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上睡過頭啦?」羅太太听到敲門聲抬起頭,見是遲到的聶舷,便又低頭工作。
「呃……不全是。對不起。」聶舷不知所借地撥撥耳際的發絲。她沖回家換衣服、刷牙洗臉,囫圖吞了幾口午餐便又沖出家門,聶母想問她為何一夜未歸都沒機會。
「你跑哪去了?聶嫣一大早就打電話來這里找人,你手機沒開嗎?」羅太太再度抬頭,既擔心又不滿地望著她。
「我手機沒電。」聶舷心虛地拿起桌上公文,不敢直視她。「昨晚我有點不舒服,在朋友那里睡著了。」
「你快把我嚇死了,你以前沒有這樣過。」羅太太松了一口氣,不疑有他。「心髒病發作了嗎?你還好吧?」
不好,她想一頭撞死。
「我很好,只是昨天和朋友吃飯的那間餐廳空氣不太流通,離開時頭有點暈。」聶舷見她沒有起疑心,心里松了一口氣。「我妹妹要結婚了。」
聶舷想起聶嫣在電話里的興奮語氣,一大早找她就是要報告這個好消息,他們想找馮子平拍婚紗照,最可怕的是他們要她去問他的意願。
「我?為什麼又是我?!」
聶舷沒向馮家兄弟道別便離開工作室,當她想起自己的機車停在PUB附近時,只好認命坐計程車前往PUB牽車,並在車里和聶嫣用手機爭論這個話題。
「名片在你那兒。」聶嫣理所當然的說。
「我回家後可以拿給你。是你要拍照,本人親自去拜托比較好吧?」
「你跟他比較熟嘛!」
「我認識他的時間跟你認識他的一樣長,我們哪里熟了?」聶舷忍不住提高音量,如果他說她昨晚當著他的面表演月兌衣秀的話屬實,她壓根不想再面對他。
「你就幫我問一下嘛!結婚有很多事要忙耶!」聶嫣在電話另一頭哀求地嚷道。
「你們又不是明天就要結婚。」
「你是欽定伴娘,當然要幫新娘的忙。」聶嫣開始撒嬌。「姐,拜托你嘛!干嘛這麼不願意啊?他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他不是幫過你嗎?」
今早在他哥哥面前的談話已讓他晉升為惡魔之子!
「他很忙,也許他不願意接額外的工作。」聶舷拗不過妹妹,無奈地說,她總不能在計程車上將昨晚的丑態一五一十的告訴聶嫣吧。
「你幫忙問問看,如果他不願意,我們會另外找婚紗公司,這樣可以吧?」
聶舷閉上雙眼,認命地承認自己太疼妹妹。
「好吧,我會問,若他不願意就別要我去求他喔!」
掛斷電話後,聶舷才想到矛盾處,前兩天告訴她不是非結婚不可的人就要步入禮堂了。
「那很好啊!恭喜了。」羅太太的祝福拉回聶舷的注意力,「什麼時候?」
「還不知道,她只說要結婚了,要我幫她找拍婚紗照的人選。"
「你前幾天不是剛好認識一個攝影師?」
「小嫣就是要我問問他的意思。」
「嗯,如果可以,幫我問問他願不願意多接一個case。」羅太太說完又低下頭看公文。
「呃,什麼case?
「拍婚紗照啊!我可能也需要拍了。」羅太太頭也不抬的說。
聶舷愣了好一會兒才想通他的意思。
「你是說……你也要結婚了?」
「嗯,如果沒意外的話。」羅太太有些不自在的東模西模,就是不肯抬頭直視干女兒。
「什麼叫如果沒意外的話?」她不解地皺起眉心。
「我還沒答應,不過如果他兒子不反對,他想娶我的心意也不變,最遲一個禮拜內我會點頭。」
「那最快是什麼時候?」辦公室門口傳來詢問聲,兩個女人的視線同時轉向問話者。
「請問你是……」聶舷不記得曾見過他,他的年齡和羅太太相仿,身材保養得很好,合身的西裝襯托出他文雅、紳士的氣質,他笑開時露出一排漂白整齊的牙齒,眼角和嘴角都有細紋,但即使他一頭濃密的短發已呈半白,他仍是個英俊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羅大大驚訝地站起身。
聶舷轉頭看見她緋紅了臉時,倏地明白這男人應該是干媽的結婚對象。
「我想听你的答案。」男人一派優閑地回答,相較于羅太太的慌亂,他顯得泰然自若。
「他就是向你求婚的……」聶舷遲疑地問,先前她只知道干媽談戀愛了,並不知道她對象的姓名和背景。
「我姓何。」男人自我介紹,「其實我們見過面,聶小姐。三個月前,我和你們園里的女圭女圭車發生了點小擦撞,那時你急著把小朋友送去醫院,留你干媽和我在車禍現場吵架。」
經他一提醒,聶舷這才恍然大悟。那天跟車的是羅太太,據說是轉彎時有點擦撞,聶舷是被羅太太召來陪小朋友們到醫院檢查,車上小朋友只有五個,因受驚嚇和緊急煞車時受到輕微擦傷而嚎陶大哭。而羅太太則留在現場和肇事者爭辯責任歸屬。
「可是你那時不是很……」聶舷難以置信地瞪著羅太太,「討厭他」三個字因意識到何先生在場而吞回肚里。
「也沒有啦!後來發現他人其實挺不錯的。」羅太太紅著臉承認道。
「只是不錯而已嗎?」何先生調侃道,走向羅太太摟住她的腰,並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別這樣,很難為情!」羅太太輕捶他一拳嗔道。
何先生不但不放手,還摟得更緊,反而是聶舷在一旁看得渾身不自在。
「你到底來做什麼?吃我豆腐嗎?」羅太太再度嗔道。
「我來听答案的,」何先生一點也不害臊,含情脈脈地凝視心上人,仿佛她是他世界的中心。「我兒子並不反對我再婚,他相當喜歡你,我也知道你沒孩子會反對你再婚,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呃……我先出去了。」聶舷自覺不該打擾他們私密的時刻,轉身準備離開,但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叫住她。
「聶小姐,請留下來,我想請你當見證人。」何先生自信滿滿地說。
聶舷看向羅太太,她似乎還想故作矜持。
「聶舷就像我的親生女兒,如果她不反對,我就答應嫁給你。」
羅太太這麼一說,何先生充滿懇求的眼神便盯在聶舷身上,讓聶舷感覺十分為難,並不滿干媽把責任推給她,她幾乎不認識何先生。
但當她與羅太太四目相對時,她發現認不認識何先生不是問題。干媽以眼神告訴她對這男人的肯定,她想嫁給他,可是又不想讓他覺得她太好商量,再者自己是她的干女兒,她也需要干女兒的支持和祝福。
「我……我沒意見,干媽能幸福就好。」她說的是實話,她只希望干媽能幸福,她跟自己一樣寂寞太久了。
「說話算話,你現在願意嫁給我了吧?」何先生喜出望外地問道。
羅太太嬌羞地點點頭,他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絨盒,拿出鑽石戒指,迫不及待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那一瞬間,聶舷似乎看見她干媽的眼角噙著淚水。
***
回到家,聶舷照著對羅太太的說詞跟父母說了一次,接著說出羅太太訂婚的消息,順利地將父母想繼續質問她為何一夜未歸的焦點轉移。
「真巧,小嫣昨晚也才答應煜詢的求婚。」聶母笑咪咪道,「煜詢明晚會帶他父母來提親。」
「小嫣有說預計何時結婚嗎?」聶舷轉轉酸疼的脖子問道。
羅太太說他們下個月要去公證結婚,然後辦幾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所以他們的準備工作較簡單,只消拍婚紗照,訂婚、迎親的手績就省了,而聶舷一點也沒概念結婚大概得花多少時間準備。
「大概是半年內吧。」聶母說完便到廚房做晚飯了。
聶舷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發呆,滿腦子都是羅太太那因洋溢幸福甜蜜而容光煥發的臉孔,何先生也是一臉喜悅,好像羅太太的首肯給了他一輩子也用不完的幸福似的。
結婚。
兩天以前她還很怕提及這兩個字,她已經二十八歲,就算家人因她身體狀況而不奢求她嫁人,親戚鄰居卻不這麼認為。她雖不常和鄰居住來,但她知道大家偶爾會討論聶家的兩個女兒都這麼大了,應該都有男友或何時會嫁人的問題,母親貼心的不提及,是怕帶給她太大的壓力,但這不表示沒有人當著她的面說,她就不會听到耳語。
現在聶嫣就要訂婚了,羅太太也順利找到第二春,身邊兩個親密的女性親友都有另一半照顧、呵護,而她呢?她還在品嘗寂寞孤獨,用忙碌的工作代替空虛的情感。
都怪前幾天聶嫣對她危言聳听,害她原本平靜的心起了變化,改變了外表後,心態也急著改變,她到現在仍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對馮子平提出那樣的要求,更遑論在他面前大方地輕解羅衫。
她到底月兌到什麼地步?她壓根不敢間他,萬一他說出更多令人震驚的內容呢?她應該沒對他獻身吧?她把自己的身體狀況告訴他了嗎?他真的未起歹念就替她穿好衣服嗎?他真的對她不感興趣嗎?為什麼在「夢里」,她能感受到他目光凝視著她肌膚的熱度?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上令她頭皮發麻。
天哪!當夢境與現實混淆時,她要如何分辨孰真孰假?
她憶起今早看到他果著上身熟睡的模樣,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在近距離下看到男人的胸膛,黝黑、光滑、結實,他略顯瘦削,但依然強壯結實。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媽呀!她第一次憑著想像和回憶對一個男人流口水。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不待回答,聶嫣便興高采烈地探頭進來。
「姐,你在干嘛?」
「沒有。」聶舷懶洋洋地坐起身,「進來吧,我知道你想報告煜詢問你求婚的經過。」
「沒什麼好報告的。」聶嫣關上門,拉出書桌椅坐在她面前。「他送我回來時,在門口直截了當的問我敢不敢將一生幸福賭在他身上。」
「真不浪漫。」她知道煜詢並非好甜言蜜語之人,但也沒料到他會問得如此兒戲。
「他這麼問正中我下懷。」聶嫣得意的笑道,「他知道我愛挑戰。」
「你答應嫁給他難道是為了爭一口氣?」
「當然不是。」聶嫣揮揮手,「我答應是因為我愛他,我知道他值得我賭下一生與他共度。」
「你怎麼知道?你們交往才一年。」聶舷並非故意要潑妹妹冷水,她只想知道她為何能如此有把握?
「如果你夠用心、肯花心思,想看透一個人不需要多久時問,」聶嫣自信滿滿地說。
「你說得簡單。」她咕噥道,「你怎麼能肯定對方不會把你耍得團團轉?人心隔肚皮。」
「所以才得練就一身剝皮的好本事呀!」聶嫣俏皮的說,但聶舷不以為然地瞅著她。
「唉!算我運氣好吧!」聶嫣嘆口氣,認真的說︰「煜詢是個沒心機的男人,他的個性很好捉模,跟我在一起,反倒是苦了他。」
「嗯,我能了解。」想到妹妹愛耍賴又調皮的個性,聶舷忍不住笑了。
聶嫣斜睨她一眼,「他肯費工夫來了解我,不像我以前那些男友只知道哄我。跟煜詢在一起沒有溝通上的困難,我們互相吸引、彼此契合,我找不到任何不嫁給他的理由。」
「萬一結婚後他變了一個樣呢?變得不像你當初決定嫁的那個男人。」
「為什麼要讓他變成那樣?改變不會只是單方面,一方的改變,另一方一定也有責任。不想得那個果,就別種下那個因,若兩人在結婚前都不能真心以對,那又何必結婚?」聶嫣說得頭頭是道。
「你從哪學來這一套的?」聶舷好奇的問。
此時樓下傳來聶母叫喚她們姐妹吃晚飯的聲音,聶舷忍不住懷疑這些道理是否得自母親真傳?若其如此,她就要喊不平了,就算媽不期望她結婚,也不能只把這些道理告訴聶嫣吧!
「說來你肯定不相信,」聶嫣神秘兮兮地笑著,「這些全是煜詢教我的。」
***
「騙人!」小黛听完子平簡略轉述聶舷昨晚對他說的話後,一臉懷疑地盯著他,「她連在鏡頭前擺Pose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要你教她談戀愛?她看起來也不像只要戀愛不結婚的女人。」
「你沒听過‘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啊?」子平邊收抬器材邊惡聲問道。小黛一等工作結束就纏著他追問和聶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昨天他讓他們忙到沒機會問,今天卻躲不過,他只好把聶舷在餐廳時說的話告訴他們,在工作室里發生的事一概不提。
「搞不好她只是跟你開玩笑。」鯨魚也不相信。
「她因跟我賭氣跑到PUB不是被你們看見了嗎?」子平狠狠瞪了他一眼,有股想炒他魷魚的沖動。
「然後呢?我們回去後發生了什麼事?」小黛追問。
「她發泄完情緒後就睡著了。」子平輕描淡寫道,「醒來後,趁我在廁所、我哥講電話沒注意時溜了。」
「子頤有來?」’小黛的注意力立刻轉向,「他答應讓君涵來拍照?」
「你想得美!」他翻個白眼,「他只是因為我媽又對他念了我幾句,才跑來找我搞清楚狀況。」
昨天子平向子頤略微解釋一下後並沒遭到追問,這讓子平大大松了口氣,也幸好子頤不是那種會事事都向母親報告的人,不然等他回家,搞不好母親已經開始籌劃婚事了。
不過他對于母親老是對家人抱怨他的難以管教而厭煩,她抱怨完後總會唆使他們過來羅唆他幾句,要是他們不來找他,回去還得挨母親一頓念,顯然母親是想利用親情感化他。
感化?哇!他不偷不搶不使壞,只是還沒結婚罷了,哪里需要感化?
「拜托你對君涵死心吧,我們都已找到替代人選了。」子平揮開對母親愛嘮叨的不悅,將話題擺在工作上,這些天工作進度順利,明天再拍完幾組照片後,他就準備好好休息。
「要是效果令你不滿意,你到最後還不是會重拍。」小黛咕噥道。
「不要烏鴉嘴!我很久沒休息了,等這件case結束,我非放兩個禮拜的假不可。」
「那我等于也放兩個禮拜羅!」鯨魚聞言,立刻眼楮一亮。
「對,那兩個禮拜夠你好好拍參賽作品,所以你還是不能太偷懶。」子平正在清潔鏡頭,頭也不抬的警告。
「師父,放心,我已想到新的idea,大概一個禮拜內就能交件。」鯨魚信心滿滿地說道。
「哼!話別說太早。」小黛習慣性地出言挑釁,「你這菜鳥能想出什麼好點子?」
「我不會永遠是菜烏,你等著瞧!」鯨魚咬牙切齒道。
「拜托,要吵去別的地方吵,我今天要早點睡。」子平煩躁地下逐客令。
「你今天又要睡在工作室?」
「對,我不想回家讓老媽壞了我工作的情緒,你們兩個快滾。」子平放下寶貝相機,推著兩人走向門口,三個人才剛轉過身,便發現聶舷一臉猶豫地站在門口。
「有事嗎?」子平相當訝異的問,他以為經過昨天的鬧劇之後,她不敢再在他面前出現,難道她又想來說服他跟她上床嗎?以她那時逃跑的方式來看,他還以為她改變主意,或者說是恢復正常了。
「呃……是有事想麻煩你幫忙。」聶舷怯怯地說,瞧他冷漠的樣子,肯定還在氣她昨天的無理取鬧。
「如果是前天那件事,我的答案還是NO。」他把話說在前頭。
「不是那件事。」看到小黛和鯨魚好奇地注視她,聶般尷尬得想學大衛魔術把自由女神像變不見那樣平空消失。
「你們兩個還杵在這里做什麼?快回去!」子平看出她的不自在,知道她又回復到先前那個內向的女人,為了不想讓她難堪,他強硬地把他們攆出門,此舉換來鯨魚失望的目光和小黛怨恨的白眼。
他們離開後,子平立刻把門關上,背靠著門謹慎地盯著她瞧。
「說吧,什麼事要我幫忙?」
聶舷轉身看著他,他雖倚著門,但一手仍握著門把,好像她一有不對勁,他就準備奪門而出。他甚至不請她坐下,顯然是要她快快說完後離開。
她壓下心底突然涌上的苦澀,認命的接受他討厭她的事實。
她今天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來,雖然她答應幫聶嫣來商請他拍婚紗照,但她不認為他會答應,更何況他剛才還對小黛說他忙完這件case後準備好好休假,她更不應該強人所難。
但她來的目的不在此,她是來道歉的。
「我……我妹妹和干媽都要結婚了,她們希望能請你為她們拍婚紗照。」心里里那麼想,但「對不起」三個字還是無法順利說出口。
他微挑起一眉不表態。
「當然,她們會付你錢,禮服也會先租好,只是請你拍照。如果小黛願意,也請她為她們化妝。」見他不話,她又急忙說道。
這下他的眉頭皺緊了,一手模著鼻梁,一副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工作的模樣。
「呃,若你不願意也不勉強,我知道你很累,剛听你說想好好放個假。」
「我是很累。」他終于開口,只是語調疲憊無力。
聶舷將這句話視為他的拒絕,顯然他不想面對她,既然如此,她不該不識相地賴在這里,他可能會對她的道歉無動于衷,唯一能令他松口氣的就是她離開,而且不再出現。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只是來問這件事。」
「是嗎?」他雙臂環胸質疑道,沒有要讓開的意思。「這事可以在電話里問,你應該還有問題想當面問吧?」
他在暗示她昨天早上的事。
「我……我只是想親自來……跟你道歉。」她難為情地低頭說道。
「為了什麼事道歉?」子平不動聲色地問。
「為我昨天和前天的胡鬧。」她雙手緊抓著皮包,心里非常緊張。「我……我也不知道那天為什麼突然不對勁,我以前從來沒有……」
「在別人面前月兌衣服過?」他自動接下她的話。
她頓住,一會兒後滿面通紅地點點頭。
「我能理解那是因為你被下了迷藥,行為失控,但吃飯時說的那些話又是怎麼回事?那時你很正常吧!」子平雖很氣她,但也很好奇她怎麼會說出那些話。
不過,話說回來,他干嘛對一個四天前在PUB里認識的女人這麼好奇?
「我……」聶舷不知如何解釋,實話實說嗎?但他只是個陌生人,她為何要對他推心置月復?
「因為你只想談戀愛,不想結婚?」他試探地問,「或者說你不覺得有人會想娶你,所以只想淺嘗戀愛的滋味?」
聶舷抬頭,啞口無言地瞪視他,難道她真把自己的情況和心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
「別又跟我說你以為那些都是夢。」子平無奈地嘟嚷,「我真納悶你那些想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現在是什麼時代了,誰還會在意這種事啊?」
「也不是沒有吧。」她壓抑著羞愧反問。
的確有人很在意,他母親就是一個,子平暗忖。她對門當戶對、傳宗接代仍有著令人費解的堅持,他大哥大嫂是打破了門當戶對的限制,但不表示她就此妥協、完全改觀。
「怎麼了?」聶舷察覺有異,不安地問道。
「沒事。」他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你太鑽牛角尖了。」
「那不重要了,我昨天讓自己出了個大糗,我不會再犯了。」她像是對自己保證地說。「不過我想知道……我除了在你面前月兌衣服,沒做其他事了吧?」她擔憂地望著他。
「除了抱著我哭以外,你還算中規中矩。」他調侃道。
「抱著你哭?」聶舷看起來像要暈倒了。
「你情緒失控,所以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子平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失態……」她的脖子和耳朵都紅了。
「算了,我也不是沒得到好處。」他意有所指的說。
「呃……我還得謝謝你幫我穿好衣服。」雖然很難為情,聶舷還是說出口,她要撇清自己在他心中瘋女人的形象。
「天哪!你不用為了這些細節一一跟我道歉或道謝。」子平噗哧笑道,心想她實在誠實得有趣,一般人都巴不得當作沒發生似的絕口不提,她卻不斷激起他的回憶——細致的肌膚。漂亮的刺青,獨一無二的絕美景致。
「可是我……」聶舷瞪著他的酒窩,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她好喜歡他的笑容。有沒有人說過他的嘴唇像磁鐵?會讓另一雙唇不由自主地想靠過去。
「過去就算了。」他搖頭笑道,讓開身子替她開門,聶舷呆滯地踱向門外。
「關于你提的婚紗照,」她還沒走出門,子平又開口了,「如果不急,我放假回來後可以替她們拍。」
聶舷杏眼圓睜的凝視著他。
「我會給她們折扣,不過請她們別大肆宣傳,我不想接太多這類工作。」子平加上但書,好笑地看著她雙唇微張,仿佛不敢相信他願意接這case。
「你怎麼傻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心想這女人還真老實得可愛。
「我想吻你。」她月兌口說道。
這根本是老實得過分,這回換子平傻住。
「你……似乎對我特別感興趣。」他回過神,皺著眉說道。若換做別的女人,他或許不會太驚訝,他這輩子遇過不少女人公開表示對他的興趣,他知道自己還有點魅力,但從不認為他的魅力會大到讓生性害羞的女人一夕之間轉性。
「嗯……呃?」聶舷用力眨了下眼,仿佛剛從白日夢中清醒。
「你現在又要跟我說你剛才作了一場夢?」子平戲謔地問道,心想她要是再反覆無常下去,他就要建議她去看心理醫生了。
「我剛才……」她臉上一陣白一陣青,似乎不太敢確定自己真說了那句話。她有說嗎?她不是只在心里想想而已?
子平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看到他的表情,聶舷終于相信自己真的說出那句話,她的臉馬上漲紅,慌亂得想解釋。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我最近有點奇怪,我也不清楚為什麼,總之……總之請你別介意,也請你忘了那句話,當我是一時……對不起!」她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堆話後,便轉身離開,以令子平咋舌的速度消失在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