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國皇宮里,一群宮女靠在御花園回廊的欄桿上,吱吱喳喳地說著最新的八卦。
「听說皇上把瑞-公主許婚給左大臣的長子湛爵爺了!」一個宮女開腔,引得其它宮女睜圓雙眼。
「瑞-公主?奇怪,湛爵爺不是中意嫦月公主嗎?」
「是呀,據說是陰錯陽差搞錯了。湛爵爺來宮里時跟嫦月公主打過幾次照面,驚為天人,所以三天前跟皇上請求將嫦月公主嫁給他,結果好像是皇上弄錯人了,當場一口答應,但隔日左大臣家接到聖旨時才發現皇上許婚的是瑞-公主不是嫦月公主。」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烏龍的事!那湛爵爺怎麼辦?瑞-公主跟嫦月公主差太多了吧,嫦月公主這麼美!」雖然不關自己的事,但其它宮女倒先哀哀叫起來。
「能怎麼辦?左大臣出面斡旋了幾次,但皇上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還道君無戲言,二化說瑞-公主年紀比嫦月公主大,理應由瑞-公主先出嫁。」
「這樣瑞-公主不就撈到了?那湛爵爺一表人才,堪稱人中之龍,本來怎麼配也不會配到瑞-公主的。」一個比較口無遮攔的年輕宮女直道。
「這話別說那麼大聲,小心教其它人听見。」另一個較為年長的宮女謹慎地制止這個談話。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除非瑞-公主听見,要不然其它二十五個公主任哪一個公主都會同意我說的話!」年輕宮女嚷道。
「好了,好了,我們做事去吧,被人當我們在偷懶就不太好了。」年長的宮女其實覺得瑞-公主也還不錯,不過她若說出來肯定被其它人取笑,因此不多解釋,而其它宮女在她的制止下也就一哄而散了。
宮女們嬉鬧地離開,瑞-公主才悄悄從木蘭樹的後面探出頭來。
唉,她一字不漏全听見了,不,她的確不同意那小宮女的話,她才不認為自己是撈到了,反而認為是天外飛來橫禍!
她就這樣因為被弄錯而要嫁人嗎?太過震驚的她只能呆呆躲在樹後無法動彈。
真是欲哭無淚呀!瑞-公主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在月國皇宮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有二十五個美麗的公主和一個怪胎,那個怪胎便是排行第十七的瑞-公主,她的個子是姊妹里最矮小的,差不多是個十二、三歲少年的高度,她的臉蛋是姊妹中最沒女人味的,圓圓的眼瞳,圓圓的巧鼻,女圭女圭似的,不幸的是與其說像個女女圭女圭,瑞-公主長得比較像個男女圭女圭,如果不好好裝扮,很容易被誤認為是個可愛的小男孩。
光只是長相並無法奠定她一代怪胎的地位,或許是瑞-公主被眾多爭妍斗艷的姊妹圍繞太自卑了,她非常不善與人周旋,從小就少有姊妹願意找她玩,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在御花園轉,久而久之,意外跟花草樹木還有園丁們發展出很好的感情。
但跟園丁感情很好,對一個公主而言並不是幸運的事,在老園丁的傾囊相授下,她學得一身園藝本領,常常穿著粗服在花園里拔草、澆花、施肥、修剪花木,因此當任何達官貴人想要拜見那個適婚年齡的瑞-公主,卻在御花園發現滿手泥土的小頑童,怪胎之名立刻不陘而走。
「讓她隨她的興趣去做吧!」托了父王這句話之福,瑞-公主一直能保有她微不足道的自由,雖然瑞-公主很懷疑當娘親跟父王告狀,要他管束女兒驚世駭俗的異行時,父王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是哪一個女兒喜歡在御花園里鋤草,不過既然身為九五之尊的父王時時要以天下蒼生為念,真的不該再拿這種小事來煩他了。
由于頂著怪胎的光環,理所當然她高齡二十二歲還嫁不出去,她前面十六個姊姊全嫁人了,就連排行在後的妹妹們也嫁了不少,公主嫁不掉成了她娘親最大的夢魘,她知道如果可以,她娘親一定很想替她懸賞招親。
所以這次烏龍指婚的事她不怪父王,如果一個人像父王一樣有三十一個兒子、二十六個女兒,弄錯真的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尤其當這位公主既不是排序在前五名,也不是最後幾名,只是二十六個公主當中的第十七個,被弄錯實在怪不得父王。
更何況父王一定是想到能把二十二歲都還嫁不掉的怪胎嫁出去,興奮過頭了,才會完全沒有查證一下,連夜就擬定好詔書送到左大臣府里,也才會在事後發現弄錯了,仍堅持不肯更改,畢竟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把她嫁掉的不是嗎?
可是,她好怕嫁給一個自己既不認識、對方甚至嫌惡她的人!
瑞-公主一思及此,沮喪地背倚著她最心愛的木蘭樹順勢滑下,姿勢難看地抱膝蹲坐在樹根上。
木蘭花是多麼美麗又英姿挺拔的一種花啊,跟自己截然不同!看著高高的枝頭上大朵大朵粉女敕昂然綻放的木蘭花,瑞-公主心煩意亂地想著,怯懦又貌不驚人的她縱使百般不願,也只能認命嫁給湛爵爺,因為她沒有自信去選別條道路。
她拿起隨身攜帶的小鏟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替木蘭樹翻起土來,平日只要她心里一煩,手就停不下來,沒一會兒身上穿的藏青色布衣照例又被泥土弄污了褲管。
「玉草!」
瑞-公主听到人家喚她的閨名,抬起頭來,瑞-這名字是公主的封號,她和姊妹之間一向都只喚閨名。
站在玉草前面的正是清靈美麗的嫦月公主,嬌女敕的臉龐上淚痕猶濕。
「怎麼……」玉草錯愕地看著排行十八的嫦月公主玉嫦,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嫦月公主已難得不怕髒地緊緊握住玉草的手。
「我就知道-在這里!」
「什麼事嗎?-哭過了?」玉草看到梨花帶雨的同父異母妹妹,不禁心想,怎麼樣才會哭得這麼好看?
「我听說父王把-許配給湛爵爺,玉草,-愛湛爵爺嗎?」
玉草訥訥道︰「我……我連見都沒見上幾次面,怎麼談得上愛不愛?-不也一樣只見過他一、兩次?」
「-不懂,一個女人遇上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一定會知道,我頭一次看到湛爵爺,就對他一見鐘情!」
嫦月公主說得信誓旦旦,其實她本來只覺得湛爵爺挺俊俏,不過一听說左大臣將來會直接把官位傳給湛爵爺,她的愛火便不可抑制地熊熊燃燒起來。
「好吧,我跟父王說我不嫁給湛爵爺,請他成全你們兩人。」
雖然玉草向來性子軟,沒做過一件杵逆父王的事,但為了妹妹偉大的愛情,她願意硬著頭皮拒絕看看。
「只是跟父王說是沒有用的,他為了這件事已發過好幾次脾氣。」
「那……怎麼辦?」玉草沒了主意。
嫦月公主瞄了一眼玉草,接著便抽抽噎噎哭道︰「湛爵爺是這麼好的男子,不能嫁給他我干脆不要活了!」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玉草口拙的安慰,她還沒弄清楚事情的重點在哪里。
「玉草,為了讓我活下去,所以-一定要救我!我求-逃婚好不好?」
「逃婚?」玉草當場驚呼出聲,怎麼會推演出這麼膽大包天的法子?這個念頭她從來沒有想過。
「是呀,逃婚,玉草,求求-成全我,如果-在成婚之前離開皇宮的話,湛爵爺便能以-不肯下嫁為由,跟父王重新請求娶我為妻,-既然為了不嫁給湛爵爺而離家出走,父王就會了解你們真的不適合,而答應我和湛爵爺的婚事。」
玉草細細的柳葉眉蹙得死緊,「但我逃婚後怎麼辦?我又要怎麼逃婚呢?這是很嚴重的事,我們不能想別的辦法嗎?」她不想讓妹妹心碎而死,但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呀!
熟知玉草個性的嫦月公主板起臉道︰「听著!玉草,難道-要在皇宮里繼續當個老姑婆拖累大家嗎?一輩子都只待在皇宮里替樹木松土、替花草澆水?或是結婚後,一個因為父王命令而被迫娶-的丈夫連園藝都不讓-踫,怎麼辦?-母親的心思都在-弟弟身上,-要讓自己埋沒在御花園里嗎?但如果我幫-逃婚了,-既可以得到自由,也能成全我和湛爵爺,對大家都好啊!」
玉草被嫦月公主的氣魄給震住了,她的話喚起了玉草埋在心底最深處對自由的渴望,玉草怔怔地看著嫦月公主,她真的有可能可以離開這個金絲牢籠,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嗎?
嫦月公主眼神里閃過一絲詭詐,她知道她快能成功說服玉草了,她語氣放緩道︰「逃婚听起來很大膽,其實很容易,我都幫-想好了,-瞧這地圖和令牌,我會請人把-送到我們的鄰邦日朔國,到了那里,除非-想回來,不然父王絕對抓不到-的。
「姊妹們從來就覺得-當一個關在皇宮里的公主實在太可惜了,日朔國重視女人地位是出了名的,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除了婚姻以外屬于-的一條路,而當我跟湛爵爺結婚後,我一定馬上通知-,-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玉草沒有說話,她隱隱覺得嫦月公主似乎圖謀不軌,但她被攤開來那一大片日朔國的地圖迷住了,即使知道逃婚對自己不利,也很想往險中跳。
她听說過許多鄰國日朔國的奇聞軼事,那里是個四季分明、跟月國花草種類截然不同的國家,而且日朔國不同于月國的地形單調,那里有溫泉、平原、島嶼、縱谷……
尤其,她是不是可以就此離開這二十二年來黯淡無光的生活?要是她一個人一定沒有勇氣逃離,但嫦月公主都幫她打點好了,不是嗎?
玉草一頭栽入嫦月公主所描繪的美夢,忘了恐懼和理智,「好像不錯。」她喃喃道,逃婚到日朔國去好像真的很不錯。
「御影,你能不能先回鄉省親一陣子?」
日朔國的皇宮里,皇上陽冕痛苦地下了這個決定,這真的是滿丟臉的,他的愛妻子心皇後一定不會認同,不過他覺得這是最快,最方便的做法。
听到這句話的男子沒有一絲訝異,一頭烏發狂野地棲在他的肩上,臉龐猶如佛像般莊嚴無瑕地俊美,但也像神-一般冰冷不帶一絲溫度,身材高挑結實的他是日朔國第一高手,官拜一品御前行走,人稱「御影」的樊穹宇,他是皇上的影子、保鏢和分身,和陽冕情感猶如兄弟。
「沒有問題。」樊穹宇淡淡地道。
「別答應那麼快,朕會內疚的,不過如果你肯隨便跟誰結個婚就好了,那也不需要回鄉省親了,你願意嗎?」陽冕略抱一絲不可能的期待。
樊穹宇冷然不吭聲,陽冕只好尷尬地苦笑,這個大冰塊樊穹宇每次踫到他不願答應的問題就直接不予響應,但自己拿他是一點輒都沒有,誰教彼此是水里來火里去的好兄弟呢?
說來說去,如果樊穹宇只是天性冷酷就罷了,偏偏他生了一張絕世美男子的皮相,什麼名門淑媛、大家閨秀根本是倒著追他的,而非常慘烈的是陽冕的妹妹玉寧公主也在其列。
再加上任何一個沒有家室、心無所屬的男子都能了解,男人的心跟身體是可以分得像天與地那麼開的,樊穹宇也有男人的身體需要,他無意去壓抑它,因此他向來會謹慎地選取不牽涉情感的歡愛對象,當然,他不可能去踫玉寧公主,他連理都不理玉寧公主,但不幸他踫了玉寧公主手下一個孀居的女官,結果戰火就此點燃。
玉寧公主完全拋開公主尊嚴,一哭二鬧只差沒上吊,苦苦索求樊穹宇的愛沒有任何回應,反倒是陽冕被擾得煩極了,只想干脆把妹妹嫁出去圖個耳根清靜,但子心皇後又不準,說這樣玉寧公主太可憐了,結果只好讓玉寧公主繼續在宮里鬼哭神號。
「時間會治療一切的。」陽冕記得子心皇後是這樣跟自己說的,時間或許會治好一切,可是在那之前,他一定會氣得想把妹妹的嘴給縫起來。
為了讓宮內暫保安靜,他決定使出這個不公平的下下策,請混亂的根源樊穹宇暫時離開皇宮一陣子,給玉寧公主一點讓時間治療的空間。
「你能理解朕為人兄長的難處吧?」陽冕怕被御影討厭,忍不住再度確認。
「我理解。」
樊穹宇的嘴角有一絲幾不可見的訕笑,陽冕並沒有錯過這個表情,可惡,他被御影嘲笑了!
「既然理解你就多玩幾個月別回來好了,見不著你的臉,朕覺得氣候可溫暖多了,宮里的女子工作也能專心一點。」陽冕賭氣道。
「那請讓臣辭官歸隱好了。」樊穹宇順水推舟道。
「你這人討厭極了,存心想整朕是不是?難得尋你一下開心也不成?辭官歸隱這事你再等三十年吧!眼下這幾個月朕一定會想辦法把玉寧那丫頭擺平的,一擺平後你就算不想回來,朕用全國通緝也要把你抓回來!」
「隨便皇上,臣不在期間內臣會下令加強皇室的戒備,不過皇上自己別懈怠了,有任何事,皇上知道怎樣找得到臣。」
樊穹宇聳聳肩,其實他不在意身在何方,哪里都可以,名利也不在意,他是個訓練有素的皇室殺手,連生死都無懼了,何況在意其它?
樊穹宇說完話,瀟瀟灑灑地離開,才一走進回廊,便被玉寧公主攔住。
「我不準你走!你給我站住!」
樊穹宇停下腳步,冰霜似的佛面卻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淡色瞳仁里閃著光彷若冰石。
玉寧公主咬牙低聲道︰「這樣好了,我不求你愛找,但一次也好,請你與我過夜,就算幫我了卻這輩子唯一的心願。」一個公主竟然懇求這種事,可見她是拋下了所有的羞恥,鼓起多大的勇氣!
「不要說這種自貶身價的話,在下勸公主早日清醒過來。」樊穹宇冷冷地道。
「為什麼?難道我不夠美?你肯跟那個女官交往,卻連一夜的緣分都不肯給我!還是因為我是個公主,所以你不理我?」
樊穹宇懶得里她,就要轉身,卻被玉寧公主硬扯住袖口。「我命令你回話!」
樊穹宇心里覺得無聊透頂,本來不想再甩她,可看在陽冕的情面上,他坦直不諱道︰「我從不跟女人談感情,尤其是厭惡被寵壞的公主。另外,我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全天下只有皇上和皇後的父親金國公大人能命令我,-,沒有這個資格。」他的聲調甚至沒有起伏,彷佛連生氣都懶得生氣。
拋下痛苦得說不出話來的玉寧公主,樊穹宇離去的背影無比從容,彷若天上的謫仙一般落入凡塵卻不沾惹塵埃。
晴朗的天空蔚藍得不可思議,靠近邊境的這個日朔國小城風景秀麗,城中央有一條河流蜿蜓其間,小河的兩邊是鱗次櫛比的小鋪,一道道小橋跨越河上,太平盛世下的優閑富足即使在靠近邊境的這里也能充分感受。
河的兩岸栽滿如煙似霧的櫻花樹,優雅燦爛的粉紅將這小城點綴得美麗非凡,也就是因為這盛開的櫻花美景,所以玉草選擇落腳此處,但此刻的她一點欣賞美景的心情都沒有。
啊,快死掉了!
玉草完全無法感受任何事物,除了饑餓,她半趴在橋墩上,巨大的饑餓感讓她站不穩身子,瘦小的她搖搖晃晃,半截身子幾乎往河里探。
沒想到竟會客死異鄉……
玉草頭昏目眩地望著被陽光照得金燦燦的河流,清澈見底的河流上有幾只野鴨優游其中……
鴨子能吃吧?但我抓得到嗎?玉草很懷疑。
空月復里驀地涌上一股難受的酸氣,她掩住口干嘔了一下,這三天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該說她傻吧,相信嫦月公主的話,嫦月公主的確有派人把她送到月國與日朔國的邊境,但接下來就丟下她和一個包袱跑掉了。
起初雖然覺得恐懼,但興奮的感覺漸漸凌駕一切,畢竟她能掩人耳目地順利逃到日朔國來,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經歷。
為求安全她扮成男裝,過了幾日走馬看花的好日子,但接著惡運就降臨到她身上,她的包袱似乎在穿越邊境的樹林時被樹枝刮破,來到城里才發現錢包掉了,包袱里只剩貼身衣物和她心愛的園藝工具。
然後,臉皮薄得要命的她不敢向人請求援助,她只是不斷地走,四處尋找可以讓她暫時求個溫飽的生計,但不斷奔波之下,她臉也花了,衣服也髒了,活像個小乞兒,根本沒有商家願意讓她留下來做事,再加上嬌貴的她拙于言詞,人家稍一拒絕,她就不好意思打擾,結果她餐風宿露了兩個晚上,好不容易走到這里,已經奄奄一息了。
「喂,玉草,落到這般田地-後不後悔?」玉草自言自語地問自己,她長長吁了一口氣,昏沉想吐的感覺仍沒停止,「不……不後悔……」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回答自己,望著河面上那骯髒小乞丐的倒影,這個回答還真說不出口。
對于沒有做的事才需要後悔,對于已經做的事不需要後悔。以前老園丁都是這樣告訴她的,不過這算不算是一種死鴨子嘴硬呢?唉,如果抓得到死鴨子她一定要烤來吃……她的思緒慢慢渙散……
在生命攸關的時刻,逞強是沒有用的,隨著眼前漸漸轉黑,她昏厥了,身子失去重心地往河里栽──
「你們看,那個人!」
眾人的驚駭聲讓經過的樊穹宇轉過身來,只見另一頭一個小小身影往河里墜。
在大家愣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樊穹宇疾如閃電地穿過去躍入橋下,一手挽住不省人事的玉草的腰肢,一手拉住橋墩,輕而易舉抱著玉草翻回橋上,一切動作不過像是一瞬間的事。
「好厲害!」因為是民風淳樸的邊城,眾人竟感動得在一旁鼓起掌來叫好,好奇心讓大伙將他們團團圍住,在眾人圍的圓圈中間,樊穹宇緩緩將昏迷的玉草放倒在橋面上,由于他身手迅速,玉草身上竟連一滴水都沒沾到。
人已救到,樊穹宇面無表情地打算就這樣把玉草丟在橋面上走掉,但圍觀的熱情民眾一擁而上,擠得水泄不通,動彈不得的他只好不耐地環手抱胸佇立在玉草身旁。
「小鬼,醒一醒,年紀輕輕別想不開自殺啊!」一位圍觀大叔用巨掌拍了拍玉草的臉龐,玉草掙扎地睜開眼楮,視線對上斜前方的樊穹宇。
一個好美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她是瘋了嗎?玉草困惑地-著眼楮看著居高臨下一臉寒霜的樊穹宇。
「喂,小鬼,醒一醒,起來起來!」旁邊那個粗壯的大叔硬是把她撐起,一個樹干一般的胳膊架住她的腋下讓她站起來,玉草覺得自己虛弱得像一攤泥。
玉草喃喃道︰「好餓!」活了二十二年,身為公主的她第一次無法顧及顏面地說出這句話。
「是這位大俠救了你,你應該跟他好好道個謝!」熱情的大叔完全沒听到玉草絕望的宣告,一徑認為這個差點自殺成功的小鬼要先向大俠致謝,他粗魯地在玉草的背上推了一把,強大的沖力令玉草一頭撞進樊穹宇懷里。
好痛!玉草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撞上鐵板了,她痛苦地抬起頭,看見樊穹宇冰石一般淡淡透光的眼楮,真的好美!
心里才閃過這念頭,但已經沒有任何精力讓她流連男色,她再度忍不住申吟道︰「好餓……」接著止不住地作嘔。
樊穹宇有非常糟糕的預感,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但玉草的動作比他的預感更敏捷,二話不說,她把黃黃綠綠的膽汁全部吐到樊穹宇銀白色衣袍的前襟上,申吟著軟倒在他腳下。
該死!樊穹宇的臉冰得跟雕像已無二致,他可以肯定這個髒得臉都快看不出來的小蘿萄頭絕不是自殺,分明就是餓昏頭了!
「大俠,他又昏倒了耶!」觀眾們對這最新的災情議論紛紛,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願,望著這一整群熱心看戲的觀眾,樊穹宇知道這小蘿卜頭在大家心目中已成為他應處理的責任,他認命地將小蘿卜頭甩上肩,凌厲的眼神掃向四面八方的觀眾,觀眾們頓時噤若寒蟬乖乖讓出一條道路。
樊穹宇需要立刻到一個能夠讓他弄干淨同時又喂飽這小蘿卜頭的地方,以免他控制不住惡劣如暴風雪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