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像往常一樣,沛熙又把文件拿給小文。
「沛熙,你還沒跟他說清楚嗎?」
離她們上次談這件事,又過了一個多月。她常常勸沛熙跟石硯磊說實話,沛熙總是鼓不起勇氣。
她神情哀傷的搖搖頭。事情越來越嚴重,她實在不曉得如何面對。
「唉!你這樣拖也不是辦法。」沛熙最近憔悴不少,小文實在不忍看她這樣。
「我說不出口。」每次話到嘴邊,她又會吞回去。
「我知道這很困難,如果是我,可能也說不出口。」小文體諒的說。
「他說他絕不原諒欺騙他的人。」想到此,沛熙強忍住奪眶欲出的淚水。
「你別這麼難過,其實,听你說來,我覺得石硯磊很在乎你,說不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嚴重。」小文安慰她。
「你不懂……」沛熙搖搖頭,搖落串串淚珠。「他最痛恨耍心機、想盡辦法接近他的女人。」
「你可以跟他說,當初就是怕他覺得你別有用心,所以才沒告訴他。」
「沒有用的,我了解他,他對女人太沒有信心,他不會相信這種解釋。」沛熙淚眼婆娑的說。
「可是,事情越拖會越糟啊!」小文焦急的說。
沛熙淚眼婆娑,淒楚地看著小文。「事情是越來越糟,因為︰︰我懷孕了。」
「什麼?你懷孕了。」小文驚訝的大叫。幸好是中午休息時間,辦公室空蕩蕩的,只有她們兩人。
「你確定嗎?」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沛熙難過的點頭。「我昨天去婦產科檢查,已經兩個多月了。小文,我該怎麼辦?」
昨天听到這消息,她哭了一整晚。面對這錯綜復雜的情況,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
「沛熙,我勸你老實跟他說,把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他,這樣你們才有機會。如果等他自己發現,情況會更難收拾。」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不敢說,我真的好愛他……好愛他,我怕會失去他。」她的淚水滑落白皙的雙頰,心痛的哭泣。
「說了,你還有機會;不說,就什麼機會都沒有。」小文雖然不忍心,但沛熙還是得面對現實。
「其實我心里清楚,只是當著他的面,我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也氣自己的懦弱、無能,卻鼓不起勇氣改變現況。
「你一定要勇敢,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里的寶寶。」小文提醒她不能逃避問題。
沛熙下意識模模小月復,想到有個小生命正在自己肚里成長。
小文說的對,她不考慮自己,也該為孩子爭取生存的權利。孩子是無辜的,不應該因為他們而受傷害。
「小文,謝謝你提醒我。」
「別這麼說!找個好機會,把所有的事告訴他,順便告訴他,他要當爸爸了。說不定,他一開心,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小文樂觀的安慰她。
听她這麼說,沛熙總算破涕為笑。「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她不敢奢望事情能像小文說的那麼容易,但是,她也不能逃避現實。
自己犯的錯,就要自己去承擔。就算要承受他的怒氣,她也要欣然接受。
「別把事情想的太復雜,放手去做就好了。」小文鼓勵的對她微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小文,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她堅定的對小文說,也對自己說。
後天是她的生日,石硯磊要幫她慶祝生日。她要在那天告訴他事實,還有孩子的事。
現在她只能期望,當天歡樂的氣氛能沖淡他的憤怒了。
石硯磊面前放著一個紅色錦盒,里面有一只耀眼奪目的鑽戒。碩大的鑽石瓖嵌在優雅的花形底座,晶瑩閃耀的碎鑽襯托鑽戒不菲的價值。
今天中午請珠寶公司送鑽戒來給他挑選,他一眼就看中這個美麗優雅的鑽戒。
它就像沛熙一樣,光彩耀人,絢麗奪目,吸引他所有的目光。
今天是沛熙的生日,他要把這只鑽戒送給她,還要跟她求婚,請她嫁給他。
雖然他們才交往四個多月,可是感覺上,他們好像認識了一輩子。他欣賞她的美貌,更迷戀她知性與感性的內涵。
每天,他們像兩個大孩子,好奇的探索對方,也樂于滿足對方。他們是情濃意深的情侶,更是相知相惜的好友。
遇到她,他像是找到人生失落的部分。擁有她,讓他的生命完整,沒有任何缺憾。
他從沒這麼愛過一個女人,也從沒這麼寵過一個女人。他知道,這輩子,他已經放不開她了。
「叩!叩!」
「進來!」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從容的蓋起錦盒,放進西裝口袋。
「總經理,業務部的人事資料送來了。」秘書拿著厚重的檔案夾進來。
「放著就好,我看完再叫你。」
「是!」秘書放下資料,蹬著高跟鞋,優雅的走出去。
上任這幾個月,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事,不過他還是抽出時間了解公司所有員工的基本資料。只是,公司員工上萬人,每天能看的實在有限。
他想趕快看完這些資料,飛奔回家。今天是他求婚的日子,他可不想耽擱到。
他翻著資料,一頁頁看過去。
突然,一張熟悉的臉蛋出現在眼前,細看手中的人事資料,他不禁怔然。
姓名︰龔沛熙
職務︰業務部秘書
照片中的她,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他不可能錯認她,不可能錯認每晚與他共赴雲雨的她。
他的心髒劇烈狂跳著,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事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沛熙竟是他公司的員工
他逼自己冷靜下來,控制急促的呼吸,穩定雜亂無章的心緒,然後慢慢理出個頭緒。
照任用日期看來,她去年就進公司。那她不可能不知道他是總經理,因為他幾個月前,曾到每個部門和員工見過面。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亞太集團」的總經理,卻裝作不認識他,還設計在舞會巧遇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有計畫的。」他震驚的發現,事實像槌子一樣敲痛他的腦袋。
這是真的嗎?沛熙真的欺騙他?為什麼
他無法相信那些濃情密意、體貼關懷都是假的。
「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她是真心愛我。她會這麼做,一定有什麼原因。」他狂亂的尋找合理的答案。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確實欺騙他。
他的內心掙扎著,愛她的心無法割舍。可是,受欺騙的痛苦,正無情地撕裂他的心。
他的手伸到口袋里,模到小巧的錦盒,他使勁捏住錦盒。為什麼在他求婚當天讓他發現這個事實
他點燃一根煙,整個人往後倒向皮椅,被欺騙的痛苦包圍著他。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沛熙時,心中悸動的感覺。她的容貌、氣質對他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即使誤認她是妓女,他還是想擁有她。
知道她是處女後,他甚至想包養她,讓她成為自己專屬的女人。
回台灣後,再次遇到她,他以為這是上天賜予的巧合,讓他倆再續未了緣。
擁有她,他以為自己擁有全世界的幸福,以為找到生命中的伴侶,以為可以完全信任她、放心的愛她。
事實呢
他緊閉雙眼,吞下喉嚨的哽咽,壓抑刺眼的淚水。
為什麼?他這麼愛她,她為什麼要欺騙他
他痛苦的問自己,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他愛她,愛到想假裝不知道她的欺騙,想照常慶祝她的生日,想跪在她面前跟她求婚。
他真的想……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因為他深深愛著她。
只是,他知道他做不到,在知道沛熙欺騙他之後。他開始懷疑她的動機,懷疑她的人格,懷疑她的愛。
而他……絕對無法忍受沛熙不愛他,只愛他身上的光環。因為,他是這麼的愛她。
他顫顫巍巍的撐住辦公桌站起來,他要用自己的眼楮去證實一切。即使真相會讓他痛苦不堪,他也要咬著牙忍耐。
「沛熙,這請帖給你,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鐘琳虛偽的對她說。
因為害喜的關系,沛熙老是想吐。她慢慢走到茶水間想倒杯茶水,卻看到「老女人」鐘琳神情不善的走過來。
「謝謝!不過,我可能沒有空去參加。」沛熙態度冷淡的說。
她早就不在乎以前男友為了「老女人」而拋棄她,這「老女人」又何苦在她面前炫耀呢
「你千萬要來,你可是我們重要的貴賓。我跟炳勛都好感激你,當初要不是你的成全,就沒有今天的我們。」她言不由衷的說。
鐘琳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好久,她一直想找機會在龔沛熙面前炫耀她和陳炳勛的婚事。
她一直討厭像龔沛熙這種徒有美貌、沒有工作能力的秘書。她更是唾棄這種靠著外表就想釣金龜婿的女人。
雖然陳炳勛為了追求她而拋棄龔沛熙,可是她卻沒有勝利者的快感。
因為龔沛熙不但沒有受到打擊,還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看起來比以前更美、更有自信。
而且,她從LasVegas回來後,一大堆小開、企業家第二代都卯足勁追求她,讓她嫉妒之余,更痛恨她的好運。
「沛熙,我知道你還怪炳勛拋棄你、選擇我。可是,你大人有大量,希望你能給予我們祝福。」她虛偽地滿臉堆著笑。
「我沒有怪炳勛,感情本來就不能勉強,我祝福你們白頭到老。」沛熙逼自己忽略鐘琳趾高氣揚的神氣模樣,她不想和鐘琳起沖突。
「呵!呵!呵!你知道就好,這種事本來就不能勉強,炳勛跟我在一起,工作順順利利的,下個月就要升職了。
如果跟你在一起……我當然不是說你不好,只是你一個小秘書,除了會對客戶賣弄風騷之外,能給炳勛什麼幫助呢?對不對?」鐘琳意有所指的暗示她的無用,更想徹底摧毀她的自信心。
沛熙不敢置信的看著鐘琳,不敢相信鐘琳竟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她。
「副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雖然只是個小秘書,可是我認真工作,什麼時候對客戶賣弄風騷?」不甘願被鐘琳這麼冤枉、污蔑,沛熙忍不住提高音調質問她。
「唉啊!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啊!你長得漂亮,本來就該好好利用嘛!當秘書能賺多少錢?釣個金龜婿是快一點。你這樣做沒什麼不對啊!只是……利用公司的客戶,這就很不應該了。」鐘琳故意不理會她的抗議,自顧自的說著。
「我什麼時候利用公司的客戶了?」
沛熙美麗的雙眸有掩不住的怒氣,只是良好的教養不容許她像鐘琳一樣欺壓別人。
「你敢說你沒有?」鐘琳神情不善的睥睨她。
「沒有!」沛熙自認為行得正,理直氣壯的回答。
「那為什麼好幾個客戶跑來跟我抱怨,說你到處問他們有沒有「百達斐麗」的邀請函?還拜托他們幫你要,因為你很想去……」鐘琳語氣尖銳的質問她。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她可沒有冤枉她半句。只是那些男人不是跑來抱怨,而是閑聊時談到這件事而已。
「那……那是因為……」听到這件事,沛熙頓時語塞,她沒想到鐘琳會知道這件事。
「怎麼……說不出來是不是?我幫你說,那是因為你知道這張邀請函可以幫你制造很多機會,讓你可以釣到鑽石金龜婿,對不對?」鐘琳用不屑的語氣說。
她早就知道像龔沛熙這種女人,自認為有幾分姿色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去這種宴會除了釣男人還能干嘛!十足的現代拜金女。
「……」沛熙無言以對,因為她沒辦法為自己辯解一句話,只得任鐘琳繼續羞辱她。
「我說對了喔!」看到沛熙一語不發,她更確定自己沒看錯龔沛熙。「你啊!行行好,整個公司都知道我們業務部出了個拜金女,你不覺得怎麼樣,我可是覺得很丟臉。」鐘琳刻薄的譴責她。
「副理,這是我的私事,跟你沒有關系吧!」沛熙實在無法忍受她漫無止盡的羞辱,表情僵硬的出聲制止她。
「怎麼,說不得啊?我是好心在勸告你。誰不曉得那些有錢人,都只是玩玩而已。听清楚嗎?玩你啊!你別以為可以釣到金龜婿,小心人財兩失!」鐘琳尖酸刻薄地譏諷她。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她懶得跟鐘琳廢話,拿著茶杯就想離開。
鐘琳故意伸腳堵住門口,不讓她離開。
「借過一下。」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不想為了這種女人失去自己的風度。
「龔沛熙,你可別看我們炳勛升職了,就想打他的王意。你愛拜金盡管去找別人,給我滾遠一點。」鐘琳的雙眼射出陰狠毒辣的目光,表情惡毒的說。
「副理,你大可放心,我現在有很多金龜婿可以選擇,陳炳勛什麼都沒有,我才不會看上他。」忍受不住鐘琳的冷嘲熱諷,沛熙不甘示弱的回應她。
「哼!你別說得這麼好听,誰不知道你被炳勛拋棄後,還跑到美國散心,你心里根本忘不了炳勛,現在炳勛又升職,誰知道你會不會回過頭來求他和你復合?」她鐘琳可不是三歲小孩,會相信她的說辭。
「為了他跑到美國散心?」沛熙故意裝出驚訝的表情。
「你搞錯了吧!像我這種拜金女去美國,當然是去找更好的對象,怎麼可能為了失戀去花這種冤枉錢呢?你說是不是?」她故意順著鐘琳的意思說,也擺明了她絕不吃回頭草。
她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里,不想再看到鐘琳張牙舞爪的臉孔。反正鐘琳早已認定她是拜金女,也不需要再對她解釋什麼。
「哼!最好是這樣。」鐘琳惡狠狠瞪她一眼後,踩著高跟鞋離開。
沛熙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無奈的嘆息。
其實,鐘琳根本沒必要把她當成敵人。當她知道陳炳勛可以為了事業犧牲她,她對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早就死心了。
對她面言,這樣的男人根本無可取之處,她只後悔自己曾經愛過他。
更何況,她的一顆心早就寄托在石硯磊身上,深深迷戀無法自拔,怎麼可能再愛上其他人。
兩個女人在茶水間的對話,都落在石硯磊耳里。
當他到業務部沒有看到沛熙,他欣喜的安慰自己,可能是某種誤差造成這個誤會。沛熙不可能是他的員工,也不可能欺騙他。
他快步離開業務部,想把整件事拋到腦後。他要按照原定計畫,幫沛熙慶祝生日,拿出鑽戒跟她求婚……
走到電梯旁,從茶水間傳來一陣輕柔的嗓音。
這聲音像道雷霆轟得他心碎欲裂,無法自持。他不用看她完美無瑕的臉蛋,也知道這嬌女敕的聲音屬于誰。
每晚,她輕柔的嗓音依偎著他撒嬌,她性感的申吟回蕩在他耳邊。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沛熙。
為什麼?他想欺騙自己都不行,一定要讓他面對這麼殘酷的事實嗎
池沒有搭乘電梯,反而停下腳步,駐足傾听她們兩人的對話。
听完後,他英挺昂藏的身軀失去往日的自信,英俊的臉孔有著心死的落寞,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他從酒櫃拿出一瓶威士忌,幫自己倒一杯,仰頭一口喝干,讓燒辣的酒精灼燙他的喉嚨。
他的心從脆弱、悲傷,慢慢的失去感覺,全身變得麻木、冰冷。
他什麼都不想去想,可是她們的對話卻一句句跳進他的腦海。
鐘琳質問沛熙︰「你到處問他們有沒有「百達斐麗」的邀請函?」
呵呵呵!原來,這就是他們回台灣「巧遇」的經過。沛熙到處去要邀請函,是因為她知道他會參加宴會。
他苦澀的嘲笑自己,把兩人的相遇美化成老天爺賜予的緣分。
沛熙還說︰「我現在有很多金龜婿可以選擇,陳炳勛什麼都沒有,我不會看上他……像我這種拜全女去美國,當然是去找更好的對象。」
「龔沛熙設計我!」殘酷的事實揪扯他的心,酒精麻痹不了椎心刺骨的傷痛。
她從一開始就在設計他,她去LasVegas之前,就知道他是「亞太集團」的少東,所以故意出現在他的賭場,找他搭訕、騙他上床。
她還獻出她的第一次,讓他對她美麗的胴體無法忘懷。
不過,他現在開始懷疑她的處女身分是真的嗎?畢竟,現在的整形手術幾可亂真,配上她精湛的演技,可以騙過任何人。
厲害的是,她還裝出不愛錢的樣子,將整疊鈔票扔在地上,原來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最俊,再假裝毫不知情的出現在他眼前,制造完美的「巧合」。高明!真是高明!他真想替她鼓掌喝采。
龔沛熙……算你行。她真的騙了他,把他騙的團團轉,讓他……真心愛上她。
他第一次輸的那麼慘,傷的那麼重。灼熱的淚刺痛他的眼,破碎的心潸潸淌著血。
他早該認清,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完美的女人。
是他傻,傻到相信沛熙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擁有美麗的外表,卻沒有世俗的欲求。
呵!呵!呵!一切都是幻想,她不但拜金,還有一顆陰險惡毒的蛇蠍心腸。
痛苦的同時,一絲火苗從他心里冒出,慢慢的延燒到全身,火熱的憤怒取代撕裂的悲痛。
他絕對要龔沛熙付出代價,沒有人能夠欺騙他,沒有人能夠傷害他,更沒有人能做了這些事後,全身而退。
他的眼中露出冰冷的眼神,嘴角浮起殘忍的笑容。
龔沛熙,我絕對要讓你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