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聲、掌聲充斥耳際,刺激著卓爾琴一口氣干了一大杯冰啤酒,沉寂片刻的酒嗝再度震動了她的身軀,但無法阻止她渴求周圍歡呼的虛榮心。
她醉了,但她哪天不醉呢?數月前在某個PUB的通宵舞會上喝個爛醉後,她便與酒精陷入熱戀。她發覺再沒有比酒更體貼、更具包容力的情人了,酒會「哄」她入睡、填飽她的胃、知道如何安慰失意又孤獨的她;她在酒的家中找到歸屬,于是她越喝越多,直到再也記不起自己有哪個晚上曾清醒過。
大學畢業至今已有四年,畢業時她立志要當個劇作家,夢想著總有一天因自己創作的劇本而聲名大噪,甚至得幾個奧斯卡小金人,為台灣爭光。
殘酷的是,那畢竟只是白日夢罷了。
現在她白天有份會計工作,原先根本沒打算久待,總以為過不久就可以辭掉工作,全心投入寫劇本的工作;沒想到這工作竟成了三年半來養活她的救世主。過去四年,她數度滿懷希望投了稿,卻從不曾受到青睞,如今,她已呈半放棄狀態。
沮喪是她愛上酒精的原因,但渾渾噩噩之中,她意識到足下的土地開始破裂。自我墮落是禍首,她既明白又惶恐,卻不知如何阻止,只能任由她的立足處一片片崩裂,最後把她吸入墮落的黑洞中。
她將空杯移向酒保,無視于身邊一群愛起哄的男人。他們泰半是槍與玫瑰俱樂部里的舞男,從她天天到俱樂部里藉酒澆愁開始,沒有一刻不纏在她身邊,鼓動她向更危險的酒量挑戰。
「卓小姐,」酒保遲疑著不願為她倒酒,眉頭微皺望著醉醺醺的她。「你已經喝太多了,杜經理交代過我,不能讓你一天喝……」
「煩不煩哪?」爾琴不悅地揮手嚷道,差點打中酒保和坐在她右側的幾個男人。「你賺的是我的錢,還是小杜的錢?更何況她今天沒來。」
「但是……」酒保十分為難地望著她。
「倒酒啦!她又沒資格炒你魷魚,別縮頭縮腦的行不行?」爾琴凶巴巴地吼道,她身旁的男人們紛紛揶揄無辜的酒保。
「卓小姐,你真的不能再喝了。」酒保鼓起勇氣,決心不幫她倒酒,爾琴微眯起雙眼狠瞪他,但他不為所動,盡管他的喉結正緊張地上下滑動著。
「這樣吧,」坐在爾琴身邊的一位俊秀男子奉承地笑道︰「如果你能在俱樂部里找到一個願意送你回家的男人,你就可以再喝一杯——我請客。」他說著俯向她,手指輕柔、試探地鑽進她的發叢,見她沒反抗便大膽移到刺在她右頸上的那朵火紅薔薇,順著那嬌艷得恍如真物的花瓣輪廓摩挲著,同時偎近她耳際低喃︰「你可以考慮我的‘免費服務’。」
爾琴的注意力終于離開酒保緊張的臉孔,轉而看向提出建議的男人,她朦朧的視線勉強可以評判出這男人有張俊臉,然而即使醉得一塌胡涂,她也听得出這番提議的弦外之音,更何況他那滿臉的媚笑早已透露出想拐她上床的下流意圖。
爾琴再度打了個酒嗝。
她今年二十七歲了,雖然沒談過戀愛,仍算是個見過世面的成熟女子,以前也遇過幾個垂涎她漂亮面孔、窈窕身段,卻壓根兒沒想過責任這回事的登徒子。她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好東西,但是體內發酵的酒意令她格外調皮,她拋給他一朵甜甜的、無知的微笑,上身微傾向他,近到她夾雜著濃重酒氣的鼻息如晚風般拂上他俊秀的臉孔。
「你真好,」她沙啞低喃著,沒注意到他微皺了一下眉心。「你的‘免費服務’還有哪些呢?」
他的眉心很快被她魅惑的姿態及語調舒展開,他一邊投給身邊其余男子一抹勝利的眼神,一邊用低柔、挑逗的語調對她說︰「只要你說一聲!我整晚都隨你處置。」
爾琴繼續她惑人的微笑,一只縴細的指尖撫過他在瞬間變得干燥的嘴唇,身邊的男人們開始曖昧地鼓噪。
「你叫什麼名字?」她慵懶的問,更為她的性感增添酒醉後的風情。
「在下道格,」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他嘴唇的手指舉至唇邊,戲謔的親吻著。「今晚願成為卓小姐的奴隸。」
爾琴壓抑住對這個舉動的嫌惡,輕輕抽回她的手,緩緩的坐直身體,她不變的笑容使他跟她一樣醉。突然,她伸出一手猛力抓住他的領帶,使他整個人跳下高腳椅,訝異得不敢輕舉妄動。她抓得死緊,緊到道格的脖子幾乎快被領帶勒斷,她才滿意的看著道格的臉孔由白轉紅、由紅轉紫,周圍的鼓噪聲漸漸消逝。
「我只要你為我做一件事,」她的笑容依然甜美,但聲音里卻隱藏著不容置疑的殘酷。「到警察局自首說你對我性騷擾。我可沒你以為的那麼醉,至少我還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她倏地放開他。
道格踉蹌退後幾步,他的面色恢復赤紅,同時尷尬的調了調領帶!彷佛想維護自尊似的逼自己坐上高腳椅,別太快逃之夭夭。
爾琴注意到身邊突然變得寂靜無聲,于是環顧一下整間俱樂部。她非常想再喝一杯,但酒保顯然無意為她倒酒,唯一的方法也許是采用道格的建議——找個願意送她回家的人!而那個人絕對不是她身邊這群圖謀不軌的色魔之一。
她飄忽的視線落在某個六男一女組成的圈子上,圈子中心是一對親密相擁的男女,那群男人多半也是俱樂部里的舞男,只有一個是生面孔,長相不遜于俱樂部里的當紅舞男尼克,他身邊幾個男人正忙著損他,以至于他看起來一副不知所措的蠢樣子。
如果她再清醒一點,也許會認出擁著那名女子的正是尼克,然而那個英俊的陌生人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跳下高腳椅,搖搖晃晃的走向那群人,幸好她今晚沒穿高跟鞋,不然以她酒醉的程度,鐵定在跳下高腳椅的那一刻扭傷腳踝。
她緩緩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只要再走個幾步,她就可以再喝一杯酒了。被她丟在身後的男人們沒有跟上來扶穩她,她也沒感覺到俱樂部里的大半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她腦子里想的只有那個男人,和一杯冰啤酒。
她一個腳步不穩,絆了一下,然後準確地撲進那個陌生人的懷中,隨即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帶著強烈酒意呢喃道︰「帶我回家。」然後在他的驚愕和大伙的喧囂聲中坐上他的大腿、吻住他的唇,下一刻她便昏睡在他溫暖、僵硬的懷抱中。
「哇!小袁袁,第一次來就得到一份桃色禮物,太好運了吧?」麥克笑嘻嘻地調侃他,惹得袁隼棠臉上一片臊紅。
「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袁隼棠苦著臉向四周哄笑的人求救,但是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包括他的表弟蘇劭深——也就是剛宣布要辭職的尼克。
「管她怎麼回事,人家要你帶她回家,你照做就是了嘛!」安東尼挑挑眉毛,他話里的暗示令隼棠更加手足無措,只好向蘇劭深緊擁在懷中的女人投出求救的眼神。
「你少裝可憐了,」蘇劭深發現了嗤道。「我不會讓之凡插手你和這女人的事,有自動送上門的大禮,你應該偷笑都來不及了。」
「你真是我見過最沒人性的豬!」隼棠怒罵道,對于那個縮在他懷里呼呼大睡的女人,他還是不知道怎麼移開她。
「豬跟人不同種,怎麼可能會有人性哩?」劭深笑嘻嘻的反駁,這時偎在他身邊的柳之凡重重捶了他的大腿一下,他嚇了一跳並哀叫出聲。
「你別幸災樂禍了,這女人我們都不認識,小袁袁明天要去琉球,你不幫他,誰幫?」之凡瞪劭深一眼。
他不滿的撇撇嘴,閉口不語。
「這女人是卓爾琴,」伊恩忙開口解釋,他從沒見過尼克被女人罵就一副賭氣的樣子,顯然這個柳之凡對他的影響可大了。「小杜的朋友,這兩個多月天天來喝酒,平常都是小杜送她回去,不過今天小杜請假。」
「小杜也是這里的舞男嗎?」隼棠問道。
「她是帶台經理,俱樂部不請‘舞女’。」安東尼在暗示他小杜是個女人。
「她還真算準了時間請假。」隼棠咕噥道。「難道沒有其他人知道她住哪嗎?」他環顧四周,發現聚在吧台那里的男人們正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們瞧。
「喂,」麥克發現隼棠正在打量那群男人後,沉聲說道︰「勸你別指望那群人之中的任何一個,他們圍在卓爾琴身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逮到機會便帶她上床。」
隼棠的視線收回來,他從安東尼及伊恩的眼中得到贊同的附議,于是他的視線再度回到懷中的女人身上。
「他們想趁她醉得不省人事時——」之凡的聲音里有濃濃的憤慨。
「兩個多月下來她還能完好無缺,全拜小杜所賜。雖然這女人有點麻煩,不過我們也不太忍心看她被辣手摧花,听小杜說她最近失意得很。」布萊恩略帶同情的說。
「失戀嗎?」隼棠好奇的問,這時卓爾琴挪了一子,更往他的懷里鑽,害他更是尷尬。
「失戀還好解決哩!這里那麼多男人,她條件也不賴,大可挑一個安慰自己,沒必要天天來這里酗酒。」安東尼不贊同隼棠的猜測。
「先不管這些了,我到底該拿她怎麼辦?」隼棠苦著臉二度向他們求救。
「你說呢?」之凡仰頭望著劭深,臉上掛著超級甜蜜的微笑。
劭深有些不以為然的揚揚眉毛,不過他心里非常不滿之凡想插手這件事,盡管他知道那是因為她的同情心作祟。
「那女人找上的又不是我,干我什麼事?」
「幫你表哥一個忙有這麼難嗎?」之凡的笑臉瞬間消失,肚子里似乎正在醞釀著火氣。
「就因為他是我表哥,我就一定要接手這個女人的事嗎?」劭深的音調微微拉高。
「你雖然已經搬來和我住了,但我也有權利決定——」之凡沉著臉開口,但迅速被劭深給打斷。
「那你又何必問我?」劭深也有點火了,他氣之凡的那句話听起來像在諷刺他︰他現在是她養的小白臉。
「我問你是因為尊重你,那個家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了,我有一半的決定權,另一半是你的,你這個沒大腦的豬!」之凡怒火高漲,她坐直了身體怒斥他,其他人則默不作聲,雖然每個人听到之凡怒罵劭深是「沒大腦的豬」都想大笑,但是卻也不想換來他的致命一瞪。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劭深的表情完全軟化了,溫柔在他的眼中浮現,嘴角緩緩上升的笑意似乎充滿了……妥協和順從。
妥協?順從?哈!認識劭深的人大概都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了;今晚之前,向來只有人家順從他的份,要他對別人采取低姿態,先敲昏他會比較容易。
「只留她到小袁袁回來為止,不過她醒來若想自己回家,我是不會留她的。」雖然劭深的語氣透露出這是一項絕不容更改的決定,但其他人還真看凸了眼,只有之凡毫不訝異,不僅恢復原先甜美的微笑,整個人也重新偎進劭深的懷抱。
緊繃氣氛消逝,令所有人松了一日氣,然而劭深和之凡渾然不知,他倆還在深情對望中,絲毫不覺身旁的幾個男人正忙著打寒顫。
隼棠無奈的望一眼懷中的女子,她睡得很沉,根本無暇理會身旁的一團混亂,他直盯著她右頸上的薔薇,納悶她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去刺上那一朵艷紅。瞧她無邪的睡相,隼棠心生憐惜,一直不知所措的雙手仿佛終于了解職責所在,輕輕環抱住她,以防她摔到地上,雖然從她緊偎著的模樣看來,掉下去的可能性渺小如一粒砂。
「小袁袁,美女在懷,你還能不亂啊?」伊恩揶揄的笑道。
「我可不像某人那麼缺乏自制,大庭廣眾之下還對別人毛手毛腳,簡直是色欲燻心。」隼棠意有所指的看向劭深,此時劭深把之凡摟得更緊,仿佛在向隼棠挑釁似的。
「那是因為我有可以光明正大毛手毛腳的對象,」劭深臉上的微笑絕對奸猾。「嫉妒嗎,小袁袁?」
「喂,我不管你怎麼說,你再叫我一句小袁袁,我馬上把這女人扔給你。」隼棠下最後通牒,不過劭深的笑容不受影響。
「我會扔回去的,小隼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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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悅耳的鳥鳴聲此刻在卓爾琴的耳中听來,簡直跟震耳欲聾的噪音沒什麼兩樣。
「吵死了!」她蜷縮在被窩里低吼一聲,然而那不絕于耳的鳥鳴聲沒有因此止歇,她在床上煩躁地翻來覆去,終于,她掀開被子,猛地坐直身體,沒想到一陣暈眩攫住了她的腦袋,她又重重倒回枕頭上,緊閉著雙眼,拒絕耀眼的陽光刺激她的瞳孔。
「天哪!」她申吟了一聲,感覺到頭痛欲裂、口干舌燥,胃部也有一絲抽痛。她已經太熟悉這種宿醉的現象,也能迅速適應,但是她卻從沒戰勝過那種會隨宿醉而蔓延全身的痛苦——一種令人自覺已成廢人的痛苦,尤其對她這種酗酒的人來說。
「老天爺!」她再度申吟,這次的音調拔高了許多,但是沒有令她好過些。
「我真可憐你的老天爺,一大早就得和個爛醉的女人打交道。」一個冰冷、低沉的男聲傳來。
卓爾琴倏地張開眼楮,懷疑自己是听錯還是酒精中毒了,她家里怎麼會有男人?她是獨居啊!她緩緩的將視線移向敞開的門口,有個半果又濕淋淋的男人就站在那里,正用一對她所知最無情的眼眸睨著她,數秒之內,她震驚得做不出任何反應。
「你是誰?」她維持著躺姿,呆望著那個男人。他雙臂環胸,不可一世的神態搭配著最冰冷的視線,雖說是半果,但遮住他下半身的不是褲子,而是一條白色的棉制浴巾,在爾琴眼中,那模樣其實和全果沒有差別,但她訝異得忘了臉紅。
「反正不是你的老天爺。」他嗤哼一聲。
爾琴突然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她在床上坐直,努力回想著昨晚的情形,結果她最先想起的是眼前這個半果男人的身分。
「你是尼克!」她倒抽一口氣,兩眼圓睜瞪著他碩實的果軀。「你……你為什麼會在我家?昨晚我沒看見——」
「你要是還沒清醒就閉上嘴巴!」他冷冷的截斷她的話。「我沒空听你胡言亂語。」說完,他便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
一瞬間,爾琴所有的思緒全亂了,她匆匆環顧四周。這里不是她的房間,她小公寓的客廳甚至沒比這房間大,那麼她是在尼克家-?!
昨晚的一切慢慢的滲入她腦中。她是挑了一個男人要他送她回家,但不是尼克,那為什麼她會和尼克在一起?昨晚沒發生什麼事吧?她猛地掀開被單,衣服都還穿在身上,只是皺得不堪入目,床單上當然沒有血跡——她的初夜落紅。顯然尼克很好心也很紳士的收留她一晚,不過以他方才的態度看來,這似乎不是他自願的。她到底是怎麼遇見尼克的?
她跳下床,決心去問問那個出了名的冷血男人。她頂著昏沉的腦袋來到房門口張望,發現尼克背對著她,站在走廊末端那個房間的門口,他高碩的身材幾乎填滿整個門口。爾琴的心跳加快,就她所知,俱樂部里的人都不大敢去招惹他,但他出色的外表總令人不自覺忘了他無情的本性。
突然間,尼克低下了頭,一雙白皙、縴細又赤果的臂膀環住了他的腰,突顯了他的強壯及黝黑;接著,他就移進房間並重重的關上房門。爾琴呼吸一窒,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大概慢了三拍才領悟到尼克昨晚有帶伴回來,現在還當她不存在似的和那女子進房辦事,可是幾分鐘前他就知道爾琴已經醒來了。天哪!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就這麼不在乎他的屋檐下有個陌生人完全清楚他現在在「做生意」?他為什麼不等她離開後再做?他完全不在乎別人會有多尷尬嗎?
面對那扇被尼克甩上的房門,爾琴的臉漲得跟聖誕紅同色,她呆滯又無措的找到浴室,沖進去把自己反鎖在里面,跌坐在馬桶蓋上搜尋血液中最後一絲鎮靜,當她慢慢平靜下來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
她打量自己一身的狼狽,接著環顧這間對窮人來說太過奢華的浴室,驚訝的發現有不少女性用品。她自牆面的掛鉤上取下浴袍在自己身上比對,依尼克那麼高大的身材而言,這件浴袍的SIZE根本無法完全遮住他,而且浴袍上還留有一股十足的女性幽香。
她將浴袍掛回原處,然後繼續坐在馬桶蓋上發呆。尼克是這麼體貼的男人嗎?如果俱樂部里的傳言屬實!尼克根本是個目中無人的太上皇。
「他才不管別人想要什麼哩!」她憶起小杜曾半抱怨半崇拜的說︰「他是那種只要自己過得高興,其他人的要求都可以當屁的男人,我想他一定不知體貼為何物。」
一個不懂體貼的男人,會在自己住處的浴室擺放女性用品,供他帶回來過夜的女客們使用?或者是她搞錯,這里是尼克某位客人的住處?一定是這樣沒錯。爾琴決定接受這個答案,而既然他們還在熱情纏綿,無暇顧及她的需要,爾琴便自動自發的借用這家女主人的毛巾和新牙刷梳洗,她花了些時間解開糾結的發絲,直到她的外表像個正常人後才踏出浴室。
走廊盡頭的房門依舊緊閉,她往反方向走去,參觀了廚房和客廳。這位女客大概挺富有的,爾琴對此並不驚訝,能買下尼克過夜的女人絕不可能和貧窮畫上等號。她看一下時間,已經早上八點多了,但是她不覺得餓,她大概已養成只對酒感到饑渴的習慣了。
爾琴不敢逕自去找酒喝,她還不至于放肆到喧賓奪主的地步。她移向窗簾,掀開一角觀察窗外景致,這里是二樓建築,樓下的馬路滿是趕著上班的車潮,但這條馬路很陌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放下窗簾,拿起電話打到公司請假,理由是她頭痛欲裂,可能是感冒的前兆。
擺在茶幾上的拚圖引起了她的興趣,沒想到這個富有的女客還有如此清新、平凡的嗜好。她坐了下來,打算利用拼圖消磨時間,反正她也不曉得該怎麼回去,而且她還得向尼克和他的客人道謝,更別說她有一籮筐問題想問尼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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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凡滿足而幸福的趴在蘇邵深身上嘆口氣,手指則慵懶的在他胸膛上畫圈圈。
「你好香。」她深深吸口氣,呢喃道。
「感謝你買的香皂吧!」邵深的胸膛因低笑而輕輕震動。「流了一水缸的汗還能那麼香,實在不簡單。」
「快九點了,」之凡瞄了一眼床邊的鐘。「我要去泡個澡。」她邊說這爬下床,但邵深似乎還舍不得讓她離開,他一手拉著她坐在床邊,另一手則壓下她的頭,深情的親吻她,之凡完全無法抗拒,只得任由他。但當他的手踫到她微腫的臉頰時,之凡的瑟縮令邵深眉心緊皺。
「還很痛嗎?」他打量她的臉頰,那是昨天之凡回家見父親時所留下的記號,因為她離家出走九年半,讓她父親憤而登報與她月兌離父女關系。
「還好。」她苦笑道,知道父親那一巴掌是由擔心和放心混合而成的力道。
「那時你真應該讓我陪你進去的。」邵探心疼的說。
「事情都過去了,大不了以後每次都讓你陪我進去嘛!」之凡笑著將額頭與他的相靠,安撫他別再為昨天的事心煩,因為她一直覺得那一巴掌是她自作自受,畢竟她年輕時太叛逆了。
「想吃什麼?」他知道她的用意,于是順著她,在她的唇間低喃,之凡這才發現自己饑腸轆轆。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那我準備喂豬的餿水-你也要吃嗎?」他調皮的笑問。
「我會先倒在你身上。」她懲罰似的輕咬他的下唇,而這舉動很快就變成挑逗的熱吻,他們在彼此的咯咯笑聲中親吻,最後是之凡拉開了四唇的距離,強迫自己想起樓下經營六年的咖啡館,以及睡在客房里的陌生人。
「再斗下去,咖啡店今天就得公休了。」她點了一下他的鼻尖,起身拾起昨晚丟在地板上的襯衫套上,並注意到邵深欣賞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她。
「順便幫卓小姐準備一份早餐好嗎?」她想起他對卓爾琴的感覺,因此坐回床上,柔聲求他,不出她所料,他的眉心立刻皺緊。「別這樣嘛!她是客人。」她以手指輕柔地撫過他的眉頭,待他的表情稍稍軟化後;她的手指早已開始描繪他的唇形,似乎對他的嘴唇有一種特別的愛戀。
「天哪!我發現你已經根擅長利用我只對你心軟的弱點了。」邵深無奈的嘆口氣。
「總比讓你一輩子鐵石心腸的活下去好吧?」之凡甜甜一笑。「記得幫她泡一杯濃咖啡喔!我想她醒來時一定很不好受。」
「除了語無倫次外,我看不出她哪里不好受。」邵深嘀咕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凡不明所以的問。
邵深發現自己說溜嘴了,但悔之晚矣,因為之凡臉上的表情顯示出她非弄清楚不可的決心,他想不解釋都不行。
「我洗完澡出來時,她剛好醒了,我還跟她說了一、兩句話。」
之凡倏地直起身子瞪著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才七點多,我想她會再回去睡吧!」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而且那時和你一起倒在床上比較重要。」他無賴的笑容顯示十分回味她當時全身赤果走向他的景象,之凡紅著臉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討厭!等一下看到她一定很尷尬。」之凡站起身,打開衣櫥找衣服。
「尷尬的人是她,」邵深下床來到她身後,一手擦腰、一手扶著衣櫥門,這時之凡已開始穿衣服。「這是我們的家,是她闖進來打擾我們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也不能扔下她不管這麼久。」她穿好衣服,站到梳妝台前梳頭發,等她整理好,她轉身面對邵深。「你是打算窩在房里不出去,還是準備在她面前晃?」
之凡雙手擦腰,語調有些生氣,臉頰還微微泛紅,她還沒完全習慣邵深的。
「你不準我在自己家里一絲不掛?」邵深此時的微笑比無賴還過分。
「我當然不準.現在家里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之凡更生氣了。「你要是以為我會任你在其他女人面前展現身材,那你鐵定是瘋了。」
「我讓你在我面前穿好衣服才是真的瘋了哩!」他走向她,臉上的微笑依舊沒變,當他伸手到她背後摟她入懷時,他的微笑已透露出存心引誘的氣息。「很高興你對我有那麼強的佔有欲,什麼時候嫁給我?」
之凡這時才想起他昨晚在俱樂部里的求婚,而她那時告訴他,只要他幫袁隼棠找個女朋友,她就嫁給他。
「你又還沒替隼棠找到對象。」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了,心底倒是甜絲絲的。
「那個自動上門的不算嗎?」邵深指的是卓爾琴。
「當然不算,他們又沒發展成情侶關系,你少賴皮。」之凡不滿的說,邵深則看似沮喪的嘆口氣。「快穿衣服啦!你該回公司去了,隼棠今天去琉球,你忘了嗎?」之凡推著他,但他卻裝出可憐兮兮的神情看著她。
「我不想去嘛!」
「要撒嬌等你下班後吧!」之凡捏一下他的鼻子,然後掙開他走向門口,開門出去時又催他快穿好衣服,然後把門帶上,走向浴室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