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年關將近,case比平日多出許多,公司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馬翻。和北上度寒假的世賢比起來,我更是忙得不值得人原諒。除了拖著疲累的身軀陪他吃了兩次晚飯,看了一場電影之外,我和他沒有別的約會。
此刻,我埋首于一堆文案里。
「品嘉,會客室里有人等著見你。」阿娉翩然來到我身邊通報。
「噢,謝謝。」
我立刻到會客室一趟。
「世賢?你怎麼來啦?」我十分訝異。
「我來告訴你,我下午回台南。」他平靜陳述。
「噢。你打個電話告訴我就好了嘛!干嘛親自跑這一趟?」
「走之前想再看看你。」
他眼底一抹眷戀,令我不忍。想補償些什麼,我看了看手表。
「你搭火車吧?幾點的,來得及和我一起吃午飯嗎?」
「來得及吧!你有空陪我吃午飯?」他很懷疑的樣子。
「有空,你等我半個鐘頭就好。」說完我又奔回座位,好像走快一點,時間也會過得快一點。
「品嘉,他應該是你男朋友了吧?」阿娉曖昧地問我,下巴差點掉在我肩上。
「對啦!」
「我剛才跟他聊了幾句。哎,看起來滿優質的,他是做什麼的?」
「老師。他在台南一所高工教書。」
「台南啊!那他怎麼跑到台北來了?」
「人家在放寒假啦!哪像我們這麼歹命,每天累得跟老狗一樣。」
「嘖嘖,多體貼啊!放寒假就上來會你耶。」
「謝謝。」我為什麼對阿娉說謝謝?也許我想謝的人是世賢吧!
「品嘉,你們這樣兩地相思,苦不苦啊?」
「苦?噢,還好啦!」
「幾番細思量,情願相思苦,對不對?」
「對吧!」什麼跟什麼?
「他有沒有想過到台北來教書?」
「不知道耶!他在台南教得好好的,家就住在台南,干嘛到台北來教書?」我不懂她為何有此一問。
「也對,適當的距離可以保持兩人之間的神秘感,滿好的。」
「怎麼,你想到南部找工作了嗎?」我順著她的話,促狹地問。
「我?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干嘛到南部找工作,頭殼又沒壞去!」
「你剛才不是說要神秘感嗎?小劉和你都在我們公司上班,神秘感盡失,你不去南部,好歹也叫小劉到中部去嘛!」
阿娉白我一眼,回她的位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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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不到天就黑了,回到家中,我整個人癱在沙發里。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今天送走世賢,這兩件事讓我心情輕松愉快。
對了,明天我就有空陪世賢了,他為什麼要選在今天回台南呢?而且今天才告訴我。
他在向我抗議嗎?也許是吧!
噢,我已經小睡過片刻,全身細胞舒活。
好心情要跟好朋友分享,我又撥了那組數字。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好好听的聲音。
「嗨,是我。快過年了,我忙得一塌糊涂。不過,今天晚上卻分外感到輕松,剛才睡了一覺,錯過了晚餐時間,但我一點也不覺得餓。也許等一下就餓了,再說吧!呃……晚一點再打給你好了,拜。」
拿了換洗衣物,我正要進浴室,電話響了。
「喂?」
「品嘉,我到了。」是世賢來電,告訴我他到家了。
「你現在才到啊?」
「早就到了,我想你一定很晚才回家,所以現在才打。」
「噢。」他體貼的口吻再次讓我感到歉疚。
「你會回家過年是嗎?」
「會呀!」
「那等你回高雄再打電話給我,到時候見。」
「好,我知道。」
「對了,我在放寒假,不必早起上班,再晚你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嗯。」
「你早點休息吧!拜拜。」
「拜拜。」
掛上電話,我忽覺自己滿惡劣的,我幾乎沒有主動打過電話給他,也許我真的怕打擾他的睡眠。
看起來世賢是個不錯的男人,他應該會好好愛我才對,但我又不希望他太愛我。他愛我多少,我就得回報同樣的愛,而我並不想愛人。
我又想跟我的朋友說話了。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我對著話筒嘆氣,他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
「嗨,是我,我很糟糕、很惡劣,也很無奈。你看,我會跟你說話是因為你不會回答,也許我該去買個布偶來當听眾。可是布偶沒有生命,它不會懂我說的話,其實你也不懂,但你有生命,我可以假裝你懂……算了,我心里好亂,胡說八道一堆就沒事了。我去洗澡了,洗完澡會舒服一點。拜拜。」
我一掛上電話,它就又響了。
「品嘉,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啊?」是我哥。
「公司一放假我就回去。」
「何時?」
「等我買到預售票再打電話回家好不好?」
哥說媽要和我說話,叫我等一下。
我媽叮囑幾句之後便掛電話,她不習慣講電話,我也是。
我成功地進了浴室,不再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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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回來啦!」阿娉對甫進辦公室的男友嫣然一笑。
創意部里每個人依舊忙碌,不過心情指數明顯上揚,因為快放年假了。
「張經理怎麼說?」我問小劉。上回我送去的文案過關後,小劉接手編排設計的工作。
「過關了。」
「這麼快?」
「快過年了嘛!青青菜菜啦!」小劉打趣道,一副卸下重擔後的痛快。
「希望開春以後的工作也能這麼順利。」阿娉許了願。
「我覺得只要我們的總監不再姓趙,日子可能會好過一點。」小劉也許著願。
「不姓趙?那他要姓什麼?」阿娉糊涂了,一反平日的精明干練。
「性本善啦!姓什麼。」小劉拍了下他女友的腦袋。「總監應該換人做做看嘛!」
我們幾個敢如此囂張放肆,是因為各部門頭子和總裁正在開會。
「我看很難,趙公跟我們老板不是有親戚關系嗎?」我提醒大家不要忘了趙公之所以能夠外行領導內行是有原因的。
「那是因為我們的總裁也是濫好人一個。不過,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過完年後老總裁就要退休了,我們連總裁都換新的,听說是個toughman,不講情面的。」
小劉的消息特別靈通。
「你所謂的消息來源是什麼?」我質疑。
「人事部的小丁透露給我的。」
「那可信度應該非常高了。」阿娉信了。「來者是何方神聖?」
「男的,不老,其它的就不清楚了。」小劉語罷另提建議︰「哎,今天晚上我們幾個一起去吃飯,慶祝慶祝好不好?」
「慶祝什麼?」阿娉納悶著。
「隨便什麼都可以,反正我覺得心情很棒,想慶祝就對了,我幾乎已經看見趙公在卷鋪蓋了。」
小劉得了妄想癥。不過我也期待著他幻想的那一幕。
「你要請客嗎?」阿娉問他。
「拜托,平常我一個大男人供你們使喚,讓你們左右還不夠慘啊!沒叫你們請我就不錯了,還要我請客?我身上才幾兩肉,還想壓榨我?」
他的目光掃過我們幾人。「先說好,各付各的,要參加的舉手。」
他的女友率先響應。另有三個半新舊同仁也跟著舉手。
我還在猶豫的當兒,阿娉出聲了。
「品嘉,舉手啦!我怎麼看你都不像自閉患者,別那麼不合群好不好?」
我不是不合群,只是有點不適應人群。不過,我還是從善如流地舉手了。
趙公面帶屎色回辦公室來,他的會議結束了,我們的也結束了。
Θ繡芙蓉2003年7月1日更新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嗨,是我。跟你說哦,昨晚我享受了最貴一夜,我和一堆同事到‘天辣子’去吃麻辣鍋,然後到‘維洛妮卡’去泡了一晚,HIGH到最一高點。不過現在我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除了維洛妮卡店里那個不放半條魚的泡泡魚缸,還有我已經拉了兩回肚子。希望明天可以平平安安的去上班。好高興喔,快放假了,等那個支援客戶的工作結束之後,我就正式跟過去這一年說拜拜。糟糕!我又想上廁所了,拜拜。」
上完廁所之後,我把該熨的衣服熨了熨,清理屋內一星期來堆積的垃圾其實沒多少。
「嗨,是我,我現在想出去逛街買點禮物給我的家人,可是又擔心我的腸胃不適,好像不方便出門。唉算了,還是出去一趟吧!除了今天,我已沒有時間逛街了。走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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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穿了條黑色牛仔褲到公司跟小劉會合,他要騎機車載我去客戶那里。
「小劉,我沒有安全帽耶!怎麼辦?」
「阿娉那兒可能放了一頂,你上去借吧!」
「阿娉自己開車,哪會有什麼安全帽?」
「她開車可是我騎車呀!她偶爾也需要戴安全帽的啦!」
我回樓上向阿娉借到安全帽又下來,跨上機車後座,抱著小劉的腰,等他載我到目的地。
今天我和他奉趙公指示到鴻達公司的產品展示會場支援。當我們到達時,發現一樓左邊的展示會場上早已擠滿了風聞而至的客戶。
源達是家食品公司,所有產品的廣告設計都由我們公司負責承攬,我和小劉經常做他們的case。但像這種連袂前來支援他們的展示活動還是頭一遭。
「今天可以試吃很多東西。」小劉看見現場供客戶試吃的產品已然食指大動。
「還沒開工就想到吃。」我嗔他。
「陳副理在那邊,我們過去報到吧!」他指著一點鐘方向。
和陳副理打過招呼後,我們就開始在食場上「插花」。其實他們今天最需要的是能解說產品的銷售人員,按理說,我們的上司趙公才是上上人選,他的人格特質一定比鴻達公司的銷售員還適合當銷售員,他卻頤指氣使地派我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人和小劉過來。我既不能言也不善道,杵在會場上其實滿礙眼的。倒是小劉還頗派得上用場,他已經協助客戶在辦理訂單收發的事項。
我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個活道具,于是找了蓋蓋印章、填填資料的瑣碎小事來做做樣子。唉無聊得要命。
中午,陳副理招待我和小劉一份不錯的餐盒。
「你那麼餓啊?不是要試吃很多東西嗎?」我盯著小劉一副餓死鬼的樣子問。
「見鬼了,我什麼也沒試吃到。」
我笑了笑,這才打開我的餐盒。
「品嘉,听阿娉說,你有男朋友啦?」
「嗯。」
「什麼時候結婚?」
小劉大概認定我是那種不交男朋友則已,交了就會嫁給那人的女孩子。
「你和阿娉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
「我和她都沒提過結婚的事。」
「噢。」
小劉剛咬了一口排骨,邊嚼邊說︰「現代人哪會一交往就認定對方是結婚的對象。」
他把我當古代人看,果然。
「你是說你們並不很認真?」
「也沒那麼不負責任啦!交往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不過沒有想得太遠就是了,免得給彼此帶來壓力。」
「阿娉也這麼想?」
「應該是吧!」他接著就怪腔怪調地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句廣告詞都爛了,你還不懂啊!」
「沒有天長地久,也就不必曾經擁有了。」我說出自己的看法。
小劉突然停止進食的動作,像看怪物似的望著我。「你幾歲啦?」
「沒早讀也沒重考,大學畢業後就在我們公司工作,今年夏天剛好滿三年。」我像提謎題似的要他猜。
「二十五。」他將謎底揭曉。「你是不是在感情上受過什麼刺激?」他又繼續吃飯。
「神經!我哪有受過什麼刺激。」我罵他。我很喜歡「刺激一九九五」這部片子,但絕對沒受過什麼刺激。
「小劉,我們下午要在這兒待到幾點?」
「看情況吧!能走的時候就走,我還得回公司去,有個設計還沒完稿。」
「也好,我跟你一樣,一個維他命C飲料的廣告案已經交到我手里了,大公司的要求很高,馬虎不得,我現在連坐馬桶時都在想這個case。」
「拜托一下好不好,小姐,吃飯的時候講馬桶?」小劉斥我。
「有什麼不得了的,你不坐馬桶嗎?」劉德華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坐馬桶哩。
小劉做了個嘔吐的表情,蓋上他的餐盒,他不是吃不下,而是吃完了。
「小姐,我現在要去尿尿。」他報復我。
「祝你撒尿愉快。」我朝他的背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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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行囊,我踏上歸鄉路。臨行前,我打了電話給我朋友。
「嗨,是我,我現在要趕火車回家,祝我一路平安,新年快樂吧!你也是。拜。」
我一路睡回高雄。
「媽!」
「回來啦!有塞車無?」
「沒啦!火車哪會塞車。哥哥呢?是不是在店內?」
「是啦!跟你阿嫂都在店內,晚點才會回來吃飯。」
我把背包放回房間里,拿出要送給媽媽的禮物又回到客廳。
「媽,這件背心送你。」我將羊毛背心遞給她,另外又塞給她一個大紅包。
「人回來就好了,拿這些要做啥?」媽媽推拒我給她的紅包。
「媽,你緊收起來,別這樣推來推去啦!」我硬是把紅包塞進她的口袋里。
「咱這天氣這麼熱,哪要穿到這款衫啦!」
「寒流來的時候你再穿嘛!」
她其實很高興。媽媽是純樸善良的傳統婦女,善良得令我心疼,我抱了抱她微胖的身子。
「好了啦!好了啦!我要來去煮晚頓了。」她很開心,卻不習慣我對她的親昵舉動。
我跟進廚房幫忙。
「你阿伯阿叔他們知影你要回來,特別拿這些魚和蝦仔說要給你吃。」
我的叔叔伯伯都住在附近,早年他們和我爸一樣,以捕魚為生,現在年紀大了,不再出海捕魚,改在市場里賣魚。
廚房里,我和媽媽準備著晚餐。晚飯時間快到了,我才到大街上的雜貨店里喊我哥哥跟嫂嫂回家吃飯。
小年夜店里生意分外活絡,兄嫂必須鎮日留守,吃飯時間才把店交給伙計看管。
一家人吃飽飯之後,我把要送給兄嫂的休閑夾克拿給他們。
「阿嫂,歹勢啦!我忘記你已經有身孕了,這夾克你等生完再穿好了。」
「不要緊,現在也還可以穿啦!品嘉,多謝你呢!」
嫂子的娘家也在我們鎮上,她比我哥小五歲,比我大三歲,跟我媽一樣善良純樸,我很尊敬她。
「阿嘉啊!你有男朋友了沒?」
我哥並不是急著要把我嫁出去,至少沒我媽那麼急。但他一直希望那個可以照顧我一輩子的男人趕快出現。
「有就會帶回來給你們看了啦!」意思是目前我還沒有男朋友。再次我覺得愧對世賢。
「年過完就二十六了,你眼光不要太高才好。」我媽一見我哥開了頭,立刻跟著碎碎念。「女孩子一個人住在台北要卡小心,知道無?」
「知啦!媽。」
和家人在客廳里閑話家常,我享受著南台灣故鄉的溫暖。
除夕早上,我陪媽媽到菜市場兜了一圈,我的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好幾人在市場里賣海鮮,勉強算家族生意。
「阿嘉,回來啦!」
「愈大愈水呢!」
「台北住久了,不一樣哦!」
「何時會擱回台北?有閑來阮家坐啦!好久沒看見了呢!」
我一一回應他們的關愛,土親人也親。
在老家,我過了一個有廟會、歌仔戲的新年。另外,我和世賢見了面,看了一場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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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是我,我回來了,很充實的感覺,回家過年真好。呃、我要先整理一下行李,有空再聊,拜。」
掛上電話,我把親戚送我的東西整理分類後,放進冰箱里。大部分是海鮮,我勢必又要將它們送給辦公室里的同事了。不敢告訴家人我在家從不開伙,怕他們為我的健康操心。卻之不恭的情況下,我收下每一份關懷。
早早上床睡覺,迎接明天。周公就要見到我時,電話鈴聲大作。
「你到啦?」是我哥打來的。
「到了。對不起啦!哥,我忘了打電話報平安。」
「記性實在有夠差。好啦!到了就好了,快去睡覺。」哥輕斥一句,囑咐一聲後掛電話。
又響了。
「喂?」
「你回台北啦?」是世賢。
「嗯,明天開工,今天下午到的。」
「坐火車很累吧?」
「還好。」我說完打了一個呵欠。
他沉默了五秒。「既然明天要上班,你早點睡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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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第一天上班,大伙喜氣洋洋,但繁重的工作量容不得我們混水模魚。甫開工,全部員工立刻陷入戰戰兢兢的緊繃狀態,錢有愈來愈難賺的趨勢。
漫長的一天結束後,我要同事們在辦公室里等我的海鮮。回家取出冰箱里的海鮮,我折回辦公室,趙公厚顏地要了一尾花枝,其余的才讓給別人瓜分。沒辦法,誰叫他是老大。
「本來今天下班後想請大家去喝春酒,不過既然品嘉給了我們海鮮,我看大家還是早點回去好了,免得放久了不新鮮。」他指了指手中的提袋,卑鄙地解釋著。
「總監,春酒多放一天是不會不新鮮的啦!那個啊!我們明天再喝也可以啦!」小劉怪腔怪調,存心捉弄他。
「明天嘛!」「怎麼樣啦?總監。」我們異口同聲。
「好,好,明天就明天吧!」趙公向我們豎白旗,拎著花枝,他先走一步,留下竊笑暗爽的我們。
大家也急著回家,全為了一個「鮮」字。剩我一人,沒道理留下來加班,我逛百貨公司去了。
很久沒添購新衣的我,倒是認真地在五折商品里挑選一番。我依舊只買黑、白、米三個顏色的衣服。添了幾件實用性高的衣褲之後,我回到家附近的超市里閑逛,我記得沐浴精好像快用完了。
剛過完年,家家戶戶依然忙采購,超市里人很多,我索性又推著車觀察眾生相。
眼前這名衣著考究的男人,大概是一個著重健康、講究品味,獨自居住在至少二十來坪的雅房里,有很多仰慕者。他的推車里放著優酪乳、橄欖油、燻鮭魚、生魚片、冷凍什錦蔬菜、刮胡膏和一袋香吉士、一瓶葡萄柚汁。
我看得出神,沒注意到他正回頭望著我,待我發現時,不知已被瞪了多久。
「對不起,借過一下。」我胡亂說了一句,掩飾自己偷窺他的心虛。走道很寬,他根本沒擋到我。
他很紳士地讓了讓。
我立刻遠離他,抓了一瓶沐浴精到櫃台結帳。出了超市,走了五十公尺我又折了回來。
我忘了拿回寄放在寄物處的提袋,里面可是我剛花了不少錢買的新衣。站在寄物處的櫃台前,我掏盡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到服務人員之前給我的號碼牌。
「小姐,我好像把號碼牌弄丟了,怎麼辦?」我心焦不已。
「你再找找看嘛!會不會掉在超市里?」
「噢,那我進去找找。」
鑽回賣場里搜尋一周,我大失所望地回到服務人員面前。
「小姐,我那些東西是剛買的,發票還在,可以證明是我的沒錯,我拿給你們看。」
我說著便要打開皮夾拿出發票以茲證明。
「可是我們必須收回號碼牌才能給你東西耶!很抱歉。」服務人員很同情的眼神,卻是一副愛莫能助。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那這樣好不好,我想……」我想賠那塊號碼牌的錢。
身後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話。「小姐,這個號碼牌是不是你掉的?」
是那個講究品味、著重健康、有很多仰慕者的男人。
「哦,對,就是這個,謝謝!」
我一把從他手中搶過我的號碼牌,立刻交給服務人員。她們也替我感到松了口氣,把東西還給我。那個男人也領回他寄放的東西一個精品店的購物袋,我想里面裝的一定也是一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吧!
我瞟他時,他正對著我笑。我趕緊走出超市,他卻追了上來。
「小姐,請留步!」
這是什麼時代的用語?我回頭,用眼神問他︰「你在跟我說話嗎?」
「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他指了指超市外圍的小小咖啡座。
他的仰慕者都是用這種方式釣來的嗎?
「為什麼要請我喝咖啡?」我問得蠢。
「我撿到你遺失的號碼牌,你丟我撿,算是有緣吧!還有,我有點無聊。」他晃了下腦袋,表示他說完了。
我猶豫了五秒鐘。「好吧!不過應該是我請你喝才對,你剛才幫了我一個大忙。」
他沒意見,請我入座。
「喝什麼?」他把侍者給的MENU遞給我。
我翻了翻MENU,有點事做比較不會尷尬。看了半天,我心里只反覆地想著自己是不是變壞了,大都會里曠男怨女相遇的戲碼竟也輪到我當女主角。
「牙買加國寶。」他先對侍者開口,看來他在這里喝過咖啡。
「小姐,你呢?」侍者繼而問我。
「一樣。」我漫應著,不知道他點的咖啡好不好喝。
我望著侍者離去的背影,余光瞟見他正在研究我。
「你住附近?」
「嗯,你呢?」我這才回視他。
「我也住附近。你跟家人住一起嗎?」
「我一個人住。」
「真巧,我也是一個人住。」
太危險了,問題不危險,危險的是答案。他不會幻想我是干柴而他是烈火吧?
咖啡煮得也太慢了一點,我不安地翻著袋子里的新衣服。
「袋子沒拿錯吧?」他問。
「噢,沒錯。」我停止了之前的動作。「你買的那些東西應該趕快放回冰箱才不會變質。」我暗示他等一下咖啡喝快一點。
他臉上忽地泛起一抹詭異的笑,笑得我很惱,不過沒表現在臉上就是了。
咖啡來了,我立刻給了侍者一張千元大鈔。接著我想用早晨喝鮮你的速度喝完那一杯咖啡。
滾燙的咖啡阻止了我愚蠢的行為。
「慢點喝,小心燙著舌頭。」他提醒我。
來不及了,我已經被第一口咖啡燙著。我用力吹了吹杯面,再試一口,覺得不那麼燙了,咕嚕兩下,我喝完那杯咖啡。
「你都是這樣喝咖啡的嗎?」
喝到肚子里不都一樣嗎?听不出來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涼了就不好喝了,你也趕快喝嘛!」我催他。
他又笑了。
「笑什麼?」我有點生氣。
「你很可愛。」語罷,他也將咖啡一飲而盡。「走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