸間,臣服于他的熱情……他的愛。
他對她同時既需索又不可思議的溫柔,他的踫觸充滿了魔力。當她徜徉在充滿喜悅的降服時,他則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有他有多愛她。
她本也想告訴他她愛他,然而克林把她累慘了,她根本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她翻身仰躺,閉眼傾听她自己雷鳴般的心跳,涼風輕拂過她灼燙的皮膚。
「甜心,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事嗎?」
她滿足得無暇去想除了剛才發生的事以外的事情。
克林正打算誘哄她告訴他寶寶的事,富恩卻選在這節骨眼兒敲著臥室的門。「主人,您大哥來了,我請他先在書房里坐。」
「我馬上過去。」克林吼道。
他嘀咕著他老哥來得不是時候。莉雅笑了,她仍閉著雙眼地說道︰「十分鐘前才真叫做‘不是時候’呢,我倒認為他挺周到的。」
他同意她的說法。他正欲離開床,卻又踅回她身邊。她一睜眼剛巧見到他俯身在她的肚臍上印下一吻。她一手輕刷過他的肩,他頸後的發絲纏繞在她的指間。
克林又開始留長他的頭發了。這頓悟的事實令她快樂得差點又要哭了起來。不過她當然沒哭,因為克林看她哭心里會難過,而且八成也無法理解她的這種反應。然而她了解,這也正是重點所在。對她的丈夫而言,婚姻並非牢籠。
他被她的表情搞胡涂了。「甜心?」他問道。
「你依然是自由的,克林。」
他聞言瞠大雙眼。「你的話好奇怪。」
「你哥哥還在等你。」
他點點頭,「我要你在我和凱恩談話時想想我的問題。好嗎,愛?」
「什麼問題?」
克林下床穿好長褲。「我問你還有沒有其它事情要告訴我。」他提醒她。他穿上皮鞋準備回他房里拿件襯衫,原來那件被他扯破了。
「想想看。」他抓起外套對她眨眨眼,接著便離開她的房間。
凱恩正坐在壁爐旁的皮椅上。克林對他點點頭後在書桌後坐下,拿起了紙筆。凱恩瞥了他弟弟一眼,綻出一朵大大的笑容。「看得出來我打擾了你。抱歉。」
克林沒理會他哥哥聲音中的笑意,他知道自己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襯衫沒扣好,連頭發都沒梳。
「婚姻生活很適合你,克林。」
克林並未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他抬頭直視他大哥,事實就寫在他眼底。所有的防備都消失了。
「我是個戀愛中的男人。」
凱恩笑起來。「你可花了真久的時間才弄清楚啊。」
「沒比你搞清楚你愛潔玉長。」
凱恩同意地點點頭。克林繼續在紙上寫著什麼。
「你在做什麼?」
克林笑容有些見腆地答說他在寫張紙條。
「我似乎也染上我老婆凡事組織一番的狂熱了。」他說道。「你和子爵談過了嗎?」
凱恩的微笑褪去,他松開領結答道︰「哈洛淒慘極了,連話都幾乎說不完整。他最後一次見到他老婆時和她吵了一架,自此他天天為他對他老婆說的氣話折磨著自己,真令人不忍卒睹。」
「可悲的笨家伙。」克林搖頭。「他告訴了你他們吵些什麼嗎?」
「他認為她另有愛人,」凱恩答道。「她不時收到禮物,哈洛一口咬定她和其它男人有染。」
「天殺的。」
「他到現在還沒搞懂,克林。我告訴他我們的老婆也都收到禮物,但他卻醉得根本看不出這其中的關聯,只一直叨念著他把羅萍氣得和她的情人一起跑了。」
克林往後靠向椅背。「他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消息嗎?」
「沒有。」
兩兄弟陷入沈默,各自若有所思。克林推開椅子彎身月兌下鞋,先左腳再右腳,正要直起身子時卻發現左腳的鞋的鞋襯里跑出來了。
「天殺的!」他自言自語道。他最舒服的一雙鞋就快壞了,他拎起鞋檢查看看還能不能修,結果一片厚鞋墊掉進他手中。
他從沒見過這種東西,拿起了左腳檢視一番。富恩恰在此時端著一瓶白蘭地進書房來,他瞥一眼克林握在手上的東西,立刻轉身欲離去。
「回來,富恩。」克林命令道。
「您想喝一杯嗎,大人?」富恩問凱恩。
「是,」凱恩答道。「但我要水,不要白蘭地。今晚見過哈洛之後,光想到酒就讓我反胃。」
「我立刻去準備水。」
富恩又想走開,克林叫住了他。
「您也想喝水嗎?」管家問他的雇主道。
克林舉起那片鞋墊。「我想知道你曉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
富恩心中一陣掙扎。他是克林雇的管家。理當對他忠心耿耿,但他也答應了公主不透露鞋匠的事。
富恩的沈默惹得凱恩笑起來。「看他的表情,我敢說他知道的八成不只一些。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克林?」
他把皮鞋墊丟給凱恩。「我剛發現這個塞在我的鞋襯里下面,它是特別為我的左腳弄的。」
他將目光轉回他的管家身上。「這是莉雅的主意,對不對?」
富恩清清喉嚨。「它們變成你最喜歡的鞋了,大人。」他急急指出。「鞋墊讓鞋子更合您的腳,希望你別為這個生氣。」
克林根本沒在生氣,然而他年輕的管家卻擔心得沒注意到這點。
「公主知道您對您的腿有些……敏感,」富恩繼續說道。「因而自己想了個小花樣沒讓您知道。我真誠希望您別降怒于她。」
克林微微一笑,富恩為莉雅辯白讓他挺高興的。「你去請公主下來好嗎?輕聲敲門,她如果沒立刻應門,就當她已經睡了就好。」
富恩匆匆走出書房,發現自己手上仍拿著酒瓶,遂又踅回去把酒瓶擺在小幾上再離開。
凱恩把鞋墊丟回給他的弟弟。「這玩意兒管用嗎?」
「嗯,」克林答道。「我甚至不知道……」
凱恩見到他弟弟眼底脆弱的神情,不覺大契一驚。克林鮮少如此真情流露,他突然感覺和弟弟親密許多,而這完全肇因于克林並未拒他于外。他傾身向前,兩肘支在膝上。
「你不知道些什麼?」
克林盯著鞋墊後半部加厚的部分答道︰「不知道我的左腿比右腿短。這說得通,失去的肌肉……」
他一聳肩。凱恩一時無言以對,這是克林首次承認他的情況,凱恩不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他的口吻太過冷靜,他弟弟或許會認為他漠不關心。然而他如果太急切或問太多問題,克林更可能會又整整五年絕口不提此事。
情況真令人進退兩難。結果他始終沒說什麼,只是改變了話題。「你和父親談過凱琳的事了嗎?」
「有,」克林答道。「他答應會小心,也告訴了他的僕役。如果再有什麼事發生,父親也想知道。」
「他打算警告凱琳嗎?」
「他不想讓她擔心,」克林答道。「但我堅持。凱琳需要明白這是一件嚴重的事,她是有點太……輕浮了,你以為呢?」
凱恩微笑。「她還沒完全長大呢,克林,多給她一點時間。」
「並保護她直到她長大。」
「沒錯。」
莉雅出現在書房門口,富恩陪在一旁。她穿著一件由下巴到拖鞋全包了起來的深色袍子,走進書房對凱恩笑笑,而後轉向她的丈夫。克林拿起鞋墊給她看,她立時沒了笑容,開始要向後退開去。
她並不害怕,只是警覺而已。「莉雅,你曉得這是怎麼回事嗎?」
從他的表情她看不出他對她是火冒三丈抑或只是有點惱她,她提醒自己幾分鐘之前她的丈夫才對她傾吐愛意,遂往前跨了一步。「是。」
「‘是’什麼?」
「是的,我知道鞋墊的事。晚安,凱恩,能再見到你真好。」
她匆匆附帶說道。
她在裝傻,克林對她搖頭。「我問了你一個問題,老婆。」
「現在我懂了,」她沖口道,又往前跨了一步。「剛才你離開的事。好吧,我就告訴你。這是我想出來的,但我是一片善意,克林。我知道你對你的腿很敏感,否則我一定會先和你商量才讓富恩去鞋匠那兒。我不得不強迫你的管家,他對你真是太忠心了。」她加上最後一段話,免得克林認為富恩背叛了他。
「不,公主,」富恩抗聲道。「我求您讓我負這個責任。」
克林雙眼往上一翻,「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做呢?」
她被他的問題嚇一跳。「你總會有些跛……在晚上或是累了的時候。克林,你總該知道自己比較常用右腿吧?」
他幾乎笑出來。「沒錯,我是知道。」
「你同意你是個相當聰明的男人嗎?」
她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故意蹙起眉來。「同意。」
「那麼你為何沒試著找出你之所以會跛行的原因。」
他雙肩一聳。「一條鯊魚咬了我的腿一口。算我笨好了,莉雅,但我以為那正是我跛行的原因。」
她搖頭。「那是受傷的原因。」她解釋道。「我看過你的鞋底,每一雙都是右腳跟磨損得比較嚴重,然後我就曉得該怎麼做了。」她嘆口氣。「我真的希望你對這件事別太敏感。」
她轉向凱恩。「不過他的確敏感,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過?」
凱恩點頭,莉雅因而微笑起來。「他甚至連談都不想談它。」
「他現在就在談啦。」凱恩告訴她。
她倏然轉回去望著她丈夫。「你正在談它。」她喊道。
她一副驚愕的模樣,克林頓時亂了分寸。「是的。」他承認道。
「那你願意讓我每晚睡在你床上嗎?」
凱恩笑起來,莉雅沒理會他。「我知道你每次都回你的房間去,是因為腿痛需要走路。我說得沒錯對不對,克林?」
他沒回答,她又說︰「請你開口說句話好嗎?」
「謝謝你。」
她完全搞胡涂了。「你為什麼要謝我?」
「為了鞋墊。」
「你不生氣嗎?」
「不。」
他的態度令她契了一驚。
她的細心使他謙卑。
他們注視彼此許久。「你沒生富恩的氣,是不?」
「沒有。」
「你為什麼沒生我的氣?」
「因為你是一片好意。」
「說得好。」
克林哈哈一笑,她微笑。富恩跑著進書房,把一杯水塞給凱恩,注意力全放在莉雅身上。她見他一臉的憂心忡忡便低聲道︰「他沒生氣。」
「莉雅,待在這里,富恩會送凱恩出去。」
「遵命,夫君大人。」
「老天,我真愛你謙卑的時候。」
「為什麼呢?」
「因為它實在太稀有了。」
她聳肩,他又笑起來。「你還有其它要告訴我的事嗎?」
她肩膀一垮,這人著實太精明了。「喔,好吧。」她喃喃道。「我和溫爵士討論過你的腿,當然是私底下的。」
克林挑起一眉,「討論什麼呢?」
「討論讓你舒服些的方法。我把他的建議都寫下來了,你要我拿單子來嗎?」
「待會兒。」他答道。「現在,你還有其它要告訴我的事嗎?」
這一問涵蓋的範圍極廣,克林決定將來他得每隔一周問她一次,才能知道她都在做些什麼事。
在找出他所問何事前,她可不想再傻傻地招供。「你能說明一下嗎?」
她的反問告訴他還有其它的秘密。「不,」他答道。「你知道我在問什麼,告訴我。」
她用指尖理理頭發,走到他的書桌旁。「狄先生告訴你了是不是?」
他搖搖頭。「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先告訴我,我再告訴你。」他承諾道。
「你早就知道了,」她駁道。「只是想我產生罪惡感而已,對不對?呃,這不會有用的,我不會取消蒸汽船的訂單,而你要插手也太慢了。我自己去訂了那艘船,真的,因為我一直很想有一艘那種船。不過如果你和納山偶爾要借用,我也很樂意借你們用。」
「我要狄先生取消訂單了。」他提醒她。
「我告訴他伯特決定要訂一艘。」
「你究竟還有什麼沒讓我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嗎?」
「莉雅……」
「你在試探我的脾氣,克林,你仍然不明白你傷我多深。」她宣稱道。「你能想象我听納山說他和你完全是靠莎娜繼承的財產成立公司時,心里有什麼感覺嗎?尤其你又那麼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的。」
克林拉她坐在他膝上,她的雙臂立刻圈在他頸間,沖著他微微一笑。
他卻對她蹙起眉頭。「那筆錢是國王給納山和莎娜的。」他解釋道。
「我父親也替我和我的丈夫準備了一筆錢。」
她可逮到他啦,對自己說道,而她也知道。「你父親弄不懂為什麼他還在管理我的基金,克林。這實在讓人尷尬,你應該接下這個工作,我也可以幫忙。」
他的笑容極其溫柔。「你說讓我來幫忙,你來管理如何?」
「那太好了。」她偎在他身上。「我愛你,克林。」
「我也愛你,甜心。你還有其它要告訴我的事嗎?」
她沒回答。克林伸手從口袋里掏出她的紙條。她更偎緊了他。
他打開紙條。「我要你什麼事都讓我知道。」他解釋。「從這一刻起。」
她作勢要抽身後退,他卻更抱緊她。「我讓你不敢提我的腿的事,對不對?」
「對。」
「我很抱歉,甜心,現在你乖乖不要動,讓我來替你回答你的問題,好嗎?」
「我沒有問題呀!」
「噓,愛。」她命令道,一手緊抱住她,另一手拿著那張紙條,無聲地念了她寫的第一條後問道︰「我听了你對蓓莉安危的看法了,對不?」
「對,但是為什麼……」
克林捏捏她。「耐心點。」他談了第二條。「我保證軟化我對你的財產的態度,」莉雅甚至在頑固兩字加上括號,他嘆息一聲。「而且不會再像驢子一樣頑固。」
第三條令他會心一笑,她在上面寫著他必須在五年內明白他愛她。而既然他已履行這一條,便繼續看下一條;他應該試著為即將成為父親而高興,而且不能怪她干涉他的計劃。
懷了孕的已婚婦女能當修女嗎?克林決定先處理最後一條。
「莉雅?」
「嗯?」
他吻吻她的頭頂。「不。」他柔聲道。
他聲音中的笑意讓她一頭霧水,他的否定也是,「不什麼,夫君?」
「懷孕的已婚婦女不能當修女。」
要不是他抱著她,她一定會跳起來,他緊摟著她待她平靜下來。她又是詛咒又是咆哮。
「你知道……一直……噢,上帝,是那紙條。你發現了它,所以才對我說你愛我。」克林支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上去。「在看你的紙條以前,我就知道我愛你了。」他告訴她。「你得學著相信我,莉雅;也相信你的心。」
「但是……」
他的嘴封住了她的抗議,當他退開來時,她已淚眼盈眶。「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他說道。「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她緩緩點了頭,他一副驕傲而愉快的神情。親愛的上帝,她真愛他。而從他望著她的表情看來,她曉得他也一樣愛她。
噢,是的,他對寶寶的事很高興,對此她沒有任何疑慮。他的手正擱在她的月復部輕拍著她,他可能沒注意自己在做什麼,但這個動作已說明了一切;他正在拍撫未出世的兒子或女兒。
「回答我呀。」嗓音粗啞地輕聲道。
他一派緊張的模樣令她不自覺地報以一笑。克林老是那麼嚴肅拘謹,她當然就愛這樣的他,不過也很高興能不時讓他「忘我」一下。
她真的喜歡逗他,因為他的反應常會令人驚喜。
克林的耐性已告用罄。「回答我,莉雅。」
「是的,克林,我的確有事要告訴你。我決定要當修女。」
他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讓她笑了起來。她又將胳臂繞上他的頸子,頭偎在他的下巴下。
「他們就要有寶寶了,」她輕聲道。「我跟你提過嗎?」
接下來兩個禮拜,川流不息的訪客佔去了克林大半的時間。理察爵士待在那里的時間長得都該有個房間了;凱恩則每天下午來訪,納山也是。莉雅白天很少看到她丈夫,不過晚上就全是她的了。克林每天晚餐後總會把調查的最新進展告訴她。
狄先生幫了一次大忙。他查到一份在蓓莉失蹤前幾個月簽訂的人壽保險,契約上的受益人是她的哥哥尼爾,保險公司是摩敦父子保險公司。
經由他的消息管道,克林發現如果蓓莉沒回倫敦,尼爾將繼承他妹妹自出生便由一位遠房姑媽撥出來的嫁妝。
理察爵士也和他們一起晚餐,他听著克林對莉雅解釋他所知道的一切,然後開口道︰「除非找到尸體,否則他還是不能得到保險金或嫁妝。如果他就是凶手而且動機是錢,又何必費事藏她的尸體呢?」
「這的確不太合理,」克林同意道。「他自己已經有了一大筆銀行存款。」
理察爵士同意地一頷首。「不過他也可能想要更多。」他說道。「莉雅提過說尼爾並不太喜歡他妹妹,而這又是一個不利于他的線索,雖然這只是情況證據。你們瞧,六年前他向羅萍求婚被拒,而據說她和子爵婚後他仍繼續在追求她,甚至有人相信她和他有不尋常的關系。而這正是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關聯。」
「我無法想象會有任何女人想和白尼爾在一起,」莉雅低聲道。「他一點也不……迷人。」
「你收過任何其它的禮物嗎?」他問道。
她搖頭。「我準備送納山和莎娜的禮物今天早上送過來,結果克林差點把它拆壞了才想起我訂了那艘船。幸好他只扯破了盒子。」
「你忘了提那盒子是用金線扎的,」克林說道。「起碼要五個大男人才毀得了它。」
凱恩沖進餐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他們發現蓓莉的尸體了。」
克林立即伸手覆住莉雅的手。「在哪里?」
「在離此騎程約一個鐘頭的田里。一個佃農湊巧挖到了墳墓,狼群已經……」莉雅痛苦的表情令凱恩沒了聲音,他不想多描述細節讓她更難過。
「當局確定了那就是蓓莉?」她問道。
她雙眸滿是淚水,卻強忍著控制自己。她可以以後再為蓓莉哭泣,為她的靈魂祈禱……在謀害她的人落網之後。
「她佩戴的首飾……有助于身分的指認。」凱恩解釋道。
理察爵士推開椅子站起來,說是要去看看發現尸體的地方。
「外面現在已暗得什麼都看不到了,」凱恩說著拉開莉雅旁邊的椅子坐下。「你得等到明天了。」
「她被發現的那塊地是誰的?」克林問道。
「白尼爾。」
「真方便哪。」克林說道。
「太方便了。」凱恩同意道。
「我們盡量搜集證據,」理察宣布道。「然後再一一拆解尋求真相。」
「你打算何時叫你的人開始挖掘?」克林問道。
「明天一大清早。」
「挖掘?」莉雅問道。「既然已找到蓓莉,你們為什麼還要……」
「只想看看能不能發現其它的什麼。」理察解釋道。
「你認為羅萍也被埋在那里嗎?」
「沒錯。」
「我也一樣。」凱恩出聲附和道。
「尼爾不會笨到把他的受害者埋在自己的土地上。」她說道。
「我們認為他極有可能行凶,」凱恩道。「可沒說他很聰明。」
她拉拉凱恩的手好引起他注意。「但那正是重點所在呀,」她爭辯道。「到目前為止他一直很聰明,不是嗎?他為什麼要把那兩個女人埋在他自己的土地上呢?太沒道理了。而且你們也忘了一件事。」
「是什麼?」凱恩問道。
「你們全都假設只有兩個女人,事實上或許更多呢?」
「她說得有理,凱恩。」克林說道。「甜心,放開我大哥吧。」
她發覺自己正捏著凱恩的手,趕緊放開來,將注意力轉向理察。「你還有什麼其它的計劃?」
「尼爾當然涉有重嫌。」他宣稱道。「不過它只是個開始,莉雅。我和你一樣還無法確信他就是凶手本人,這些證據方便得令我起疑。」
她對他的回答甚覺滿意,于是欠身告退。凱恩起身為她拉椅子,她轉身要謝謝他,卻驚訝地發現他雙手扶住她的肩,低頭吻了她的前額。
「恭喜,莉雅。」他說道。「潔玉和我都很高興听到這個消息。」
「什麼消息?」理察爵士問道。
她讓克林回答他,自己抬頭笑望著凱恩。「我們兩個也都很高興。」她輕聲道。她朝門口走去時,理察正熱烈地和克林握手。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令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克林。「你還在懷疑為什麼你的家庭同時有三個女性被挑中了嗎?你曾把尼爾丟出去過,」她提醒她。「他有可能是懷恨在心而想報復嗎?」
克林不作如是想。她讓他和凱恩、理察一起討論所有的可能性,自行上樓去。富恩正在圖書室里等她,他的妹妹玫恩也是。
「她來了。」莉雅進門來時,富恩宣布道。
「莉雅公主,這就是玫恩,」他介紹道。「她將盡心服侍您。」
富恩以肘推推他妹妹的身側,她立刻往前一步,笨拙地行了禮。「侍候您將是我最大的榮幸,夫人。」
「不是夫人,」富恩提示道。「是公主。」
玫恩點點頭,她長得很像她哥哥,皮膚顏色相近,甚至連笑容都是富恩的再版。她以真正的喜愛看著她哥哥,此情此景令莉雅滿心溫暖。
「我們會處得很好的。」她預測道。
莉雅點點頭。「可婷人在哪兒?我們不是約好她明天就會開始幫我處理信件的嗎?」
「她還在整理打包。」富恩答道。「您向您丈夫提過我妹妹們的事了嗎?」
「沒有。」莉雅回道。「別那麼擔心,富恩。他會和我一樣高興的。」
「我把玫恩安排在樓上最後一間臥室,」富恩說道。「如果可以,可婷就使用她隔壁那一間。」
「當然可以。」
「那房間真不錯,夫人,」玫恩急切地說道。「而且是第一間我獨自佔用的房間。」
「是公主,不是夫人。」她哥哥又糾正道。
莉雅忍著沒笑,她不想侵犯富恩的權威。
「明天你就開始接受訓練,玫恩。我想現在我該上床休息了,你有任何需要就找你哥哥。他會照顧你的,就像他對我和克林一樣。沒有了他,我們真會不知該怎麼辦哩。」富恩被她的贊美弄得面紅耳赤,玫恩則是一副印象深刻的樣子。
她告訴克林他們新雇的人手時,他笑了起來,隨即又因得知他薪水微薄的管家竟是玫恩和可婷唯一的經濟支柱時,迅即恢復嚴肅的表情。他早已知曉富恩的雙親已亡故……滕斯推薦他的佷子作克林的管家時已告訴過他,只是他未曾提及他有妹妹。不,他不知道,而且很高興莉雅接納了兩姊妹。第二天一早,他就給富恩加了薪。
那天下午有人送花來給莉雅,是狄先生用以表示對她「悲劇性的損失」的哀悼之意。莉雅在插花時,克林卻對著小卡片皺眉。「這是什麼意思?」他問道。
「伯特死了。」
克林聞言放聲大笑,她則微微一笑。「我想你應該很高興。」
「這時候你還笑未免太無情了吧,克林。」
凱恩站在餐廳門口,對著他弟弟大皺其眉。他轉向莉雅欲向她表達哀悼之意,卻發現她正淺笑盈盈。
「伯特不是你們的好友嗎?」
「不再是啦。」克林慢吞吞地說道。
凱恩大搖其頭,克林又笑了起來。「他根本不存在。」他解釋道。莉雅道。「莉雅創造了‘他’她讓狄馬修听話。」
「但是他給過我很好的意見。該死,我一定會想念他的。我……」
「是‘莉雅’給了你好意見,以後問她好啦。」克林建議道。
凱恩一副驚愕狀。莉雅給了她丈夫一個「早告訴過你了吧」的表情,才又轉向她的大伯。
「狄先生只有在相信我會把消息轉告伯特時,才肯真正跟我談投資的事。而從現在起,他就改為跟克林談了。如果他發覺伯特根本不存在,一定會很不高興,為此我請求你什麼都別說。」
「何必這麼煞費周章呢?」凱恩問道,仍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相信她的話。
「因為男人喜歡和男人打交道。」她耐著性子解釋。
「你來有事嗎?」克林改變話題問道。「有任何新的消息嗎?」
「沒錯。」凱恩連忙恢復理智。「他們在離蓓莉的埋尸處約五十碼外發現了羅萍夫人的尸體。」
「老天爺。」莉雅低呼道。
克林伸手環住他妻子的肩。「還有其它的發現嗎?」
凱恩搖頭。「目前還沒,他們還在繼續搜尋當中,尼爾已被控以第二樁謀殺的罪名了,他經由他的律師提出和莉雅一談的要求。」
「絕對不成。」
「克林,我認為我應該和他談談。」
「不行。」
「拜托理智點嘛。」她央求道。「你不想確定他就是真凶嗎?」
克林嘆口氣。「那就我去和他談。」
「尼爾不喜歡你。」莉雅提醒她的丈夫。
「我管他喜不喜歡我。」克林說道。
她轉向凱恩。「克林把人家丟出去過。」她解釋道。「我很難想象現在他還會想和他交談。」
「新門監獄對一個人的影響說不定會教你大契一驚呢。」凱恩說道。「我倒以為他會和任何他覺得能幫他的人談。」
「你不準去,莉雅。」克林對她說道。「不過,」見她又要抗議隨即接著說道。
「你可以寫下任何想問尼爾的問題,我一定替你問他。」
「我已經寫好了。」她答道。
「那就去拿來給我。」
「克林,我和你一道去。」凱恩宣布道。
莉雅知道繼續和她丈夫爭辯無益。他眼中的神色已明白告訴她,對此事他要堅持到底。她上樓去拿紙條,在上面又加了幾個問題後,才又下樓來。
「我們搭我的馬車。」凱恩對他弟弟說道。
克林點點頭。他接過妻子的紙條將之放進口袋內,並和她吻別。「待在家里別出去,」他命令道。「我馬上回來。」
「她不會留在家里」。凱恩插口道。「我忘了提,納山在一小時內就要來接她了。」
「干麼?」克林問道。
「潔玉要你老婆見見莎娜,」他解釋道。「母親和凱琳也在。」
「納山會陪莉雅去嗎?」克林問道。
「對。」
莉雅轉身上樓。她得趕緊換個衣服,想留給莎娜最好的印象。
「我該帶禮物去嗎?」她喊著問她丈夫。
克林正要走出門口。他對她說那是個好主意,但他的語氣卻告訴她他已有些心不在焉。
玫恩助她換衣服。富恩的妹妹很緊張,也有些笨手笨腳,但取悅女主人的心意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沒多久納山就來接她了。莉雅帶著富恩重新包裝的禮物下樓,請納山替她拿著卻沒解釋那是什麼東西。
克林的合夥人一副心有旁鶩的樣子,在到凱恩城里的大宅的一路上幾乎沒對她說一個字。
她終于開口問他究竟是什麼事情。
「我查遍了帳簿,」他解釋道。「想找出一些進帳的來源。克林才有數字頭腦,那些入帳可把我搞得暈頭轉向的。」
「克林臥病期間是我記的帳,」她說道。「也許是我弄錯了。你認為收支差額有錯嗎?」
納山搖搖頭。「克林告訴我你做得比他好。」他微微一笑,伸長雙腿。莉雅挪挪裙裾好給他多一點空間。
「我找不到一筆多出來的存款的營運收據。」他說道。
她終于明白了他的煩惱所在,正是克林得自國防部的酬金。
「一共有四筆進帳沒有收據。」她說道。
「沒錯,就是四筆。」納山同意地一點頭。「你曉得克林打哪兒得來這筆錢的嗎?實在很沒道理……船運的收入都有登記,而且我知道他並沒有其它的秘密收入。」
「你問過了他了嗎?」
納山搖頭。「我是今天早上發現的。」
「你和克林……分享一切嗎?我的意思是,你們會對彼此有所隱瞞嗎?」
「我們是合伙人,莉雅。如果我們連彼此都無法信任,又還能信任誰呢?」他對她投以銳利的瞥。「你知道錢是哪里來的,對不對?」
她緩緩點點頭。「應該要由克林來告訴你才對,而不是我。」她大聲理論道。
「錢是你的嗎?」
「不是。」
「那究竟是誰的?」
他是打算追究到底。而因為納山不僅是克林的合夥人,同時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因此莉雅決定告訴他應該無妨。
「你得答應我絕不向凱恩或其它克林家里的人提及此事。」她說道。
納山點頭,他的好奇心被挑起來了。「我答應。」
「克林是私底下從事一些工作才有那筆錢的。」
納山往前傾身。「他為誰工作?」
「理察爵士。」
他的咆哮幾乎把她的禮物震下座位。納山先前看來只是頗有興趣而已,因此他震怒的反應著實嚇人。她驚跳一下,而他惡狠狠的詛咒則令她一度瑟縮。
重拾自制的納山立刻為不雅的言詞致歉,只是他的眼神依舊令人不寒而栗。
「我想最好還是由克林來解釋,」她結巴道。「不過他現已不再為理察爵士工作了,納山。」
「你確定?」
她點點頭。「非常確定。」
納山長吐一口氣並往後靠。「謝謝你告訴我。」
「克林一定會跟你說的,對不?」
她的聲音中的憂慮極其明顯。納山感覺到她已開始後悔告訴他此事,遂微笑道︰「對,他一定會跟我說的。事實上,我今晚就會問他。」
接著他改變了話題以免她繼續不安,幾分鐘後他們抵達了凱恩的宅子。
門一打開,莉雅便先見到了富恩的伯父滕斯。他是個不怒自威的老紳士,行事、儀節一絲不苟,不過問候她時,他眼中卻閃著溫暖的光芒。富恩大概在他面前盛贊過她,滕斯提起了他听說玫恩和可婷也在她手下做事了。
通往客廳的門大開著。凱恩的女兒一見到她立刻便撒腿跑了過來。四歲大的小女孩拉著滕斯的手行禮以防跌跤,不過她的淑女禮節也僅只于此了。她一施完那煩人的禮,便放開滕斯跳著樊上她納山舅舅的腿了。當他舉起她像頂帽子似地往上拋時,她興奮地尖叫著。
「感謝上帝發明了高天花板。」滕斯喃喃道。
納山聞言笑了起來。他把他的甥女抱在懷里,隨莉雅進客廳去。
潔玉和凱琳坐一起,公爵夫人則坐在她的媳婦和女兒對面。三個女人正忙不疊的蜂擁至莉雅身邊。
「我們才剛听說了好消息。」公爵夫人說道。
莉雅笑說︰「我听凱琳說過。」
「我是听潔玉說的。」凱琳說道。
「我從沒……」潔玉開始要反駁。
「我是听到母親跟你的談話啦。」凱琳承認道。
「莎娜人呢?」納山開口問道。
「她在喂嬌安女乃,」潔玉答道。「再一、兩分鐘就會下來了。」
納山轉身打算去找他的老婆。他試著松開金妮,她卻箍緊了他的脖子並宣稱要和他一起去。
莉雅將禮物置于小幾上,和大家一起落座。她坐在公爵夫人旁邊。公爵人人用她的亞麻手帕按按眼角。
「我真是太快樂了。」她宣布道。「另一個孫兒,真是件大喜事哪。」
莉雅快樂地笑起來。話題繞著孩子打轉數分鐘之久,凱琳一下就覺得無聊了。莉雅注意到了,並決定改變話題。
「你生氣我告訴克林你收到花的事嗎?」
「一開始是我是很生氣,但後來父親對我解釋了一切,我又變得害怕了。既然白尼爾已經落網,我就再也不怕,而父親也會準我出去約會了。你曉得社交季已經幾乎結束了,等回鄉下後我一定會無聊死了。」
「我們當然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嘍。」她母親說道。
「今天我要和安摩根一起到公園騎馬。」
「凱琳,我以為我們說好了你婉拒邀約,今天下午都要和家人在一起的。」她母親提醒她。
「只是騎一會兒馬而已,如果我沒去大家都會注意到的,此外家人什麼時候都能見的嘛。」
「摩根要來接你嗎?」潔玉問道。
凱琳點頭。「他真了不起,連父親都喜歡他呢。」
莉雅不相信尼爾是凶手,卻又不想嚇著她的親戚。她真希望克林在這里,他會曉得該怎麼辦的。
他絕不會讓他妹妹出去的,莉雅立刻獲得了這個結論。但話說回來,克林有時實在謹慎得過了頭,她自顧自地想道。
「凱琳,我認為你應該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莉雅急急說道。
「為什麼呢?」
真的,為什麼呢?莉雅遍尋不獲答案,只好轉向潔玉無聲求援。
凱恩的妻子心思相當敏銳。她瞥見莉雅眸中的憂慮,立即出聲道︰「沒錯,你應該留下來,」她對凱琳說。「滕斯會很樂意送張字條去向摩根解釋你因為家里有事不克前往。」
「但我想前往呀。」凱琳爭論道。「母親,這不公平。人家蜜雪也要和漢普頓伯爵一道騎馬,她的姊妹們都沒有干涉她。」
「我們並非在干涉你,」莉雅說道。「只是希望你別去。」
「為什麼不能去?」
凱琳沮喪得簡直是在尖叫了。幸好莉雅暫時不必回答,因為納山和他的妻子適時走進來,引開了大家的注意力。
莉雅連忙起身,匆匆走向莎娜。
納山的妻子是個美人。她有著深褐色的秀發、無瑕的五官及一雙榛色的美目。她的微笑迷人而充滿溫暖。
納山把她介紹給他妻子,莉雅不確定自己該正式地施禮或是握莎娜的手。她兩難的窘境並未存在多久,因為莎娜已走過來擁抱莉雅。
和莎娜在一起絕不會感到尷尬,她對待莉雅仿佛是拿她當久未聯絡的老朋友似的。
「嬌安呢?」莉雅問道。
「金妮會帶她下來。」莎娜答道。
「在滕斯的協助下。」納山補充道,接著他又轉向他老婆。「甜心,我得回樓上看完帳目。」
潔玉招呼莎娜並拍拍她身旁的坐墊。莉雅沒跟上,她追在納山後面,在階梯的一半處趕上他。「我能私下和你談談嗎?」
「當然可以,」納山答道。「書房好嗎?」
她點點頭跟他上樓走進書房。納山指向一張椅子,她婉拒了。
房內滿是地圖和帳簿,顯然納山已把凱恩的書房變成了船運公司的第二個辦公室了。他穿過房內時,她這麼告訴他。
「凱恩專用的書房在樓下,」納山解釋道。「他不讓我進去那兒,也不會進來這里。」他咧嘴笑道。「我的妹夫瘋狂崇拜秩序,根本無法忍受混亂。坐吧,莉雅,把你所想的事告訴我。」
她婉謝了坐下的邀請。「這事只需要一下子就行了。」她解釋道。「凱琳想和安摩根去騎馬,而他就要來接她了。我認為她不應該出去,納山,卻又想不出合理的理由。她很固執。」
「你為何認為她不該去?」
她當然可以來個長篇大論又毫無理由的解釋,但她決定不浪費納山的時間。
「我只是對這事有些不安,」她說道。「而且我也知道克林不會讓她去。他們都還無法確定白尼爾就是凶手,在這之前凱琳實在不宜隨意外出。克林不在這里,而她母親又拗不過她。你願意處理一下這事嗎?我想凱琳應該不至于敢和你爭論。」
納山朝門口走去。「那麼克林並不信任這個姓安的嘍?」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說道。「摩根是克林的朋友!」她放低聲音。「就是他接了克林在理察爵士那兒的工作的。」
「不過你相信克林不會讓她去。沒問題,我來處理。」
「你打算用什麼理由?」莉雅匆匆跟在納山身後問道。
「什麼都不用。」納山答道,接著露出壞壞的笑容。「我不需要理由,只打算告訴她留在這里。」
「她如果不同意呢?」
納山笑起來。「我跟她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說的方式。相信我,莉雅,她絕不會爭辯的。這世界上只有兩個女人不受我威脅︰我妹妹和我老婆。別擔心,我會搞妥的。」
「事實上,納山,應該是三個。你威脅不了潔玉、莎娜和我。」
他眼底意外的神色令她微笑起來,但卻不敢真笑出來。
公爵夫人正在門廳里等著和莉雅及納山說再見,她解釋說得為一個重要的晚宴做準備。她吻吻莉雅的面頰,然後又要納山彎腰好讓她也吻吻他。
莉雅認為凱琳還在大廳里。她轉身趕在納山之前進去,免得她認為她從中作梗。凱琳為她的不守承諾已經有些不高興了,莉雅可不想再給自己另添一項罪名。
莎娜坐在軟椅上,小金妮坐在她旁邊,寶寶就抱在她腿上。
「我真希望嬌安會長成像你一樣漂亮。」莎娜告訴金妮。
「我想不會,」金妮答道。「她的頭發不夠多。」
潔玉兩眼一翻,莎娜微笑。「她還很小,」她說道。「也許以後會長多呀。」
「凱琳人呢?」莉雅走進來問道。「納山想和她談談。」
「她幾分鐘前走了。」潔玉答道。
莉雅立即假定凱琳是和她母親一道走的。她在金妮旁邊坐下看著寶寶。
「她對我們干涉她的計劃很生氣嗎?很可能她現在就在對她母親大發脾氣呢。喔,莎娜,嬌安真漂亮,她長那麼小。」
「她會長大的。」金妮宣稱。「寶寶都是這樣,媽咪說的。」
「莉雅,凱琳沒和她母親一起回去,她和摩根一道走的。我們試著讓她改變主意,卻找不出充分的理由,最後她母親只好讓步。凱琳的眼淚說來就來,我想她母親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寶寶開始鬧起來,莎娜抱過她女兒站起來。「她小睡的時間到了,」她道。「我馬上下來。滕斯一有空就會來幫我照顧她,那人對嬰兒真有一套,對不對,潔玉?」
「他對四歲大的寶貝也很有一套。」潔玉轉向她女兒。「你也該午睡啦,金妮。」她女兒卻不想走。潔玉堅持,她牽起金妮的手拉她站起來。
「我不是小寶寶也,媽咪。」
「我知道你不是,金妮。」潔玉答道。「所以你一天只要午睡一次,而嬌安卻有兩次呀。」
莉雅在椅上坐下看著潔玉拖著她女兒走出房間。納山站在門口。
「你要我去追凱琳嗎?」他問道。
她搖頭。「我只是太杞人憂天了,納山,相信不會有事的。」
這一刻大門打開,凱恩和克林一道走進來。凱恩在門廳和納山交談,克林卻立刻進來找他老婆。他在她身邊坐下,拉她過來吻她。
「怎麼樣?」他開始摩她的頸側,一直沒告訴她結果,她只好設法開口問道。
「他很可能有罪。」克林說道。凱恩和納山走了進來,莉雅趕忙推他,叫他停止輕咬她的耳垂。她丈夫嘆口氣後才直起身子,見她頰生芙蓉又微笑起來。
「他有動機和下手的機會。」克林又接著說道。
凱恩听見了他弟弟的說詞。「我認為我們是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了,不過我承認那個推論……頗有道理。」
克林點點頭,接著拿出單子。「好啦,甜心,你要的答案在這兒。首先,尼爾否認他會和他妹妹一起去見自稱她的秘密仰慕者的那個人;其次,他發誓他對保險的事一無所知;第三,他強烈否認和羅萍夫人有不可告人的私誼。」
「正是我意料中的回答。」莉雅說道。
「他可真是蓓莉的好哥哥哪。」凱恩坐下來打了個大呵欠。
「還有另一個問題?」
「哪一個呢?」克林問道。
「我要他給你曾被蓓莉拒絕的追求者名單。上回他來看我時提到過有三個人,我想那也許挺重要的。說真的,克林,你是不是忘了問他了?」
「我沒忘。其中之一是簡金斯……他已經結了婚,所以不算數;還有馬基頓。」
「他就快結婚了。」凱恩進來說道。
「還有呢?」莉雅見克林沒繼續講下去便隨口問道。「第三個是誰?」
「安摩根。」
凱恩說出了這個名字,克林點點頭。莉雅看納山一眼,只見他蹙起了眉頭。「克林,摩根是你的朋友嗎?」他問道。
「老天,當然不是。」克林答道。「到現在他很可能已經想一把扼死我了,他一直為某件無法挽回而他又搞砸了的事怪罪我。」
納山向前傾身。「他有沒有可能懷恨到報復在你老婆身上?」
克林臉色一變。他正要搖頭,繼而停了下來。「是有可能,」他坦承道。「機率不大,不過……你在想些什麼,納山?」
他的合伙人轉頭看著莉雅。
他們兩個齊聲說道︰「凱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