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在夢里面。
明明是血濃于水、明明是骨肉至親,隔了二十年再見面,不只恍如隔世,而且……尷尬至極。
「喬蓮,其實-的本名叫『川嵐』,『林川嵐』。」
「……林川嵐?」好陌生的名字,她下意識反抗。
「不過『喬蓮』這名字多叫幾次也挺順口的,就不需再改那麼多了。」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母親踫踫丈夫的胳臂。
比起藍家的寬敞舒適,她的親生家庭顯得寒傖,住的是三房二廳,總共三十坪大的公寓。她不是故意要嫌棄,也不是看自個兒家里不起,就是、就是……一時無法習慣。
心思飄遠了,只留下一小部分听親生父母訴說過去的事。
「多謝藍大哥、藍大嫂把-拉拔大……」
「當年要不是我們為人作保,債務人跑掉,銀行把帳算在我們頭上,我們也不會狠心丟下-不管。」
「多虧了-藍大哥,這幾年一直找我們,也分擔了我們不少經濟壓力。」
「現在,我們好不容易還清債務,貸款買了這個小公寓。我們知道-住這兒,一開始會有些不習慣,畢竟這兒格局是小了點,但以後經濟情況慢慢就會好轉,我們會想辦法補償-的……」
補償?怎麼補償?
如果這一切都不曾發生,她的父母未被債務波及,她也就不會遇到大哥、不會被他管得死死的、不會被他設計、不會愛上他,當然也不會恨他。她的生命會在一開始,便步進正軌。
然而,正軌的生命線想來卻如此乏味。
僅僅幾個小時的相處,她還沒有辦法對眼前這對蒼老的夫婦產生任何親情,她尊敬他們,卻擠不出一絲絲的愛,不是不願意,是有心無力。
他們回看她的眼神也一樣,除了探索之外,還有著幾分不確定。
他們三人應該是最核心的家庭成員,該有密不可分的纏連,家庭、血脈、同甘共苦,不該像現在這般陌生。
他們給了她生命、面前的女人生下了她……但是,她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畢竟是『生不如養』……」她的母親突然喟嘆道。「養著養著,都成了別人家的孩子,親骨肉也變得陌生了。」
她不知道要回答什麼,情緒仍在緊繃當中。
回顧過去的生活,正是因為有大哥的存在,才有了光與熱。
如今,離開了他,雖然才一下下,她世界的重心沒了,熱源也沒了。
本來以為離開他,她才能夠過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但此刻卻不爭氣地發現,沒有他,她根本沒辦法好好生活。
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她茫然了。
到底……她的生命那一脈才是正軌,那一脈又是亂了套的?
騙子、騙子,她討厭騙子……卻也好想念騙子。
自從隨親生父母返家之後,除了上學,她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她不用到藍獅打工,不再怕被突襲,被吻得喘不過氣,甚至隨大哥「性」之所致,百無禁忌。
而母親為了疼護她,更不讓她插手幫忙家里的事,她只要坐在房間里,享受父母極力給她的補償就好。
忽然間,她變成很閑、很靜、很空的一個人。
無所事事是寂寞的大敵,她不能不去想大哥的卑鄙霸道、極深城府,她一再告訴自己,如果沒有他,她的生命一定完全不同,一定會更燦爛、更有活力,畢竟曾有不少男生心儀她,她可能是舞會里的女王、PUB里的小野貓、KTV里的歌後--
但是,只要大哥出現在腦中,就像狂風吹熄了燭火,幻想全變得漆黑。
她是不是被制約了?被訓練得無他不歡、非他不要?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她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團火紅艷影。
不管走到哪兒,夏婉吟還是堅持火焰華麗風,胸前甚至別了一朵晶鑽黑玫瑰。
「-怎麼會在這里?」她一臉防備地問。
這人幫著大哥騙她,也是個騙徒呢!
「伯母開門讓我進來的,我過來拿我的祖母綠耳環。」她依然笑咪咪。
喬蓮實在打不起精神應酬她。
「耳環,我忘在家……」她頓了一下。「『藍家』的臥房,麻煩-過去找找。」
「喔,好啊!」夏婉吟像主人般自在地坐在床邊踢腳,打量她的新房間。
「還有事嗎?」
「陪-聊聊嘍,我看-也沒什麼知心朋友,就過來陪-解解悶。」
想到夏小姐就是大哥的「幫凶」,她就愈看她愈不開心。
但是將人掃地出門的事,她又做不出來,只好垂著頭坐在另一邊。
「-原諒他了沒有?」夏婉吟突然問。
喬蓮蹙起眉。夏小姐跟大哥還真有點相似,說話都比人強勢幾分。
「-的言下之意,是我應該原諒他?」
「當然。」
「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她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調。
「-的口齒變靈活了,不錯不錯。」夏婉吟點頭稱許。「我的確是這麼想。」
「我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
「為什麼?是因為難為情、一時拉不下臉,還是-恨死他了?」
「他欺騙我,-也是!」
「我們沒有『騙』-!如果-仔細回想我們說過的話,就會發現,沒有一句話挑明了我跟他的『戀情』。我們只是放出餌食,是-把模稜兩可的話語,扭曲編造成-以為的『局面』。」
「-……」仔細想想,好像是這樣。
「如果-不在乎他、不愛他,干嘛傻傻地吞下餌?」
喬蓮不容許自己再軟弱無能。「如果我不是棄嬰、如果我沒有遇到大哥,我根本就不會被你們聯手騙得團團轉。」
而最令她羞憤的,是她竟然被騙得很快樂、很幸福。
夏婉吟看了她好半晌。
「這些『如果』都已經發生了,人生也無法重來一遍-要繼續自憐自艾,還是想清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繼續過日子?」
喬蓮被她一堵,說不上話來。
「-心里難免有埋怨,但我告訴-,-自認被控制了二十年,那個男人也用了二十年的時間陪-,他不是用遙控器指揮-往東往西,而是一個人、一顆心、一雙眼楮,隨-到處走。
當-覺得不公平的時候,是不是也該想一想,自比坐在『監牢』中的-,早已有一位『無期徒刑』的『獄友』,在『監牢』里等著。」
喬蓮瞪著夏婉吟看。
「而這位『獄友』年紀比-大。照理說,當-出現在他生命中時,他正討厭又軟又愛哭的女圭女圭;當-剛剛學會跟在他後面跑的時候,他正沉迷著打球玩游戲機。但他推開過-嗎?趕走過-嗎?」
喬蓮愣了一下。
沒有。大哥不曾推開過她,相反的,一次又一次,他總是照顧她、保護她、陪著她。
如果說大哥孤立了她,那麼對等的,他也放棄了他的社交圈。
她心頭一震,一股近乎痛楚的柔情涌了上來。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模索過大哥的心。
「沒錯,任何情感的付出都不該奢望回報,他應該放手讓-走,但-也愛上他了,不是嗎?這就好啦,不要只是因為覺得難堪,就松手把幸福放掉了。」
她實在不懂喬蓮七拐八彎的心思,在她看來,喬蓮簡直好命得可以。
「如果有一個男人肯這樣待我,從小呵護我到大,心里只有我,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那個男人。」
她站起身,拉了拉裙。
「我言盡于此,-好好想一想。一句忠告︰別漏接了從天而降的幸福。」
說畢,她徑自打開房門,離開林家居住的公寓。
當她走到路邊,正要打開車門時,一股熱流從背後吹向她耳際。
「-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那個素有「冷面悍將」之稱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
她迅速轉過身,倒退一步,仰看跟她糾纏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這家伙對待她,可不輸藍義陽對待喬蓮妹子呢!不過她可不是省油的燈,不會像喬蓮妹子一樣,那麼容易上當,輕易就被踹進藍義陽懷里。
「什麼真的假的?你听見了什麼?」她-起眼問。
男人從她胸前取下晶鑽黑玫瑰別針,將鈕扣般大小的追蹤竊听器取下來,攤在手心讓她看。
她立刻心知不妙。
「如果有一個男人肯這樣待我,從小呵護我到大,心里只有我,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那個男人。」他復誦她說過的話,黑眸閃動認真與決心。
夏婉吟跳進車里,迅速發動引擎,踩油門。
「我那是說來勸別人結婚的屁話,你少給我當真!」
那男人追也不追,只看著艷紅車影絕塵而去。
「屁話是嗎?我就偏要當真!」
藍義陽站在辦公室窗邊,俯視大馬路。
夜已經深了,藍獅也已經打烊了,但他杵在這里,寧可看著空蕩蕩的馬路,也不願意回去休息。
那個房間、那層頂樓,甚至整個家里,都有太多喬蓮的回憶,每次踏進去,他的心口總抽得很緊。
他怪自己,為何讓夏婉吟攪局。
如果當時不被她說動,雖然到現在,他可能還不曾品嘗喬蓮的甜蜜,但滴水能穿石,終有一天,她還是會接受他的感情,還是會愛他無反顧。
他也怪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何要那麼大方,將她奉還。
她的親生父母已經與她分開近二十年,再怎麼思念,也不急于在這幾天相認,他為什麼不等到把事情解釋清楚、她完全諒解之後,再讓她走?
他霸道了半輩子,唯一一次心軟,居然是自願放手,讓她離開!
他簡直恨透了自己的決定。
幾天前,夏婉吟捎來消息,說她去見過喬蓮,喬蓮固執極了,把他愈想愈壞,還說打死她也絕對不會原諒他,他們之問已經玩完了。
夏婉吟要他把心放寬一些,事已至此,沒有什麼可以挽回了。她甚至還差人送來裱過框的書法名家墨寶一副,特別叮囑好好留著,這墨寶可保值增值。
他一看--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去她的!誰管那墨寶以後會翻漲多少倍,他當場就一腳踹爛了它。
他就死心眼,戀定了那個小妮子,怎麼樣?不行嗎?
他看著堆在牆角的碎玻璃、爛木頭,考慮要再去踹它兩腳,再放把火,把它給燒了。
正當他轉過身,準備將憤怒付諸行動,眼角余光瞄見了一個影子,一個在馬路對面的交通號志燈下,孤孤單單的熟悉影子。
他立即僵住,蹙起眉,懷疑那只是他的幻覺。
那個幻覺,有一百萬個不可能,是他心里惦記的那個小女人。
因為她恨他、因為她討厭他、因為她無法原諒他做過的事、因為他做的事都隨歲月流逝,無法挽回,所以她不想再見他任何一面。
對,沒錯,就是這樣,她根本不會找上門……
但,該死的,都秋天了,夜里風涼,那個幻影為什麼穿著那麼單薄的衣服?該死的,她還打了個寒顫!
最後,他決定做一回傻事。
藍義陽抓起西裝外套,用最快的速度,沖到樓下去。
夜,很黑。
路旁的紅綠燈已經轉成了閃紅燈,遠處還有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響。
他沖到路邊,那個幻影沒有消失,他與幻影隔著馬路對望。
忽然間,那個幻影打了個噴嚏,哈啾一聲,由虛變實。
她不是幻影!
她是貨真價實的藍喬蓮,不,是林川嵐!
她來了!不管什麼理由,或許她帶了把刀、或許她藏了手槍、或許她是來找他復仇的--
但,重要的是,她來了!
陰霾一掃而空。只要是喬蓮,不管她想對他干刀萬剮,他都不在乎,他樂于束手就擒,只要她高興就好!
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勾勾手指,要她放馬過來。
喬蓮站在馬路那頭,看著那張熟悉又自傲的臉龐、看著那抹桀驁不馴的笑容、看著那雙霸道惡質的眼神、看著那個欺負人的手勢……
他每次都以為只要勾勾手指,她就會跑到他跟前搖尾巴,這種想法實在太可惡了!
她跳起來,飛奔過去。這次她一定要揍歪他的鼻子!
正當她跑到馬路中央的時候,一台重型機車突然從轉彎處飛馳而來,引擎聲催得猛,她嚇得停住腳步,轉頭瞪著刺目的大燈,瞬間失掉所有反應能力。
那輛重型機車直直朝她沖來,拐也不拐一下。
「Shit!」
藍義陽在第一時間飛奔而至,撲向喬蓮,一個硬生生的翻身動作,整個人重重摔下,擦上粗糙的柏油路面。
重型機車停也沒停,筆直地往前沖去,呼嘯聲漸行漸遠。
他懷里緊扣著喬蓮,感覺衣帛撕裂,背部、手臂一陣熱辣辣的痛。
該死的,擦破皮了,他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體膚滲出,看來是大面積見血的擦傷。
「大哥……」喬蓮抬起頭,怯怯地叫。
本來想任她打、任她罵、任她砍砍殺殺,但此時一肚子氣卻爆了開來。
「夜也深了,天也涼了,-到底跑出來做什麼?」不不不,其實他不是要說這個,他是想問她有沒有受傷。
「大哥,那輛機車該不會也是你安排的吧?」不對不對,她怎麼說出這麼刻薄的話?她是要謝謝大哥舍命救她啊!
「誰安排車子來撞-?-死了我要娶誰?」慢慢慢,他們之間的鴻溝太大,她余怒未消,談婚嫁未免太早,即使他渴望已久。
听他這句話,喬蓮整張小臉紅了起來。
「大哥,我們先起來吧,要是來一輛拖板車就慘了。」
「那正好,生死相許,-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他粗聲粗氣地道。
她爬起來,用力捶他一下。「不要拿這個開玩笑。」
藍義陽痛得申吟一聲。
「怎麼了?」她緊張地問。這輩子,她還沒听過大哥淒慘地叫出來。「受傷了嗎?」
他咬咬牙。「扶我坐起來。」
喬蓮照作,看到他背後襯衫已經磨破,血漬暈染出來,不禁大驚失色。
「大哥,你流血了!」
為了她,他干過架,也掛過彩,不差這一回了。
「沒事,扶我回辦公室。」
喬蓮慢慢地將他扶起來,肩膀上掛著他的手臂,慢慢朝藍家大樓走去。
一進睽違已久的總裁辦公室,喬蓮立刻拿出急救箱,為大哥背上那一大片擦傷消毒上藥。
當藥水擦在傷口上,冒出泡泡,大哥猛抽一口氣,她的心也跟著揪疼了。
她的動作益發輕柔,但好像沒用,那一大片擦傷看來怵目驚心。
她突然好有罪惡感。「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說那樣的話。」
「什麼話?」
「我說那輛機車沖過來,是你安排的。」
他自嘲笑道︰「我沒有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
她咬咬唇,覺得自己把大哥想得好卑鄙,其實她直覺聯想到此,更是卑鄙。
幾乎用光了月兌脂棉、消毒藥水,好不容易,大哥的傷處理到一個段落。
「大哥,你應該到醫院去打一支破傷風。」她左看右看,就是揪心。
「我三個月前才打過,藥效還在。」他點燃起一根煙,把打火機丟在桌上。「等傷口干一點,我開車送-回去。」
喬蓮收好急救箱,默默記下明天到藥房該補充哪些東西,而後愣坐在一旁。
她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大哥見面,該怎麼開口說第一句話,但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卻解決了她的窘境,至少讓他們暫時有別的話題,不至于太尷尬。
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開口問︰
「大哥,你會寂寞嗎?」
他狠狠抽一口煙。「什麼意思?」
「這麼多年來,一直盯著我,眼中只有我,沒有其他朋友,你會寂寞嗎?」這幾天,她腦子里翻來覆去,就是夏婉吟對她說過的話。
她想,她或許把大哥想得太過分,真正的他,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流露出柔軟的情緒,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
他半果著身子,傷口又燙又麻。
他沉默了許久,才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告訴-,-不是我的親妹妹嗎?」
她搖搖頭。
「-小的時候,有一次偷偷告訴我,-覺得自己像垃圾堆撿回來的孩子,媽媽好像不是-的媽媽、爸爸好像不是-的爸爸。」
「有這回事嗎?」她努力回想,但也許年代太久遠,她記不起。
「我要爸媽立刻改進,不準讓-感到被冷落。後來惟歡也忘了-不是媽親生的,為了不影響整個家的氣氛,-就一直以『親妹妹』的身分留下來。」
他吐了個煙圈。
「但這卻縛住了我。」他苦笑了下。「這是我設定的事,偏偏我卻愛上-,所以只能用我的方法霸佔。」
喬蓮看著他,內心波濤洶涌。
從大哥平靜的語氣中,她听見了一絲絲悲哀。
原來大哥是用這種方式愛著她。他看起來霸道,其實並不自私。
他並非為愛沖昏頭,為了顧全大局,他也做了某程度的犧牲,只是她一直心盲眼瞎,一心倚賴他,卻又控訴自己被他控制,以為自己是受害者。
事實上,這些年,倍受珍愛的人是她,倍受煎熬的人,卻是他。
藍義陽不知她心中所想,還以為她恨著他,堅決地開口︰
「或許-覺得干擾了-的人生,但我還是只有那句話--要是人生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麼做-恨我,我只能說抱歉,但我永遠不會後悔。」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極清楚。
「愛上-,我義無反顧。」
喬蓮怔怔地看著他。
她怎麼能罵大哥是騙子?他的心意,明明白白攤在她面前,讓她看分明,她可以不贊成他的手段,但她怎麼能夠忽略他的真心?
她驀地想清楚,夏婉吟所說的,「最重要的事」是什麼了。
她伸出右掌,熨貼在他的頰上。
「如果沒有愛上我,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她輕聲說。
他默然無語,這才想起,還沒問明她的來意。
「但是,你害慘了我,讓我的童年生活、青春期,直到現在,生活都一團亂。」
藍義陽轉身,離開她溫暖的手心,抓起車鑰匙,快動作讓他痛得咬緊牙根。
他原本奢望,喬蓮來是因為……不過,既然說他「害慘」了她,相信她不是來講和的。
喬蓮望著被他甩開的掌心,訝然地問︰「你要去哪里?」
「送-回家。」
「為什麼要送我回家?」話才談到一半-!
「因為-該回家了。」他口氣忒凶。
她看著他,盈盈水眸盛滿哀求。
「大哥,告訴我,你心里在想什麼?」
他看著她,不明白她的問題從何而來。
「就這一次就好,告訴我,為什麼現在要送我回家?你心里在想些什麼?不要讓我永遠都猜不到你的心。」
他還在掙扎著。向來沒有把心事訴諸于口的習慣,使他更難以放懷啟齒。
喬蓮哀求著︰「大哥,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沉默許久,好不容易才開口︰
「既然-恨我,我們還是不見面的好,省得-難受。」
「只是怕我難受?」喬蓮確認似地問,雙眸緊盯著他。
「嗯。」他別開眼。「不然還會有什麼?」
「就因為怕我難受,所以要早點送我回去?」她的淚緩緩地流了下來。
大哥愛她多深啊!她從親生父母那里知道,他們之所以提早還清債務,全是因為大哥拿錢資助,雖然大哥沒讓她見親生父母,卻幫了他們不少忙,不定期讓他們知道她的近況。
茫茫人海中,兩個人相遇、相愛,已經是個天賜的奇跡,而大哥為她所盤算的種種,又是那麼周全周到,她被他呵護在掌心,不知天高地厚,而他又從不甜言蜜語,她根本渾然不知情。
現在她知情了,如果她還別別扭扭,甚至鬧脾氣,她就會失去這輩子最愛她的男人,與到手的幸福。
她慢慢後退。「大哥,你站起來。」
「做什麼?」
「你站起來就對了。」看他嘆口氣,還是乖乖照做,她心里盈滿柔情。「站穩一點。」
藍義陽把煙按熄,看著她。
喬蓮開始小跑步,全力朝他撞來。
他雙臂下意識地扣緊撲進懷里的小人兒,又驚又喜,又不明所以。
「-做什麼?」雖然背傷很痛,但他問話的時候,嘴角卻牽了起來。
「大哥,我也愛你。」她抬起小臉,認真說道。「雖然我討厭你跟夏小姐串通,故意讓我誤會你們的關系,但是我愛你。」
藍義陽沒出聲,睜大的雙眼已經透露出驚訝。
「我曾經氣過你,可能以後還會繼續氣你對我使了這一計,但是我愛你,這是無法改變的。」
她已經模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更能感受大哥的心意。
如果他只是整著她好玩,剛剛那輛重型機車沖過來的時候,他根本不可能舍身護她,弄得自己傷痕累累,卻保住了她的安全。
「真愛我?」
她在他懷里,害羞卻坦白地點點頭。
想到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一股化不開的濃情涌上心頭。
「肯嫁我?」
大哥問得還真直接。
「……得要先去更改戶籍,然後請爸爸媽媽同意。」
「那些都是小問題,我要知道-的意願。」他固執地問。
「只要你以後懂得尊重我,不要老是對我管這管那的,我就……嫁給你。」她埋進他的懷里,只露出一對紅咚咚的耳朵。
藍義陽輕而易舉地將她打橫抱起。
「從今天起,睡在我身邊?」他得寸進尺地要求。
「等等……」他不會又開始耍霸道了吧?
「自從-離開之後,我沒有一晚睡得好。」這麼多年來,他終于露出最人性化的一面--可憐兮兮的神情。
她也是!
但……她一方面被他打動,一方面又惦著親生父母。
家里有大人作主,就不能明目張膽地同居嘿咻了,不然被念起來多尷尬啊!
「我幫-打電話,說服林爸林媽。」他無法再忍受分開的一分一秒。
喬蓮最後妥協,輕輕點了點頭,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伸手幫他把燈關掉。
也許是命運的捉弄,不,或許該說是撮合,他們在人生剛開端便相遇了,情緣一纏再纏,雖然中間有許多波折,但兩顆心還是緊緊相依,不分離。
藍義陽心滿意足地抱著他早已認定的新娘,步回他的城堡,感覺多年前,那個雨夜的願望成了真,被小心送到家門口的小女圭女圭,成了他專屬的小女人。
他的唇際彎出了真心的笑弧,知道那一夜就是幸福的起點,而幸福將伴隨他們倆,永水遠永遠都不會結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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