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當蒼炎執掌主力兵權的孤岳皇領兵抵御旌羽大軍入侵、卻不幸陣亡沙場後,緊接著,協調各部族糾紛的修水王又病逝,麻煩接踵而來,這才是真正考驗千海帝身為一國國君的時刻。
過去若非長年在外征戰的孤岳皇與輔政的修水王,兩王表態支持千海,恐怕單憑年少的千海一人,根本無法說服所有部落听令。如今,千海失去兩個最強大的堅定後援,其他部族幾乎都在等著,看千海如何應付大敵旌羽。
「我不認為這是難關。」千海帝輕笑,眼中有著無比自信。「我同冷榭商議過,咱們兵力雖少,可皆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蒼炎是咱們的故鄉,眼前論地形論天候,天時地利兩者,咱們都掌握先機,沒理由不勝。」
「可是……」坐在書桌旁,看千海帝站在窗邊凝望黯淡星夜,萬俟芸卻直皺眉頭;不知怎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胸口緊窒得難受。
她以伴讀名義待在他身邊足足有三年,就算比起爹爹和家人,終日與她相處的千海,同她更為親近,一想到他得帶頭領軍面對凶惡敵人,她就無法放心。
迷蒙月光下,他的背影隱約透露著故作堅強,讓她更覺不祥。
她走到窗邊,手指天上星星︰「我記得你說過,斗魁七星旁的明星是帝星,也是你的本命星;可今日怎麼看,那星光都極為黯淡、閃爍不定。我眼皮跳得七上八下,你這一離宮,萬一……」
她從沒如此擔心一個人,也許是因為她身邊不曾有人踏上戰場,也或許是因為三年來,她不曾有一天沒見著他,沒有他的皇宮,一點也不有趣。
終究是為了什麼……她分不清也弄不懂,她只知道,她還想再見到他,還想陪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沒用,明明一起上課的,這時候卻什麼也幫不了他。
她這個朋友怎麼會當的如此窩囊?
「芸兒……別再說了。」他略微轉身,大手輕接她蒼白的唇瓣,擋下她急欲月兌口而出的勸阻。「我明白你擔心我,但既為王,我便有應盡職責。若我不能證明我有本事抵御外侮,今後誰會服我?覬覦這王位的人大有人在,我雖不在乎權勢,卻不能讓父王以及列祖列宗的基業毀在我手上。而且……」
她看到他的神情有些陰郁,欲言又止,擔心地追問︰「而且什麼?」
「而且你根本看錯了星星。」他蹙眉搖頭,顯然有些發火。「斗魁七星在北方,我的本命星在南方,你卻指著東方縉雲王家的星子猛擔心個什麼勁?」
「啊?我看錯了嗎?」萬俟芸側著臉,尷尬笑了幾聲。「沒辦法,誰讓你和莫折太傅上課的時候都選在晚上,我……精神不濟嘛。要是在白天上課我就會學的很快了。」「白天看的到星星才有鬼,星象自然得在晚上看。歷朝歷代,有本事伴讀伴到呼呼大睡的也只有你一個。」
「這……這,我應該也是有學到點什麼的,來來來,我們趕快看……」她拉著他轉向窗前,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用看了。」他自她身後伸出雙臂,遮住她雙眼,將頭輕靠在她頸項間。
「我說會贏就會贏。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相信?天命這回事不是早已注定吉凶?萬一……」看不見未來的旁徨不安,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既已注定,看不看有何差別?勝敗事在人為,我不信我贏不了。」依稀能感到他手中仿佛沾染了什麼濕熱的東西。
肯無所求的真心為他擔憂,一直以來也就只有她而已。想到這點,他不免心頭隱約泛疼。假使他果真能平安回來,以後他一定會對她更好些,就算她幫他煉丹時險些炸壞整間房,或是練飛針時老是射到他身上,他也不會再動輒罰她了。
語言可以矯飾,笑容可以偽裝,但淚水騙不了人。她關心他,讓他知道這世上不是只有他孤單一人,他還有同伴在等他回來……叫他怎麼能不在乎她?
「有時間擔心我,不如多擔心你自己。我不在宮中時,不準你亂闖地下密道,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的你一進去,恐怕我找到你的時候早已餓成人干。」
「才不會呢,我——」她抽泣的同時不忘噘起嘴,不服氣他如此看輕她。
「不準你隨意煉丹,免得又炸飛我王宮屋頂;不準你接近水塘,把我用以入藥的名貴黃金魚抓來烤,還順手燒了我整個後花園;不準你任意出宮,我可沒那閑工夫去山谷河底找你回來。」
「我也才犯過一次錯,你就每次都要舊事重提,真是小家子氣。不準這個不準那個的,你干脆明說你究竟準我什麼好了,羅唆大王。」她擔心他此行安危,他卻老惦念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究竟知不知道她有多煩惱?
「我準你萬一闖禍了,暫時不用被處罰,等我回宮後再等著算帳。」
「這種事準不準有何差別?反正你又不在宮中——」一想到他有可能回不來,她便哽咽地說不出半字了。
「正因為我不在,所以——我準你好好照顧你自己,我準你……行有余力的時候,偶爾……想想我。」聲音輕微的幾乎听不見,他自身後緊緊摟緊了她,無法克制雙手顫抖。
「就算是氣我惱我也無妨,只要你還記得……我。」
一直以來,他都是為了父親的遺命,為了眾人而活,可現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如此的放不開。這一次,他依戀,他不舍,是為了自己的感覺。
「芸兒……遵命。」她拉攏他雙臂,將頭輕輕枕上,淚水依舊無法止息。
如何才能跟隨他?如何才能完成她的承諾?如何才能守護住他的笑容?
她還沒察覺,為何自己對于無法幫上他一點忙會覺得如此失落。當時她還不懂,這樣的懸念,是因為「喜歡」。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難熬。千海帝出征後,戰況未明。她幾度發病,心痛如絞,可她卻向沙遙山上的天女祈願,在他平安回宮前,她立誓不用藥。
她沒有能耐保護他,為他祈福是她唯一能做的。
半年後他回宮,听聞此事自是大發雷霆。「你把我的命令當成耳邊風了?該死的萬俟芸!」帶著勝仗回來不見她欣喜迎接,他沒有辦法不動怒。但斥責之語才出口,千海帝便低咒自己一聲。
「反正,這是老毛病,治不好也死不了。」最後,臥病在床的她帶著安心的笑容回答他︰「只要你能回來,你要如何懲罰我都好。」
「蠢才!傻瓜!笨蛋!我革去你伴讀一職,今年冬天我不準你下這張床!你給我待在房里好好反省!」
他甩門狂奔,沖進丹房翻出一堆名貴藥材;他憤怒,他心疼,他自責,痛苦的情緒仿佛千根刺,深深扎進他心坎。
而他知道,那刺,只怕是永遠拔除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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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芸在千海帝的書房外探頭探腦的,晃蕩許久,就是沒踏進去。「他……在嗎?在忙祭典的事嗎?」
這幾年來,她身為千海帝唯一的伴讀女官,久居宮中,可這幾日她卻以生病為由,告假回府不接受千海帝召喚,接連好幾日沒人宮,今早千海帝特派敕使前來慰問,讓她心里有點兒害怕裝病東窗事發,只得硬著頭皮進宮。
可是,她心煩意亂的,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呀。都怪前些天,爹爹開心地告訴她那個消息——關于西南邊的渤羅國遣使來提親的消息。
由于旌羽國日漸強大,早先旌羽殲滅鄰國高侖之後,南邊與渤羅、西邊與蒼炎便直接緊鄰著。為了獲得穩固的同盟關系,渤羅國提出聯姻的請求,希望能將公主嫁給蒼炎千海帝。
萬俟芸听到這消息,卻有些無法反應。若非爹爹提醒,她還沒察覺,千海帝已將屆二十,即將舉行成人祭儀。
這些年來,她待在他身邊,仿佛是理所當然的,除了讀書練功不算,他就算出宮巡視各部族也總是帶著她,有時說說笑笑,有時吵吵鬧鬧,轉眼間,就是五年。
一直以來,她不曾懷疑過這樣的日子會有所改變。他雖然比從前長得更挺拔俊秀,生氣起來也更威嚴懾人,她偶爾會看他的笑容看到傻住,有時也會對他的親近感到心兒怦怦跳。不過,對她的態度,他從沒變過,所以,她也同樣沒變過。
他是她的主子,是她的朋友,應該僅此而已……是吧?
所以,當她听爹說,他應該大婚之時,真的難以想象。今後,他與她之間,將會多出一個或很多別的女人存在。
「書房太擠的時候,總該有人出去,出去的不會是他,自然也不會是他的妃子,那……不就是我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憑什麼留下?
她在宮中雖有官位,他對她也確實極為特別,但,那只是朋友,一旦成了婚,他最親近的人將會是那個她未曾謀面的公主,而不再是她。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是這麼說的,可她不懂,為什麼她非得將這個特別的地位拱手讓給別人?一旦他與她各自成了婚,她自是沒有理由再入宮,于禮法身份也不合。
她從小就看著他,一心幫著他,做什麼事都是為著他,如果必須離開他……
討厭,為何一想到也許不能再見到他,她會有這麼難過呢?
想著想著,她吃驚發現,自己眼中竟掉出淚珠!這是因為……他的關系?
她難道喜歡上了身為一國之王的千海?
「怎麼了?身子還是不舒服嘛?」千海帝無聲無息地站定在她身後,皺著眉頭,而後走到她面前,急急拿出懷中方巾輕柔地按在她頰上。「真這麼難過,就別逞強進宮啊!」
「我才不要回去!我又沒生病!」甩開他的手,察覺自己月兌口而出的心聲與舉動太過失禮時,她退離開他,不知所措。
「沒生病?」他微眯眼眸,顯然有些不悅。「那……接連好幾日你都沒來,躲著我做什麼?」
她幾度咬唇遲疑著。扭捏作態不是她的作風,何況她曾經允諾過,絕不欺騙他,所以,今天既然讓她發現自己的想法,遮遮掩掩的又算什麼?
「我爹說,你快二十歲了,在行正式成人大禮之時,該娶妃了,所以我……」
她想了想,自己實在沒有立場干涉他的行事,只是紅著臉撇過頭,低聲說了︰「我想,也許我們……該避嫌。」
「喔?」他挑了挑眉,笑得挺賊的。「怎麼,現在才懂得避嫌?不會太遲嗎?」平日看她遲鈍模樣,沒想到她竟也有這樣心思。
他不是不曾注意到,她益發嬌柔可人;不過反正來日方長,只要芸兒還待在他身邊,每天見的著她笑容,他從來不急著點明兩人關系,也不想逼她什麼。
打一開始,他肯答應留她在宮中,她就應該知道,他沒拿她當外人,拖到今日才發覺,她還不是普通的鈍啊。
「如果讓你將來的妃子瞧見了,對她不太好,所以,我們以後別見面了。」
她的結論便是自己也許應該瀟灑一點的離開才對。
她喜歡他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可他如果不是無意,早八百年前,他就該有點不一樣的舉動了吧?她十六,他二十,都已經不再是孩子。
他們兩人從來都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至今,什麼也沒發生呀……
她也不是沒有認識的女官或命婦,對男女之事多少也听聞過,假若他也喜歡她,是不是除了整天嫌她笨手笨腳老弄砸他研究以外,會表現點別的?
听說互相喜愛的男女,不都會花前月下,甜言蜜語嘛?
可是他倆每次起看夜色到後院,都是听他嘰哩咕嚕談星相,她要是弄錯又會被數落不用功;要是在花園賞花,他談的就是煉藥制丹的,一點也沒什麼甜蜜的。
要甜的是嗎?自己吃糖吧。
她怎麼想,都覺得,他不喜歡她嘛。至少,不是別人口中的喜歡。也許就是因為是朋友,所以他從來不好意思當面趕走她?
既然這樣,她也不願再妨礙他,造成他困擾,她還是擺明自請辭官回家吧。
她這一想,完蛋了,眼淚掉得更凶,一點也大方不起來。
「說什麼?你沒來的話,密室里那一堆新機關,誰來跟我一起試下去?」他火氣漸升,她竟敢說要離開他?
「沒辦法,我太笨,本來就配不上你,雖然我拼命學,雖然不是頂熟的,可至少機關也會了陣法也會了,但是,我沒辦法幫上你一分。」
她的坦誠是個優點,可現在千海愈听愈惱火。弄半天,她還是沒搞懂嘛。
看他臉色開始陰沉,她說的更為沮喪。「上個月底你與冷榭皇一同出征,回來時受了傷,我也幫不上忙;可我爹說,假若你能娶個強而有力的鄰國公主會很有幫助——我沒說是誰,不過渤羅國那個可能不錯或許你考慮娶她?到時我——」
「我的婚事由得了你插嘴嗎?」這回是當真讓她惹惱了。她非但想走,還想把別的女人往他身上推?
「我是沒資格插嘴,我知道。」察覺他的怒氣,她急忙轉開,連看也不敢看他,「甚至我也知道其實我沒什麼資格當你的伴讀,可是我——喜歡你。」
說出這番話需要極大的勇氣。「自你那天甘願當我墊子從樹上救了我時,我就喜歡你。」
她喜歡他?欣喜之情登時將千海帝即將發作的怒氣打得潰不成軍。
雖然當墊子並不是他自願的,但他也一直喜歡她。從小至今,十年的時間,她陪著他走過最混亂的那十年,她一直是他心里唯一的支柱,是親人,是朋友,更是他的依戀。
他才想告訴她他藏在心底許久的話,還來不及表明,便讓她自言自語的感傷給重燃怒氣。
「可我各方面都追不上你,又幫不了你……我能做的,就是不為你添麻煩,所以,我以後不會再來了。」忽然想到他才是主子,她連忙請示︰「對了,我可以不來吧?」因為太熟,都快忘了分寸這回事。
「你說不來就不來,你把王宮內院當什麼?我可是堂堂千海帝,我說的話你敢不從?你以為我為什麼能容忍一個——」
「你生氣了?」她緊張地打斷他的話,害怕听到他的答案;與其讓他刺傷,不如讓她自己承認會好過些。
「原來你討厭我,可我怎麼偏看不出來?那……你既然討厭我,所以僅是因為我爹請托,才答應讓我和你同一個師傅授課的?你人真好。」
慢著慢著,這是什麼要命的結論啊?
千海帝呆了呆,根本反應不過來。她明明遲鈍的很,怎會知道他要的,就是打小在他身旁,似朋友似家人,比任何人都能讓他獲得心安溫暖的芸兒。
除她以外,他誰都不要。說是習慣也好,說是偏好也好,十年的相處情誼,還不夠解釋他為何從不對女人動心,卻獨獨想要芸兒嗎?
更重要的是,她也喜歡他,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那窮忙活;雖然她鈍的讓他很火大就是。
一想到她受到驚嚇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要想得意,也只有現在,段千海!」
陰險笑聲飄進千海帝耳中,打斷他漫天飛舞的思緒。
至此,他總算肯抬起頭,好好正視眼前早已被他輕漠態度氣得七竅生煙的敵人。呵,早點解決掉這些人,回去好好休息,幾天後才正是他的大日子。
圍繞他身邊的敵人數目似乎正急遽增加中,千海帝倒不急不徐,輕輕掃視周道。過幾日,他也將與冷榭皇爭奪蒼炎武藝第一的「武聖」名號,他的身手如何自不消說。眼前這堆貨色來的再多,徒然幫他打發時間練功夫而已。
猛然,落雷沖降林間,閃光乍現,千海帝的沉穩與自信在見到被敵人持刀架出來的那名女子後,陡然盡數消散。
看出千海帝的異樣,黑衣人知道他們果真壓對寶、抓住千海帝要害了。「你若希望她活命,就下令放段大人走,並宣布退位,將蒼炎帝位讓給段大人。」
「你們——敢在本王面前玩弄如此手段?」千海帝神色一凜,冰冷眸光掃射黑衣人,最後落在那嬌弱少女喉間利刃。
他從不曾慌亂過,如今卻為了她完全失序。「放她走!本王可以既往不咎,饒你們不死。但要本王違反律令放走段戩炎,絕不可能!」
「大王……別、別听他們的!是奴婢太笨,才會落入他們手里——」手足無措的少女,即使早已藏不住心中畏懼、全身打顫,可她仍固執地抖著清麗聲音說道︰「大王是堂堂蒼炎三王之長,豈可接受脅迫?請大王毋需顧慮芸兒小命——啊呀——」
少女叫人心痛的尖銳慘叫伴隨她嬌女敕臉上兩道深刻刀痕出現,頓時鮮血宛若紅紗蓋下少女半邊花顏;不消片刻,少女肩上浸染大片紅艷之色。
當她痛的失控尖叫時,眼簾一閃而過千海帝滿臉驚愕,令萬俟芸強逼自己振作;行動完全被控制住的她,強忍激痛,水灩櫻唇慘白緊咬,就是不敢再出聲。
她怎能在大王面前如此失態?她太了解他從來表面高傲無雙卻胸懷仁德,絕不可能棄她不顧;而她萬不能讓千海帝為她有所損傷!
「你們——竟敢割傷她的臉!」見她受傷當下,仿佛那兩刀是劃在千海帝心上,教他此刻禁不住錯愕心痛,眼中難忍苦處。
如冰寒雨開始飄落,詭譎的氣氛讓所有人都感覺好冷、好冷……然而最令人膽寒的,卻是千海帝完全失去寬容人性。此刻他僅存的念頭就是準備出掌劈了這些膽敢綁架她的惡徒!這些人全部該死!
那張淒艷淌血嬌顏讓千海帝下定決心。這次他不再對任何人手下留情。悄然握拳,他伺機而動。
「你不管她死活?」為首的歹徒眼見千海帝始終不肯開口討饒,威脅無效,不免有些慌了手腳,急忙從懷中模出白玉丹瓶,打開封口,箝制少女下頷,強迫她張唇,同時將丹瓶緊緊抵住她唇邊。「這奪魂奇毒七傷毒若讓她服下,不出七天,她會化骨成血,身軀崩毀,必死無疑,不留全尸。」
「你敢動她?」千海帝憤怒爆發。「咱們就來看看尸骨無存的會是誰!」月華劍伴隨奪魂秘技出鞘——他絕不許任何人傷害他心愛的她!
「你究竟答不答應放人?千海帝!」為首的黑衣人又氣又急,抱著萬俟芸往後跳開了一大步。若非他及時閃開,恐怕自己也跟站在前頭的同伴一樣,上半身早已墜地,只剩下仍在晃動的半截身子。
他斜抬玉瓶作勢強迫她灌下毒藥。而從千海帝一瞬間的遲疑,黑衣人知道,情勢看來仍有絕大勝算。「你不答應退位,在此自廢武功,就等著看她損命!」
「我……絕不會……拖累你——」少女受制的唇瓣勉強吐露出模糊不清的字句,淒絕一笑,在那瞬間,張唇緊緊咬住賊人手中丹瓶,屈膝蹲低身子一仰頭,毫不遲疑飲毒。這樣,千海大王就可以毫無顧忌的除去賊人了吧……
「混帳——」未能及時阻止她愚行,千海帝奔雷般神速飛身而出,銳利劍風輕易劈裂擋住他的賊人們,就連出其不意自他身後偷襲的伏兵,也讓他一個旋風轉身以手刀格成數段;至于見到首領瞬間全數隕命而四散逃跑的小嘍羅們,千海帝早已失了趁勢追擊的意志,只顧抱起癱軟在地上的她。
「該死!誰準你這麼莽撞的!」她為什麼就不相信他能救她?「可惡!」
他伸手一探她心脈,找出她平日就備在身邊的護心丹,扳開她略顯青紫的小嘴,讓她服藥。他又急急點了她身上幾處穴道,想暫時封住毒性急速亂竄,卻意外發現根本封不住。
「這是帝家的秘傳絕技——王叔竟然煉出這麼惡毒的秘藥?」千海帝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竟是如此無用。一直認定自己是三王之中最博學多聞的,結果他卻連她所中何毒也看不出。
三王里頭鑽研毒物最精的朱嵐王,前天才為了部落紛爭出宮調停,此刻就算千海帝拉下高傲求助他人,也找不到能救命的對象哪!
芸兒危在旦夕,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