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麼回事?」無奈而略顯暴躁的嗓音自病房門外傳入。「寧寧怎麼會突然暈倒呢?」尉毅一雙精銳的利眸盯牢病床旁的尉靖。
十幾分鐘前,他才剛從成堆的公事中抽出身來,準備下班。當他正要離開尉氏企業的時候,卻接到尉靖的電話,說是岳寧突然昏倒,被他送進了醫院。
于是,他馬上攔下小憩片刻的奢侈願望,趕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尉情一臉擔憂的神色,牢牢握著岳寧的縴手不放。尉毅暗嘆在心,若果這種為伊掛懷的表現,不能說是有情,那該作何解釋?
他用右手抹了把臉,很想叫這封有情人兒別再互相折磨了!
「你又做了什麼事?」尉毅沈下臉問。
「尉毅……」尉靖看到尉毅來了,立即站起身,但大掌仍緊緊握著岳寧的手。
他的臉色蒼白得可以,白到讓尉毅覺得有必要把他推上另一張病床。「我在海邊遇到岳寧,本來是想藉此機會把結婚禮物交給她……沒想到她就這樣昏倒了。」
尉毅的眼神銳利得像鷹。「你不是已經決定不再與她見面了嗎?」
「我……」尉靖語塞,其實他也沒想到他們曾往海邊不期而遇。「只是巧合。」
「哦?是嗎?」若非心靈相通,怎會有如此神奇的巧合?「結婚禮物在哪里?
拿來我看看。」
尉情把擱在小幾上的絨布盒交給尉毅,之間也沒放開岳寧的手。
尉毅不動聲色地看著尉情一反以往的舉動。他打開盒蓋,揪一眼燦爛奪目的首飾,再看到寫著「佳偶天成」的外卡時,他已經完全明白岳寧暈厥的原因。
這個尉靖!尉毅真想拿刀剖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頭裝的是什麼垃圾!
其實,尉靖與岳寧才堪稱為最完美的佳偶,尉靖卻反過來賀岳寧與他是「佳偶天成」,莫怪岳寧要氣苦得昏倒了。
尉毅觀察弟弟,他發現尉靖也憔悴了,整個人改變不少。最起碼他以前從不在他面前深情款款地執著岳寧的手!以尉靖過往推拒到底的態勢,遇到這種情形,在他看到自己出現以後,恐怕是吊兒郎當地說幾句話就開溜了,溜到一旁去傷心也不讓人知道。
現在,他竟毫不避嫌地在他這個大哥面前,為「未來大嫂」憂心忡忡!
尉毅一拍額頭,他懂了!一直以來,他都是站在力促尉靖與岳寧好事的立場上,造成尉情報答與償罪的心態越來越嚴重,抗拒岳寧也越來越厲害,如果他現在逆向操作,把尉靖趕離開岳寧身邊,可會奏奇效?
尉毅關上盒蓋,攔下它。「很漂亮,我想寧寧會喜歡的,我代她謝謝你。」
「呃。」尉靖恍憾了一下。
岳寧真的會喜歡嗎?這真是矛盾的心態,他想把全天下最美好的事物都拱到岳寧面前,只為博她一粲,但又不想她欣喜若狂地接受這個「結婚禮物」
「醫生怎麼說?」尉毅裝作沒見到他失神。
「他們初步判斷,岳寧沒什麼,也許是人累或怎麼的。不過他們替她作了血液生化值等等的檢驗……」
「沒事就好,你請回吧!」尉毅走過來,精碩的身軀擠開尉靖,他更粗魯地用右手抽出被尉情牢牢握住岳寧的手,輕輕摩挲著。「岳寧有我來照顧就綽綽有余了尉毅的話,讓尉靖著著實實地愣了一下。
以前尉毅總是等不及似地把岳寧往他跟前送,好象只怕他沒注意到岳寧的存在,像這樣忙不迭地趕走他,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不過……也對,他們都快結婚了,對她有佔有欲是很自然的事。
但尉靖還是站著失神了片刻。
尉毅傲慢地抬起下巴,推開他。「你走啊!」
走就走!尉靖往門口跨出一大步,卻不自覺地回頭再望榻上的岳寧一眼……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守護岳寧的權利被剝奪了?為什麼他會覺得坐在岳寧床邊,等待她醒轉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尉靖腳下虛浮地走著,就在他快走出病房的時候,尉毅有力的聲量追著他道︰「尉靖,除非你想清楚了要她或者不要,不然別隨便來見寧寧。因為如果連你都想得不清不楚,見她就等于是在折磨她。」
尉毅冰冷地低聲道︰「不過你能思考的時間不多了,若你還是一直想不透、恕不開,卻想見寧寧也不要緊。過幾天就是我們的婚禮,屆時依然歡迎你賞光,親眼看著她變成你大嫂!」
尉毅的一字一句都狠狠敲進尉情心里。也許他真的昏了、瘋了,他居然在考慮要不要搶回岳寧?考慮他是不是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岳事嫁給尉毅?
尉靖為自己瘋狂的思緒發出一聲苦笑。他以為這惱人的情事早已結束了,而事實上,隨著尉毅、岳寧婚期的確定,它也早該結束了。
可是,在他心中最秘密、最不可示人的角落里,它一直沒有結束——而且也永不結束!
尉毅趕走尉靖,親自去護理站與醫生談過之後,便踅回病房守著岳寧。
他靜靜地陪坐在她身邊,望著這個與他情同兄妹的小女人,想起她幼時扎著兩根辮子的俏模樣,想起她溫婉柔順的外表下,有剛烈的性子與炙狂奔放的情感,想起她與尉靖的苦戀,他都不由得一嘆再嘆!
只願他方才說的話不會太重、太絕,能適度點醒尉靖,又不至于讓他更逃避。
「尉靖……」榻上的岳寧突然發聲,不安地欠動身子,在睡夢中輕喃著愛人的名字。
尉毅看她柳眉緊蹙,似乎很痛苦,便用右手將她搖醒。
「晤……」岳寧才剛睜開迷蒙的雙眼,便激切地反手抓住尉毅。「毅哥哥,他呢?」
「他走了。」尉毅簡單地答。
岳寧靜默下來,看看四周,發現是在醫院里,神智也從夢境中回來了。地想起留對自己說過,如果再對尉情存有一絲眷戀與希望,那就真的人不知羞恥了!
她困窘地面對毅哥哥犀利的目光。「哦,我怎麼曾往這里?」
「你在海邊昏倒了,是尉靖送你來醫院的。」尉毅側身去拿小幾上的絨布盒,像是要運出她真實情感似的,將它推到她面前。「這是尉靖給你的結婚禮物。」
岳寧起身,接過那盒子,顫抖的指頭輕撫著,眼角微微沁出淚來。
終究是忘不了、-不了最愛的他呵!
「別哭了。」尉毅單手忙亂地找紙巾替她拭淚。「這麼愛哭的女人怎麼能當媽媽?」
「當媽媽?」岳寧激動地拉下尉毅幫她抹去淚水的右手,兩眼瞪著他看,臉上迸出難言的神采。「你是說,我有小孩子了?」
「是。」尉毅頷首。
「太好了!」岳寧把雙手輕貼在肚皮上,側著頭感受身體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太奇妙了!她的陰霾一掃而空,欣喜若狂。「我怎麼也沒有想過,我居然要做媽媽了!」
尉毅原本怕她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之後,情緒更落寞,沒想到她竟如此喜悅。她竟的此壹悅他看著她一臉幸福可期的笑容,道︰「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把尉情找回來?剛才是我趕他走的。」
岳寧忽然靜默下來,想了想,最後堅毅地搖搖頭。「毅哥哥,你……願意當小孩的爸爸嗎?」
「當然沒問題。」尉毅擔心地看著她。「但是,你確定真的不要尉靖嗎?」
岳寧再次搖搖頭。「不。」
以前用情、用愛、用身體留住他,最後都失敗了,如今有了小生命,能改變什麼呢?再說,她亦不願拿孩子當籌碼,賭尉靖回不回頭!
岳寧更堅決。「我不要他!」
尉毅無奈之余,只好點頭,岳寧的物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左思右想,這孩子雖然在他的翼護之下,但畢竟是尉靖的骨肉,為了避免岳寧受到母親那方可能的壓迫,他不得不先叮嚀她一聲。「若非必要,你千萬則讓我媽知道你有身孕了,能瞞她多久是多久。」
「嗯。」岳寧隨便應他一聲,玉掌又溜到肚皮上。
她愉快地低吟。「孩子……」
由陶秀雲一手策劃,尉毅、岳寧出任男女主角的結婚大典,終于要演出了。
結婚典禮選在一家以結婚場地為號召的新型飯店,所有結婚該有的設備一應俱全,不但有禮服部、宴會部,連高雅聖潔的禮堂與主持婚禮的牧師都有。
有這麼周全的飯店,再加上陶秀雲堅持她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因此婚前尉毅與岳寧根本沒有機會插手籌備婚禮的事,除了試禮服一事以外。
今天一大早,尉毅與岳寧就像被趕上架的鴨子,被司機送到飯店來,然後又各自被服務人員帶開去打扮。
新娘子岳寧這邊,只有少少的兩個女人意興闌珊地幫她梳梳頭,隨便招呼著,好象她今天不是新娘子似的。
新郎尉毅,換上了一套不比平常辦公穿的西裝豪華氣派多少的禮服。他很快就斥退一干人等,滿懷心事地來到岳寧的休息室看著她。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的「婚禮」陰謀重重、詭計也重重。
岳寧獨自坐在沙發上。由于她二十多年來一直被困在尉家,所以她沒有知心的女性友人,婚禮前也沒有女伴陪著。奇怪的事,總攬大小事的陶秀雲好象也挺胡涂的,什麼都安排了,眼前就是漏了伴娘、儐相等等角色。
于是,那兩個笨手笨腳的女人退下以後,岳寧只好自己整裝。
她給自己畫了個極素雅的淡妝。漏了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她特地穿雙平底耐走的鞋子,禮服也不新潮,輕便而簡潔,主要是腰部沒有束縛的款式。
她把一切都弄好後,就悶聲不響地拿著一件舊毛衣,坐在沙發上發愣。
尉毅斜倚在牆邊,靜靜守護著她,以防母親那邊臨時有變,他不敢掉以輕心。
看著岳寧撫模月復部、細小用毛衣蓋著月復部的溫柔表情,他動容了。為母則強,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岳寧自從得知肚子里有個新生命之後,似乎不再分分秒秒以尉靖為念,轉而專心照顧自己與孩子。
可是,愛情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嗎?
尉毅感觸良多。他瞥眼,注意到雖然岳寧很專注地在她月復部撫模,但是隨著吉時一分一砂地逼近,她的手指開始顫抖,抖得越來越厲害,神色也越來越倉皇。
他終于開口。「寧寧,現在還來得及。」
岳寧抬起頭來凝望他,有些驚悸。「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悔婚!」尉毅輕輕吐出的這兩個字,但對岳寧卻彷佛有千鈞之力。
「毅哥哥不要開玩笑了。」岳寧冷汗直流,泛白的手指緊抓著毛衣不放。
「不,我是說真的。一直到交換戒指以前,你都可以說你不嫁!」
岳寧鎖緊柳眉。「毅哥哥,我的心情好亂,你不要再說了。」
「你為什麼心情好亂?為什麼這麼禁不起撩撥?」尉毅走近逼視她。「追根究底,答案就是你對尉靖還有眷戀!」
岳寧按著太陽穴,身子側轉到另一邊去,然而尉毅卻緊追不舍道︰「尉靖遵循命運,但你可以不依,你可以站起來反抗命運之神,要-給你另一條活路走!」
命運之神給的活路?
好熟的話語!岳寧失神一會兒,前一個跟她提起命運之神的人是誰?
尉靖!
岳寧淒涼她笑了。
「你笑什麼?」尉毅皺眉問。岳寧的笑容太不尋常了。
「我笑你們兄弟倆真奇怪。一個是無可救藥地跟著命運走、半點都不肯違抗︰一個是要我起而抗天。這樣截然不同的兩人居然會是兄弟,真是太好笑了。」
「岳寧,你鎮定點!」
「噢,不對。」岳寧略微神經質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偏著頭認真地想。「尉靖也不是無可救藥地跟著命運走……讓我想想,他也曾說過,要跟命運之神賭一把。」
「賭什麼?」尉毅看到岳寧黯然的臉龐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然後消逝,他直覺地抓住機會問,或許是個轉機也說不定!
「不談也罷。」岳寧伸手揮掉不切實際的冀望,神色絕望。「都到這一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寧寧!」尉毅右手力大無窮,他使勁抓著岳寧的手臂,弄得她好痛。「你與尉靖相愛,你們絕不該被拆散!只要有一絲希望,你都不能放棄。說!尉靖賭的是什麼?」
毅哥哥認真的神情,把她幾乎死去的希望救活了。岳寧說道︰「他賭,如果我知道他堅持把我讓給你的真正理由,無論何時、何地、有何困難,他將不再顧忌,願意帶我走。」她手一擺。「就是這樣。」
尉毅沈吟了半晌。「你認真想過嗎?」
她認真想過嗎?岳寧惻然。
每個夜里,她輾轉難眠,絕不輕言放棄尋找答案,但是……「想過又如何?反正我您的與他想的永遠不會相同。就算瞎貓踫上死耗子,真的猜對了又如何?他永遠有辦法找理由推拒我。」岳寧已被尉靖反反復覆的態度弄得心寒。
愛也罷、恨也罷,總之不能廝守,愛恨皆徒然!
尉毅踱來踱去。既然尉靖最後還是賠了這一把,就表示他沒有對岳寧完全死心,表示他並沒有被「廢手之恩」與「還手之債」搞得理智全失。
這個問題……一道靈光閃過尉毅的腦際。他想到了!
原來這個賭約,旨在讓岳寧了解尉靖有多珍視她,可惜岳寧當局者迷,參不透這個賭約的意義!
尉毅走向行李箱,把岳寧原本穿來飯店的那套洋裝找出來,-到她膝蓋上。
去,去換衣服。」
「換衣服?」離吉時不到半個鐘頭了,岳寧臉色變得青白。「干麼?」
「我知道那個所謂‘真正的理由’了!」尉毅宣布道。
岳寧霍地一聲站起。「你知道?」
「是的,你快去換好衣服,我送你去找尉靖,把答案告訴他。」
「婚禮怎麼辦?」岳寧很實際地問道。
「不管它!」
「不行!那豈不是尉氏企業失信于人?」岳寧的眼楮開始有了靈氣與精神。
「毅哥哥,你把那個答案告訴我,我自己去找他。」
「你行嗎?」尉毅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一個有孕在身的小女人。
「行!」岳寧精氣神都飽滿地回答他。毅哥哥知道那個答案?真是太好了!尉靖這次一定推不掉她了。不過……「萬一又猜錯了怎麼辦?」
「至少你曾經試過!」尉毅看她臉頰恢復紅潤,也輕松地朝她眨眨眼。「附耳過來!」
他在岳寧耳邊輕輕地說出他所以為的那個答案,听得岳寧熱淚盈眶。
「真的是那樣?」她含淚輕顫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如此重要?」
「不會再有別的答案了。」尉毅不容她否認地保證道。「你要相信尉靖。縱使他以前怎麼傷你的心,都是因為他想愛你卻又克制著不能去愛的緣故。你愛得很辛苦,但尉靖絕不比你輕松。」
它的厚掌滑過岳寧的發絲。「也許你這一去,他還是會虛張聲勢地唬你一下,但是你不用怕、不要退縮,無論如何,只要記得尉靖愛你勝過他自己就好。」
岳寧拉著尉毅的禮服下擺。「毅哥哥,你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傻瓜!你們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呀!」尉毅似有無限追憶地望向窗外的藍天。
「再說,有情人應成眷屬,不該像我……」他驀然停口。
岳寧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她又回到以前的她,那個「敢愛」的女子。她抓起毛衣,看一眼時鐘,事不宜遲!離婚禮只剩十分鐘而已,再換衣服恐怕來不及了。
尉毅也開始動作。他猜尉靖不可能到場觀禮、親眼目睹岳寧成為別人的新娘,所以他打通電話,同「靖銳科技」的員工確定尉靖在哪里,決定先送岳寧出販店。
他全神貫注在岳寧身上,以致無暇分神去注意吉時快到了,為何沒有人來通知他們要準備去行禮?
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如何將岳寧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送出飯店。不過這實在很困難,岳寧穿著白紗禮服,到哪里都是個焦點!
他挽著岳寧的手,岳寧輕輕轉動門把,兩人堅定地點一下頭,然後迅速往外奔逃。岳寧拿毛衣按著月復部,心里充滿勇氣。
天哪,她正在悔!岳寧鎮定地在心底開自己的玩笑,幸好她選了件輕便型的禮服,不然這時候她真不知該如何逃跑?
雖然岳寧引人注目的妝扮一路上讓不少人側目,但是經過幾番閃閃躲躲,尉毅總算平安地把她送到人車較少的飯店側門。
他還沒來得及招手叫車,一輛黃色的TAXI就自動自發地開到他們面前,好象專程在等他們似的。
岳寧不假思索地跳上車去。「毅哥哥,謝謝你。」
「傻瓜!你要謝的是命運之神。」尉毅靠在車窗旁與她談話的臉往天一望。「是-整得你們七葷八素,到現在才讓你們得到圓滿的結局。幸福得之不易,你要好好把握!」
岳寧笑了,笑中有無限的甜蜜。或許真知方才毅哥哥附耳告訴它的,她是當局者迷,所以才認不清尉靖對它的用情有多深,老是誤解他、把他的反話當真。她輕撫著肚子,現在她就要去告訴尉靖,如果他真的深深愛著她,他應該不計一切把她留在身邊,讓她分擔他的痛、他的事。
岳寧朝尉毅揮揮手,TAXI像航天飛機一樣地沖飛了出去尉毅差點被TAXI突然開動的猛勢台倒。他右手拍了拍禮服上的灰塵,微微一笑。願岳寧這一去,乎乎安安且萬事如意。
他轉個身,往回走。婚禮早該在十五分鐘前就開始了,新娘與新郎同時失蹤,一定讓整個禮堂哄亂成一片,他得到禮堂去處理婚禮取消的善後事宜。
他呼出一口氣。說真格的,送走岳寧,他的一顆心才安定下來。否則,那猶如龍潭虎穴的婚禮,還有蠢蠢欲動的母親,不知會使出什麼詭計來,他實在不免要憂心。尉毅再次對自己發誓,雖然截至目前為止,母親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她花時間布局、熱心地為他們籌辦婚禮,絕對不是表面上所見的如此而已。
她是有所圖謀的。尉毅沈下臉,願母親不曾在不為人知的背後做出太瘋狂的舉動。她該知道,不管她傷害了什麼人,命運的十字架都得由他這個做兒子來背負。
他心思復雜的握住被風吹動的左手衣袖,往禮堂疲走而去。
「你說什麼?」尉毅暴吼。「婚禮在一個小時前取消了?」
「是……是的,尉先生。」站在禮堂門外,負責告知前來觀禮的賓客這項消息的服務生戰戰兢兢地道。
「這是怎麼回事?」尉毅不由得又搬出他的口頭禪。「誰取消的?」
「是尉老夫人。她一個小時前,親自通知我們婚禮取消了。我們經理請示她,該拿觀禮的賓客怎麼辦?她指示把賓客請到原先就訂下的宴會廳即可……」
尉毅松開揪住服務生衣領的手,震驚地看著擺在禮堂門口的告示牌︰婚禮取消,賓客請移駕至宴會廳。
尉毅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立即往宴會廳行去。
他「砰」一聲地推開大門,看到偌大的廳里,擠滿原本來此要為他祝賀的賓客,但是他們現在都有說有笑地在大啖美食。越過人牆,他一眼就看見宴會廳另一端的主持台上,穿著黑底繡金花旗袍的母親正冷冷地朝著他笑。
婚禮有變,他早已預料到了,但是一旦面臨這個狀況,他仍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他站在門口,腳步遲遲不往內移。他單手拉住一位端酒的服務生,沉著臉問︰「這是怎麼回事?」
「尉……尉先生。」服務生見到他,瑟瑟發抖道。「令堂剛才已向賓客致歉,說婚禮取消了,來不及通知大家,所以臨時把今天的婚宴改成‘尉氏企業聯歡大會’。」
臨時?尉毅望一眼主持台上從容應付的母親。這把戲若是臨時變的,那才有鬼!
服務生大概也曉得事情不對勁,他趕緊告饒。「尉先生,你們的家務事,實在不是我們外人管得著的,請你有事直接去跟尉老夫人溝通,不要為難我們。」
尉毅遙望著母親。她笑了,笑的是那麼殘忍、那麼冷情,滿廳衣香鬢影的人都是她布在棋盤上的棋子兒,隨她要進要撤、要殺要戮。
她眼中濃濃的恨意,與當年她發狠要毆打尉靖時一樣冷絕!
等一下!尉靖與母親突如其來撮合他與岳寧的結婚計劃有何關系?
難道母親自從阿斷他的左手後,恨意被他強行壓下,直到最近恨意再起,針對的對象仍是尉靖?她知道了些什麼,她知道了……尉情與岳寧相愛的事?
尉靖是她引以為恨的人生污點;而岳寧變上尉靖,對母親而言,形同忘恩負義……沒錯,事情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布下這一局,讓他們都痛苦!
尉毅雞皮疙瘩全起。他突然想起剛才彷佛守候在側門等待他們出現TAXI岳寧!
他反身正要沖出丟,猛然跟一個火速沖進來的精壯男子撞在一起。
「尉毅,你出來!」那人以驚人的速度彈跳起身,朝宴會廳大吼。「把岳寧還給我!我想透了,不管我以前欠你什麼,今後該怎麼償還你,總之岳寧都是屬于我的,我死都不再把她讓給你!」
滿廳的喧嘩人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