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後,她緩步從浴室出來。
「我煮了點東西,不怕中毒的話,就過來吃吧。」卓尚培清冷的聲調從飯廳傳來。
她越走近飯廳,那陣菜香就越是濃郁,逗得她饑腸轆轆,食指大動,沒空跟他唇槍舌劍。
卓尚培已坐在飯桌前,他揚一揚眼,像是示意歐陽如琳挑一張椅子坐下來。
「這些……全都是你煮的嗎!?」歐陽如琳的下巴,驚訝得直往地上墜去。
她垂涎地望著桌上那三四道佳肴,這些菜光看就很好吃。
「當然,難不成你以為這是一張可以變出飯菜的魔法桌?」卓尚培冷嗤一聲,「時間倉促,我只是隨便弄弄,時間如果多一點,冰箱材料也多一點,要弄一桌滿漢全席,絕對難不倒我。」
隨便弄弄?這幾道菜肴看起來這麼精致,他竟然說是「隨便弄弄」?
「別淨在一旁流口水,很惡心,破壞我的食欲。如果不想吃,就到一旁涼快去,別留在這里。」
說完,他即開始動筷。
見他開始吃,她肚子更餓了,本能地舉起筷子夾菜,全然忘了要回贈卓尚培幾句毒語,以示回禮。
哇!好好吃!吃了一口,歐陽如琳立即在心里大叫。
「這道菜叫什麼?」她指著盤子問道。
雖然直覺告訴她菜是他做的,她還是想確認看看。
「這叫凍頂茶豆腐。」接連損了歐陽如琳好幾次,卓尚培這次倒是直接回答,沒再毒舌。
「用什麼材料做的?」
「材料嗎?我想想。」卓尚培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香菇幾朵、蘿卜干少許、黑胡椒少許、絞肉四兩、女敕豆腐一盒、凍頂茶及凍頂茶粉十公克。作法是先將凍頂茶泡開,再撈起剁碎。然後把絞肉、香菇、黑胡椒、蘿卜干及碎茶葉一起下鍋炒香。接下來,把鍋里的東西均勻灑在女敕豆腐上,最後再撒上凍頂茶粉就可以了。」
哇!他真的會做耶!她其實也會做菜,所以听了他的解說,馬上就知道他有真功夫。
直勾勾地看著他,她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卓尚培說完一連串的作法後,也回看著她。
「怎麼了?」怎麼這樣看他?
「你好厲害!」她毫不掩飾臉上的欽佩。
沒想到這家伙的廚藝竟然這麼棒!
「當然。」意外得到稱贊,卓尚培的心頭掠過一道陌生的溫暖與甜味。
「那這道菜又叫什麼?用什麼材料做的?」歐陽如琳指向另一盤菜。這道菜很好吃,她也要學起來。
雖然她總是嫌做菜麻煩,不愛下廚,但為了釣金龜婿,廚藝是不可偏廢的,總要學幾招來騙騙人。
向來冷漠的他,這回竟一反常態,耐心地為她解釋作法。
就這樣,一頓飯在兩人一問一答間度過。
吃飽後,飯廳霎時靜默了下來,歐陽如琳這才意識到,兩人正處于一種怪異的狀態中。
她在做什麼!?
她竟然在敵人的家中吃得津津有味、和樂融融!
還有,在這之前,她還幫敵人把整間房子清理了一遍!
清潔完後,她還借用了敵人的浴室與衣物!
天——啊——
誰來告訴她,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她歐陽如琳做的!?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你……你不會覺得我們現在很奇怪嗎?」
首先,他反常地幫她粉刷了大門,然後她像是感染了他的反常,努力地幫他清理房子,然後……
啊——她不願再回想了!
「奇怪?」卓尚培反問,「哪里奇怪?」
「我和你可是死對頭耶!但現在……」居然能心平氣和地共進晚餐!?
「世事就是這麼奇怪啊。」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驚異的。
「你……」
歐陽如琳無言了,她覺得現在的情況的確奇怪,但卻遠遠不及卓尚培的思考模式奇怪。
「如果要說奇怪,那我搬來這里的第二天,就有一個瘋婆子跑上門,大聲說我的琴聲擾她清夢,我不理她,她就瘋了似的猛踢我家大門,你說,這事不是更奇怪嗎?」
她立刻狠狠瞪著他。「你是存心要跟我翻舊帳了,是不是?」
「我只是舉一個真正奇怪的例子罷了。」卓尚培聳聳肩。
「有些事情會順著當時的形勢發展下去,和奇不奇怪根本扯不上關系。我幫你粉刷大門,只是因為我家還有多余的白漆;而你幫我清理房子,是因為有潔癖的你,對我的房子看不順眼;你借用我的浴室,是因為你的身體在清理房子時弄髒了;而我和你同桌吃飯,是因為我和你都肚子餓。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听完卓尚培這番論調,歐陽如琳霎時有一種錯覺——現在他們的情況,其實不是那麼奇怪的。
「那你是說,我坐在這里听你胡說,也是順著形勢發展而來的-?」
「沒錯。除了你說我胡說這一點之外。」
「那請問,接下來的形勢該怎麼發展呢?」
依她那種愛恨分明的個性,以及她和卓尚培之間的種種恩怨,她是不是該拍桌而起,大聲罵他幾句,然後氣勢十足地踏出他的家?
「接下來……」卓尚培真的認真思考起來。「你應該去洗碗。」
「耶?」
意外的答案讓歐陽如琳瞪大眼眸。
「我煮菜,你洗碗,很公平吧?」
覺得他沒說錯,她只好不情不願地收拾碗盤。
可惡!又被他吃得死死的!
歐陽如琳一邊洗碗,一邊在心里碎碎念個沒完。
雖然她不是不喜歡洗碗,但就是不喜歡被他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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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了!」碗盤洗完後,她對著坐在客廳悠哉看報的卓尚培大聲道。
「你不是有話想問我?」
他沒放下報紙,目光還停留在報紙上。
「什麼?」
話?什麼話?歐陽如琳一臉的不解。
「方才在樓下大廳,你不是對我說‘你終于舍得回來了嗎’?這表示你在等我回來,有話要問我。」
這次他放下報紙,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她身上。
這家伙的記憶怎麼這麼好?那麼久之前的事還記得啊!
「這……」歐陽如琳不自覺又開始結巴,說了老半天,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漿糊,渾然不記得要問他,為什麼要和JohnLee說那句足以決定誰當座艙長的話。
「其實……」其實那句話她只是沖口而出的啦!他失去蹤影一個星期,驟然出現了,她才會冒失地沖出那句話來。
「你是想問我,我載你去機場的那個人情,應該怎麼還嗎?」
見歐陽如琳越來越尷尬,卓尚培便大發善心,替她找個台階下。
「對!沒錯!」歐陽如琳連忙點頭
她真笨!怎麼沒想到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個我想過了,你只需幫我做一件事,那個人情債就可一筆勾銷了。」
「做什麼?」
「照顧我的奧爾兩個星期。」
「奧爾?」
誰啊?該不會是這家伙的情人吧!思及此,歐陽如琳心頭隱隱泛起一陣很酸的感覺。
「奧爾」這名字挺中性的,說不定是修女的。難不成,這家伙男女通吃?
「奧爾是男的還是女的?」
歐陽如琳想確定奧爾的性別,從而確認卓尚培是單純的同性戀者,還是較復雜的雙性戀者。
如果他也喜歡女的,那不就是說……
「男的。」
希望被徹底粉碎的聲音無情地傳來。
他果然是個同性戀!
為什麼他不是雙性戀呢?那麼她就可以……
可以什麼!
突然發現自己的想法越來越奇怪,她連忙制止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你只需要幫我照顧奧爾兩個星期就行了,奧爾不難照顧,我會寫下-切注意事項,供你參考。」
她和卓尚培也認識半年了,對他也有點認識,雖然他此刻的語調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她可以听出,他對奧爾是很重視的。
剛才的那股酸味猛地沖出,酸得她心浮氣躁,想也不想便問——
「奧爾是你男朋友?」
話才出口,她立刻就後悔了。她這個大豬頭,在說些什麼啊!?
卓尚培則很難得地瞠大眼楮。「男朋友?」
「難道不是?」既然問了,她干脆就問到底吧!
看歐陽如琳一臉認真,卓尚培實在忍不住了,他低下頭,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他用手掩著嘴,但她還是可以看到他在笑的奇景。「你……居然在笑?」
認識卓尚培半年以來,歐陽如琳從沒見他笑過。
其實,別說是她,其他人也不見得看過,因為卓尚培真的很少笑。
卓尚培笑到後來,干脆把手移開,開懷地笑出來。
那張罕見的笑臉,讓歐陽如琳看得出神。
他笑起來很好看嘛!
卓尚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回復到他一貫的冰然神情,問︰
「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因為你叫我照顧他,而你又-副……」接下來的話,歐陽如琳基于嫉妒,沒繼續說。因為一向冰到極點的他,露出一副很重視奧爾的模樣來,是誰都會猜他跟那個什麼鬼奧爾關系曖昧嘛!
「奧爾是我養的貓。」卓尚培閑閑地道。
「耶?」貓?歐陽如琳的眼楮毫不留情地張大,再張大……
「你說,奧……奧爾是你養的貓?」
「不錯,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他很想再大笑出聲,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她口拙了。
「你以為奧爾是我男友?」他壞心地替滿臉通紅的歐陽如琳接下去。「雖然我的詞鋒是銳利了點,別人是難接近我了點,但我想,以我的外在條件,不用可憐到要找一只雄貓交往吧!」
說到後來,卓尚培那萬年不變的平板語調,居然有變調的趨勢,原因是他真的太想大笑出來。
在歐陽如琳面前,卓尚培常會不自覺地顯露出別人從沒看過的其他神情,可他總還會維持那沒有一點抑揚頓挫的語調,但現在,他連這道「最後防線」,都讓歐陽如琳給突破了。
可惜的是,兩人都還沒發現,她對他有著莫名的影響力。
「我……我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他有養貓啊!
歐陽如琳覺得非常無地自容,她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糗,還是在卓尚培跟前!天啊!她的面子已經蕩然無存了!嗚嗚……
「你剛才在幫我打掃房子時,應該有發現一些貓的用品吧?」卓尚培好不容易才壓下大笑的沖動,露出一貫的冰寒表情。
「這……」
經他這樣一說,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在打掃時,她總是全神貫注,若不是卓尚培這麼一說,她也想不起來。
「但,我剛才沒發現到有貓啊!」
難不成……歐陽如琳的臉色霎時蒼白一片。
天!她該不會太專注打掃,把卓尚培的貓當成是破布垃圾,一並丟到垃吸桶了吧?
這個想法一成形,一連串恐怖的畫面就飛進她的腦海,比如卓尚培的貓化成冤靈,每天每夜都來騷擾她這個殺貓凶手……又例如卓尚培在得知他的愛貓竟枉死在她這個敵人手里,一時控制不住喪貓之痛,拿起廚房的菜刀就往她美麗的容顏砍……天啊!
「我不是有意的!相信我!」歐陽如琳努力澄清她那無心的殺貓之過。「我不是有意把你的愛貓殺掉的!」
他千萬要控制住自己啊!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啊!雖然她是間接、不小心殺了他的愛貓。
噗哧一聲,卓尚培的冷然神情再度被拋棄。
這次他連低下頭都來不及,臉上滿溢的笑意就沖了出來。
他又笑了!?歐如琳呆在當場。
她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嗎?她好像是在跟他說一件很悲傷的事吧……
他該不會是太悲傷,所以才怒極而笑吧?
雖然她很驚恐,但當她看到卓尚培那萬年難得一見,今夜她卻破例看了兩次的笑臉時,還是禁不住看得靈魂出了竅。
他笑的時候,真的很……很有魅力!如果他平日也是這張笑臉,就算他足同性戀,女性追求者想必還是會絡繹不絕吧!
「你……你不要再逗我笑了,好嗎?」帥氣的眼楮,泛著載不下的滿滿笑意。
他已經好久沒大笑了,一連這樣笑下來,還真有點難受。
「嘎?」她一臉不解。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了好笑的話呀!
「你什麼時候殺了奧爾?」他給點提示。
「就在剛才打掃的時候啊!」
「據我所知,奧爾在我出差到香港時,已經把它托給我的醫生朋友照顧,現在,它應該還在我朋友家。」
「這……」原來那只貓自始至終都不在這啊!
「你不會討厭貓吧?」
聞言,她搖了搖頭。
「那就好。我是打算把奧爾托付給你兩星期,若你對殺貓有一點興趣,那我還是另覓人選好了。」
「我剛才只是誤會了嘛!」
別把她說得像個連環殺貓魔似的!
「你的誤會可真多,首先誤會奧爾是我的男友,繼而誤會自己殺了不在這里的它,接下來還會有什麼誤會?」
「你再笑我,我保證會在你不在的時候,真的殺了你的貓!」歐陽如琳惱羞成怒道。
「奧爾雖然溫馴,但基本的求生本能還是有的,你要殺它,恐怕得花不少工夫。」
「少瞧不起人!」
居然小看她的能力?殺一只貓還需要通天的本領不成?
「別說些有的沒的了,說點正經的吧。」
卓尚培撥了撥額前滑下的劉海,動作很自然,也很帥氣,看得歐陽如琳移不開視線。
這家伙今晚怎麼看起來那麼帥?平時都不覺得啊……
「我下個月要到美國出席一項國際研討會,以及動一個心髒手術,為期大概兩個星期,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希望你幫我照顧奧爾,就當是你還我載你去機場的人情。」
「為什麼你不再拜托你那個醫生朋友?」那個人至少比她有經驗。
「如果可以,我早做了,我出差到美國的那段時間,他也恰好有事要辦,沒法幫我照顧奧爾,所以我只好拜托你了。」
「這個……如果你放心讓我來照顧你的貓,又不怕會發生什麼人為意外,本小姐是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你照顧它啦!」
她雖然說得好像很勉強,實際上卻是很樂意,只因她意識到,卓尚培信任她。
一個人若不是很信任另一個人,是不會放手讓對方去照顧自己的寵物的,尤其她看得出,卓尚培很重視他的貓,這種情況下,他卻打算把貓托付給她,足見他信任她。
他信任她……呵呵!
「關于奧爾的事我會告訴你,你不知道那些注意事項,照顧它會有困難。」
她立即聚精會神,聆听他所說的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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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的貓懂得在馬桶上大小便?」美眸禁不住睜大了一點。
「對。」
這對歐陽如琳來說,猶如天方夜譚,她無法想像一只貓,竟然能自己跳上馬桶,然後……
「你訓練它的嗎?」
「當然,難不成你以為它一出生,就懂得使用馬桶?」
「好厲害!」
「若它會使用馬桶,那就可省去幫它清理排泄物的麻煩了。」既方便又衛生。
「原來你是怕麻煩。」
「誰不怕?」
「沒錯,是人都會怕麻煩,不過,像你這麼怕清理家務的人,還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平日看你一副干淨整齊的模樣,沒想到家里居然是那副亂七八糟的景象。」
回想剛剛這房子還沒清潔的樣子,歐陽如琳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簡直是不堪回首!
「我不覺得我家有多亂七八糟。」
不是故意和她唱反調,他是真的不覺得他家亂成一團,否則他也不可能在這個像是劫後余生的家,住得那麼安穩。
「你家居清潔的意識,還真不是一般的薄弱耶!」都亂成那樣了,竟還能大言不慚地說不覺得有多亂!
「薄不薄弱是很主觀的問題。再說,我住得安心就成了。」
「我還真同情你的貓,跟你一起住在這連狗窩也不如的家,它一定過得很苦,因為它連一片干淨的地方都找不到。」
「你少管我。」卓尚培有點不悅,他家弄成怎樣都是他的事,她沒權-嗦什麼。
「你以為我想管你?」敏感的察覺到卓尚培瞬間拉開的距離,她抿一抿唇,不甚愉悅地道︰
「我是情非得已!你要知道,你住在我隔壁,如果你的家居衛生情況依舊,難保有一天不會招來什麼蟑螂螞蟻,滋生病菌,荼毒住在你隔壁,無辜又可憐的我!」
「我住你隔壁半年,你還不是完好無缺?」
她這半年都沒什麼大病,足見他的存在,並不會對她的健康構成任何威脅。
「這半年沒事是我幸運,但不代表我能一輩子幸運下去,若你家的衛生情況不改善,我怎能住得安心?以往不知道就沒得追究,現在知道了,可不能當成不知道、沒看見!」
「那你想怎樣?」
卓尚培不想理她,但他太了解歐陽如琳的個性,沒達到目的,她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你改善衛生!」
「例如?」
「例如你每天清潔家居。」
「笑話。」要他每天打掃這個家,不如叫他每天去動費神的心髒手術好了。
「什麼笑話?我是認真的!」歐陽如琳瞠圓眼楮。
「我沒那麼多美國時間。」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用半小時來打掃一個美好干淨的住所,也不算過分吧?」
「當然過分。」半小時?半分鐘他都沒有!有時間他不如去做菜。
「你……」歐陽如琳感到她的頭發開始往上直豎。
「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一句,你要每天打掃這個家!」她大聲地下達命令。
「不要。」他閑閑回道。
「不準不要!」
「我還是不要,你別再說了。」他沒興趣再听。「這里是我家,我有權決定怎麼處理。」
「你好歹也是個醫生,怎麼能忍受住在這個和垃圾場沒什麼兩樣的家!」歐陽如琳也知道自己沒權利強迫卓尚培清理家居,但她不能什麼都不做。
她這個人最重視的就是居住環境的清潔,所以無論工作完後有多累,她都一定會抽出時間來打掃環境。
一想到半年來,她的隔壁竟是這種環境,她就禁不住打起一個接一個的哆嗦來。
她絕不能讓這樣的髒亂情況繼續下去!
「我能忍受。」卓尚培冷冰冰地回她一句。
不能忍受就不會半年來都住在這里了。
「你可不可以有一點正常人的神經?」她努力沉住氣。
「什麼!?」
「我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我家走來走去。」
卓尚培一向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能不與人接觸,就盡量不接觸。
「那你想怎樣?你不肯親手打掃,我才提議請人來幫你做啊!現在你又……」又說出這種令她火冒三丈的話來!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不要動氣!不要動氣!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跟這顆頑石好好地談。
「不怎麼樣,維持原狀。」
「不行!」這點她絕不能讓步!
「那你幫我打掃啊。」卓尚培忽然靈機一動。
「什麼?」她一時間沒听清楚。
「我家的狀況你既然那麼看不順眼,干脆你就充當我的鐘點女佣來打掃好了。」
「我?」歐陽如琳指著自己小巧的鼻子。
她來當清潔女佣?
「沒錯。」
「你不是說不喜歡有陌生人在你家走來走去嗎?」
「你對我而言還算是陌生人嗎?」
一听,她不自覺地呆了,過了好一會她雪白的臉蛋才慢慢地紅了起來。
這……這家伙是什麼意思啊!
不是陌生人,那是什麼人?
「在你每天那樣跑上門找碴開始,我跟你就不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了。」卓尚培的毒舌不忘發揮一下。
陌生人會每天早上都來勢洶洶,非要把別人的門踢壞為止嗎?
「你既然不是陌生人,我自然能容許你在我家隨意走動。你覺得由你來打掃這個提議怎麼樣?」
「呃?」還處于怔愣狀態的她,沒發覺卓尚培損了她一下。
幫他打掃?歐陽如琳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方法,經他這麼一提,才驀然想到這個辦法也不是行不通的,
「當然,我不會讓你白做工,我會付你薪水。」他喜歡一清二楚的關系。
聞言,她的心不期然一緊。
薪水?那她跟他不就成了主雇關系了?
「我不要薪水!」
她下意識不喜歡「薪水」這個字眼,感覺很疏離。
卓尚培濃眉一蹙,不明白歐陽如琳為何這麼說,過了一秒,他問︰
「那你要什麼?」
歐陽如琳無言,她也不曉得為什麼剛才會月兌口而出那句話,有錢賺不是很好嗎?為了付高昂的房租,她每天都得縮衣節食,如果多出了這份兼差,不正好可以舒緩她經濟上的壓力嗎?那她剛才到底在拒絕什麼啊?
「我……」如果她現在改口要他付薪水,不會太奇怪嗎?
過了片刻,歐陽如琳才道︰「我要交換!」
「交換?」卓尚培明顯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對,交換。我幫你打掃,你幫我做飯。」
想了許久,她才突然想到她跟卓尚培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他超不喜歡打掃,但她喜歡;她超不喜歡做菜的繁復過程,但他喜歡。
打掃和做菜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環節,但偏偏他倆就是不喜歡其中一項,只喜歡另一項,換句話說,他和她正可彌補對方的不足。
卓尚培挑一挑眉,示意歐陽如琳解釋一下她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你想想,你家不能一直維持在垃圾場的狀態,但你又不肯雇用陌生人打掃,所以這重責大任只好落在你可憐的鄰居身上了。而另一方面,你廚藝超贊,又喜歡下廚,煮的東西很對我這個只愛吃美食,卻不愛動手煮的人的口味——」
「你說了一大堆,我听得快要悶死了,可以精簡一點嗎?」卓尚培向來沒多少耐性,時間就是金錢是他的座右銘。
這家伙真沒耐性!「簡單一句,就是我們互惠互利。」
「我為什麼要答應?」
「你又為什麼不答應?你只需要在煮菜的時候多煮一份,既不用花費太多工夫,又可以換回你家的整潔,以及免除每天听我不斷的嘮叨或咒罵,這不是很劃算嗎?」
卓尚培靜默了一會,像在思考歐陽如琳說得對不對。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點頭。
「好吧!」反正這個交易他沒吃虧。
其實家里干淨一點還是髒一點,他完全不介意,但他卻不想每天听到歐陽如琳喋喋不休的清潔論調。
他深信,若現在拒絕了這個提議,他將會接受歐陽如琳長期的嘮叨轟炸,所以為了將來的耳根清靜,他還是點頭的好。
「那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