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三月天,空氣里尚飄著一股冷冷的寒意。
全城居民均放下手邊的工作,跑到大街上,靜待吉時良辰。城外民眾也不顧一切的想進城,觀看可能是史無前例的迎親會。
人山人海擠得街道幾乎行不通,卻沒听到有誰抱怨;肩靠著肩,也未見有人聚眾生事。大家的目的相同,都是來看熱鬧沾喜氣的,哪還計較什麼!
城北先騷動了。「穎宣侯」歐陽善被焦急的家人趕出門,彷佛嫌他慢手慢腳的溫吞樣,怕誤了時辰,要他先去相府等候。歐陽善听話地先出發了,反正時間還早,就慢慢走。存心急死人嘛!
南邊的文遠侯,悠閑的上馬,不疾不緩地準時啟程。
一時之間,鑼鼓喧囂上天,鞭炮聲震耳欲聾,兩隊人馬,浩蕩游街,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將寒意完全驅離。
迎親隊伍的盛大壯觀,不敢說絕後,做人要謙虛,但沿途群眾的熱情參與,實屬空前。
儀表出眾的新郎倌——全城最有身價的兩位單身漢,雙雙在相府前會合,近親護衛隊則站在相府門口迎接。
鞭炮響起——
新娘沒出來,丫環兩邊站。
「新娘子要禮物。」玉兒笑容滿面地看著兩位新姑爺,以清亮悅耳的嗓音說出這句令人費疑猜的話。
怎麼會有這一招?大半輩子看人家迎親,就屬這回最特別。有人選在這時候要禮物嗎?家大業大,有錢有勢的新娘家,單是嫁妝就看得人目不暇給,還要什麼呢?觀禮百姓議論紛紛,嘖嘖稱奇。
奕澄捺著性子不講話,面無表情地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將發言權留給另一個新郎倌,因為玉兒是紫馨的丫環。
歐陽善皺著眉,順利娶回家就好了,還想新花樣整人冤枉。大伙關注的表情,像催他快開口。他只好打鴨子上架,活像有人勒住他的脖子般,生硬的說︰「要什麼禮?」希望不要太驚世駭俗的禮。
大伙喘口氣——他終于開口問了。
「要可證明新郎身分的禮物。」玉兒字字清晰的說完。
有人小聲的發表歪論,新娘怕嫁錯郎,要先驗明正身,這也是應該的。誰叫紅頭巾礙了新娘的眼,什麼都看不到。
東方煜一行人主動離開崗位,沒人知道她們葫蘆里賣什麼藥,眼看新郎不好過,男人得團結了。尤其得幫幫歐陽善,他正發出求救的電波,呆坐在馬上。
經過研商,東方煜拿了兩樣東西交差。木頭給玉兒,鈴鐺給寧兒,一個大問號留給看熱鬧的人。你知道為什麼嗎?無法理解的人,請用心再從頭讀一遍,原諒作者的懶惰。
鞭炮又響起——
新娘仍沒出來,兩位丫環手拿墨寶兩邊站。
「新娘子要禮物。」寧兒笑容可掬地看著兩位新姑爺,以輕柔動人的嗓音,說出這句了無新意的話。
還要禮?觀禮百姓竊竊私語著,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等著吧!別過五關斬六將,天黑了都見不到新娘子出來就好。
「要什麼禮?」奕澄沒給他們盯哨的機會,馬上問。
「要可證明新郎真心的詞句。」玉兒字字確切的說完,和寧兒一起捧著墨寶走向前。
奕澄並未苦思,快速俐落的下筆。而旁邊三個臭皮匠,正在幫倒楣的諸葛亮——歐陽善,寫什麼好呢?有了!紫馨對他說過的,但歐陽善遲遲不肯寫,不過,勝利的一方總是惡勢力,他再威武也得屈了。
寧兒拿著「執子之首,與子偕老。」
玉兒手持「良禽擇木而棲,朽木不可雕也。」
難怪有人寫不下去,這後果要自己承擔的,多恐怖啊!
鞭炮再度響起——
新娘出來了。兩位新嫁娘同樣美麗的模樣,由丫環扶持著下階梯,吹奏樂曲!
觀禮百姓一陣失望,這麼快就結束了,離天黑還久得很,多掃興啊!慢著——
「送小姐回府!」奕澄的聲音穿透熱鬧的喧嘩,告訴兩位丫環。
觀禮百姓反應不過來,忙著朝新郎新娘兩頭看,還要繼續玩?換新郎發飆,給新娘子下馬威,報一箭之仇了。
兩位丫環沒變臉,互相望了望,還是先扶新娘回相府。原本頂沸的喧嘩聲,都靜了下來,連演奏者也忘了吹樂曲。沒人提出心中的疑問,他們都相信他——奕澄——文遠侯——昊天大將軍,奔戰沙場數載,絕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不打沒勝算的戰爭。
鞭炮四度響起——
新娘出來了。兩位新嫁娘還是一個模樣,再度由丫環扶持下階梯,進入花轎,樂曲鞭炮齊響起。
他們很仔細地看著,沒眨眼。
轎夫拾起花轎,這會兒可成定局了吧!左看看,右看看,沒事沒事,可以歡呼了!恭——沒見到喜。
「換轎!」不容置疑的威嚴來自文遠侯。
觀禮百姓又安靜了,所有人都暫停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文遠侯,他們真的玩不累嗎?自己的大喜之日都能開玩笑?他們該回去喝口水再來的。
另一位準新郎倒不受影響,仍面無表情。
轎夫則顯得惶恐異常,從沒踫過這檔事,叫他們怎麼辦?
奕澄再次開口。「換轎!」
他們不再猶豫遲疑,只得互換位置啟程。
大太陽下,天天都有新鮮事,唯獨侯爺娶親,叫人嘆為觀止。有听過交換信物,卻沒見過交換新娘的,百姓們可真大開眼界了。不過,娶親嘛!有人娶就好了,因為同是相府千金,嫁給誰,也沒多大分別,反正都是俊男配美女,都不吃虧。
熱鬧又重新喧嘩起來,敲鑼打鼓放鞭炮,喜氣洋洋看熱鬧。
新人成親拜堂後,眾親人集合,如同開流水席。任你是達官顯要、平民百姓、富貴人家,只要願意,都歡迎前來分享喜氣。只是不收禮金也恕不招待,一切自便,否則別說新人不堪折騰,眾親家也難擺平上門賀客。這又是一個空前,大家熱鬧享用,不過,這個熱鬧並未波及新人們。
彌漫一片喜氣的新房里,奕澄緩緩掀開新娘的紅頭巾。
湛雪嫣迫不及待地問︰「你是怎麼發覺的?」第一對新娘是假的,他認出來也是應該,但第二次,她和紫馨卻是加以掩飾過,穿得一模一樣,他又是從哪辨認出來的呢?
奕澄不答反問。「這是誰的主意?」
又雞同鴨講,但嫁雞隨雞,只好听他的。
「你想知道哪一部分?」湛雪嫣有些頑皮的偷笑。
「先從禮物吧!」奕澄無所謂的坐在她身邊听著。
「是紫馨先起的頭啦!」然後她低下頭小聲的說︰「我想,也滿有趣的,就跟著湊熱鬧。」
奕澄握著她的小手把玩著。「後來呢?」
「就要怪歐陽羅!惹得紫馨不想嫁了,才出此下策。」湛雪嫣嬌柔的輕語道︰
「你呢?」
不理她的發問,攬住佳人縴腰,他親密的說︰「我若娶錯了呢?」
「我們才沒那麼笨,一定會換回來的。」
奕澄覺得有問題,將她擁在懷里,「難道你們不怕誤了時辰?」
湛雪嫣覺得有些好笑。「爹都安排好了,早把吉時挪後,不會出差錯的。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發覺的?」
「爹也跟著胡鬧?」不用想,娘也有份。他不斷的親吻她的頸窩,享受屬于她的清香。
「爹說一次嫁兩個女兒,他虧大了,卻便宜你們,不捉弄一下哪劃算。堂堂相府嫁女兒,風光熱鬧不希罕,但還要與眾不同,順便考考你們,好使你們永生難忘。」湛雪嫣又問︰「那你呢?」
「只能意會。」奕澄言筒意賅,恣意搜尋。
跟她打太極拳?不嚴加管教可不行。「又拐我,古有明訓,要『三從四德』,就是老婆的話要听從……」
「至理名言,春宵一刻值千金。」
湛雪嫣看他對自己上下其手,心也慌了。「喂!你做什麼?」
奕澄正經地回答,「身體力行!」繼續他的工作。
這感覺也滿好的,就隨他吧!湛雪嫣有些恍惚。「交杯酒還沒……」
「喝」字已進奕澄的嘴里。
她意識更薄弱。「蠟燭……」
「專心點!」
「那……」
一切回歸自然,不需言語,盡情享受彼此。
反正,這對新人有的是時間,而且,這事依正常發展來看,這輩子得慢慢磨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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