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背脊上那如羽毛般的騷動,把連靜卿從夢鄉中喚醒,睜開眼楮,看到的是一室光亮,鼻間籠罩的是以往每一天早晨她會聞到的氣息--那是屬于嚴焱天的獨特氣味。
其實他並不會這般溫柔的撫觸她的背脊,通常是醒過來後,就在她睡眼蒙-之際換上衣服離開,怎麼今早似乎有些不同……身子微微一動,下半身的不適襲來,那酸疼令她臉頰不禁染上嫣紅,她想起來了。
昨夜,她終于成為他的女人,被緊貼她背後的這個男人狠狠地「疼愛」,數不清的交歡讓她的身體品嘗了極致的魚水之歡;她從來沒有想到,男女交媾可以是這麼……愉悅。
可是……昨夜她體驗到了,卻也付出了代價。
她蹙著眉頭試著移動乏力的雙腿,感覺很沉重,似乎不像是自己的。
「靜卿?」嚴焱天扳過她的下巴,在她的唇瓣上一啄。「-還好吧?」他意猶未盡地想要伸舌撬開她的牙關。
她急忙把他推開,卻看見他陰沉的一張臉。
「-討厭?」他控訴。
她急忙搖頭解釋道︰「一大早的,我還沒刷牙。」
「沒關系,這種小事,我才不介意。」他笑了起來,又想吻上她的唇瓣。
「不要這樣,如果你很想要,等我刷牙、洗過澡之後。」她連忙伸手阻擋,他不介意,但她介意啊!
她立刻掙開他的懷抱,伸腳往地板上一站……一股麻意直竄腦門,她軟軟的坐倒在地,不敢相信雙腿會這麼的不听話;更令人難為情的是,她感覺到屬于他的液體正從她的汩汩流出。
「還好吧?」他雖然這樣問,卻沒行下床扶她的意思,慵懶的靠著枕頭看著她,「看來-似乎不大能走,那就回來床上休息吧!」
「我可以的。」她賭氣的說,拾來昨晚被他扔到地上的性感內衣遮住大半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
沒錯,她是全身酸軟乏力,但並不代表她不能行走,得一整天躺在床上。拜托,這事要是傳出去,大頭虱和大條會怎麼看她?就算明里不說,暗地里還是會嘲笑她沒有用。
想到這里,連靜卿不由自主的看向牆上的鐘,天啊!十一點了。
她驚慌的瞥向他,「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上班?」
聞言,嚴焱天的臉色陰沉得緊,「-巴不得我去上班,不要糾纏-嗎?」
她沒那麼說。連靜卿委屈地撇撇嘴,蹣跚的往浴室走去,反正他是社長,想什麼時候上班就什麼時候上班,誰管得著他啊!只要他高興就好,她沒意見,也不敢有意見……
就在她暗地里發牢騷的時候,嚴焱天已經矯健的來到她身後,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健步往浴室走去。
「你……你干什麼?」她結結巴巴的問,腦子一片空白。
沒想到他卻是溫柔的把她放進浴缸,用溫熱的熱水一寸寸沖洗她的身體。
「你要幫我洗澡?」她傻愣愣的問。
他沖洗著她大腿內側暗褐色的血漬,「我在幫我們兩個洗澡,-動作太慢,我看不順眼。」
「喔!」她輕應了一聲,不敢反駁的看著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壯碩的男人在浴缸里幫一個嬌小的女人洗澡?
她很難把眼前這個不怒而威、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的漢子和昨晚的溫柔情人相比,昨夜激情繾綣,在她迷蒙眼中的他,是個溫柔英俊的男士,現在的他卻一副正在作很不情願的事的樣子。
「我可以自己洗。」她突然出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我可以白己來。」她覺得這樣大家都自在。
他卻咬牙切齒地說︰「怎麼?我幫-洗澡,-覺得很不舒服,是不是?」
她明明沒有那樣說,他怎麼能把她的話听成這樣?
「我是覺得洗澡這種小事……我可以自己來……你、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對……」連靜卿怎麼覺得他的臉色愈來愈鐵青,是她表達得不夠清楚嗎?
「我就是喜歡幫-洗澡,-有意見?」為了表示他的喜歡,干脆把蓮蓬頭的水柱往她的私密處沖。
她猛然一僵,感覺到水流了進去,再加上他的手指伸入,她的臉不由自主的更加羞紅,大白天的,他該不會又想做了吧?
「有意見嗎?」他再問一次。
「不敢。」她搖搖頭老實地說,「畢竟……這是你的權利……」
聞言,他的手指猛然采進更深,「什麼權利?」
這還要她說嗎?他應該比她還要清楚。「你是我的債權人,你有權利隨時隨地討債。」隨著呼吸的紊亂,她混亂的想--我真不應該加進「隨地」二字!
「連靜卿?」嚴焱天緊繃著聲音。
「有。」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表情,不明白自己只是陳述事實,可他為何看起來氣得要爆炸的模樣?「你氣什麼?」
他一舉打在浴缸上,「對-來說,我們昨晚的一切只是在還債?」
不然還能是什麼?以她目前的身分,她有那個資格奢望更多嗎?縱然她的犧牲看起來可笑,但她已經承諾「賣身」,就會遵守承諾,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不然還會是什麼?」她不明白地回答。
很顯然的,這答案不如嚴焱天的意,他站了起來,用蓮蓬頭隨意沖了自己幾下,就把蓮蓬頭交給她,「如-所願,自己洗。」
她接了過來,很委屈的自己動手,難過的看著他連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的用浴巾擦干身子,然後圍在腰上走出浴室。
砰的一聲!浴室的門關了起來,也把他帶來的緊繃感一起帶走,她這才敢讓淚珠淌落,雖然她知道不能因為他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就要期待他對她有所改變,但他就不能對她和顏悅色一點嗎?
更何況,她做了什麼錯,說了什麼不對嗎?她的立場僅止于償債人,這也是他告訴她的。那他剛剛又發什麼脾氣?
連靜卿在洗完澡,收拾好心情後,告訴自己不要跟他太計較,可一踏出浴室,很意外的發現他竟然還在臥室。
嚴焱天換好了西裝,正傍著窗抽煙,知道她走出浴室,頭也不抬。
「既然-要還債,就讓-還個徹底好了。」他拿起窗台上的一迭鈔票往她的頭上扔去,霎時滿天鈔票飄揚。
她愣住,連去撿的念頭部沒有。
「昨晚我們做了幾次?」他問。
她呆住。幾次?她哪里有印象?
「八次。」嚴焱天索性幫她回答,眼楮充滿嘲諷的望著她,「一次五千的話,八次就四萬,麻煩-數好四萬捆好,我晚上跟-收。」
數這些鈔票?
她不明白,他為何不從帳目上扣,而要給她鈔票,讓她數鈔票,再讓她還錢,這會不會畫蛇也添太多足了?
「是。」無論有多不合理,她覺得自己還是乖乖地照他說的去做,免得他發飆,又不知道往她身上栽什麼罪名。
他欲言又止的跟她耗了半晌,無奈地抓抓頭,煩躁的丟了句「算了」便甩門離去。
然後,門外傳來歡呼似的聲音叫嚷著。
怎麼回事?
她悄悄的打開房門,卻看到房外的裝潢已非往常所見,還在想是怎麼悶事的時候,房門就被一道力量拉開,而她旋即被拉了出去。
「恭賀新婚快樂。」
砰砰的數聲,無數的紙條伴隨著壓縮罐噴出的膠條從天而降。
連靜卿大張著口,看見大條、大頭虱、徐慕淮,還有嚴焱天辦公桌上照片中的女孩都在屋子里,每個人穿得亂七八糟,好像在辦化妝舞會一樣;尤其是嚴焱天口小的「妹妹」更是夸張,彷佛把所有的色彩往身上穿戴都嫌不夠似的,還往臉上抹,那張臉正燦爛的對鐵青著臉的嚴焱天笑。
「大哥,恭喜你終于把終身大事定了。」
終身大事?
連靜卿驀地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再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樣-!只著浴袍,浴袍下啥都沒穿。在他們的眼中,之前他們發生過什麼,一定很明顯。想到這里,她就不由自主的臉紅,甚至從腳底紅到了頭頂。
「嚴菲菲!」嚴焱天叫囂,頗有警告不要太過分的意味。
嚴菲菲早吃定了兄長對自己的寵愛,一點也不以為忤,還攬著連靜卿的肩膀朝著嚴焱天笑,「大哥,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沒有喜酒。」嚴焱天咬牙切齒地說,沒有思索、沒有猶豫。
雖然連靜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分,但從他口中听到,還是很傷心。她以為自己夠堅強,事實上修為還不到家。
掙月兌了正熱情摟著自己的嚴菲菲,連靜卿低著頭說︰「我先回房換衣服。」
不管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她沖回臥室,緊緊關上門,大口呼吸,努力命令自己要放松,不要在乎他傷人的語氣。
當連靜卿收拾好心情,換好衣服踏出房門的時候,原本以為他們都走了,但他們沒有,坐在餐桌上,彼此大眼瞪小眼的。她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的時候,就見嚴菲菲熱情的向她招手。
「大嫂,大嫂,這里,我們正在等-吃飯呢!快過來。」
連靜卿很想左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女人」在場,可以讓她叫「大嫂」的,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在嚴焱天的屋子里,哪來的閑人讓嚴菲菲亂叫,所以她叫的「大嫂」一定是她。
看著嚴焱天臉色鐵青的反應,連靜卿不禁冷汗涔涔,卻還是得硬著頭皮上前,應酬的強笑。看著桌上每人面前一個蛋餅,她不由得憂心忡忡起來,光一個蛋餅夠這些男人飽月復嗎?正想開口說自己下廚炒幾個菜加菜色。
「干嘛這麼客氣?大家吃呀,吃呀!」嚴菲菲開口。
「怎麼了?大家快吃呀!這可是我細心烹煮的蛋餅,即使冷了,還是很好吃。大家不用客氣,趕快吃呀!」嚴菲菲連番催促。
這倒是讓她不好開口了,今天似乎是嚴菲菲獨秀廚技的日子。可是為何眼前這些男人沒有一絲品嘗佳肴的喜悅表情,一個個都哭喪了臉,彷佛遇見了最大的仇家。
這個問題的解答,在她吃進蛋餅第一口的同時,得到了答案--她這輩子還沒有吃過甜的蛋餅,而且還甜得讓她懷疑是不是超過了所謂的飽和溶解度。
天,她差點咽不下去。
「怎麼樣?」嚴菲菲期待的等著她的評價。
連靜卿頓了一下,看看其他人的反應,他們正一口接著一口,好像把這甜蛋餅當成飯般咀嚼著。
她想,大條、大頭虱和徐慕淮會這麼委屈,大抵是看在嚴焱天的面子上,才會忍受這甜死人的蛋餅。
「大嫂,我這蛋餅好不好吃?」嚴菲菲一臉期待地問。
如果她聰明,應該附和說好吃,但連靜卿覺得大家實在太可憐了,尤其是嚴焱天,吃得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嘴里嚼的是沒行味道的石頭,讓她看了忍不住有話說;或許再加上早上受的不平之氣吧,反正有那麼多人在,嚴焱天能對她多凶?
仗恃著這一點,她謹慎的開口︰「菲菲,-很喜歡甜食?」
嚴菲菲像哈巴狗般猛點頭,「如何?我的口味不錯吧?」
「但是……我比較喜歡吃咸的,怎麼辦?-要我改變口味嗎?」
嚴菲菲變了臉色,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嚴焱天,轉向她,面露出悲戚,「大嫂不喜歡我的手藝?」
「沒有不喜歡,只是我比較喜歡咸的蛋餅。」她在其他人眼中捕捉到了跳動的欣喜,可見他們已經隱忍很久了。
「我建議-不如做甜的蛋糕。」很高興自己又有所貢獻。
「但我只會做蛋餅。」嚴菲菲苦著一張臉說。
「我可以教-做。」連靜卿自告奮勇,開玩笑!她的廚藝可不是蓋的,不但擁有中餐乙級廚師的執照,也有西點丙級的證照,無論是要中、要西,可以說是難不倒她。
「-會這麼多東西?」嚴菲菲一副看不起她的樣子。
「當然。」她試圖大點聲音強調,可惜效果非常有限,不知道為什麼,在嚴家這幫人面前,她的氣勢自然比平常小上很多,「我可是……考上了廚師執照……」
「哼!-想幫她?搞不清楚的笨蛋。」嚴焱天冷冷地說,不顧她突然石化的反應站起身,鷹眼犀利的掃過所有人。「給我安分一點,把這些礙眼的東西拆掉,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們胡亂鋪張,這一次,可不是只有黑了眼眶。」為了強調效果,他還把拳頭握得喀喀作響。
連靜卿的臉色由白變青,這家伙果然是暴力份子。
「大哥,你也溫柔一點,瞧你把大嫂嚇著了。」嚴菲菲不由得抗議。
他看了她一眼,嘲弄的說︰「她什麼時候沒嚇著過,不用-幫她說話,她有嘴巴,有話不會自己說。」
可是……她不大敢對他說。
「那大哥,我可不可以讓大嫂敦我做蛋糕?」嚴菲菲不怕死的問著。
「-不要跟她吵架,隨便-想怎麼樣都行。」不過他很懷疑以連靜卿的個性可以跟人吵得起來。「還有,不要大嫂、大嫂的叫,難听死了。」
「為什麼?」
嚴焱天沒說話,只是冷眼看著連靜卿低著頭把蛋餅當飯扒,半晌過後嘆了一口氣。「想知道,就去問她。」說完,他拿起公事包走出大門。
只留下連靜卿和眾人發愣--問她?
她怎麼知道,又要叫她去問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