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吻她?!
他的雙臂緊緊地圈住她,也圈住了她的思緒,驚愕讓她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輕柔的吻緩緩移向她的臉頰,細細地吻著,而後抬頭定定地看著她,怕嚇著她似的輕撫她微紅的俏臉。
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撫模自己的臉頰,花月連忙拉下他的手。
「為什麼……你……」她不敢抬頭看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听著她支支吾吾的問話,任御風握住她的縴腰,將她牢牢抱住,不讓她看見自己眼里的笑意。
「以後你會明白的。」不顧她的掙扎,他收緊雙臂,低聲在她耳邊呢喃。
情難自禁是為了什麼?原因只有一個,只要她認真想想就會明白了。
任御風勾了勾唇角,這天真又迷糊的小女人啊!
到底是明白什麼呢?花月臉紅心跳地想著,難道他……
「你怎麼會來到這里?」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一手輕撫她的發絲。
看來,她應該是發現石洞里的機關了。
「我原本是在石洞里,突然石壁裂開,我就這麼掉下來了。」花月偏頭想了一想。「那是個秘密通道對不對?」
她抬起頭,看到任御風點點頭。
「機關到底在哪里啊?」她好奇的問道,小手在床楊上模來模去,想找到機關。
任御風將床角的被子掀開,露出一個不甚起眼的突起物。
花月湊上前看了看,「整理書房的下人不會發現嗎?」
「能進書房的人,都是我信任的人。」
言外之意,是說她也是被信任的-!
花月聞言,不禁心下一喜,任由他抱著,忘了之前還想推開他。
「難怪那日你能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原來是有密道。」
她低頭看到環在身上的手臂,赫然發現自己和他靠得這麼近,連忙掙扎著想要起身。
任御風端坐在床沿,由著她慌亂地下床退開至一步遠。
花月看著他一臉的愜意,不若她的苦惱,
思緒一轉,又回到那日所听到的怪異對話。
「你似乎早就知道那兩個人不懷好意?」
「你不必擔心,他們永遠不會再出現。」他的表情雖溫和,語氣卻透出一股森冷。
她訝異地看著他瞬間的轉變,剛剛溫柔帶笑的男子忽然變得陰沉森寒,倏地,她想起了師姊的悲痛……
「因為二十年前的事嗎?」
輕柔的問話如針般刺進他的心口,高大的身軀震了一下,隨後面無表情地開口,「別多管。」
這次,花月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反而感到心疼。師姊乍聞噩耗時,也曾有好一段時間變得冷冰冰的,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這些她能理解。
她走到他面前,低聲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報仇的,只是你必須走出仇恨的陰霾,為那些人賠上你一輩子,不值得啊。」
任御風沒有回應,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夕陽余暉。
沉默半晌,他才回過身看著她,「明日隨我去青堂口。」
花月有些驚訝,「青堂口?為什麼忽然要去?我們不是要等師姊回來嗎?」
听出她語氣里的不安,任御風謹慎地開口。
「花雪和我的結拜兄弟雷迅在一起,因路上有事耽擱,會晚些日子才到。」不想讓她過于擔憂,他輕描淡寫地說。
他已讓御霄前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會平安抵達。
此時他這個「武功盡失」的人,是對方下手的最好時機,所以他決定去青堂口一趟。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去見見世面吧。」知道師姊沒有危險,松了一口氣之余,花月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見世面?任御風勾起唇角,心想以她的天真爛漫,恐怕不會明白世間的險惡。
在搖晃震動的馬車里醒來,花月看著窗外的夕陽西下,一大早就上路趕往青堂口,除了中午時則停下來休憩用餐外,其余時間都在趕路,她一個人待在馬車里,真是無聊得可以。
看著領隊的任御風高大挺拔的背影,想到他背負的血海深仇,雖然她想撫平他的傷痛,就如同撫平師姊的傷痛一般,可他畢竟不是師姊,他的心機深不可測,不是她能輕易踫觸。
想著想著,她嘆了口氣,沒注意到馬車已停了下來。
「在想什麼?」任御風低沉的聲音傳來,將她遠揚的思緒拉回。
花月輕輕地搖下頭,「沒什麼。」
任御風不滿意她的回答,但也沒有追問,伸手扶著她下車。
「到了嗎?」花月抬頭看看四周漸暗的天色。
「還沒,先歇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晚風吹過樹梢,伴隨著清脆的鳥鳴,形成一股靜謐的氣氛。
六名護衛把馬匹牽到溪邊,讓它們喝水,並在空地上生起火,火焰瞬間照亮了四周,也驅走了寒意。
「我想到溪邊洗個臉。」
「別走太遠。」他擔心有刺客來襲,她一人危險。
花月笑了笑,「我知道。」
來到溪邊,花月輕掬溪水洗臉,嗯,好舒服。
洗完臉後,花月趕緊回到空地,任御風見到她回來,緊繃的心這才放下來。
他遞給她一塊干糧,「吃完早點休息。」
「謝謝。」她在火堆旁坐下,看到他也在她身旁坐下,她悄悄地彎起紅唇一笑。
明亮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
任御風低頭看著沉靜的花月,若有所思。
護衛們不敢打擾他們,遠遠地坐在另一頭。
任御風抬手輕觸她的長發,修長的手指梳散她柔軟的細發。
花月安靜地任由他為她梳發,想起昨日在書房的事。
昨日他說的話,和她心里想的是一樣的嗎?
那雲織姑娘呢?她是誰?他也是如此對她嗎?
想到這里,原本愉悅的心情頓時黯淡下來,花月發覺自己不似先前那般淡然處之,難道她開始在意他了嗎?
任御風一雙黑眸直盯著她,知道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天真無邪的她涉世未深,也不懂防備別人,不過,他也不願她對他有所防備。
「想什麼?」他的語氣听起來不經意,眼眸卻十分專注的看著她。
花月低下頭,假裝輕快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了。」
可惜她的偽裝逃不過他犀利的眼楮。
「說。」他強制地扳過她的臉蛋,要她正視他的眼。
他的霸道讓花月的心情更加低落。
「我在想什麼你都要知道,那你在想什麼又曾告訴我了嗎?」她賭氣地說,目光不願看向他。
「你可以問。」他低下頭靠近她,一派溫和的語氣。
花月抬眼看他,赫然發現他靠得好近,英俊的五官與她近在咫尺。
「你……你到青堂口做什麼?」被他逼急了,只好隨口問了個問題,不想讓他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自然是去巡視。」任御風淡然的語氣,沒有一點遲疑。
「只是這樣而已?」原本只是隨口問問,但听他這麼說,她開始好奇了。
「不然呢?」他撫著她發絲的手改為輕捏她的肩頸,依然是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人無法懷疑。
怕癢的花月,立刻縮起肩膀討饒,孩子氣的舉動引來他的輕笑。
過了半晌,她又想起一件事。
「可是大家不是都以為你中毒了嗎?」當初她也是這麼以為。
「有嗎?」
花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可以乘機澄清謠言。」他故意和她打迷糊仗,但心中對她的聰慧有一絲贊賞。
「許多事的真相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花月仰頭看著夜空,若有所思地說。
任御風黑眸一閃,她說得沒錯,但關于黑暗的一面,他不想說明,因為,她不適合黑暗。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遠遠待在一旁的六名護衛,看著主子和花月似乎相談甚歡,心中都感到訝異,畢竟主子向來冷漠少言。不過好奇歸好奇,他們依然各自戒備,不敢放松,因為早在出發前,眾人已知道此行的目的,除了花月以外。
夜風徐徐吹來,坐了一整日的馬車,花月感到疲倦,她抬手揉揉雙眼,不想這麼早就睡了,她還想和他多說些話。
任御風看著她幾乎要合上的眼,輕聲道︰「睡吧,明早還要趕路。」
低沉的聲音伴著花月進入夢鄉,攬著縴腰的手稍一使力,讓她靠著自己的臂膀沉睡。
在確定她已睡著後,任御風小心地抱起她向馬車走去,將她安置在舒適的馬車中,再蓋好柔軟的錦被,又看了她半晌這才離開。
遠方傳來鳥兒拍翅聲,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夜晚,嘎嘎的叫聲,讓深夜的林間顯得有些詭異。
任御風抬頭瞥了一眼,原本溫柔的神情轉成森冷,一旁的六名護衛警戒地等待堡主的指示。
「石魁。」低沉的叫喚聲充滿威嚴。
隨著這聲叫喚,一名身著黑衣的高大男子從樹後躍出,靈活的身手沒發出半點聲音。
石魁人如其名,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粗獷,靜默寡言的他對任御風忠心耿耿,他這次的任務便是查出當年血案的幕後主使者。
「堡主,魏長安派出他的心月復,一方面在路上行刺堡主,另一方面則朝向堡里。」
任御風頷首,龍岩堡固若金湯,他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絕對會鎩羽而歸。
「京城方面呢?」
「幕後主使者十分小心,還不能確定身分。」
任御風依然面無表情,心中已開始計算。
石魁是他的貼身護衛,也是他最得力的屬下,他相信他的能耐,看來幕後主使者比魏長安還要狡猾。
「堡王放心,再過幾日便能確定身分。」
「嗯,記住,別打草驚蛇,若身分暴露立刻回來。」任御風簡潔的下達命令,任務雖然重要,但比不上他忠心部屬的性命。
「是!?
石魁一如來時般,疾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任御風一揮手,身旁的護衛立刻有所行動,四名護衛提起刀迅速往林間深處奔去,準備速戰速決。留下的兩名護衛隨侍一旁,雖說是跟在任御風身旁,實際上是小心看顧花月的安全,他們看得出花月對堡主的重要。
過沒多久,四名護衛毫發無傷的回來。任御風知道這次魏長安只是先來探個風聲,今後的行動會更加猛烈密集。
他看著馬車,里頭的小人兒正安然睡著,花月的安全早在他的考量內,他絕不容許出任何的差錯。
「真熱鬧!」
從馬車的窗口看出去,花月看到街上各種賣藝活動,對于那些雜耍她好好奇,不過,她也知道任御風絕對不會讓她下車去看看的。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她依戀的目光這才不舍地收回來。
一早起來便急著趕路,看著大家嚴肅的表情,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呢?雖說過有問必答,但答的都不是她問的……這招她可以學起來,改日回敬他。
原以為跟他出來可以見見世面,結果卻是好悶。
行進中的馬車忽然停下來,花月好奇地往窗外看去,車子停在一幢房子前面,朱紅大門敞開,一群人分成兩排整齊站在門口,他們的視線全看向這里。
這時,車簾被人掀開,任御風站在車外朝她伸出手,秋風吹來,他的衣袖也飄飄擺動。
花月看著他,心跳莫名加速,讓他扶下車的同時,她看到前面那群人的眼神似乎很訝異。
「他們為什麼這樣看我?」她輕聲問道。
任御風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心知他們是因為花月而感到好奇。
「大哥,一路辛苦了。」一名面容儒雅的男子走出來,手中羽扇輕搖,臉上噙著無害的微笑,話是對著任御風說,但視線卻投向花月。
「顧飛。」任御風冷冷出聲。看到結拜兄弟一臉和煦笑容,心知他絕對是不懷好意。
听出他語氣中的警告,顧飛絲毫不受影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花月看出兩人對峙的氣氛,暗想到底是什麼人敢如此對任御風說話,想她第一眼見到他時,他冷漠的態度讓人不敢親近呢。
顧飛看到她眼神疑惑的看著他,笑了笑,手中扇子一合。
「在下顧飛,是御風的結拜兄弟。」既然老大不願介紹,他只好自己來了。
花月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和有禮的態度,直覺想到任御霄,同樣的溫文儒雅,彬彬有禮,讓人沒有威脅感。
思及此,她回他一笑,「我叫花月,在龍岩堡作客。」
作客?想不到龍岩堡除了他和雷迅外,還有其他客人。顧飛挑眉看了眼面無表情的任御風,臉上微笑不變,但那抹刺探卻令任御風不悅。
「堡主一路辛苦了,請入內休息。」開口的人是總管李清,約莫四十歲的他一臉忠厚。
「這也是你的?」花月驚訝地問道,她還以為這是顧飛的呢。
「這是堡主在南陽城的別館,龍月樓。」李清解釋道。
「你……」產業真多啊!看到眾人的眼光又投射過來,她連忙住口不語。
顧飛看到她微訝的表情,淺淺地一笑,正要開口卻被截斷。
「賢弟不遠千里而來,只為助愚兄一臂之力,這份心意著實讓人感動,務必讓愚兄盡盡地主之誼,以回報賢弟盛情。」這話听來雖客氣,但任御風的語氣森冷,著實讓人膽戰心驚。
回報?盛情?
顧飛臉上的淺笑頓時僵住,無言地跟著他身後走進大門,不敢再捋虎須。
任御風甫在首座落坐,李清立即捧上帳簿及各堂口的報告。
花月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忙碌的樣子,心想他的事情還真多,到哪里都不得閑。
時間過了許久,她再也坐不住了,在馬車上坐,到龍月樓又坐,身旁的人都有事忙著,她真是悶極了。
「喂!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側門邊探出一顆小小的頭顱,邊看邊回頭說話。
「換我了,我也要看。」另一個稚女敕的聲音跟著響起。
只見小頭顱縮了回去,緊接著是另一個探出來。
「哇!真的和爹說的一樣呢!」小女娃的聲音里充滿贊嘆。
「對啊,還有另一個,那是堡主的結拜弟弟,笑面虎顧飛。」另一個聲音在一旁附和著。
兩個小女童躲在門外小聲地說個不停。
花月好奇地盯著她們,悄悄地從旁邊走過去,想知道她們究竟在看什麼,她很好奇。
「你們在看什麼?」
輕柔的問話聲響起,兩個小女娃連忙抬起頭,「啊」的一聲,驚愕地張大嘴巴盯著花月看。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連吃驚的表情都相同,原來是雙胞胎啊!花月暗忖。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瞧她們傻愣愣地盯著她,甚至忘了要合上嘴巴,花月又問了一次。
「看你!」
「看你!」
雙胞胎異口同聲的吐出兩個字,眼珠子一轉,立刻猜到這就是堡主帶來的姑娘,忍不住驚喊出聲,直慶幸自己的好運。
「怎麼了?」花月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不懂她們一臉的欣喜是因為看到她嗎?
還未弄清楚狀況的花月,下一刻已被雙胞胎一擁而上,她們各拉著她一只手爭著要說話。
就在雙胞胎嘰嘰喳喳地說話時,三人忽然感覺背後一涼——
大廳里原本專注于公事上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這里來。
坐在首座的任御風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抬頭瞥了一眼,顧飛臉上仍是不變的淺笑,倒是一旁的李清苦著一張臉盯著雙胞胎,冷汗直流。
花月听到她們口中驚呼︰「爹!」想必是指李總管吧,看著她們一臉闖禍的模樣,讓她不禁想起以前在谷里的自己。
雙胞胎想到爹三令五申交代不可鬧事、不可打擾堡主,沒想到她們一興奮就忘光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別緊張,不如你們帶我出去走走吧。」花月語聲輕柔的說。
投以感激的一瞥,雙胞胎立刻將眼前美麗的大姊姊以最快的速度帶出去,不理會父親錯愕的目光。
低頭看公文的任御風,眼角余光瞥到一大兩小迅速離開的身影,不禁莞爾,這孩子氣的小女人,看來是找到同伴了。
「原來如此啊。」花月恍然大悟道。
沒想到她們是在瞧心目中威嚴的堡主。
「對啊!我們好難得才見到呢!」童稚聲音開心地說著。
花月淺笑地看著眼前這兩位活潑可愛的小女娃,大的叫李湘兒、小的叫李蓮兒,今年九歲,由于母親早逝,李總管父兼母職,對她們自是十分疼愛。她們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眼里閃著慧黠的光芒,兩張小臉蛋一模一樣,就連衣服也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兩人頭上的發飾,好叫人可以認出。
經由她們的解釋,她才明白任御風、雷迅和顧飛的關系,以及任御風在江湖上的事跡。
任御風、雷迅、顧飛三人是拜把的好兄弟,顧飛溫文儒雅,比任御風這個冷漠的龍岩堡堡主和威風凜凜的雷迅大將軍,要來得好相處,人人只知顧飛是名門之後,卻沒人知道這「名門」是何背景?不過,外表看起來溫和的人,不代表脾氣也很好,顧飛就是個例子,有許多人以為他好欺負,不料最後都栽在他手上苦苦求饒,也因此「笑面虎」的稱號不脛而走。
「他真的很有本事……」她輕聲低喃。
「是啊!听我爹說,堡主……」雙胞胎立刻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听過有關任御風的豐功偉業全說出來。
她們很喜歡這個大姊姊,听說堡主對她很好,還對她笑,大伙在門口看到時,眼楮都快凸出來了,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現在能霸住大姊姊說話,真好。
午後輕柔的微風吹著,伴隨著愉快的笑語,直至日已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