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皇帝生辰之日,天京城的夜晚異常熱鬧,為了祈祝皇上福壽綿延,京里各商家都共同拿出銀兩請戲班子搭台唱戲,從日落之後開演,徹夜表演直到隔日天明。
而這一晚,京內的百姓們也會共襄盛舉,熱熱鬧鬧地玩一整夜,一同慶賀這個特別的日子。
齊宏寧一早就和其他官員一樣,進宮向皇帝賀壽,皇宮內大擺宴席,從午時開始,到夜深才會結束。
他在日落時便提前離開皇宮,沒有留到宴席結束才離開,一心只想著去赴另外一個約——
「齊大哥,今年皇上生辰的夜慶,城里不只有戲班子唱戲,還會放煙花耶,听說很美很壯觀,咱們一起去瞧好不好?」衛千璇興奮地提議。
「你怎麼知道今年會放煙花?」
「因為請戲班子、放煙花等等慶賀皇上生辰的戲碼,咱們衛家也捐獻不少銀兩在里頭,當然知道今年會有哪些花樣嘍!」
「但我那一日必須進宮向皇上賀壽,皇宮的宴席要到午夜才會結束。」他實話實說。
「真的?你不能日落之後就離宮嗎?」她原本期待的臉蛋頓時黯淡下來,真的很希望能和他一同逛夜慶、看煙花。
他一見她露出沮喪的表情,就忍不住心軟。「好吧,日落之後我就出宮,陪你一同逛夜慶。」
「太好了!」
她開心地漾起燦爛笑容,明顯已經迫不及待皇上生辰那一日能夠馬上到來……
想起前幾日她提出想逛夜慶時的興奮表情,他不禁莞爾一笑,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喜怒哀樂都毫不掩飾地展現在臉上。
他坐上馬車,並沒有回到衛家,而是直接來到朱雀大街上和衛千璇會合。
朱雀大街是天京城最寬廣的大道,民間的慶祝活動全集中在這條大街上,齊宏寧一來到朱雀大街起始處的高大牌樓下,就見衛千璇一個人站在樓柱邊,身旁連半個丫鬟或僕人都沒有。
衛千璇一下子就發現他的身影,趕緊朝他笑著揮手。「齊大哥!」
齊宏寧從馬車上下來,迅速來到她面前,忍不住皺眉責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等?沒半個僕人陪你?」
這太危險了,不說她衛家干金的身分足以引人覬覦,她可是個姑娘家,傍晚獨自流連在外,身旁連個保護的人都沒有,這怎麼行呢?
「是有僕人陪我出門,不過我打發他們先回去,不想他們跟著我們,免得掃興。」她要做什麼事情,沒人擋得了,連娘親都管不了她,那些僕人當然也奈何不了她。
「璇兒,你這麼做還是太莽撞,下回別再這麼讓人擔心,好歹也該等我來了再請他們離開。」他不得不皺起眉叮嚀。
「好嘛好嘛。」她討好地漾著笑,向他撒嬌。「齊大哥,今晚咱們要開開心心的,你就別再念我了啦!」
齊宏寧輕嘆一聲,她真是越來越賴皮了,每回遇到問題不是裝可憐就是頻撒嬌,害他完全拿她沒任何辦法。
但他又能如何?誰教他已經喜歡上她,也就只能被她吃定了……
衛千璇開心地和他一同走入人群里,對路旁每個攤販賣的東西都十分好奇,一路走走停停,他雖然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興趣,還是在一旁陪著她,讓她玩得盡興。
隨著夜色愈加深沉,出門游逛的百姓就越多了,氣氛比剛開始時熱鬧許多,齊宏寧明顯感覺四周越來越擁擠,便緊挨在衛千璇背後,小心地一路護著她,免得兩人一不小心被人群隔開,要是因此而失去彼此的行蹤,那可不好。
「听說快要開始放煙花了……」
「咱們快去擠個好位置,再慢一點就擠不到好位置了……」
耳邊陸陸續續傳來民眾交談的聲音,而大家也漸漸往搭在朱雀大街中央的煙花樓台擠,一時之間四周變得更擁擠了,並且有一股推力,將在人海中的所有人都往同一個方向前推。
衛千璇和齊宏寧本來還走得好好的,卻突然間開始被後頭的人潮往前推,衛千璇一個踉蹌往前顛了好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後,又被後頭的人不斷推前,就這樣和齊宏寧分散開來了。
「璇兒!」齊宏寧急著想要往前,但人潮越來越擁擠,他想越過其他人根本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齊大哥!」衛千璇一邊被推著往前走,一邊頻頻往回望。
齊宏寧花了好一番心力,才終于擠到她身邊,扣住她的腰,將她護在自己的懷里,免得兩人再度被人潮給沖散,卻在這時發現她走路似乎一拐一拐的,該不會受傷了吧?
「你的腳怎麼了?」
「可能是剛才被推了一下,腳突然踏不穩,就這樣扭到腳踝了。」她掩飾不了微拐的腳步,只能從實招來。
他大蹙眉頭,不想讓她隨著人潮繼續往前走,這樣只會讓她的腳傷更加嚴重。
「你再忍一忍,我帶你往路旁退,再拐進一旁的巷道里。」
「嗯。」她點點頭,一切都听他的。
被他緊緊護在懷里,她的心跳得好快、好興奮,突然覺得自己此刻是因禍得福,要不然依他的性子,他很難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他的胸膛好溫暖,鼻間還能聞到屬于他的淡淡氣息,勾起她悸動的芳心,只想一直被他緊緊守護著,沉浸在此刻無比幸福甜蜜的滋味里。
齊宏寧帶著她小心翼翼地往路旁擠,好不容易才靠到最外圍,拐進人煙稀少的小巷道中,終于離開大街上可怕的擁擠人潮。
一進到小巷子里,他們倆忍不住同聲吁了口氣,慶幸終于月兌離了剛才的混亂。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一個能讓衛千璇暫時坐下的地方,但因為這個巷道較窄小,是尋常住家聚居之處,不像朱雀大街沿路都是商家,不只安靜許多,就連能坐的地方都沒有。
他干脆月兌下自己的外衣,平鋪在靠牆邊的地上。「先坐下,讓我瞧瞧你的腳傷勢如何。」
「嗯。」她靠著他的攙扶慢慢坐下,早已管不了如果有人經過,會不會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他們。
她微撩起裙擺,露出穿著繡花鞋的腳,齊宏寧蹲,手才剛隔著襪套踫到她的腳踝,她就控制不了地低呼一聲。
「很疼?」齊宏寧盡量放輕力道,免得讓她更加難受。
「還……還好……」她根本就是死鴨子嘴硬。
她的腳踝很明顯已經腫起來,還會好到哪里去?齊宏寧一下子就听出她的逞強。「咱們回去吧,你的腳需要趕緊冷敷。」
「可是咱們還沒看到煙花……」她忍不住沮喪地回答。
「傻丫頭,到底是你的腳重要,還是煙花重要?」
當然是和他獨處在一起的難得機會重要呀!她喪氣地鼓起兩頰,不甘心極了,她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拐他出門,而且像這次一樣順利。
她那孩子氣的表情讓齊宏寧不由得一笑,故意輕捏她鼓鼓的臉頰,柔聲哄著。「想要看煙花,將來還是有機會,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那…將來,你還會陪我嗎?」
她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承諾,只要一句就好,要不然她會很不安,很怕他隨時會毫不留戀地離她而去。
他在衛家畢竟只是過客,雖然終于接納她的靠近,卻始終沒有真正表明過他的心意,所以總讓她的心不怎麼踏實。
齊宏寧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地問出口,斟酌思考過後,選擇這麼回答。
「只要我還在衛家的一日,我就會陪著你。」
將來會有什麼變化,沒有人預料得到,他只能確定目前可以做得到的承諾,而不想空口無憑地給她太多希望,最後卻只落得一場空。
畢竟他和她完全不同,不是會輕易讓情感左右理智的人,所以無法給她蘊含著同樣強烈情感的回答。
果然,他的回答讓她很不滿意。
「就這樣?」
「丫頭,別太過貪心。」
但她就是貪心呀,她貪心地想得到他的心、他的人,他的一切她都想佔有,但令她懊惱的是,她就算現在開始在他心中佔有某些地位,但也只有那麼一點點,根本連塞牙縫都不夠呀!
不行不行不行,再和他慢吞吞地耗下去,得耗到何年何月才能修成正果?她干脆豁出去了!
夜色昏暗曖昧,更加鼓舞了她的勇氣,她伸出雙手,不顧一切地攀上他雙肩,大膽地吻上他的唇。
他訝異地瞪大雙眼,身上的知覺全都在這一刻失去作用,只剩下唇上那陌生的柔女敕觸感,刺激著他、誘惑著他、勾引著他,讓他……心神俱亂。
他該推開她,阻止她繼續胡鬧下去,但屬于她的生澀氣息纏繞上他,卻像是惑人心魂的迷香,他無法招架,也不想抗拒。
她更進一步地伸出小巧的舌頭,在他的唇上輕輕劃過,那異樣的酥麻感讓彼此同時一震,心頭涌起強烈的悸動。
男與女,天生就是互相吸引的呀,尤其此刻面對的又是自己在意傾心的對象,怎能不被迷倒,怎能不心醉?
他沒有抗拒,她便更大膽地吮吻住他的唇,沒想到他卻在此刻化被動為主動,含住她作亂的小舌,換他勾引她、誘惑她,讓她動心沉醉。
兩人一拋開顧忌,便吻得越來越纏綿火熱,幾乎一發不可收拾,他們渴望著彼此,貪求著彼此嘴里的甜美滋味,像是再多也不夠填補體內永無止境的。
咻——砰!
燦爛的煙花在此刻照亮暗黑天際,沖炮聲響徹雲霄,那清楚的爆炸聲瞬間震醒了齊宏寧的理智,下一刻便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不敢置信地拚命喘氣。
他居然就在陰暗的巷道中和她忘情相吻,不顧會不會讓其他人瞧見,不顧這麼做會壞了她的名節。
雖然從一開始主動的人就是她,但他還是不應該,不應該把持不住……
衛千璇也拚命喘著氣,雙眸帶有一種迷醉的神態,不懂他怎麼突然停了下來。「齊大哥……」
她此刻眼神異常嬌媚,勾人心魂,他不敢再看下去,就怕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渴望又會洶涌起來。
「你……真是胡鬧。」他故意打破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免得情況繼續失控,背過身,蹲在她面前。「我背你回馬車停放的地方。」
「喔……」
曖昧的氣氛一旦消散,也就沒戲唱了,她只好站起身,拾起他的外衣,然後趴在他的背上,任由他背起她,不走人潮擁擠的朱雀大街,而是繞其他的巷道,回到停放馬車的地方。
她將下巴輕靠在他的肩頭,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尷尬氣息,才剛發生過那讓人臉紅心跳的事,連一向大膽的她都不知道該開口講些什麼話。
她只好東瞧西瞧打發時間,突然發現……他的耳根子泛紅,很紅很紅,該不會他此刻也正在害羞吧?
「呵呵……」她開心地輕笑出聲,知道他對她並不是沒有感覺的,只不過個性使然,他不是那種會主動表明情感的人。
不要緊,他害羞,她就繼續再大膽一點,總有一日能將他這個悶葫蘆給打開,不再壓抑對她的情意!
齊宏寧听著她低聲輕笑,一個人開心得很,忍不住納悶。「你在笑什麼?」
「才不告訴你。」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在他耳邊,嬌聲地多補了一句。「你真可愛……」
「……」他這下子不只耳根泛紅,連脖子也紅了,有哪個男人喜歡被形容成「可愛」的,而且說這話的還是個年紀比自己輕的小姑娘?
她繼續開懷地笑,任由燦爛的煙花在頭頂上綻放,一顆心卻早已不在意煙花到底漂不漂亮,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內心盈滿剛才和他唇舌交纏的甜蜜。
雖然沒看到完整的煙花綻放,但有這樣的進展,倒也挺不賴的……
皇帝生辰之後沒多久,高南合一封信將齊宏寧給喚進宮里,他的人生也即將改變——
「您是說……轉任監察御史,巡察徽州?」
吏部里,高南合難掩喜色,將剛得到的好消息告訴齊宏寧。「沒錯,就是轉去御史台察院,擔任監察御史。」
御史台職掌糾舉百官之事,而其下的監察御史,則分配至各州縣,暗中探察地方官員是否貪贓枉法,做出違法之事,雖然監察御史只是八品小官,但身負重任,頗受人尊敬,只要做得好,將來的前途無可限量,比重新回到少府監要好上太多了。
況且依齊宏寧剛直的性子,將他轉調擔任監察御史,倒也頗為適合,另外分派到徽州去,剛好可以遠離京城,重新開始,對他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最近正好有一位監察御史遇父喪告假,空了一個缺,我便乘機向御史台大力引薦你,你得要好好把握機會,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待。」高南合拍拍齊宏寧的肩膀,對他非常看重。
听到這個消息,齊宏寧應該開心才是,但他的心卻無比沉重,只感到令人措手不及的錯愕與震撼。
他到衛家才三個月,沒想到這麼快就得離開,如果在幾個月前,他會爽快地接下監察御史工作,毫無牽掛地出京,但現在……他的心里已有牽掛,無法如此灑月兌了。
但他又能如何?身在官場,上頭明日要他出發到別處去,他不得不從,況且這還是恩師費心安排的,他怎能辜負恩師的一番心血?
「正式的調轉公文明日會下來,你還有十日的時間做準備,十日之後就得動身啟程,半個月後到徽州就任,听明白了嗎?」
事已至此,他只能強壓下心頭的悶痛,躬身行禮。「感謝大人幫助,下官明白。」
齊宏寧即將離開的消息,隔日衛家就知道了。
因為衛家同樣接到官府的文書,說明衛家總管即將由新人接任的消息,時間就在十日之後。
衛千璇是來到娘親的房里請安,才被衛家主母告知,頓時萬般錯愕。「什麼?齊總管他……要調走了嗎?」
怎麼可以?他才來這里三個月而已,她好不容易才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得到他的心,他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調走,那她這三個月來的苦心不就完全白費了?
而且他還是調出京去,如果他依舊在京里,她還可以和他有所連系,但他一旦被調出京,她連和他見上一面的機會都難呀!
「齊總管的確是要被調出京去當監察御史了,璇兒,你該替齊總管高興才是,監察御史只要當得好,未來的前途是無可限量。」衛家主母坦白地道。
「我才高興不起來!」
「璇兒,你怎麼就是那樣死心眼,不知道該放棄呢?」衛家主母輕嘆了口氣。「我早已經告訴過你,他不是你可以踫的人,現在我的話應驗了吧?」
她也年輕過,也曾經為愛而沖動過,所以她深知阻止是沒用的,甚至越阻止,越會得到反效果,因此只能等女兒自己醒悟。
「正好齊總管的離開,可以讓你徹底死心,現在你總該認清事實,齊總管是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的。」雖然說這些話非常無情,但她還是得講,非得讓女兒清醒不可。
衛千璇生氣地緊咬下唇,還是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她轉身沖出娘親的房間,去齊宏寧的院落找他。
她來到齊宏寧的房間前,房門是敞開的,而齊宏寧正在里頭收拾行囊,他一見到衛千璇出現,便放下收拾的動作,兩人相望無言。
他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自己即將調走之事,不過看她的表情,她大概已經知道了。
她心口揪痛,從來沒這麼難受過。
她強忍住痛意,微啞著嗓音問︰「你……真的得走?」
「這是上頭的意思,我只能照辦。」
听他如此直接的回答,她既失望又傷心,怨他太過冷情。「你難道一點猶豫都沒有,就這麼干脆地準備離開?」
就算只有一點點猶豫也好,只要他曾經猶豫過,那就代表他心里有她、放不下她,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的不甘心。
他怎麼沒猶豫過?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狠下心無情地回答︰「很抱歉。」
「齊總管,既然你已經要離開了,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請別給璇兒任何期待,別讓她對你再存有任何希望,免得她放不下你,耽誤了自身,還痴痴等著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的你……」
衛家主母早已來找過他,要他別耽誤衛家未來女宗主擇夫入贅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他知道衛家主母是為了女兒好,既然自己無法入贅衛家,甚至就要離開這里,他的確也該放手了……
他同樣心痛,但不能有所動搖,只能強忍心中不舍,徹底斷絕她對他僅存的冀望。
他們倆的相遇、相識都不是時候,只能說造化弄人呀……
衛千璇緊咬住下唇,卻感覺不到唇上的疼痛,只感受得到心頭傳來強烈的痛楚,像是被人活生生地猛烈拉扯,痛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已然熱淚盈眶。
她強忍住淚水,轉身離開,倔強地不願意在他面前落淚,既然他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他對她沒有任何牽掛,她再說什麼、再做些什麼都沒有用了。
但她……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呀……
她不是回到自己的房里,而是出門坐上馬車,沖動地來到江家找江之昂。
但很不巧地江之昂不在府里,她還是不死心,遣退所有婢僕,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偏廳內,硬是要等她的死黨回來。
半個時辰之後,江之昂回來了,一看到她,認定大小姐又想給他出難題了,不耐煩地喊道︰「又怎麼了?我的姑女乃女乃,別再惹麻煩了吧……」
「嗚哇——」一看到他出現,衛千璇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徹底爆發,痛哭失聲。「哇嗚嗚嗚……之昂,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江之昂是她最常傾訴心事的人,而她對齊宏寧的心意,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一出事,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只有他了。
「嗄?」
江之昂嚇了一大跳,他從來沒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無助過,趕緊來到她身邊坐下,輕拍著她的肩膀,擔心地安慰。「別哭別哭,到底怎麼了,你慢慢告訴我,我才能幫你想辦法呀!」
「嗚嗚嗚……齊大哥要走了……」
衛千璇抽抽噎噎地敘述齊宏寧將調離衛家的事,她很傷心難過,卻又非常不甘心,不過江之昂听了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他本就不看好她和齊宏寧之間能夠開花結果,但是齊宏寧這麼快就被調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是。
他耐心地听她吐苦水,不時安慰她幾句,想說等她發泄完情緒之後,心情自然就能夠平靜下來,願意面對這樣的結果。
結果沒想到,她語出驚人的一句話,卻讓他瞬間傻眼——
「你說什麼?你想懷他的孩子?」他錯愕地驚呼出聲。「大小姐,你可真是驚世駭俗呀!」
雖說衛家女子行事作風向來大膽,無懼世人眼光,但他還是不得不驚愕,沒想到衛千璇真的沖動、不顧一切到這種程度。
當年衛家主母毅然決然讓丈夫離去的行為也曾經轟動京城,所以他該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嗎?
「就算不能和他成親,我也想懷他的孩子!」衛千璇終于止住淚,擦干臉上淚水,堅定地說道。「我早已認定他,只想懷他的孩子,但我需要有人幫忙,之昂你一定要幫我……」
她身負傳宗接代的責任,既然留不住自己最心愛的人,她也只能認了,往後退一步,想辦法懷上他的孩子,能有他的孩子,她也就滿足了。
江之昂忍不住頭痛,他就知道她來找他肯定沒好事!
「你要怎麼懷上他的孩子?先不說你到底懷不懷得上這個問題,如果他知道你懷了他的孩子,這不是讓他左右為難嗎?」
「我不會讓他知道我懷的是他的孩子,我還是會照著娘的意思贅夫進來,好掩飾他才是孩子生父的事實。」
「有哪個笨蛋肯當這個冤大頭,幫別的男人養孩子?」他氣得真想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搖她幾下,看她會不會清醒一點。
「就是你呀!」
「……」意思她把他當笨蛋就是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要不然他怕自己真的會失手掐死她。「衛千璇,我說過,別打我的主……」
「之昂,你先听我說完,你只是當我名義上的丈夫,不必跟我傳宗接代,而且這麼做對你有好處。」衛千璇非常努力想說服他成為共犯。「你不想娶妻,但你爹娘還是會催促你娶妻,逃不掉的,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和我當一對名義上的夫妻,這樣也剛好能對你爹娘有所交代呀!」
「可是……」
「還有,我們成親之後,我也不會限制你做任何事情,你愛去找哪個男人就去找哪個男人,徹夜不歸都不要緊,反正我只要能守著我和他的孩子就心滿意足了。」
「但……」
「你想想,咱們夫妻的身分正好可以成為彼此的障眼法呀,你爹娘再也不會管你娶不娶妻,你去會情郎我也不會有半句話,咱們各得各的利益,互相解決彼此的麻煩,這樣不是很好?」
「……」
江之昂猶豫了,她說的話並不是全然沒有道理,他終究會被爹娘逼婚,與其和爹娘連連爭執,或被強迫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回家,為什麼不干脆答應千璇的提議?
她要的是一個名義上的丈夫,而他要的是一個自由之身,兩人各取所需,不是剛剛好?
況且這一來也遂了兩家長輩的心願,衛家主母要女兒順利贅夫,而他爹希望能靠他的關系和衛家生意往來更緊密……
衛千璇看好友已經有所動搖,更是趕緊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想要博取同情。「之昂,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江之昂瞪著她好一陣子,終于嘆了口氣,敗下陣來,拿她無可奈何。
「衛千璇,我肯定是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才要來還你債!」
「你答應了?」她雙眼一亮,終于看到希望的曙光出現。
「不答應行嗎?從現在開始,咱們倆必須連夜密商,務必商量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既然都決定要趟這渾水了,他就不允許計劃失敗,非得讓衛千璇順利懷上齊宏寧的孩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