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身份問題,這點你得搞清楚。」史嘉麗強調,「關于娶媳婦,我不要求門當戶對,但一定得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兒。如果今天瑾沒有未婚妻,你又是個好女孩,瑾若真愛你,他想娶你,我一定會幫你們辦個盛大的婚禮。」
突地,女王的目光變得銳利。
「但是……你在酒店那種復雜場所駐唱,已令我很不滿,最夸張的是,你居然是有夫之婦,還生了個小孩,而且你的風評似乎不怎麼好。」
吳奇向她稟告後,她又讓征信社去查「何秀珍」這個人,看過資料她差點沒昏倒,不敢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怎麼這麼差,竟挑到一個……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朵薔薇愣了下。她是有夫之婦沒錯,她老公就是瑾,但她什麼時候生過孩子?
孩子……小可?對,她差點忘了,她向瑾說自己是何秀珍,所以她現在是同時擁有朵薔薇和何秀珍兩個身份,不,應該說是三個……
「嘖,怎麼好端端一個女孩會這麼……」斂起想說教的心情,「Sorry,我不是你母親,沒資格說你,但我要跟你說的是,請離我的兒子遠一點,我無法接受何秀珍小姐,不,應該說是高太太,成為瑾的妻子。」
「我……」她想要說「何秀珍」已經和高山青離婚,但突然又覺得沒必要。她和瑾說自己是「何秀珍」,就是希望他能放棄她,去娶他的未婚妻。
她很愛瑾,在她失憶成為何秀珍這段期間,他更愛她,她亦然。她很想要一個家,一個幸福美滿的家,這個家不只有她和他,她還希望有和藹慈善的雙親,那是她渴求的真正美滿家庭。
如果因為她的存在,讓他的父母不諒解他,他們自認甜蜜美滿的婚姻是建構在他雙親的痛苦和憤怒上,那她寧願退出,讓他去圓另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我也不想在你生病時和你說這些,但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該面對的事,還是必須要面對。」
Scarlett起身,離去前,重申來此的目的之一,話語剛落,門外傳進一道非常堅定的男聲。
「她會面對事實,而我,會陪她一起面對。」
兩人的目光一同望向聲源,只見夏淮瑾站在病房門口,用不悔的堅決目光,鎖定病床上的人,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病房內正在上演一場世紀大辯論,激烈的爭辯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朵薔薇看得傻眼之余,卻未有一丁點驚恐,反倒倍感安心和窩心。
窩心,因為爭辯的其中一方,極力護挺她。
安心,兩人是母子,雖各持己見吵得不可開交,可從兩人的爭辯中听得出來,他們是在爭理而不是爭氣。
這算是一場「規格」的家庭會議,只不過開會地點有點不宜就是。
還好這是頭等病房,沒有其他病人,至于她,也許是听得太專注,並不像其他病人會怕吵。
「我都說了,我不一定要娶她,我們有一百種甚至是一千種可以補償她的方式……」
「當初我們和她的父母約定的,就是要娶她當媳婦。」
「約定?簽約書拿來給我看。」
「這種事還需要簽約?」
「沒有合約,一切都可以改,不是嗎?Scarlett。你明明思想這麼開放,怎麼遇到這件事,會變得這麼迂……迂腐?」
「我不是迂腐,我是守信用,重承諾。」
「隔了幾百年沒見,你們才翻出守信用、重承諾這一套,會不會太遲?」
「就是因為……你這死小子,干麼批評長輩的事!」
「你要我叫你Scarlett,不要喊你媽咪,不就是希望不要讓外人知道你是我的長輩嗎?」
「一碼歸一碼,現在談的是正事。」
母子倆唇槍舌劍,一來一往,朵薔薇完全沒有插嘴的余地。
她只能專注地側耳聆听,也因此了解Scarlett堅持要瑾娶他的未婚妻,是基于「補償」心理,而且兩家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往來了……
一樁建立在「補償」上的婚姻,會幸福嗎?
「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你收她當干女兒,我當她干哥哥,我們一樣可以照顧她。」
夏淮瑾一提出這個建議,朵薔薇眼楮一亮。這是個一舉兩得的好方法,如果Scarlett答應,那她和瑾……啊。還是沒有可能。
Scarlett對她的偏見太嚴重,即使她澄清自己不是何秀珍,她依舊還是令她反感的酒店駐唱小歌女朵薔薇……
不管有沒有未婚妻這號人物存在,他們的婚姻都不可能得到Scarlett的祝福,若她硬是要和瑾在一起,這對她將是永遠的遺憾。
要是她的雙親還在,她一定會得到他們的祝福,這樣,她的遺憾會少一些……
「我不答應,這不是好方法,我要的是能照顧她一輩子,最完美的方法就是你娶她。」
「我不能那麼做!」他突然走近病床,握起朵薔薇的手,「Scarlett,我要再重申一次,我有一百種方式可以代替你們補償朱莉蔻,但這一百種方式中,不包括娶她,而薔薇,我這輩子只有一種方式可以對她,就是娶她為妻,一輩子都愛她。」
「朱、朱莉蔻?」朵薔薇美眸圓瞠,心愛的男人這麼堅定的道出他的立場,照理她應該感動得流下喜悅的淚水,但突然听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她整個人愣住。
「就是我的未婚妻。」他壓低聲音和她說明。
未婚妻,朱莉蔻,難不成……朵薔薇心頭一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滿是驚訝的雙眼直瞅著夏淮瑾。
夏淮瑾一心想解決和母親的對峙,未看到她異樣的表情,又發現Scarlett太過于安靜,直覺這極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先發制人,「媽咪,我的立場不會變,要我將一半的財產送給朱莉蔻我也願意……」
「我同意了嗎?」Scarlett修得細致的眉尾,正挑得老高。
「听我說,Scarlett。」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就算我們在這里把醫院的屋頂都給吵翻了也無濟于事,你要我娶,我堅持不娶,再對峙下去也沒有結果,我們似乎都沒有先听听朱莉蔻的意見,也許她根本不想嫁給我。」
「她想,我見過她,也問過她。」
听到Scarlett這麼說,朵薔薇心頭的震驚和隱隱起伏的波動,突歸為零。Scarlett已見過「朱莉蔻」,那麼,他們說的「朱莉蔻」和她……再熟悉不過的朱莉蔻,並不是同一人!
原來,只是同名而已……
夏淮瑾心一突。他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嗎?「不,那是你的片面之詞,我要見到她,親耳听她說了才算。」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加上一半財產誘惑,他就不信「小朱」不乖乖退堂。
「我說的話你不信?」
「這攸關我的終身大事,一定得小心謹慎才行。」放開薔薇的手,他改握母親的手,「走吧。」
「去哪兒?」
「去找朱莉蔻,今天我們三人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一定要討論出個結果來。」
他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態勢,決心要回屬于他和赫薇的終身幸福權,意志極為堅定,十頭牛都拉不動。
走了兩步,他回頭打算告知坐在病床上,含淚目送丈夫出征……呃,沒有含淚,應該有一雙殷殷期盼的眼,呃,又猜錯!應該含淚外加期盼的人,此時卻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薔薇?」
黯然低前的朵薔薇,聞聲抬眼,「啥?」
他咧嘴一笑,比出勝利手勢,「等我的好消息,我很快就回來。」
礙于女王板著臉站在一旁,她僅淡然一笑,輕應了聲,「喔。」
目送他們母子倆離去後︰朵薔薇還在想著「朱莉蔻」這個名字。Scarlett說她見過朱莉蔻,而瑾和Scarlett現在正要去找朱莉蔻……
所以,他們要找的朱莉蔻,和她「很熟悉」的朱莉蔻,真的不是同一人。
呵,也是,資產上兆的夏氏金控集團,怎會和破產負債的朱家人有所關聯?
低眼,輕喟,她認識的「朱莉蔻」,早在她回台灣的第一天,已和所有舊往回憶一起塵封在加拿大了……
「不,不要——」
半夜,冷汗涔涔的朵薔薇自惡夢中醒來,驚嚇未回魂的她,惶恐之余,忍不住驚叫——
「媽,媽……」
想到母親雙目失明,萬一听到她的驚叫聲,為了趕來而撞傷,那她多不孝,惶惶然下床想去找母親,一個不小心,自己卻跌倒在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開門沖進來的,不是母親,而是夏淮瑾。
看到他,她愣了下。她明明已經出院回草日村休養,他怎麼會在她家?對,她想起來了,昨晚他突然跑來,說他已向Scarlett遞了辭呈,辭去總經理一職,要婦唱夫隨,跟老婆一起住在草日村。
因為太晚了,她母親只好留他一宿。
眼前,重點不在他身上,而是,她出院回家三天來,每晚都作惡夢,夢里有個相貌和她相似的女子,身穿薄衣,坐在她上次被挾持出車禍的山谷處,哭喊著她好冷想回家……夢境斷斷續續,接著場景突然換到房間來,她罵她為何假扮她、佔據她的床,一直逼近她,伸手想掐她脖子,她總是在這時驚恐尖叫,驚醒過來。
「我、我作了惡夢……」一想到那個夢,她忍不住微微發抖。
「別怕,別怕,有我在。」他緊緊的抱住她。
「秀珍,秀珍你怎麼了?」
「何媽,沒事,薔薇只是作了惡夢。」
听到女兒作惡夢,何母身子明顯一震。
「何媽,你會冷嗎?我拿件外套給你披上。」听到薔薇驚叫聲急著趕來,他來不及穿外套,此時覺得有些許涼意,直覺何媽是因為這樣才會抖了一下,于是他環顧四周,看到薔薇的外套,一次拿了兩件,分別為她們母女倆披上。
「媽,我……」見到模索前來的母親,朵薔薇想告訴她夢里的事,礙于夏淮瑾在場,她有口不能言。
「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先坐下。」他緊摟著她,輕拍她的手臂安撫,扶她坐在床尾,待她坐定,又扶何媽坐到她身旁。
「夏先生……」
「何媽,你別擔心,我會在這兒保護薔薇,你可以回房安心睡覺。」他真慶幸一遞辭呈,就連夜趕來了,要不然這個時候沒有他在身邊保護,薔薇不知道會有多惶恐!
何母遲疑了下,說︰「夏先生,我想單獨和秀珍說幾句話,能不能麻煩你先回房?」
「啥?」怎麼變成他這個保護者被趕回房間?「噢,好,那我先出去了,有事盡管叫我。」
看了還處于驚嚇中的朵薔薇一眼,他對她比了一個他要離開房間的手勢,她點點頭,他才稍感安心離開。
夏淮瑾離開後,朵薔薇和母親靜坐在床尾,好半晌都未出聲,她不知母親在想什麼,為何遲遲無語,她則是有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媽,我……」起了個頭,話還是梗在喉問。
她不是何秀珍,但她卻是她的女兒,這點,她很確定也很納悶,她一直以為是上回醫院弄錯,所以這次她特地商請特別看護,幫她拿母親和她的頭發去驗DNA,結果再次印證,她確實是她的女兒。
她和何秀珍長相相同,年紀也一樣,所以她們有可能是雙胞胎,她堅持回草日村,一個原因是想遠離夏淮瑾,另一個則是她想了解身世真相,可惜已回來三天,她遲遲沒勇氣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