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秦夢棠坐石球里的第一天。
由于當初設計石球前並沒有預留多余的空間,所以席凱茜很好心地分出一半的起居空間給她,席凱茜的起居間就如同她的人一般,蜜桃色的裝潢加上些許蕾絲,替大理石房間添加幾分女性溫柔特質。
在大家的幫忙之下,他們替秦夢棠騰出一個不大,但是卻很舒適的私人空間。一如以往,晚餐是由老魏送至個人起居室。此刻,席凱茜和秦夢棠正一起享用著晚餐。
「不好意思,佔據不少你的生活空間。」秦夢棠有些拘謹地說道。「希望不會給你帶來太大困擾。」
「一點也不會。」席凱茜微笑道。「我一直覺得這里空間太大、太冷清,有時候待在這邊會寂寞得想哭。現在有你來跟我作伴,我求之不得。」
她和龐燁及韋舒雲不同,他們三人所擁有的空間雖然一樣,但她的研究儀器不若其他兩人佔空間,相較之下,剩余的空間明顯大上許多。
秦夢棠打量坐在她對面的溫婉女子,發覺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仔細地看她。
席凱茜擁有自己沒有的優雅和溫柔,舉手投足之間充滿女人味,給人一種極為舒適的感覺。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
席凱茜和韋舒雲朝夕相處那麼多時日,為何韋舒雲沒有和她擦出火花?
或者……曾經有?
莫名其妙地,秦夢棠開始嫉妒起她的美麗溫柔。
「夢棠,你在看什麼?我的臉有什麼問題嗎?」席凱茜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忍不住問道。
「不,沒有,沒有。」秦夢棠趕緊搖手說道。「我只是在想……像你這樣兼具美麗與聰明的女人,韋舒雲那個家伙怎麼會錯過你,卻寧可去跟便利商店的店員搭訕?」
即使明知不恰當,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席凱茜愣了一下,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從未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依此看來,秦夢棠對舒雲應該不若她外在表現的那麼冷淡。
「舒雲和我大學時期就認識了,算是我的學長,我想在舒雲眼中,我應該是中性的,他不會用看待女人的眼光看我,對他而言,我只是個伙伴和朋友。」席凱茜回答。「舒雲對這個分得很清楚。」
因為他很清楚,她的心里在多年前便已住著一個人。
「我還以為他對女生都會窮追不舍。」秦夢棠按捺住心中燃起的莫名喜悅,故作無所謂地說道。
「才不是。舒雲是會跟女孩子搭訕說笑,可是他從來不會對任何女生窮追不舍。」席凱茜笑著搖頭,然後定定地望著秦夢棠。「舒雲對你很不一樣。」
秦夢棠一臉尷尬,嘴硬地說道︰「對啊,他對我很不同,他特別喜歡整我、喜歡惹我生氣。」
「唉呀!我不跟你爭這個。你的心一定會有感覺,至于是什麼感覺,那就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席凱茜吃完最後一口餐點,起身收拾碗盤。
秦夢棠情緒起伏不定,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幫著她一起整理,將餐具放入餐盤內。
連席凱茜都說韋舒雲對她是與眾不同的,她沒理由唬她。
她的心的確有感覺,只是,這樣的感覺讓她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接下來的幾天,秦夢棠刻意避著韋舒雲,除非必要,否則幾乎都留在自己的房間內。
偶爾,她會在席凱茜做研究時在一旁幫點小忙,好歹她在讀醫學院的時候成績算不錯,雖說對于生物科技不在行,但要替白老鼠做些小手術,還難不倒她。
有一、兩次,她瞥見韋舒雲在門外探頭探腦,也故意裝作沒看到,完全不理會席凱茜詢問的眼光。
是她無情嗎?
不,怕就怕她太過有情。
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和訓練,並沒有教導她該如何愛人,只告訴她世界上唯一能依賴的人就是自己,沒有人是能讓她永遠依靠的,如果自己不夠強,就只能落得被鄙視的下場。
就如同她的父母對待她哥哥一樣。
只因哥哥不願依照爸媽設定的生涯規劃走,爸媽就對他百般挑剔羞辱,甚至十二年前哥哥離家出走,他們非但不去找他,日後也未曾再提過他一句。
而她,是比較膽小的。
所以她留下來,承受了兩人份的壓力,父母把對哥哥的期待全都傾注到她身上。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玩伴、娛樂,只有每天一成不變的課業與壓力。
然而即使她順著父母的意願,一路讀到頂尖的醫學院,他們仍是沒有對她表現出任何欣慰或鼓勵。
其實,她心底是羨慕哥哥的。
她羨慕他的勇敢,無論他現在身在何處,至少是自由的。
反觀自己,是一直到父母因意外過世,才有了自己的自由空間,所以她選擇了當特務這個跟所學全無千系的工作,也算是對父母的小小反叛。
但可悲的是,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填補心中的空虛,空有強悍的外表虛張聲勢,實際上她只是個寂寞膽小的可憐蟲。她甚至連如何讓自己快樂都不會……直到認識韋舒雲。
他讓她心動,也讓她害怕。
她害怕,如果她真的敞開心房全心投入,若有一天他決定抽身,她會徹底崩潰。
對于感情,她向來笨拙。
因為笨拙,所以只好逃避。
或許隔一陣子不見他,被他激起的那些奇異情感,就會如來時一般自動消逝。
「夢棠,我們每個星期一早上固定有一個集體會報,主要是將個人近期的進度跟其他人分享,如果各方面進行得都很順利,就會當場擬定接下來的達成目標。你既然已經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今天大家都要去會議室準備開會,你要不要一起來?」席凱茜不知何時走到門口,伸手輕敲兩下她的門,說道。
「喔!好。」秦夢棠猛然回神,點點頭。
自己想心事想得太出神,竟然連人家走到門口了還不知道,真是太不專業了。
都是那個韋舒雲啦!只要想到他,她總是會失常。
對了,韋舒雲……席凱茜說「集體會報」,那麼他一定也會參加……
秦夢棠在心中暗暗申吟。躲了那麼多天,還是得見到他。
她應該可以只守在門外,不用一起開會吧?可是,她又必須定期跟將軍報告他們的進度……
罷了,去就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就不相信韋舒雲能吃了她。
席凱茜及秦夢棠是最先到會議室的,接著龐燁隨後就到,韋舒雲則一如往常地最後進門。
他進門時,並沒有走到秦夢棠身邊,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後,神色自若地在龐燁身旁坐下。
他們三人開始討論正題,秦夢棠坐在一旁,一方面努力听懂他們討論的專業話題,一方面則對韋舒雲的態度耿耿于懷,此外,坐在會議桌最角落的老魏也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力。
她對老魏總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糟的是,她無法分辨這樣的熟悉是好或不好,也無法確定他到底是同伴或是敵人?
她曾經暗中留意過他,除了有一、兩次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以外,其余一無所獲,他仿佛融于空氣之中,不具有存在感,可是轉頭又時時在身側。
不過,此三者中,佔據她最大心思的,還是韋舒雲進門時的淡淡一瞥。
他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本以為他又會黏上來說一些惡心的話,或者至少沖著她傻笑等等,可是他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耐人尋味、讓人模不著頭緒的一瞥。
他的態度,在她心中引發一陣失落與慌張。
是不是她這幾天的逃避,終于讓他對自己死心了?那麼,她應該是高興的啊!
她不是一直想擺月兌他的……騷擾嗎?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現在卻感覺空空的、緊緊的,好像讓人給掐住一般?
隱約問,她听見他們談到「人體實驗」。
秦夢棠一凜,趕緊收拾情懷,凝神听他們討論。
「我這邊已經沒問題,所有晶片程式都已經設定妥當,工作應該算告一段落了。」韋舒雲說道。
「凱茜,你覺得呢?」龐燁問道。
「關于晶片篩檢的研究,我這邊已經達到瓶頸,如果沒有真正植入人體,目前也無法再有更大的突破了。」席凱茜說明自己的進度。「但因為晶片必須植入腦部,所以仍然會有些風險。」
「那好,我們就進入人體實驗的階段。現在問題是,誰來當白老鼠?」龐燁作下結論。
室內陷入一陣沉默。
「我來當。」秦夢棠突然開口,所有人都往她那邊望去。
「我不贊成。」韋舒雲第一個反對。
「我也是。」席凱茜跟著開口。「夢棠,雖然將晶片植入腦部不需要動大手術,但是這個實驗的危險性目前仍無法預估。我比較傾向跟協會聯系,詢問他們是否能找到重病的自願者。」
「將軍派你來是當保鏢,不是白老鼠。」韋舒雲皺眉。「你腦袋上若開了個洞,誰來當保鏢?」
秦夢棠沒理他,直直注視著龐燁,看研究計劃的主導者龐燁怎麼說。
「我想,誰來當人體實驗的實驗品,還是謹慎考慮一下比較好。」龐燁作出明快的判斷。「就像凱茜所說,縱使我們已經有完全的準備,但多少還是有風險,我不想讓伙伴冒險。」
植入晶片的傷口並不大,就如同被粗一點的針筒刺入而已,最重要的是事先要經過層層的腦部檢查比對,對準植入位置,在植入時不能誤傷神經,否則會造成永久性傷害。
此外,若被植入的晶片最後與腦部相排斥,最嚴重的情形可能會造成腦死。
秦夢棠本想繼續爭辯,但龐燁那聲「伙伴」,讓她吞下即將出口的話語。
伙伴……何時她也成為他們的伙伴了?
如果龐燁知道將軍要她在情況急迫時殺掉他們,他還會認為她是伙伴嗎?
不過,秦夢棠心里明白,不管日後情勢如何發展,她無論如何是下不了手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等我跟將軍聯絡過後,我會再找你們來。」
龐燁宣布散會之後,眾人紛紛起身。
秦夢棠故意落在最後,避開韋舒雲,等其他人都走出去了,才離開會議室。
有什麼好避呢?說不定人家現在根本懶得理你。她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嘲諷著。
莫名的蕭瑟情緒襲上心頭,連腳步都顯得格外無力。
她低著頭慢慢往前走,才剛踏上二樓的樓梯口時,手臂驀地被人攫住。
秦夢棠倒抽口氣,本能地舉手反擊,當她看清楚是誰時,連忙打住正劈下的手刀。
「你做什麼,我差點把你劈昏!」秦夢棠不悅的質問拉著她往前走的韋舒雲。
「我想跟你談談。」韋舒雲緊緊抓著她,沒有回頭,逕自往他的房間拖去。
「放手啦!我自己走。」秦夢棠甩著手,在他身後輕喊著。
他抓得很緊,緊到她的手臂發疼。
此刻的他看起來和以前完全不同,少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多了一股攝人的氣質。
秦夢棠心慌意亂地被他拖著走,一顆心忐忑不安地撲通猛跳。他今天是怎麼了?一下子對她冷冰冰的,一下子又這麼無理霸道,他到底是想怎麼樣?
韋舒雲將她拖進自己的起居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秦夢棠背靠在冰涼的門板上,韋舒雲一手仍抓著她的手臂,另一手撐在她頭旁邊的門上,將她整個人困在他胸前,兩人相距不過數寸。
在秦夢棠來得及開口之前,他凝睇著她的水眸,率先開口︰「為什麼躲我?」
「我……」她很想否認,可是望著他專注的黑眸時,莫名的緊張攫獲她的心。
于是,她只能垂下睫羽,沉默。
「夢棠,看著我。」韋舒雲執起她的下巴,俊臉上的認真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心。
秦夢棠仿佛被他低柔的嗓音蠱惑一般,不情願地抬起眼。她不自覺地吐出舌尖,潤潤因緊張而干燥的紅唇。
韋舒雲的目光驀地加溫,雙眸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的唇,呼吸也開始沉重。
秦夢棠本能地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想將他推開,然而,當指尖觸踫到他強壯溫暖的胸膛時,卻被韋舒雲原本撐在門板上的手按壓住。
此刻,她的手掌被包覆在他溫厚修長的手掌,及堅實強壯的胸膛之間。
秦夢棠愕然望著他。
一時之間,所有的力氣彷佛都從她身體里被抽離,甚至連縮回手都無法做到。
有生以來,她從未感到如此脆弱無助過。
韋舒雲深深望著她的嬌顏,她脆弱困惑的神情讓他頓時忘記先前要說的話,深沉的情感與混合著些許心疼,如驚濤駭浪般席卷他的理智。
「夢棠……」他低喃她的名,松開她的手臂,著迷地用指尖描繪她的唇形,他熾熱的唇隨之貼上。
秦夢棠逸出一小聲驚呼,雙手握拳抵在他胸膛前,粉女敕唇舌承受著他狂烈熱切的需索。
她幾乎無法呼吸,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手臂環繞住他的頸項,韋舒雲的手捧住她的後腦勺,兩人身軀緊緊相貼。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暈厥過去時,這個吻倏地結束,整個房間內,回蕩著兩人劇烈的喘息聲。
秦夢棠虛軟地往後靠著門,雙頰嫣紅,酥胸激烈起伏,粉唇被吻得紅腫晶潤。
「夢棠。」韋舒雲替她攏攏被自己揉亂的發絲,然後雙手握著她的肩膀,用一種極端溫柔的語氣喊她。
「我應該賞你一巴掌,對不對?我從沒見過比你更無禮的人。」秦夢棠鼓起勇氣望入他溫柔的黑眸,試圖以開玩笑的方式粉飾太平,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可是,韋舒雲顯然不願意讓她這般含糊混過去。
「那你那巴掌為什麼沒有打下來?」他問。
「我……我懶得跟你計較。」秦夢棠掙月兌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欲轉身離開。
「不行,你不能一直這麼逃下去。」韋舒雲握住她的手。「夢棠,如果今天換成是別的男人,你也不會與他們計較嗎?」
秦夢棠嬌軀一僵,眯起眼眸,直覺地反擊。「你把我當什麼了?我可不像你會四處拈花惹草。」
若是別的男人,她早把他大卸八塊了。
「這就是你眼中的我,四處拈花惹草的色胚?」韋舒雲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秦夢棠看見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心里也突然感到一刺。
她傷了他,那絕非她所願。
她只是想保護自己在他的溫柔攻勢下全身而退,卻笨拙地不知該如何婉轉回避。
自己是在乎他的,否則今天開會時,她就不會因為他的態度而耿耿于懷。
只是他們之間的信賴,還不足以讓她交出她的心。如果他因此而對自己完全死心,或許也是件好事。
但是,雖然她的理智這麼想,她還是朝他搖搖頭。
「那在你心里,我是什麼?」她的回答,在他心里燃起一絲希望,韋舒雲繼續追問。
「你是很特別的人,帶給我很多新奇的感受。」秦夢棠深吸一口氣,望向他。
「你感覺起來就像風,有時像溫柔舒適的微風,有時像頑皮惱人的狂風,方才吻我時,又像驚心動魄的颶風。然而,不管是這三種的哪一種,都是我抓不住的。所以,你向我索求的東西我無法給,我如何能將心交給一陣風?」
她靜靜地注視著他。
終于說出來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將這些藏在心底、連自己也不願意面對的想法說出口,沒想到說出來之後,心里反而踏實許多,好像松了一大口氣。
韋舒雲驚訝地看著她,原來自己在她心中竟是這樣的形象?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笑、該哭,還是該生氣。
抓不住的風……說到底,她對他還是缺乏信賴與安全感。
在她心中,他還是個會四處留情的色胚,只不過是一個讓她感覺比較「特別」的色胚而已,何必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比喻?
但至少,她還是認真想過他這個人,或許,當她想到他時,心中還會有點小小的掙扎。思及此,韋舒雲心中又浮現一絲絲的感動與欣慰。
總算,他不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我說完了,我要回去了。」秦夢棠見他沒有說話,于是轉過身,拉開房門。
「夢棠!」在她起步離開之際,韋舒雲輕聲喚住她。
這次,他沒有出手攔阻她,唯有用他那雙深邃的黑眸吸住她的目光。
秦夢棠停下腳步,但並未回頭。
「夢棠,你知道嗎?其實我這個人,一點都不花心的……」他在她身後靜靜地開口。「我欣賞女人,享受她們的陪伴,但從來都沒有愛上她們任何一個……我的心只給過一個人,也只容得下一個人,你那麼聰明,應該可以猜到那人是誰,對不對?」
秦夢棠沒有分毫移動,但從她的背影可以察覺到她的身子正輕微地顫抖著。
「這場愛情來得突然,讓我措手不及,進退失據,但它並沒有把我嚇跑,我反而想好好把握上天給我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心中的真愛,可是我卻找到了。」雖然秦夢棠沒有什麼反應,但韋舒雲並不灰心,盯著她的背繼續說。
「夢棠,我的心就在這里,就在你剛才曾經撫模的地方,等著你來取。」韋舒雲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但是,如果你不想要,即使我會心碎,我也不會再強求什麼。現在,可不可以請你給我一個答案,要走,或回頭?」
秦夢棠背對著他,眼眶已經紅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逼她?
他怎麼可以這樣赤果果地將心劫給她看,讓她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冷靜犀利的韋舒雲……她終于見識到了。或許,還應該加上個狂妄霸道。
美麗的唇邊緩緩綻出一抹笑,秦夢棠飛快地轉回身子,撲進他的胸膛。
韋舒雲展開雙臂接住她,憋在胸口許久的氣,終于長長地吐出來。
感謝老天……他抱得她好緊好緊。
「你贏了。」秦夢棠稍稍推開他,手掌貼上他心口。淚花間,他英俊的臉龐有些暈開。「你成功地說服我接受你的心,從此以後,它是我的了,誰也不準拿走。」
韋舒雲低下頭,給她一個深情的吻,仿佛她是一道可口的食物,他正細細品嘗她的甜蜜。
秦夢棠沉醉在他的吻中,生澀地回應著,眸中滾動多時的淚花終于在她閉起眼楮時,自眼角滑落。
成長的過程中很少體會到什麼是溫情,她一直認為老天對她不公平,但此刻才發現……老天畢竟是對她不薄,或許是為了彌補它過往的疏失,如今它給了她一個如此優秀又如此深愛她的男人。
被某人深深愛著,這種感覺,是她過去想也不敢想的。
他說的沒錯,她不能再逃了。
當初她的膽怯,讓她不敢跟哥哥一起逃離那個她稱之為「家」的牢籠,致使她之後過了十年悲慘嚴酷的生活。現在,她不能再因為膽怯,白白推開自己一生中第一個愛上的男人。
秦夢棠的縴手撫上韋舒雲的臉龐。
為了他,她願意賭一次。
「我的心早被你烙了印,誰也拿不走。」韋舒雲抓住她正撫模自己臉龐的手,拉至唇邊輕吻一下,朝她眨眨眼。「剛才緊張死我了,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你真的會走掉。如果是那樣,我破碎的心永遠也不會完整,那誰來賠啊?」
秦夢棠小嘴微張地瞪著他。
現在的韋舒雲,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他又恢復那個嘻皮笑臉的德行了。實在很難想像,就在幾分鐘前,那個魄力十足、深情告白的男人,和他真的是同一個人。
「夢棠,你在看什麼?」韋舒雲看見她無奈的眼神,不明就里地問。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她月兌口問道。
韋舒雲立刻明白她在問什麼。
他輕捏她的臉蛋,笑道︰「每個人都有和平時不同的一面,你不也一樣?以你平日冷傲的模樣,別人又如何能想像你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夢棠,你只要記住,你所見到的,永遠都是最真實的我。」
「誰柔情似水!」雖然因為他的回答而感到甜滋滋的,秦夢棠嘴巴上仍忍不住反駁。
「有疑問嗎?」韋舒雲牽著她往臥室走。「請容小弟我證明給你看,誰柔情似水。」
「你……無賴!」秦夢棠的耳根開始發熱。
「你又不是第一次罵我無賴。」韋舒雲無所謂地聳聳肩,給她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大大笑容。
「現在大白天的……不好啦!」她連脖子都紅透了,扯扯被他握住的手,小聲地說道。
韋舒雲停下腳步,瞧見她的臉跟煮熟的番茄一般紅時,忍不住露出笑容。
此刻的她實在誘人可愛得緊,讓人想一口吃掉。
他故意將俊臉貼近她,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只是想和你窩在沙發上,抱抱你,聊聊天,享受一下我夢想已久的兩人世界,你想到哪兒去啦?唔……你心術不正喔!」
秦夢棠羞惱地想跺腳。
她停下不動,嘟起紅唇,露出罕見的孩子氣。
「啊?生氣啦?」韋舒雲見她嘟嘴,連忙哄道︰「我只是跟你開玩笑嘛!夢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生氣好不好?我真的是想抱抱你、和你說說話,並沒有特別要做什麼,就只是跟你在一起,我就會很快樂。」
秦夢棠看著他無辜又無奈的神情,盡管盡量忍耐,最後還是笑了出來。
真是上輩子欠他的,她總是拿他沒辦法。
韋舒雲看見她的笑容,俯身在她臉上輕啄一下,牽著她繼續往里頭走。
他說的是真心話,只要跟她在一起,縱使兩人什麼都不做,光是瞪著窗外發呆,他也很快樂。
因為,他終于找到了他失落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