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一陣痛楚自她肩臂處擴散開來,她緊蹙了一下眉頭,酸澀的雙眼卻疲憊得睜不開,依稀听見一聲嘆息,溫柔的嗓音朦朧傳入耳里。
「我經常想,若能抱著-在這里看日出、看海景,那真的是最件幸福的事。而現在,-就在我懷里,安靜地……乖巧地在我的懷里,真希望……這世界上只剩我跟-,沒有別人……不要有人……就我跟-……」
風拂著,長發飄揚著,帶著海的味道和些許心的蕭瑟,淚……無聲無息地滴落下來。感覺那一份濕熱墜落在自己的臉上,靚亭緩緩地張開了眼,看見上方那一雙湖水泛濫的眸子。
她一驚,猛地躍起身跳開他的懷抱,卻被肯尼使勁一拉,再一次地跌回他的懷里。
「肯尼……」
「不要躲我,不要怕我。」他捧著她的臉,心痛地望著那雙受驚的黑眸,他痛苦地︰「我不會傷害-……是-一直在傷害我……」
靚亭顫抖地望著他含淚的眼眶,她心軟下來、心疼起來。眼前的他,像個憔悴的、無助的孩子般那麼令人疼惜。
「-知道嗎?我好痛……」
肯尼心碎的言語令她發顫,他的眼淚令她驚惶失措,他的神情更教她無所適從。
「我以為我沒有淚,我以為我沒有愛,而我……我竟然哭了……為了-?」
凝視的眸子那樣痴狂熾烈,靚亭可以強烈地感受他那火般的愛意正在那片哀愁的淚海上熊熊燃燒,她的心灼痛起來,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啊……
肯尼渾身一僵,眼前那只發顫的小手正柔軟地爬上他的臉,為他輕輕地拭去那滾燙的淚珠,她晶亮的星眸溫柔得像天邊飄蕩的流雲。
「因為你懂得愛了,肯尼……」
肯尼震驚不已,望著她,靚亭拉下他的手,深深地看著他說︰「告訴我好嗎?為什麼你恨?為什麼你不快樂?」
肯尼痛苦地別過頭去,不堪回首的過往,像毒蛇似地啃噬著他,他-著頭使勁搖晃著。「-不懂,-不懂的……」
「我是不懂。」靚亭幽幽地望著他,「所以我想知道,我想……幫你……」
「幫我?」肯尼瞪大眼楮,抓住了她的雙肩叫道︰「那就愛我啊!只有-的愛才能救我。」
「肯尼……」靚亭掙開他的手,蹙著秀眉搖頭。「這不是愛啊……愛不是這樣子的。」
「那麼上官傲天給-的是什麼?那就是愛嗎?」他再也壓抑不住音量地朝她吼道。
靚亭-著雙耳瑟縮著,眼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也無助地哭喊︰「肯尼,我愛他,我愛他啊!」
「為什麼?」他抓住了她︰「他騙了。」
「但是他愛我,我知道,他用他的心來愛我。」她哭道。
肯尼放開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為什麼?」
「就算是欺騙,但愛是不變的事實。」她淚眼看他,哽咽地說。
「為什麼這麼肯定?」肯尼激動地叫著。
「這才是愛啊……肯尼,你懂嗎?」她悲傷地望他。
良久,良久……直到海風吹干了彼此的淚,肯尼像只戰敗的公雞,頹落地坐在碼頭的台階上,任海風吹亂他絲絲長發。
「什麼才是愛?-怎能肯定那就是愛?愛到底是什麼?愛是全世界最虛偽的東西……」
他的聲音變得淒涼、變得憂郁,讓靚亭不由得自心底竄起陣陣寒意。
「我九歲就殺了人。」他一語就令靚亭為之一愣。他的眼光落在前方的海面,卻透露出凜冽的寒芒,靚亭怔怔地望他。
「對方是一個有錢的黑鬼,他是我媽媽的客人。」他停頓了一下,彷佛在掙扎著突破那恐怖的夢魘。「我媽是妓女,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她有數不清的男人,而我,是意外誕生的拖油瓶。」
「為什麼……要殺他?」靚亭顫抖地說。
他竟然冷笑了聲。
「因為他不是人,他強迫她吸毒,讓她成為在他腳邊乞求的玩物,他甚至……想強暴我。」
靚亭張大了眼,震驚不已地看著他。
「所以我殺了他。開始和我媽到處流浪,但是……她的毒癮很深,沒多久,她就自殺了。」
輕撥開散亂在額前的發絲,他雙手合十地擺在膝下,在每一句釋放的言語中流露出他的切身之痛。
「她死前要我去找我的父親,但是我父親不肯認我,因為他有個美滿的家庭,我的出現只會替他的家帶來混亂,帶來他好不容易掩飾的那段荒唐過去,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他卻百般地踐踏、侮辱。如果-以為十歲的孩子不懂得愛恨情仇的話,那-就錯了,或許別的孩子真的不懂吧!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那種被人狠狠扯下自尊,像狗一樣被人凌辱的感受。
一個深夜,一把火,我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燒毀了,就算是如此也燒不盡我對他的恨。我開始為報復而活,即使像乞丐一樣地苟活著,即使每個人的眼光都是鄙視的,即使每個人都拿我像瘟疫一般;我咬牙忍受著,因為我要報復,報復所有不懂得給愛的人。
每天晚上,我潛入圖書館念書,不放棄任何學習的機會,十多年來不曾間斷。我開始玩我的游戲,我扮演不同的角色,以各式手段賺取金錢,整垮了很多企業、幫派,對我而言,那是很大的享受。
赤虎幫只是我的一個小把戲而已,我玩弄那群愚蠢的黑鬼,就算上官傲天不消滅他們,等到有一天我玩膩了,也會親手毀了他們。」
別過頭看她,他微怔,靚亭同情深切的眸光直望著他,眼眶中盛滿了悲痛的熱淚,輕輕一眨,豆大的淚珠就這樣無聲地墜落,顆顆在肯尼的心頭上,他竟然一陣悶痛。
「對我而言,這是個丑陋的世界,我除了在黑暗中掙扎地活著,別無選擇。」肯尼心痛地向她啟口。「當我被欺負、被凌侮、被毆打的時候……我很害怕……但是……仇恨在我心中已勝過了恐懼,我不能輸,不能死,我要打敗所有的人……」
淚還是止不住地落,串串晶瑩如碎鑽,她為他而哭,為這個可憐的生命而哭泣……
「人活著的意義在哪里?存在的價值是什麼?我從小就思考著這樣的問題,但是……所有的答案都告訴我,我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
肯尼緊鎖眉宇,望著那一雙淚眼迷蒙的眸子,他混濁的心靈竟因那樣悲傷的注視,那樣純淨的淚水而逐漸散化開來,然而,習慣黑暗的他卻難忍這樣刺眼的光明。他痛苦地別過頭,覺得眼眶再一次地發熱,他只手-住了雙眼,啞聲低吟︰「不要那樣子看我,-害怕這樣恐怖邪惡的我吧?我……」他渾身一僵,手緩緩地滑落下來,頭也緩緩地低了下來。
靚亭站在他面前,心疼地將他攬入懷中,撫著他柔軟的長發,淚濕的小臉卻掛著溫柔如朝陽的微笑,她的笑容那般淒美,那樣純真無瑕,沐浴在灑落的陽光之下,她完美得像個天使。閃爍的淚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滾滾而落,墜落到他的臉上,和他溢出的淚合成一道完美的弧線,滑下他削瘦的臉龐……
不需要任何的言語,兩人融合的淚水道盡了彼此的無奈。第一次,他感受到如此美麗的光芒是照在自己身上的,愛啊……為何來得那樣遲?為何讓他遇上了卻愛不得?為何她近在眼前卻踫不得?時間啊……靜止吧!如果他這個丑惡的罪人也能獲得一點點的寬容,那麼就讓此刻停留吧!就讓他沉浸在這虛幻的夢境里吧!即使稍縱即逝,即使一踫即碎,這一刻在他的生命中已是永恆……
***
「比曼先生?他已經三天沒來學校了……沒有,他沒有請假,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我不清楚。」
「謝謝-的合作。」霍克和傲天離開了學校,跳上車後立刻朝剛才問到的地址方向駛去。
「真夸張,他的人緣那麼好,卻沒有一個人了解他。」霍克搖搖頭,覺得不可思議。
此時傲天的行動電話鈴鈴作響,傲天一接通,就被對方傳來的尖銳吼叫聲震得差點沒耳聾,是傲擎和傲蝶激動的-喊聲,艾瑪也在旁大呼小叫,連阿諾也插嘴進來。
傲天頭疼地將電話扔給霍克,「叫他們閉嘴。」
他們還真是吵啊!霍克握著電話。「停!停止!冷靜下來好嗎?你們老大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們就別再煩他了,好嗎?……沒事,一切都在我們掌控之中,相信我吧!大嫂一定會好好地帶回來給你們,OK?別吵了,我要掛電話了。」
收起電話,霍克伸了個懶腰。「被他們一吵,精神都錯亂了。」
傲天望著前方,眼神也放柔了下來,他輕聲回道︰「大家……都很愛靚亭。」停頓了一下,他一手輕擺在窗台上,眼神變得撲朔迷離。「霍克,我是不是太冷酷了?」他突然這麼問,反倒讓霍克嚇了一跳。
「啊?」
「每個人都那麼激動地表達對靚亭的關心和愛,連肯尼也不例外,似乎……只有我……」
「只有你怎樣?」霍克看他,指著他的胸膛,「你這里不知道破了幾個洞,裂了幾條縫了?」
傲天忍不住一笑。
霍克將雙手枕在後腦,調整出一個令自己舒服的姿勢續道︰「如果你以前這麼問我,我肯定毫不考慮地點頭,但是你變了,縱使你不像其它人有那樣激動的反應,但是我知道,你急得快瘋了……」
傲天保持著他的微笑。霍克,真是個可愛的知己!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地方嗎?」霍克側著臉看他,「在最危急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的人,才是最聰明的,也是最可怕的!而你就是那種人。」
傲天終于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回道︰「謝謝!」
車子在一棟公寓前停了下來,兩人很快地上了最頂樓。
霍克掏出槍、踹開大門,謹慎地掃瞄著四處,傲天悄悄地走入室內,始終緊鎖濃眉。他嗅著沉澱的空氣,這屋子恐怕好久都沒人住了吧!
「沒有人在。」霍克四處巡視了一番回到他身旁,傲天正輕輕轉動著門把,推開門,霍克立刻舉槍戒備。這顯然是他的臥室,正確來說,是他的畫室,除了滿地的顏料,牆上掛的及畫架上的作品全是透過落地窗望出去的海景,他之所以選擇這里作畫,不但是因為這里擁有最佳的視野,而且……傲世集團大樓就在正前方。
「傲天……」霍克有些吃驚地望著他。
傲天無語地走近每一幅畫,張張都教他的心猛然一緊,畫中有海、有船只、有……靚亭,每一張都有她,燦爛地笑著、舞著,每一個表情都熟悉得令他心痛不已。
「這……」霍克張口結舌。他抿了抿嘴,不得不說︰「老實說,他畫得真不錯,想象力也很好。」
想象力?傲天一愣,眼光投向窗外,這里可以看見舊金山大橋、看見海、看見高聳的大廈樓房,但……看不見他所畫的碼頭,他之所以能畫得這麼逼真,一定是對那個地方十分地熟悉。
傲天肯定地說︰「他在碼頭!」
***
他深深明白,即使留住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看她像失了魂的空殼一般坐在碼頭的石墩上,幽幽的眼神望著海面,像個失神的洋女圭女圭。其實他的心好難受,他不懂如何去愛,更不懂如何帶給她快樂,他只想留她在身邊,不願她走,不願她離開。
「靚亭……」他柔聲喚她,她卻文風不動。走近她,他伸出手……竟然有了顧慮,頹然地放下手移走到她面前。「靚亭。」
靚亭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在想什麼?」
她搖搖頭。
「想他嗎?」
遲疑了一下,她老實地點點頭。
肯尼的傷痛立即表現在臉上,他冷冷地看著她。「為什麼不逃?」
靚亭看著他不說話。
「我沒有把-綁起來,也沒有把-關起來,-有很多機會可以逃走。」
靚亭眨了眨迷惑的眼楮。「你希望我逃走嗎?」
「我……」
靚亭站起身,雙手環胸地看著遠方,輕聲啟口︰「肯尼……我現在好煩,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每個人都不受傷。」
她輕輕地發著顫,肯尼情不自禁地從背後環抱住她,柔聲地在她身邊呢喃︰「這不是-的責任……靚亭,跟我走,我們到一座無人的小島去生活,讓我好好愛-,好嗎?」
她怎能說好,又怎麼說不呢?為什麼她的思緒全亂了?她開始害怕去思考、無力去面對。
誰啊?……結束這令人心碎的一切吧!!
「放開她!」
突如其來的一聲狂吼,清晰而響亮地敲中她的心坎,她的無助、她的彷徨、她撲簌簌的眼淚全在轉眼間崩潰。當她猛然回頭,當那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簾,決堤的淚不自覺地洶涌而落,狂亂的心跳敲得她的胸口無法呼吸,她以為她能夠克制,她以為她可以忍受,然而一夜的煎熬,竟是如此痛苦難耐,天啊!她怎會愛得這麼深?他又怎會教她如此心碎啊……
那刺激著他胸口的痛簡直快撕裂了他,當他看見她在他懷里時,他再也沒有理智,再也不能冷靜,他怎能容許別的男人這樣地擁抱她,他又怎能容許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愛得這麼深,這麼痛,他竟然容許自己愛到忘了自己?
「不許動!」霍克舉著槍瞄準前方的他們。
「啊?!」靚亭痛苦地叫了一聲,肯尼陡地將手臂勾住她的脖子,迅速地從腰際間掏出了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傲天一驚,拉住了直往前沖的霍克。
「別過來!」肯尼吼道。
「放了她!」霍克回吼。
肯尼緩緩地後退,靚亭雙手拉著他強勁的手臂,他使勁的力量令她感到窒息。
「肯尼……肯尼……」
「我不要,靚亭……好不容易,-能待在我的身邊……我不要-離開……」他失控地叫道。
「肯尼……」她泛白的小臉冒出點點細汗。
「肯尼!」傲天激動憤怒地朝他一吼︰「你想勒死她嗎?」
肯尼稍松開手,一把將她攬在身上,汗濕淋灕的臉頰貼在她耳邊低喊︰「靚亭,-說啊!說-不會離開我,-說啊……」
「放開她!」
傲天一步步地向他們逼近,霍克掏出外套里備用的槍-給傲天。靚亭搖著頭,眼淚隨之灑落。
「不要……傲天……不要……」
「放開她。」傲天一雙銳利的鷹眼寒凜如刃。
「站住!」肯尼抱著她一步步地後退,並朝著一步步向他逼來的傲天吼著。「站住!」
「開槍啊!你不忍心殺她的。」傲天冷酷如冰地舉槍繼續前進。
肯尼很快地將槍枝從靚亭的太陽穴上移向他,傲天爆發的怒氣完全燃燒在他那雙懾人的眸子中。
「這里有兩把槍對著你,你想試試誰的子彈快嗎?」
「傲天……霍克……不要開槍,求求你們。」靚亭哭喊著。
傲天-起銳利的眼眸低吼︰「你要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傲天,他沒有……」靚亭驚喊。
「砰!」地一聲巨響,靚亭驚懼的尖叫聲跟著響起,她撲到肯尼懷中,雙雙跌臥在地,身後的路燈挨了顆扎實的子彈,穿了孔的燈桿冒著白煙。
傲天震驚不已地呆立原地,他的腦袋轟然作響,思緒卻是一片空白。為什麼?那一-那間,她竟然護著他……護著他躲過這枚子彈?他完全無法動彈,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看見靚亭從地上仰起淚眼,悲痛無比地哭喊著︰
「可不可以不要用槍?可不可以不要敵對?殺我好了,沒有我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是嗎?你們真要在我面前把對方殺死?你們要用這樣的方式爭奪愛嗎?我寧願不要……我寧願不要……」
傲天渾身僵硬,一顆心正被她串串掉落的淚珠侵蝕著,痛得他幾乎快站不穩。
她的雙手撐在地面,支持著她無力的身軀,用傷心欲絕的淚眼望他。「我什麼都給你了……我什麼都給你了……我不要你的名利,不要你的財富,我只要你的心啊……對你,我沒有懷疑,沒有猜測,只管傻傻地愛你……即使失去的那段記憶尋不回來,我也不在乎……」
傲天一震,記憶……她恢復了記憶……
「我以一個失去自己的身分,那麼無知盲目地愛著你……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但是,現正我全清醒了,我必須面對清醒的自己,清醒的未來,而不是還活在虛幻的童話故事中,當一個與世無爭的公主。」
「靚亭!」傲天心痛地呼喊,他幾乎是踏著踉蹌的步伐走到她面前半跪下去,手中的槍掉落在地,他甚至發著抖,握住了她的雙肩,他深邃的瞳眸陷入了愁海,他顫抖的心跌入了痛苦的深淵,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
「靚亭,-這是在責備我嗎?恨我欺騙了-?還是恨自己愛上了我?」
靚亭悲傷地搖頭。「傲天……再也沒有人能讓我像愛你一樣愛得那麼深,我感激你,在我失去的那段記憶里,你用你的愛來填補我腦海中的缺口,並且讓它更燦爛。你知道嗎?我寧願永遠不記得,寧願永遠當個傻瓜……但是……我不能……」
「靚亭……」傲天心碎地低喊。
「傲天,你要我如何再面對你呢?這份愛我想完美地將它收藏,這段記憶我不想讓它有瑕疵,夠了……傲天……夠了──」她痛哭失聲。
「不行!」傲天激動地大吼,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瘋狂地迭聲喊著︰「不行!我不準!我不準!我不準!」
「傲天!」她使勁掙開他的懷抱,-著頭哭喊︰「你給我一些時間仔細思考一下好嗎?我很想告訴自己,沒關系,我們還是可以像之前一樣,快樂甜蜜地在一起,但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無法恨你,但那段記憶那麼恐怖可怕,我好害怕……也好矛盾,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傲天執起她狂顫的小手,將它緊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他張口……卻無言,是他的錯,他又怎能奢求她的原諒,只是,心好痛……痛得他無言以對……
「肯尼沒有傷害我。」靚亭抽搭地說,又令傲天渾身一僵。
淚眼模糊下的他難掩痛苦的神色,靚亭強忍著心疼,強忍著想伸手為他撫平眉間緊鎖的愁,她哽咽地說︰「如果你愛我,就能夠體會肯尼的心情。」
傲天震驚得無法動彈,他的手放開了她,就像將自己的靈魂放開一般,胸口那錐心刺骨的痛,正麻痹他的神經,啃噬他的心髒。
「放了他吧!傲天……」
霍克沖了過來,劈頭就喊︰「不行,他是──」
「赤虎幫的頭目。」靚亭竟打斷了他的話,平靜地接口,兩人驚愕不已地看著她。
「好不容易……他對生命重新有了希望,我不願意……那麼快又讓他絕望了……」
「靚亭……」傲天痛心地低喊。她這算什麼回答,為了給一個罪犯希望而無視法律的存在嗎?霍克急得跳腳。
「史丹妮,-這不是要讓傲天絕望,要讓我這個做警察的為難嗎?」
「霍克……肯尼是無心的……」到這個時候,她竟然還為他苦苦哀求。
夠了……真的夠了。傲天緩緩站起身,踩上石墩,凝望著海面波動的潮水,像他胸中翻騰的愁海,流向無盡的傷口,疼痛難耐。他糾結的眉宇有濃得化不開的愁,他緊抿的薄唇有說不出的苦,看得靚亭一顆心好疼,好難受。
靚亭拭著止不住的淚水,望著他蕭瑟的背影,他身上還穿著昨晚婚禮的西裝,只是領帶拆了,頭發亂了,胡渣也冒出來了,為了找她,他肯定一夜沒睡,四處奔波吧!然而,她卻狠狠地傷了他的心。他們昨天才舉行了訂婚典禮啊!但教她如何能夠若無其事地繼續當他的小妻子,而讓肯尼陷入絕望的地獄之中?她必須殘忍地做這樣的決定,讓彼此冷靜地思考未來,思考這一份在幻境中建立起來的感情。
對不起!她在心里說。
「我愛你。」她望著他的背影說。
傲天像一尊堅毅的石像般動也不動,听著風傳送而來那一句令人心碎的告白,扯痛他的神經,敲痛他的心肺。
靚亭回到肯尼身邊,肯尼早已站起身,漠然地望著在他面前上演的淒美愛情故事,然而,他卻受到非常大的震撼,尤其當靚亭轉過身走回他的面前,他震驚得不能自己。
「你受傷了。」
她望著他因子彈擦過而血染一片的肩頭。肯尼早已忘了傷,忘了痛,他伸手捧住她的臉,靚亭那輕輕地閃開了,趁著眼眶中的淚尚未將她淹沒之前,她輕聲地說︰
「走吧!不要再……留在這里了……」
別走……
別走……
傲天緊握雙拳,無言-喊,他閉上眼,假裝沒听見她含著眼淚的嘆息,假裝沒听見她離去的腳步聲,雖然聲聲都刺痛著他的心。
為什麼是這樣的結果?是他太自信?太肯定?還是他太驕傲?太狂妄?
上官傲天竟然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前一晚她終于成為他的未婚妻,一夜之隔……她就離開了他,連他的心,他的靈魂都一起帶走,一點一滴都不留給他……
他終于猛地轉過身,捕捉到的只有落寞的空氣和略顯寒意的海風,夏末的空氣,何時變得如此冰涼?他竟然忍不住哆嗦起來。
一旁的霍克滿臉愁容卻無可奈何,為何事情會發展成這般的結果?豈是當局者能知?旁觀者能解的呢?
她終究是走了……
和另一個男人走了……
他竟然允許讓自己的靈魂走了……
諷刺得可以,荒謬得可以,從未嘗過失敗滋味的他,竟然在情場上狠狠地跌了一跤,他想狠狠地嘲笑自己,狠狠地痛罵自己……
將月兌下的外套扔到地上,他突然縱身一跳,修長的身影筆直地墜入海面,速度之快令霍克措手不及,他一個箭步沖到石墩前朝下大喊︰
「傲天──傲天──」他一顆心髒差點被他嚇得蹦出胸口,突地一愣,傲天可是游泳健將,溺不死他的。霍克稍稍松了一口氣,心髒還是怦怦狂跳,他到底要嚇自己幾次?但是……如果這樣能讓他冷靜的話,未嘗不可。
真的能夠冷靜嗎?他讓自己的身體直往下墜,讓冰涼的海水滲入他的皮膚,凍結他的思緒,然而為何他的腦海卻愈來愈清晰?他嘗到了海水的味道,好苦,好澀,像眼淚的味道……
驀地沖上海面,他發泄似地在海面上奮力向前游,把所有朝他襲卷而來的浪潮全撥開,把所有向他侵襲而來的情海全打碎,讓他在這無盡的大海里翻騰吧!他咬著牙,他是上官傲天啊!傲世集團的總裁啊!上官傲天是不容許被打敗的,他……誓必會再奪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