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到場把被程昊打昏的兩人逮捕之後,舒菲亞和程昊搭乘警車前往警察局做筆錄,正做筆錄到一半時,接到舒菲亞通知的舒利文便趕到警局。
「菲兒,你沒有受傷吧?」一踏入警局,他無暇理會警察正在幫舒菲亞做筆錄,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幸好有奕桐跟我一起,是他想辦法讓我們月兌身的。」舒菲亞仍有些驚魂未定,美眸望向在對面桌子做筆錄的程昊。她不認為現在是跟父親說明汪奕桐真正身分的好時機。「不過阿心被歹徒迷昏,現在還有點不舒服。」
舒利文沒有把其它人放在心上,只是敷衍的點個頭,轉頭跟警察說道︰「警察先生,麻煩你們一定要把歹徒繩之以法。」
「你是舒利文先生?」幫舒菲亞做筆錄的警察對于舒利文打斷他做筆錄有點不悅,指指舒菲亞旁邊的椅子,說︰「舒先生請坐,你等一下也需要做個筆錄。」
「做筆錄?為什麼?」舒利文有些錯愕地問。
「因為依據汪先生和舒小姐的筆錄、還有大廈保全人員提供的訪客留名簿,帶歹徒上樓的正是尊夫人唐琴。」警察以公式化的口氣回答。
「什麼?」舒利文震驚地望向舒菲亞,她對他點點頭。他呆了一會兒,臉色忽明忽暗,好一會兒了才重重嘆一口氣。「我跟媒體宣布要替你辦生日舞會那天,她跟我大吵了一架,最後她跟我說,如果我不跟你切斷關系,她就要讓你永遠從世界上消失。唉!琴自小就被寵壞了,最近幾年她的精神狀態更是很不穩定,醫師說她罹患了躁郁癥。唉!她過去連殺蚊子都不敢,我以為她只是說氣話,沒想到她是認真的。」
「那唐琴現在在哪里?」警察將舒利文所說的話都記錄了下來。
「我不知道。她跟我吵完,隔天就趁我上班時離家出走,我問過她的親朋好友,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我已經請他們一有她的消息就通知我。」舒利文雙手一攤,滿臉無奈。「我本來以為,她過兩天氣消了就會回來。」
這時,已經做完筆錄的程昊走過來,雙手搭在舒菲亞的肩膀上,佔有的意味濃厚。
「警方抓來的這兩個人不過是小嘍,只要沒有找到唐琴跟虎幫護法,菲兒都處于危險之中,不能再回去那邊住。」他直視舒利文,不疾不徐,但充滿權威地說道。
此刻他不再是溫文有禮的汪奕桐,而是在加州黑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龍幫老大,程昊。汪奕桐這個角色是為舒菲亞而生,既然舒菲亞已經知道他真實的身分,對于其它人,他自無再偽裝的必要。
等菲兒的二十歲生日一過,他會跟菲兒商量,找個機會告訴舒利文一切。到時候舒利文已經不是菲兒的監護人,自然也無法再限制菲兒的行動。
舒利文有些驚訝地察覺「汪奕桐」的轉變。他的樣貌依舊,只是拿掉了眼鏡,一雙漆黑的瞳眸閃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說話的方式、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都迫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我會接洽征信社的林先生,請他安排菲兒的住處。」舒利文說道。眼前這個男人給他很大的壓迫感,他不希望他繼續留在菲兒身邊。「謝謝你今天晚上救了菲兒,但是整個事情的發展比我當時預想的還要危險,你一個人保護菲兒恐怕力有未逮。菲兒的中文程度已經很不錯,我想你的家教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我明天會開張支票給你,為了謝謝你的辛苦,我會多付你一些費用。」一旦嗅出氣氛不對便停損月兌手,這是他在商場向來的作風。這個汪奕桐,已經讓他備感威脅,他必須立刻打發他。
程昊神情毫不掩飾地不屑。「在你心中,什麼事都可以用錢打發?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我不會丟下菲兒一個人。」
「她不會一個人,她有我照顧,不勞外人費心。」舒利文特別加重「外人」兩個字。雖然程昊氣勢逼人,但他好歹也在商界打滾幾十年,沒那麼容易嚇倒。
「爸爸,他不是外人。」舒菲亞不喜歡父親對程昊的態度,一把握住程昊搭在她肩膀上的右手,低聲但態度堅定地說。「我們先把筆錄做完,這些事可以等離開警局再討論。」她並不想在公共場所與父親爭執。等離開這里之後,她會讓他知道,程昊是她這輩子認定的人,生日舞會一過,她就要跟他一起走,無論是去美國,或是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舒利文眉頭皺起,但還是先坐下來做筆錄。
大約二十幾分鐘後,他們三人離開警局,走到舒利文停在警局門口的高級轎車旁邊。他為了盡量不讓這件事情曝光,在接到舒菲亞的來電之後,刻意低調地單獨開車前來。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女兒跟幫派有任何糾葛。
「菲兒,現在時間很晚了,你先跟我回家,我等一下會打電話請林先生找幾個人過來保護你,等明天我再派人安排你的住處。」舒利文打開後座的門,示意女兒上車。他無法讓菲兒正式搬入他的住處居住,以免唐琴回家後看見,會更加鬧得沒完沒了。
「不,我不跟你走。爸爸,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奕桐會在我身邊,他絕對比任何人都更能保護我。」舒菲亞搖搖頭,望著程昊,美眸中盈滿甜蜜。接著,她問舒利文︰「爸爸,發生這種事,你還要舉辦我的生日舞會嗎?」
「我的請帖都已經發出去,新聞媒體也一直在報導這件事,怎麼能夠取消?」舒私文想也不想地便說道。
「你寧可讓你女兒身陷險境,也不肯讓自己沒面子?」程昊略帶嘲諷地說,舒利文的語氣和態度,令他格外不悅。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舒利文冷冷地回答,又轉頭對女兒說︰「菲兒,你放心,我會加強場地的保全,不會讓你有危險。」
「既然我答應你會出席生日舞會,就一定做到。不過在舞會之前,我們會先去住旅館。舞會之後,我們要回一趟美國。」舒菲亞甜甜一笑,牽住程昊的手,站到他身旁。
剛才前往警局的途中,程昊已跟她說明他以汪奕桐的身分接近她的理由,她也知道了他準備月兌離龍幫,單純做個生意人的計劃,這令她既感動又高興。感動他為她放不龍幫老大的地位,高興她日後無須總是替他的安危擔心。
所以當程昊問她願不願意陪他回美國一趟,讓他把龍幫內部交接事宜,以及她與虎幫護法的糾紛一次解決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不行,你要跟我回家。先前是因為還有阿心在,又有能夠就近保護你的考慮,所以我才勉強答應讓他搬去跟你一起住,至少人家說話時還有個理由。現在你竟然得寸進尺,要跟他一起去住旅館,傳出去多難听?沒有哪個上流人家會接受一個他們認為行為不檢點的女孩進門。你為什麼不能了解我的苦心?你應該是枝頭上的鳳凰,不應該跟個凡夫俗子勾勾搭搭。」舒利文見舒菲亞整顆心都偏向程昊那邊,口氣嚴厲地說道。
他實在不明白,菲兒到底為什麼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以菲兒過去的生活經驗看來,能夠擁有現在這般高級的物質享受與生活環境,應該很珍惜才是,怎麼會老是跟他唱反調?
她難道不能了解他的苦心?他希望她日後過著富貴悠閑的生活,難道錯了?
「你說誰是凡夫俗子?你根本不了解他是誰!就算他是凡夫俗子,我這輩子也只認定他一個人,才不稀罕什麼上流人家。」舒菲亞被他這麼一說,脾氣也上來了,強硬地提高聲音。「當初爺爺也是認為媽咪配不上你所以才拆散你們,你怎麼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對我?」
程昊握著她的手,愛戀地看著她發飆的模樣,唇邊隱隱泛起笑意,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見她時,她對虎幫護法咆哮的模樣。
舒利文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好搬出父親的身分,說︰「我現在是你的監護人,我說不準你跟他走,就是不準,如果你跟他走,我就去告他誘拐你。而且,我將斷絕一切金錢供應,你自己好好想想,難道你還想過回以前那種辛苦窮困的日子?」
舒菲亞望著她父親半晌,美眸閃過悲傷的神色。或許他過去真的愛過媽咪,可是現在的他,和當年的爺爺一模一樣。
「爸爸,當初爺爺是不是也用同樣的話威脅你?可是你沒有搞清楚一件事,我比你有骨氣,我不會因為怕吃苦就放棄我的真愛,我願意用你現在給我的優渥生活,換回我的自由。」舒菲亞眼眶隱隱發酸,直視著舒利文的眼楮。
「我想,應該結束這場鬧劇了。」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程昊終于開口。「舒先生,我和菲兒折騰一整晚,已經很累了,她生日舞會那天,我們會準時出席,禮服店那邊我們也會與他們聯絡。」
「你以為巴上菲兒會得到什麼好處嗎?如果她跟你在一起,我不會給她一毛錢。」舒利文噴怒的說道。
「我巴上菲兒,是因為我愛她,你不要再用你那滿口銅臭的嘴說些令人不悅的話。」程昊的黑眸微微眯起,慵懶森冷的口吻,顯示他真的動怒了。
「菲兒,你只是一時被他沖昏頭,跟我走!」舒利文一手抓起舒菲亞的手臂,想將她扯入車里。
「不要!」舒菲亞很用力地甩開他,整個人往後退三步。「我不會跟你走,你讓我很失望。等舞會一結束,我就要回加州,那邊才是我的家。」
「什麼家?那個房子我已經處理掉了,根本值不了幾個錢。」舒利文冷冷說道,舒菲亞的違逆讓他氣昏了頭,口不擇言。
「你賣了它?」舒菲亞又驚又怒地瞪著舒利文。「你怎麼可以?那是我的家,是我和媽咪生活的地方,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是你的監護人,當然可以處分那棟房子。如果你乖乖听話,或許我會考慮把它買回來。」舒利文威脅道。
「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只懂得用錢來控制人的人說的話?」舒菲亞氣憤又傷心,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堅持不讓眼淚掉不。「你就當從沒見過我,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你想要塑造的那個樣子。你說上流人家不會讓不檢點的女人進門是吧?我一直忘記告訴你我在美國時的工作,我是鋼管舞娘,你認為上流人家會接受我嗎?」報復性地,她譏誚地說。
「什麼?」舒利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初征信社的資料並沒有特別說明她打工的工作,從接她回來之後,他也沒多問她在美國的工作,在他想象,頂多就是在餐廳當服務生之類的。
「舞娘,你懂吧?」舒菲亞當場以虛擬的鋼管,做出幾個舞娘的姿勢,激狂地笑道︰「很抱歉,我不是嫁入豪門的料。」看到舒利文震驚不信的表情,讓她有種刺痛的快感。
「菲兒。」程昊心疼地抱住她。「好了,我們走吧!」
她停下動作,接著對舒利文說道︰「我想,你大概也沒臉把我介紹給你的上流朋友認識,生日舞會不如就取消吧!」
說完,她和程昊一起轉身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她覺得好累,只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然後跟程昊一起回加州。那里,才是她所屬的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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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兩天,程昊和舒菲亞住在市郊一間汽車旅館的行政套房里,房間內裝潢高雅,空間寬敞,有一房一廳一衛。而且,住進旅館的隔天,舒菲亞的月經就來了,讓她既松一口氣,又有點小失落。雖然以她的年齡懷孕似乎太早了些,可是她還滿想和程昊生個孩子的。
這兩天,程昊除了和龍幫前來支持的人手踫面,指示他們循線調查虎幫護法等人的去處,以及尋找唐琴的不落以外,都一直陪在她的身旁,三餐則由程昊的手下替他們買回來,或是叫旅館內的客房服務。
雖然一直待在房內,但因為有程昊在身旁,舒菲亞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
舒菲亞生日的當天早晨,她睡醒後一睜開眼楮,便瞧見一大束玫瑰花擺在原本程昊所睡的枕頭上。
「程昊?」她猛地起身,坐在床邊有些擔心地喊道,一時之間,他上次不告而別的記憶涌上心頭。
很快地,程昊出現在房門口,他僅穿著一件長褲,露出赤果精壯的上半身。
「早安,生日快樂。」他走到床邊,在她額頭輕吻一下。
看見他出現,舒菲亞這才安心下來。「我還以為你又要不見了。」她揉揉眼楮,嘟著嘴說道。
听她這麼一說,程昊坐到她身邊,摟住她解釋道︰「上回我是不得已,其實我只離開一下于,回去換個衣服之後又過去找你。現在,就算你想攆我定,我也不會離開。」
「說到上回的事……」舒菲亞稍稍離開他的懷抱,美眸直盯著他,一副準備算賬的樣子。「你還沒有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你用兩個分身把我要得團團轉,好玩嗎?」
直到現在,她有時仍然無法相信程昊和汪奕桐竟是同一人,尤其是看著他的臉龐,還有他溫柔多情的眼神,那和她印象中的程昊實在相差太多,每每讓她有錯亂的感覺。
程昊將她的手包覆在掌心中,黑眸盈滿海漾深情,說道;「那天晚上,你尖叫著逃離我,你臉上的驚恐,我到現在還印象深刻。我塑造出汪奕桐這個角色,一方面是便于接近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讓你不再回想起那段恐怖的記憶。」
舒菲亞早已猜到他的心意,心中感動不已。「若是虎幫沒有找上門,你難道永遠都要扮成汪奕桐?」
「或許吧!沒發生的事,誰也說不準。我本來就想漸漸將龍幫交給下面的人,自己月兌離那個圈子,所以才會來台灣投資夜店,那是在遇見你之前便已決定的事。」程昊將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讓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你以為黑幫老大好當嗎?你必須讓其它人懼怕,必須出面處理很多事情,很累,也很孤獨。」
「可是,很有權勢,不是嗎?大家都怕你,都听你的話,而且還有很多錢。」舒菲亞把她過去听人家說的印象講出來。
程昊輕笑出聲,寵愛地捏捏她的鼻尖。「菲兒,我是黑道,不是強盜。每個幫派都有自己的幫規,龍幫是我父親一手創立的,最初是因為當時的華人移民很少,常常被欺負,我父親就想把大家團結起來,有了一定的勢力,就不容易被欺負。龍幫的幫規就是嚴禁買賣毒品、黑槍,也不能利用易營利。你在藍海酒吧跳舞,應該很清楚,酒吧內不能有易,如果舞娘想賺外快,必須出了酒吧再說。所以我的財產,是堂堂正正做生意賺的。」
「我知道啦!」舒菲亞愛極地用力抱緊他。「那我們回加州之後,接下來呢?你突然跟大家說要離開龍幫,一定會引起震撼吧!」
「回加州後,我們先幫你把你的房子弄回來,如果你想,我們可以一起住在那兒,你可以跟你原先就讀的大學申請復學,繼續把大學學業完成。至于我退幫的事情,龍幫上下現在大概都知道了,各項重要的幫務已經移交給各個干部,等我回去,我會要大家推出新的頭兒。」程昊描繪著他們的未來藍圖。「反正我在美國、台灣跟大陸都有投資,看你想住在哪兒,我就把事業的重心放到哪兒。」
「听起來很棒。」舒菲亞幸福地嘆一口氣,接著,她像突然想到什麼,坐直身子問道︰「我好奇問一下,‘汪奕桐’的那些學歷文憑,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假包換。」程昊笑道。「我在念書的時候,可一直都是優等生呢!」
「你父親既然是上一任的龍幫老大,你不是應該從小就被訓練繼承老大嗎?怎麼會讓你念書念到研究所?」舒菲亞疑惑好奇地說。
「問題就是在,我從小就不想要當老人,我一直就想當個生意人,如同我老爸創立龍幫一樣,創立一個自己的企業王國。後來是因為我父母突然過世,我被迫回來穩住差點四分五裂的龍幫,才陰錯陽差地接下這個我從小反抗的位置。」程昊拍拍她的粉背。「關于我的過去,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告訴你。你先去梳洗一下,剛才我的人打電話告訴我,我們的機票已經訂好了,但是因為他們目前正緊咬著虎幫,所以我讓他們去處理虎幫的事情,我們等會兒自己去拿機票。」
「遵命,老大!」舒菲亞調皮地做個鬼臉,從他的大腿溜下床,往浴室走去。
不到半小時,舒菲亞穿著昨天才買的天藍色針織衫和牛仔褲,長發綁成馬尾,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客廳。
「我好了,走吧!」她走到正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程昊面前。
程昊將報紙折一折放在桌上,站起來親了她一下,兩人手牽手地離開客房,搭乘電梯前往一樓。
沒想到,才一踏人大廳,便瞧見舒利文站在櫃台前,跟櫃台人員說話。
櫃台人員看見舒菲亞下樓,指了指他們的方向。舒利文轉頭看見他們,朝他們定來。
「你是來押菲兒去你辦的生日舞會?」程昊將舒菲亞擋在自己身後,不甚客氣地問。
「我想要跟我女兒談談。」舒利文看著舒菲亞說道,他看起來蒼老不少,面露疲憊。
「那得看她想不想跟你談。」程昊說完,轉頭詢問地看向舒菲亞。
舒菲亞看見舒利文臉上明顯加深的皺紋,不禁心軟,說道︰「我們出去再談吧!我想我們應該把很多事情都講清楚,做個了結。」
他們三人走到汽車旅館的停車場,停車場很空曠,只有零零散散地停放幾部車子。
舒菲亞率先開口說道︰「爸爸,如果你來這邊是要求我跟你回去,過著你替我規劃的生活,你就不用多費口舌了。我不適合你所謂的上流社會,我想念以前自由的生活。」
「菲兒,虎幫護法今天早晨已經被警察抓到,你安全了,可以回家住了。你的未來要怎麼樣,我們可以慢慢溝通。」舒利文說道,他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們的落腳處,但他經過了一番考慮才出現,因為他不知道到底該拿這個女兒怎麼辦?到底該如何才能減少他們之間的摩擦?
「他被抓到了?」舒菲亞驚訝地回頭望向程昊,但看他一臉老神在在的樣子,顯然對虎幫護法的落網胸有成竹。果然不愧是龍幫的菁英,手腳真是利落。
「為了不要打草驚蛇,所以我決定制造一些機會,利用警方來鉗制他。他不是中華民國國籍,這里的警察恐怕無法困他太久,不過那時我們應該已經回到加州,直接跟虎幫的幫主達成協議,除非他想造反,不然不會敢違背他們老大的命令。」程昊一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態度。
他跟虎幫的幫主有過幾次接觸,知道虎幫幫主也是個有眼光、識大體的漢子,不會因為一個舞娘所引起的騷動與龍幫弄僵,尤其現在菲兒又成了他的女人,虎幫幫主怎麼也會賣這個面子,否則對彼此都沒好處。
「難怪你昨天拼命打電話,我還以為你是在忙訂機票的事情。」舒菲亞恍然大悟。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有本事帶著菲兒月兌逃,又可以設計讓警察抓到虎幫護法,還跟虎幫幫主談判?」舒利文懷疑地問。
「我?就如你所說,一般凡夫俗子而已,一個非常愛你女兒的凡夫俗子。」程昊與舒菲亞相視一笑,幸福甜蜜溢于言表。
是否告訴舒利文他的身分,決定權在菲兒手上,在她沒有跟她父親說明之前,他不會主動表明。
就在此時,程昊從旁邊車身的反射,看見一個影子一閃而過,強烈的危機感涌起。他直覺地拉著舒利文和舒菲亞往旁邊閃時,連續三聲槍響響起,子彈從他們身旁擦過,在程昊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你受傷了!」舒菲亞心疼地看著他臉上泛起血珠的傷口,驚呼道。
「我沒事。」他拉著舒菲亞閃身繞到身旁車子的另一邊,黑眸緊盯著子彈襲來的方向,伸手拿出手機聯絡手下前來援助。
掛斷手機後,程昊從口袋中拿出一柄他隨身攜帶當成工具用的瑞士小刀。「你們蹲下來,躲到車子後面。」他早預料到今日警方會抓到虎幫的人,可能會請他們至警察局指認,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沒有帶槍在身上,哪曉得竟會在這里受到攻擊。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歇斯底里的女性笑聲從旅館後門和停車場相接的陰暗處傳來。
「琴?」舒利文听見這個聲音,從車子後面站起來。
「沒想到你大老板也有躲在車子後面當縮頭烏龜的一天。」唐琴仍是一身光鮮,涂著鮮紅指甲油的雙手緊握著一把手槍,神態瘋狂地朝他們走來。
「琴,你這是在做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舒利文欲往唐琴那邊走去,卻被她喝止住。
「你不要過來!不然我把你們都殺了!」唐琴尖叫著。「我早就告訴過你,你若不跟她斷絕關系,我就讓她消失。我要完全切斷你和那個洋婆子的聯系。」
趁著舒利文和唐琴說話的時候,程昊在舒菲亞耳邊低聲說道︰「她應該只剩下三顆子彈,我會想辦法把她的槍打下來,你有機會就往車上跑。」
舒菲亞還來不及說話,唐琴就斥喝道︰「你們兩個竊竊私語什麼?你就跟你媽一樣賤,四處勾搭男人!」
就在此時,程昊從車子後方沖出,手一揚,小刀筆直地往唐琴持槍的手射去。
唐琴尖叫一聲,反射性地朝程昊開槍。
同一剎那,唐琴捂著被刀劃傷的手,槍枝落地,而程昊也應聲往後倒。
「程昊!」舒菲亞見狀,顧不得危險,驚慌地飛撲至程昊身邊,看見他胸口的衣服上滲出血液。
「程昊,你別嚇我!」她伸手按住他的傷口,抱著他的頭哽咽輕喊,他臉上的痛苦神情令她心如刀割。「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我的!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
此刻她完全暴露于唐琴的攻擊範圍內,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如果程昊有什麼不幸,她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本來一直躲在車子後頭的舒利文也被事情的發展驚呆了,他從眼角瞥見唐琴再次彎腰撿起被擊落的槍,瞄準背對她的舒菲亞。他還來不及仔細思考,便整個人沖出去,擋在舒菲亞身前。
槍響,一陣火辣的感覺伴隨強大的撞擊力,讓他整個人往後倒。他低頭看見從自己身體涌出的鮮血瞬間染滿他的襯衫,突然有種不是自己身體的感覺……直到劇烈的疼痛令他眼前發黑。
「爸爸!」
「利文!」
舒菲亞轉過頭,錯愕地望著倒在她身邊的舒利文。而唐琴則是不信地瞪著自己手中的槍,眼神空洞。
「菲兒……」舒利文虛弱地抬起手,舒菲亞立刻將之握住。他艱難地吞咽口水,用意志力勉強說道︰「我或許……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是,我真的愛你……也愛你媽咪。我只想把最好的給你……但我錯了。」
「爸爸,你別說那麼多,我知道了。」舒菲亞邊哭邊說,淚水滴在他們父女相握的手上。「是我不懂事,我不應該說你跟爺爺一樣。」
「你沒說錯……環境會改變人,不知不覺……我也變成當年我厭惡的模樣。」舒利文費力地轉過頭,望向唐琴。「琴……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但願下輩子能補償……求你,放過他們。」
唐琴滿臉淚水,激動瘋狂地尖聲笑道︰「你竟然願意為她死?你心中永遠都只有那個女人,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愛我?我不要你下輩子的補償,我只想要你這輩子的一點愛。」她顫抖的手再次舉起槍,瞄準舒菲亞。
「琴……求求你。」舒利文幾乎要陷入昏迷,他咬牙想維持一絲清醒,但最後還是失去意識。
「求我?你從來沒有求過人,現在卻為了她搖尾乞憐?」狂飄的淚水早將唐琴精致的妝弄花,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個瘋婆子。「好……好……算你狠。」說完,將瞄準舒菲亞的槍口改抵住自己的太陽穴,扣下扳機。
血腥的畫面令舒菲亞尖叫出聲,她想跑到旅館求救,但雙腿像失去知覺一般癱軟無力,渾身不停地顫抖。
「菲兒……」程昊微弱的聲音傳來。
「我在這兒。」舒菲亞轉身,一手用力按著舒利文的傷口,一手握著程昊的手,邊哭邊說︰「我想去求救,可是我站不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撐著點,還有爸爸他……」
「別哭,我沒事。」程昊想要移動身體,哪知才稍稍一動,便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才怪,她打中你了,你有流血。」話一說完,她才發覺程昊胸口滲出的血,比起舒利文的實在少太多。
「那只是皮肉傷,不嚴重,她打到了我的項煉墜子。比較麻煩的是,子彈的撞擊力,似乎把我的肋骨打裂了。」程昊將鏈子從衣服里頭拉出來,銀色的龍形墜子已經彎曲變形。
舒菲亞看著那個變形的墜子,稍稍放心一點,隨即又擔心地說︰「可是爸爸他流好多血,我一直想幫他止血,但就是一直有鮮血流出來。」
「別慌,你繼續緊壓著他的傷口。」程昊才一說完,旅館內就有兩、三人朝他們跑過來。
他們看見現場的血腥,也感到心驚。
「我們已經報警叫救護車了,應該一下就會到,你們還能走嗎?」其中一個看來像是主管的人問道。
「我可以,但是其它兩位沒辦法。」舒菲亞擦擦臉上的淚水。「你們有沒有急救箱?在救護車來之前,我想先替我爸爸止血。」
同一時刻,一輛小型房車以極快的速度駛入停車場,在他們附近緊急煞車。三名高大的黑衣男子很快跳出車子,奔至程昊身邊。
旅館的人以為又是來鬧事的,一臉驚恐。
「沒事,他們是我的人。」程昊看見舒菲亞臉色蒼白地看著那三人,輕聲安撫道。他無法說太多話,因為每說一個字,他的胸口就疼痛得要命。
那名主管松一口氣,立刻指示其中一人回旅館拿急救箱。程昊命其中一名手下替舒利文做緊急止血,這種急救的方法,對他們來說是必備的技能。
「你們去撿一顆彈頭收起來,順便去那女人尸體旁邊看看槍枝的型號。」程昊在他的手下替他固定肋骨時,忍痛命令道。
手下們很快地點個頭,趁著大家一團混亂,警察及救護車又尚未來之前,完成程昊約指示。
過不了多久,警車和救護車同時到達。
救護人員將舒利文和程昊拾上救護車,舒菲亞跟著一起前往醫院,警察則留在唐琴尸體旁邊,等候檢察宮驗尸。
由救護車的車窗往外看,停車場一地的血跡,舒菲亞覺得整件事情就像一場噩夢。
其實,唐琴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但願隨著她的死,這個噩夢也能完全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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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媒體瘋狂追逐這則震驚社會的新聞。舒菲亞忙著照顧舒利文和程昊,又得應付媒體不時前來的打擾,幾乎是身心俱疲,以醫院為家。
直到舒利文的情況穩定下來,轉至一般病房後,她才願意放下心來休息一下。
「爸爸,這是我親自煮的鱸魚湯,阿心說這種湯對手術後的人很好,你嘗嘗。」舒菲亞拎著一個保溫瓶走進舒利文的單人病房,對躺在床上的舒利文說道。
「我不用嘗就知道一定很好喝。」舒利文按一下病床旁的按鈕,讓病床的上半部緩緩豎起。「菲兒,你別太勞累,這幾天已經累壞你了。」
「只要你趕緊好起來,我就不會勞累啦!」舒菲亞打開保溫瓶,將魚湯倒入自儲的微波碗中端給他。
「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就等傷口完全愈合。」舒利文喝一口湯,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結結巴巴地問;「那你們……什麼時候去美國?」
舒菲亞已經把程昊的真實身分和他們相識的過程告訴他,他完全沒想到文質彬彬的汪奕桐竟然有這樣的背景。不過,先別說他已經認清自己阻止不了菲兒愛程昊,光是程昊願意為菲兒冒生命危險,並且退出幫派,他對他的好感也大幅提升不少。他開始相信,程昊會讓菲兒幸福。
舒菲亞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說道︰「爸爸,如果你真的很不願意我們去美國,我相信程昊一定願意陪我留在這邊。」現在唐琴已死,如果她和程昊也回去美國,他就是孤伶伶地一個人生活了。
「不,隨你們吧!只要你們幸福快樂,我不會反對什麼。我只希望你記得,在台灣的家門永遠為你而開。」雖然心里舍不得,舒利文還是微笑以對。「我在台灣還有很多員工要養,何況我也不覺得我到了該退休的年紀,或許過個幾年,我找到合適的接班人之後,就會去找你們。」
他曾經問過舒菲亞是否願意接受訓練,日後接手他的企業,但舒菲亞說她對事業沒有野心,也不想象他一樣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加上現在她又要跟程昊去美國,要她當接班人的機會又更小了。
「爸爸,我們又不是永遠不回來,我們一定會回來看你,或是你到美國開會時,也可以順便探望我們。」舒菲亞接過他手中的碗,舀一口湯喂他喝。
此時,程昊上身背著一個復健用的鐵架,出現在病房門口。
「程昊,你不乖乖做復健,怎麼過來了?」舒菲亞見到他,一臉甜蜜地嬌嗔道。
程昊的胸骨裂了一條縫,現在除了躺在床上的時間以外,都得背著固定骨頭的鐵架,並且每天都要做復健,以促進骨頭的愈合。
「我已經做完復健好一陣子,見你都沒回來,就干脆過來看看。」他淺笑地走到她身邊,朝舒利文點個頭。
「爸爸剛好在問我們什麼時候回美國。」舒菲亞說道。
「如果你想,我們也可以留在這里。」程昊動作有些遲緩地撫模她的發絲,寵溺地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舒菲亞拉起他的手吻一下。「可是,你在那邊不是還有事情要處理?」移交龍幫、處理事業產權等都是得花時問的。
「你們不用擔心我,盡管去吧!我也需要獨處一陣子,調整我的心情。等過一陣子,我會去美國找你們。」舒利文不等程昊回答便說道,臉上浮起遺憾感傷。
他和唐琴畢竟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縱使他們之間沒有愛,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唐琴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若說他對此毫無感覺,絕對是騙人的。
舒利文望向舒菲亞,再看看她身旁的程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這一輩子辜負了兩個女人,但至少,他沒有愚蠢地誤了自己女兒的幸福。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麼龍幫老大,我可是先警告你,如果你讓菲兒受委屈,我傾家蕩產也不會放過你。」舒利文凝視著程昊,半玩笑半認真地威脅道。「菲兒年紀比你小,脾氣急,性子直,你要多忍讓一些,別讓她傷心,更不能像我一樣,把地氣得離家出定……」
舒菲亞听著听著,淚水不听話地滾下來,一股不舍又感動的情緒涌上。
「爸爸……」她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最後,父女倆相擁而泣。
「舒先生,這些話,你可以留到我們婚禮的時候再當眾講一遍。」程昊也被他們之間的感人氣氛所感染,不覺月兌口而出。
「婚禮?你們要結婚了?」舒利文一听,錯愕地望著女兒,只見舒菲亞也是一臉驚訝。
「只要菲兒點頭就行。」程昊深情地凝視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舒菲亞,微笑道。
「你這是在跟我求婚嗎?」舒菲亞好不容易回過神,疑惑地問。
「應該算是。」程昊的微笑更大了。
哪曉得,舒菲亞俏臉一沉,說道;「我、不、要。」
這下,換程昊的微笑僵在臉上,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回答。
「你不想跟我結婚?」他的神情浮起一絲緊張。
在一旁看著的舒利文清清喉嚨,好心地提點他道︰「小子,女孩子對于求婚這檔事很重視,她們希望在夢幻、浪漫的情境下接受求婚,像這樣在病房里,而且還有個老頭子當電燈泡,絕不是她們想象中被求婚的場景。」
「是嗎?」程昊詢問地望向舒菲亞。
舒菲亞嘟起嘴,「哼」一聲偏過頭去,故意不理他。
「菲兒,是我不好,當我這次沒說,我們不結婚了,好不好?」程昊走到她身邊,故意逗她。
「你!」這人真是……害她現在說好也不是,說不好又反倒變成她在跟他求婚。舒菲亞轉過頭,擰了他手臂一把。「不跟你說了!」
「你們小倆口如果要斗氣,請別波及我這個無辜的人。」舒利文滿懷欣慰地看著斗嘴中的兩人。「菲兒,不管你們是否要結婚,你們回到美國,可以去你原本住的那棟房子住。」
「你不是說已經把它處理掉了?」舒菲亞驚喜地問。
「那是我一時的氣話,我沒有賣掉它,只是將它重新裝修了一遍,這本來是你二十歲的生日禮物,現在要當成結婚禮物也可以。」舒利文說道。
「謝謝爸爸。」舒菲亞高興又感動,眼眶又紅了。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孤苦無依的飄零在世上,如今,她卻有了愛她的爸爸和寵她的男人。
她分別握著她深愛的兩個男人的手,暗暗感謝上帝。
感謝上帝,讓她擁有這樣的車福。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