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吟打電話,問過「聶氏」守衛室,確定沒有聶爾璇外出的記錄之後,直赴總裁休息室。
如果他人沒離開「聶氏」總部,卻沒人看到他,那他準在這里沒錯。
即使心急,不明白為什麼他不接電話;即使不安,不知道他對懷孕抱持什麼看法,但她仍一步一步,像太空漫步一樣慢慢走。
沒辦法,她又不知道懷孕要怎麼辦,只好當心為上羅。
當她走到門口,看到門板上貼著一個奇怪的電子儀器。她看了看,益發奇怪,拿出鑰匙,插進鎖孔,往右一旋。
門沒鎖?事情更古怪了!
另一方面,石學珍才剛醒過來,痛苦地按著頸後。
「該死的!」怎麼也想不到對聶爾璇噴了藥,他還能使出這一招。
「滾……」聶爾璇咬牙切齒,神智只恢復了一半,但全身幾乎無法動彈。
她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從包包里拿出手機。雖然與計劃有出入,但她若來得及叫夏婉吟過來看「活」,還是有扳回勝算的機會。
哪里知道,此時門邊傳來動靜。
「爾璇?」婉吟謹慎地叫道,很難想像發生了什麼事。他被撂倒了嗎?「爾璇,你在嗎?」她小心翼翼走進來。
來得剛剛好!
在聶爾璇怒瞪之下,她迅速扯亂自己的上衣,靠上去撫模他的。
「你喜歡我這樣對不對?」
婉吟一僵。她……她剛剛听到了誰的聲音?
「你一直都喜歡我這樣,又吸又舌忝又弄的,對不對?」
出于危險的直覺,聶爾璇知道有人來了,最糟的還是……婉吟來了!
他撥開腦中層層的濃霧,發出痛苦的申吟。
「我喜歡你這種聲音,表示我做對了。」石學珍巧妙地利用角度遮掩,做出令人遐思的動作。
婉吟走近些,瞠大雙眼,只見石學珍的臉靠在聶爾璇腰下。
她幾乎不敢相信見到的一切。
「聶……聶爾璇?你、你們在……」做什麼?
做什麼還不夠明顯嗎?一股冰冷的寒意從頭頂往腳底沖,她整個人如處冰窖。
她顫抖著,眼楮眯了又眯,雙腿幾乎支撐不了自己的重量。
她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他們竟背著她,有這麼親密的關系!
石學珍對她訴苦的話,一句句流回腦中。
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他不是已婚男人,但……也許就快了吧……
可惜他已經有了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所以……他必須對她負責任……
那女的跟他的女乃女乃……家人處得很愉快,家中也都屬意她當媳婦
我真不明白,那女人的背景條件明明比我好,就算長得像豬,也比我更容易得到幸福。為什麼她還要來跟我搶男人?
原來石學珍說的那個「她」,指的就是她。
怪不得她在PUB里跟她訴苦時,眼神充滿了恨意,彷佛要她下地獄。
對了,她怎麼說聶爾璇對她的感覺?
我對他一見傾心,他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婉吟眼眶灼熱,聲音不由自主地破碎。
「原來你說,跟你有緣無分的男人就是他?」
石學珍跪在地上,用小外套蓋住他的下半身,彷佛他是她的所有物,不許婉吟窺見。
「很抱歉,我暗示過你很多次了,但你似乎很遲鈍。」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子對我?」婉吟嘶聲地問。「怎麼可以?」
她以為,學珍是她的好朋友,她從來沒想過,聶爾璇會有愛上別人的一天——
也許她曾這麼想過,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當他們在一起,當聶爾璇纏著要名分,當他看似心無芥蒂地與她訂婚,她以為,他們會一直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啊!
但是,幸福的美夢為什麼這麼短暫?
她還偷偷幻想他會歡迎愛的結晶,迫不及待跟她一起做新手爸爸、新手媽媽。
石學珍一臉愧疚,但表情義無反顧。「愛就是愛了,我們也是情不自禁,為了保護你,我們都隱瞞得好辛苦——」
「胡扯……」聶爾璇後腦沉重,全身的力氣凝聚在掌間。「……走開!」
石學珍被他推倒在地上,抬起雙眸,淚光盈然。她抹開嘴唇,唇彩暖昧地糊成一片。「婉吟都撞見了,你還瞞什麼?你委屈我做小,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她趴倒在地上,可憐楚楚。
「這一年多來,你說一定會跟她有個了斷,要我乖乖在她身邊待著,免得她起疑。這麼侮辱人的事,我都肯做了,你為什麼還不肯跟她攤牌?」
該死!聶爾璇勉力起身,頭痛得像是有十萬支鼓槌同時在敲打。
「婉吟,不要信她……」她說的話都是假的,他不小心著了她的道,才會如此狼狽。
他沒有背叛、他要起來說清楚……昏眩感猛然攫住了他,他又倒了回去。
婉吟怔住了,所有的感覺瞬間抽離,靈魂空了。
她像是一個局外人,一個真真正正的局外人,張著一雙無感無覺的眼楮,看著沙發上下的兩個人。
聶爾璇癱在沙發上,蹙著濃眉,用力喘息,像是累壞了。
而石學珍,衣衫不整,趴在地上,淒楚地看著她。
「你都看見了,我們已經‘這樣’了,能不能拜托你……自動退出?」
她沒有听到聶爾璇的辯駁,卻無法忽視他臉上紊亂的唇膏印,那讓的氛圍更具體,即便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現在,還有什麼可以懷疑?
事實已擺在眼前。
「你們……」她困難地開口。「祝你們……」該死的,她說不出半句好話來!
她往後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撫住下月復,轉身離去。
★★★
婉吟很好奇自己的心態。
被背叛,而且是雙重背叛,她歇斯底里過——大約幾分鐘,然後她競還能穩穩地開車回家,把自己鎖進房間里,拔掉訂婚戒指,開始看三家店的帳目資料。
核對數字。她辦得到,但感情問題,對不起,這部分的思考功能暫時失常。
她的腦袋空空的,只能重復機械化的動作,保護自己的本能封閉起所有的感覺,她讓自己的心像打了麻醉藥,掩飾掉痛覺。
不久後,她的專線響起。
「爾璇太累,先睡了,我想跟你談一談。」線路那頭,傳來石學珍的聲音。
她一心想趁聶爾璇還昏迷時,讓夏婉吟斷念,徹底破壞這兩人的感情,因此在夏婉吟離開後,便拋下聶爾璇,隨即走出「聶氏」,進行下一步汁劃。
「我已經退出了,沒什麼好談的。」她木然地說。
「也許你沒話可說,但我要幫爾璇代轉一些話,相信你會想听听看。」
不,她不想。
她知道他有多毒舌,她知道他批起人來有多不留情面,她有過一次切身之痛,到今天仍影響著她,她不要再承受第二次,那會使她賠上整個人生。
但是,石學珍卻不容她拒絕。
「如果半小時後,不出現在你家後山區停車場,我就到你家去。如果你不介意讓你那兩位最親近的老人家受刺激的話,就不必來了。」
望著嘟嘟作響、被斷訊的電話,她只能按時赴約。
深秋的傍晚,風又冷又大,盡管穿上厚厚的棉外套,她仍覺得身子好冷。
石學珍一身亮麗裝扮,早就在約定的地點等著她。
「情變對你真的傷害很大哦?」她掩嘴笑個不停,樂極了。「跟在你身邊當女佣一年多,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邋遏。」
她里著棉外套,沒腰身、沒曲線的,連踩起步來婀娜多姿的高跟鞋都不見蹤影。
「有話就快點說吧。」她出門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把驗孕棒毀尸滅跡,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有孕在身,此刻也懶得反駁石學珍了。
「這些話不是我要講的,是爾璇要我找你談談的。」
她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認識過她。
石學珍一臉嬌媚,開口「爾璇」、閉口「爾璇」,一身粉柔套裝,頸間圍著一串珍珠,看起來就像……就像百分百適合聶爾璇的完美妻子。
完美妻子?這勾起她十六歲時的回憶,他批過她的每一句話,讓她開始呼吸不順,不只覺得心痛,就連肺也快要炸掉了。
她倚靠著欄桿,深怕無法支撐自己站下去。
石學珍看看指甲,自顧自地說道︰「他說他愛我,跟我相見恨晚。」
「但他也說了,他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他說他腦筋還沒想清楚就佔有了你,雖然不願意,但他應該負責。」
「何況,他女乃女乃跟你爺爺雙邊夾擊,給他很大的壓力,希望你們能結婚。」
「但是,你好賤,你明明不笨,卻賤到故音一裝作听不懂我之前告訴你的每一句暗示。你也好爛,爛到用身體去勾引一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的男人。」
不,不是這樣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們暗通款曲。
在她看來,聶爾璇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正因如此,她才會放心地戴上訂婚戒指,懷了孕第一個就找他報訊。
以她心里藏著那個看到聶爾璇就會偷偷自卑的自己,一旦知道他有更欣賞、更喜愛的對象,她早就退讓了,何須彼人這樣奚落?
他不也早就說過,他不會娶她,既然有言在先,何必這樣踐踏人?
她的頭好昏、好亂,好難受。難道過往的點點滴滴,都是他耍著她好玩?
「你自己檢討,我是不是比你更適合他?他的獨佔欲明明那麼強,你卻故意像只花蝴蝶似的到處飛,不肯跟他定下來。他要的是小鳥依人的女人,你偏偏喜歡開店賣笑,到處招惹其他男人。他要一份專一的感情,你卻偏愛享受被崇拜、被愛戴的虛榮。」
胡說八道,她才沒有,她為美容SPA事業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要向他證明,她行、她可以、她是有頭腦的,她不是廢爛腐朽的古董洋女圭女圭,她是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為什麼到最後,她所有的努力卻變成了讓她出局的致命傷?
「你說你適合他嗎?給不起他幸福的女人,閃邊去吧!」
婉吟的頭腦一陣昏眩。「可是,他還是、還是……」唾在她身邊啊。
她真的不覺得他們的戀情失溫了。
石學珍彷佛能用眼楮看穿她的想法。
「他還是繼續睡你?是啊,我也跟他抱怨過好幾次,有哪個女人會容忍心愛的男人睡在別的女人身邊,可他說,你看起來清純,骨子里浪得很,他不想敷衍你,但如果他不到,你又會使出奪命追魂Call,讓他想抱著我,安安靜靜直到天明也辦不到。」
她親切地拉起夏婉吟冰冷的小手。
「不是我要說你,我們是女人嘛,總得矜持些。我听說,你為了貪歡,讓聶家女乃女乃一個人守在大宅院,硬把爾璇叫到你房間去‘伺候’你,是吧?」
婉吟的頭好痛,根本想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反駁她,連事實是什麼也想不清了。
石學珍冷酷又憐憫地看著她。
「你怎麼可以一邊裝出敬老尊賢的模樣,一邊剝奪老人家想跟孫子徹夜聊天的雅興?你自以為爽朗大方,其實是雙面人,假裝自己很清’局,可你什麼都不是,你又髒又賤,披著家世良好、血統純正的外衣,作出一副世家千金的模樣,骨子里,比個妓女還不如。」
她听都听傻了。
「你當然沒想到他會離開你吧?你一直都這麼幸福,讓眾人捧在手心,你把我帶在身邊,不過是想炫耀你的善心罷了。你怎麼會料到,一個倍受冷落的豪門私生女,竟會得到‘聶氏’總裁的青睞?」
不遠處,在婉吟看不到的地方,有個人向石學珍揮了揮手,比著婉吟的車子,打了個OK的手勢。
石學珍微微一笑,知道她交代去辦的「某件事」,已經完成了。
「我可以了解你挫敗的感覺,從天堂掉進地獄很不好受吧?不過從地獄爬到天堂的感覺可真不錯呢。」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硬塞給婉吟。「爾璇說,既然你已經知道實情,當初訂婚就不算數,戒指退還給你。」
她看了一眼她的右手。
「至于聶家給你的戒指,勞駕你回去,立刻退回給聶家女乃女乃,畢竟纏著他不放手的人是你,把局面搞成今天這樣的也是你。」
她笑了笑。「我代轉的話就到此為止。你要是有羞恥心,就好自為之吧!」
★★★
頭好重。
聶爾璇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
他看了看時鐘。可惡!他竟然昏迷了五個小時,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婉吟!
可惡,之前他要石學珍消失在他們生活的命令,顯然沒被徹底執行,這個蛇蠍女人不只模上門來,還刻意破壞他跟婉吟之間的感情。
她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就算沒有婉吟,他也看不上她!
他拉上拉鏈,十分確信,自己並沒有跟那個女人「怎麼樣」,倒是他手上的訂婚戒指被模走了。
他從沙發上跳起來,先是打電話給婉吟。
手機,沒人接。專線,沒人接。家里的人說她不在,店里的人說她沒到。
該不會是被石學珍綁走了吧?那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拿出訊號追蹤器。
之前,在婉吟身上裝追蹤器,令她頗為反感,執意要拆掉;他心想已經擺月兌了石學珍,隨機拆了些追蹤器,討她歡心應該沒關系,哪知會遇到這種情形?
他不抱希望地打開訊號追蹤器。
賓果!有個小紅點閃呀閃,地點不遠,就在聶、夏兩家後山區的停車場!
他扣著還很沉重的後腦勺,叫司機備車,立刻載他過去。
★★★
天色轉暗,山上的風愈來愈強,婉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偌大的停車場,除了她和她的車以外,再無其他的人。
她的手心,緊緊握著曾經圈住聶爾璇的訂婚戒指,如今這個承諾卻被退回,而且還是被另一個女人代為退回。
其實,她不在乎石學珍,她在乎的是聶爾璇。
一向直言不諱的他,怎麼會玩起偷偷模模的把戲?怎麼會讓別人踐踏她的心?難道一個人原本的個性到了愛情世界,就會完全走樣?難道要看穿一個人的本質,非得在愛情里頭,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想到稍早之前,看到石學珍踫觸他的情景,她突然彎下腰來,吐了一地穢物。
她怎麼可以那樣踫他,好像他是她的所有物似的。
她拿出面紙,擦拭唇部,熱淚滾了下來。
聶爾璇與夏婉吟,夏婉吟與聶爾璇,應該是一對的啊!
她從小就這樣盼望著、期待著,她愛他愛了好久好久,所有大大小小的決定,他都是她考慮該怎麼做的最大因素。
說她二十多年來都是為他而活,一點都不夸張。
如今,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沒、沒關系,她還有事業可以拚搏,還有朋友可以交陪……可是,比起聶爾璇,事業算什麼?朋友算什麼?沒有他,她的日子有什麼意義?
婉吟忍不住哭出聲來,跌跌撞撞地走回車邊,趴在車門上哭泣。
他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現在。她的人生就像一本被撕成兩半的書,前半本被燒毀了。他不要她,就等于否定過去的她,他怎麼可以這麼可惡?怎麼可以?
她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趴在方向盤上,哭得不能停止。
突然間,一輛黑色BENZ開上停車場,兩盞亮晃晃的車燈直對著她照。
她抬起頭,眯著眼楮,看到對方後車座跑出一個男人,淚眼模糊加上燈光刺激,她幾乎認不出他是誰。
「婉吟!」聶爾璇慶幸及時找到她,吩咐司機先離開。
他扣著依然昏眩的後腦勺,朝她跑去。
直到他跑得很近很近,她才看清楚,來者是誰。
他是來笑她的嗎?她才不要讓他看到她為他哭泣的樣子!
她抖著手,將車鑰匙插入鎖孔,發動車子,就想離開。
「婉吟!」聶爾璇不顧一切,追了上去。「不準離開!」
「現在不是你準或不準的問題了。」她指掉眼淚,踩下油門。
聶爾璇見狀,撲上去,打開車門,人還沒跳上去,婉吟的車速已經加快。
「停車!」他雙手扣住車身,驚險萬分地被拖著跑。
「你快放手!」婉吟想狠狠地踩油門,甩月兌他,無奈再恨他都做不到。
她放開油門,車速慢了些,聶爾璇趁勢硬跳上車,甩上車門。
「停車,婉吟!停下來說清楚。」
「你干嘛要跳上來?」她淚眼模糊地瞪著他。
「我要跟你解釋所有的事情。」看她哭得兩顆眼楮像核桃,一定誤會很多!
解釋?听起來就像是因為做錯了事,才需要「解釋」。
「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不需要任何‘解釋’。待我向聶女乃女乃說明一聲,退還訂婚戒指,一切就搞定了。」她忿忿地揩去淚水,踩下油門。「為了讓你跟石學珍早點雙宿雙飛,我盡量開快一點。」
她更用力地踩下油門,車子在彎曲的山路愈跑愈快。
「誰說要退婚?」他大吼,吼得連自己都耳鳴嗡嗡。
「不是你叫石學珍,帶訂婚戒指來退還的嗎?」還想抵賴,敢做不敢當!
聶爾璇又驚又喜。「我的訂婚戒指在你這里?我還以為被那女人‘鏘’走了。」
婉吟的淚水漸漸停住,好像看到一道曙光,但又無法就此相信他。
「不要裝得好像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咬牙切齒地吼。「我一直昏迷到大約半個鐘頭以前才醒過來,醒來時,訂婚戒指已經不翼而飛了。」
婉吟想到石學珍為他「服務」的樣子,心里又酸澀又痛苦,忍不住譏道︰「她的技巧好到讓你這麼‘受不了’嗎?」
「我根本沒跟她怎麼樣,好不好?」
「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否認?」
「你到底有沒有長眼楮。我只有拉鏈被拉下來——」
「好厲害,只有拉鏈被拉下來也辦得成事,怪不得你要她不要我。」她又難過又生氣得口不擇言。
「夏婉吟!第一,我沒‘辦任何事’;第二,我什麼時候不要你了?」
「難道事情被揭穿到這種地步,你還想要享齊人之福?」
「我從來就沒享過齊人之福。」
「我明明都看到了。」心里雖然很想相信他,但腦中的影像卻揮之不去。
「眼見不一定為憑。要不是她對我噴了強效迷藥,我哪會動彈不得,在沙發上昏死,還一」聲不吭,讓她對著你胡扯?」
對,她曾經隱隱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此時突然乍現腦海。
就是這一點!聶爾璇怎會任石學珍一直說,卻沒有插嘴?這不像他的作風!他這個人,批誰、斗誰向來都不勞別人動口。
她遲疑地問︰「你說……你被噴了迷藥?」
「到現在腦子還昏沉沉,頭痛得像要裂開,不然我早就追上來了,還用得著拖延這麼久嗎?」他靠在椅背上,睡意還是一波接一波襲來。「車速慢點,你開太快了。」
婉吟踩了踩煞車。
「你一個人上這里來做什麼?」他閉著眼楮問。
「是石學珍約我來的。」
「約你來做什麼?」
「幫你跟我分手。」
她肯定是想趁他昏迷不醒時。搞定所有的事。聶爾璇暗忖著,她以為煽煽嘴皮子。就能拆散他們嗎?還是……她另有計謀?
「你沒相信她吧?我早說過她居心不良。」
「……」她又踩了踩煞車,有些驚恐地看著疲憊的他一眼。
她拚命踩了煞車,速度並沒有減慢。這是怎麼回事?
「婉吟,開慢一點。」他頭還在暈,感覺像在坐雲霄飛車。
她小聲地說︰「煞車……好像壞了。」
聶爾璇雙目一張,立刻就想到了石學珍。以她的心機,要利用跟婉吟說話的時候,叫人破壞煞車系統,並不是做不到的事。她的心,狠得很。
原來,她不只要婉吟誤會,更想直接除掉她。
幸好,老天保佑,他及時醒來、及時趕到,一切猶有轉圈的余地。
「試試手煞車。」他沉聲下令,生死關頭,整個思緒都活絡起來。
婉吟一把拉起手煞車,還是沒效,她驚恐地瞪大眼楮。
「怎麼辦?車子還是停不下來。」
「握好方向盤,順著路往下滑,不要再踩油門。」他指揮若定。
認真回想,以前他跟夏鼎昌也常上這里來晃晃,對附近地形還算熟悉。
他依稀記得,前面有個路段,坡度較緩,有塊巨岩,應該擋得住婉吟的小車撞過去,至于他們倆,可得避一避了。
「婉吟,坐過來,面對面坐在我大腿上。」
「你說什麼?」她呆了一下。
「煞車系統失靈,我們要棄車!」他嚴厲的嗓音不容質疑。「我幫你穩住方向盤,快點過來!」
婉吟不敢不從,讓他接手,雙手拉緊了棉外套,想到月復中的女圭女圭……她用力甩甩頭,硬是擠到他那邊,照他的話坐好。
聶爾璇終于看到那塊巨石,一手打開車門,料準角度,方向盤一甩,然後抱著她,雙腳用力一蹬。
活不活命就看此舉!
他盡可能用全身圈住她,感覺風聲在耳邊呼嘯,身體騰空往後躍去。
「婉吟,一輩子我就說這一句真心話!」他在她耳邊喊。
天知道觸地之後,是會撞得腦袋開花,還是一命歸陰,但不管如何,他不僅要保護她安全無虞,也要她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我愛你!我沒有背叛你!我從來就沒有改變過愛你的心意!」他大吼,隨即听到車子撞上巨岩的聲音。
婉吟縮在他的懷里。听到他大聲的告白,眼淚沁了出來。
這一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混亂?一會兒體會到「得」的喜悅,一會兒嘗到「失」的苦楚,如今值大喊愛她,是否意味「失而復得」?
不管石學珍說過什麼,她都不會再放在心上。當生死一瞬間,他還是堅持說愛她,甚至把她里在懷中,自願當她的墊背,為她承受大部分的痛楚,他愛不愛她,已經是很明顯的事實,不再需要任何佐證了。
她無條件信任他!
當聶爾璇的背擦到草皮時,心口一松,他睜開眼楮,確定放眼望去,沒有危險障礙物,便放任兩人滾到自然停止。
久久,兩人都說不出一句話,只有月娘溫柔的光暈照在他們身上。
他額頭抵著她的,重重喘息,直接觸地的背部痛得像被人放火燒似的。
「有沒有受傷?」他急切地問,不管自身,一雙大掌不住在她身上探著。
「我想沒有。」婉吟顫抖著,但不覺得哪里不適。「你呢?」
「皮肉傷絕對免不了。」他苦笑著。
她從他懷里掙出來,單手抵在地上,發現他一身西裝都磨破了,全身上下有好幾處血漬,想必有好幾處血泉正汨淚冒著。
「你受傷了!」她心疼極了,眼淚又要撲簌簌地掉。
「死不了的,西裝口袋里有手機,你打電話回家里求救。」
婉吟頓了一下,先從自個兒的棉外套里,拿出石學珍「奉還」的訂婚戒指,幫他戴回原位,然後再打電話求救。
他仰躺在地上,看著指上「歷劫歸來」的訂婚戒指。
「這代表你相信我了嗎?」他虛弱卻滿足地問。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麼篤定過,聶爾璇愛她、深深愛她,為了保護她,他可以連命都不要,她怎麼可以對他再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爾璇,」她靜靜地開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要當爸爸了。」
他眨了眨眼楮,又眨了眨眼楮,彷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
他忽然往上一彈,想跳起來,不過沒成功,痛得他大叫。
「你是說,你懷孕了?那剛剛摔那一下。有沒有關系?」
「不知道,要看天意。」雖然她很想生下他的孩子,但如果有什麼意外……她會傷心,但不會絕望,她會繼續努力,懷上他的孩子。
「要看什麼天意啊?小姐,你是女人欽。」
他一句緊張過頭的埋怨,惹毛了她。
「我才第一次懷孕,怎麼會有這方面的知識?要不是興匆匆,跑去找你商量這件事,我怎會撞破你的奸情?」
「早說了我跟那女人沒怎樣,我是遭到暗算,你別這麼不講理好不好……」決定了-這次他一定要整得石學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倆一直吵、一直吵,直到救護車來了,用擔架把他們抬上車,兩人並排躺在一起,聶爾璇才悄聲地說︰「無論如河。我們都盡快結婚?」十指緊緊扣著她,永遠不放手。
「好。」她撫著平坦的小月復。一邊禱告著女圭女圭平安,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