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過後天空是極淡而空明的藍色,午後的風吹過來都是帶著涼意的。這樣的風催生了白色曼陀羅花的香味,帶著一種清香飄進了西翥閣的大殿。
慕容茗戰拿著一個紫色沉香木的盒子放在了南宮殘面前的桌子上。
盒子上面雕刻的是花瓣繁復的茶花,呈現出一種妖嬈的美麗。茗戰的手扣著鎖,吧的一下,一把打開,露出里面十八顆如玉般晶瑩的藥丸。
「殘公子,這就是雪參丸。采自昆侖山雪峰頂上的雪參,再配上西蜀雪寶頂的靈芝草,其中還有雪蓮,茯苓等數十種名貴藥材研磨而成。尊師和冥月教有情誼,所以這才送此靈藥。既然殘公子喜歡,那就還請笑納。」
茗戰把這個盒子就著白色的玉石裱畫桌面推向南宮殘。
南宮殘今天穿了一件寧綢素衣,頭發用玉環扎了一根辮子,垂在腦後,手中是一炳竹扇子。他的手啪啦一聲打開了扇子,然後又啪啦一聲合上。
文少央在旁邊喝茶,卻喝的沒有聲音,整個西翥閣大堂上就他們三個人對著。
南宮殘帶來的幾名侍衛守在大殿外面,此時這里可以听見院子里面鳥的鳴叫,一聲一聲,更襯托著這里如死水一般的安靜。
慕容茗戰就站在南宮殘的面前,兩個同樣都是十八歲的少年,茗戰更穩重,而殘似乎更鋒利。
「這就是師父傾心研制出來的珍品,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南宮殘說著,卻沒有去接受這個盒子,反倒是手上的扇子一直打開合上,打開合上,讓人心煩。
文少央放下茶碗對南宮殘說了一句,「行了,小師弟,這次你可是不虛此行。我辛苦帶上山來的丸藥卻成了你的囊中物。」
「師兄。就這樣把藥給我,恐怕你難以對師傅的在天之靈交代。他不是讓你專門來送給冥月教的前教主慕容瀾滄嗎?怎麼,連瀾滄的面都沒有見過就把藥給了我,師兄,這樣不好吧。」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文少央問他。
「那就是真的嘍?」南宮殘反問。
文少央的火也讓南宮殘給激上來了,原來的南宮殘絕對不是現在這樣陰陽怪氣的。他說,「那是我和先父之間的事,不勞小師弟擔心。」
「那可不好。師父對待我如同親生兒子一般,如此對不起師父,師兄意欲何為?」這個時候,南宮殘把手中的扇子啪啦合上了,用手把放在桌子上的沉香木盒一下子關上。
「南宮少主既然不喜歡這個,那茗戰就收回去,等他日再有珍品,定然讓殘公子過目,如何?」慕容茗戰看他如此刁難,知道他的心也不在眼前的雪參丸,疑惑過後,突然靈台清明,似乎有些明白南宮殘的意思,但他沒有明說。
文少央是個很純正直接的人,他看不慣茗戰和殘之間這樣轉圜,剛想說話,卻看見茗戰看過來的眼楮,于是只好忍了忍,繼續喝著手中的茶水。
南宮殘還是在那里擺弄他的扇子,沉默很久之後,終于不能戰勝茗戰的耐心,于是輕輕的開口,「其實我早已經說明了我的來意,不過茗戰教主和師兄都似乎不太在意。」
「我說要來看望一位故友,他卻在外雲游,還沒有返回斜瑯山。我等他,順便告訴他,自從那日洛陽一別,快兩年不見,在下很想念他……就是不知道當日一心想著等凌絕頂武功之人如今是否還有那份心力,或者,已經成了某人的愛寵而早忘了當年的豪言壯語了……」
「南宮殘,你閉嘴。」不等南宮殘說完,茗戰一下子拍碎桌子,雙眼看著眼前俊秀的南宮殘仿佛看著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妖怪。
「怎麼,茗戰教主就對當日幫你們提供消息才讓你們找到在洛陽被挾持的瀾滄教主的故人如此無理嗎?」說著南宮殘的聲音也嚴厲了起來。「除了他,世上還沒有人膽敢在我的面前撒野……」
「你,你……居然是你……」
茗戰一听到洛陽兩個字就想抽劍,卻發現身邊沒有帶佩劍,而此時的文少央竟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殿外的南宮世家的侍衛感覺事情不對,剛想沖進來,但是卻被突然闖入西翥閣的二十名冥月教的人以劍橫住脖子,制住了,沒有沖進來。
屋子里面的三個人也感覺到外面事情的變化,他們一起看向門口,听見一聲很溫和清冽的笑聲伴隨著一個藍衫公子走了進來。
「許久不見,南宮少主風采依舊。前日還是翩翩少年,如今卻已經有了如此氣勢。」
白皙清瘦的面龐,寬大華麗的織錦長袍被腰帶束縛著顯出一桿細腰,一頭漆亮的發垂散背後,走路的時候雖然有些虛浮,不過在他的努力克制下,很穩健。
他的全身還是給人一種很緊繃的感覺,像超過了極限的琴弦,仿佛隨時都要斷掉一般。
「在下冥月教慕容瀾滄,南宮少主,久違了。」
很多事情茗戰不知道,而瀾滄知道。自從南宮殘上斜瑯山開始,敏感的他就感覺這事情沒那麼容易結束。
在洛陽他見過南宮殘,那日在洛陽他本來沒有落單,就是為了赴南宮殘的約,這才從同伴身邊走出來,沒有想到卻被人挾持,在被迫服食迷魂藥之後,他的神志最後一絲清明之時,竟然在他們所住的閣樓上看見了大街上的南宮殘,他也在向上看,似乎看見了他。
他無法確定那件事情是否和南宮殘有關,但是隱約感覺似乎和他還是有一定關聯。
這些都是意識當中的,並不明顯。
這次他听茗戰說南宮殘要雪參丸,就知道他的目的不過要自己逼出來。茗戰來到西翥閣的時候瀾滄也帶著人過來了,一直沒有進去,後來見南宮殘出言相激,而茗戰竟然沒有帶佩劍,這才制住了門外之人闖進里面。
其實,瀾滄根本就不想見南宮殘,他對洛陽的一切都恐懼到了極點。那個是他生命中最無法遺忘的陰影。雖然他曾經無數次為自己的怯懦感覺到可恥,但是一想起那段日子,瀾滄感覺自己仿若被鬼魂追逐,永無寧日。
他突然感覺厭倦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茗戰的一句話,只有面對,才能最終解決。
所以他走了出來,帶著刻意抑制的恐懼走了出來,站在南宮殘的面前。
「瀾滄教主,果然久違了。一年多沒見,誰想到天地已經換了樣子。瀾滄教主雲游五湖,氣色果然不錯。不像小弟窩在不周山上,整日雜務纏身,容顏憔悴。當真是可憐,可憐。」
此時的茗戰听南宮殘這麼說,都想一腳踹過去。
他看見瀾滄其實臉色並不好,原白蒼白色的臉如今是灰白色,嘴唇也是灰色的,似乎站不穩當。剛才他進來的那一霎那的光彩全部燃燒盡了一樣,比早上茗戰離開的時候還要憔悴。可是反觀南宮殘,完全是少年正得意的樣子,用他的樣子和瀾滄的樣子一比,就知道他在諷刺瀾滄。
瀾滄嘴角是淡淡的冷笑,他看見南宮殘這樣說這才張口,「南宮少主難道不知道我冥月教已經易主?你面前之人慕容茗戰才是教主。在下早已是無官一身輕,退隱江湖馬放南山了。如果南宮少主顧念舊情,就請喚在下一聲瀾滄,不用在尊稱教主了。」
「噢……」南宮殘的聲音拖著長音,「真是天地都換了樣子。連慕容瀾滄都向他人俯首稱臣,真是失敬失敬。」說完轉身看向茗戰,「看來茗戰教主好手段,好方法。」
「師弟,你太過分了。」文少央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都不認識這個南宮殘了。他現在分明是挑起事端,可是他終究是南宮殘的師兄,目前的樣子,瀾滄雖然廢了武功,但是茗戰的功夫比當年的瀾滄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南宮殘肯定吃虧,所以他想要呵住南宮殘,不能讓他再挑茗戰的火氣。
「師兄,這里沒有你的事情。」南宮殘卻是鐵了心的要鬧,這個時候他對瀾滄說,「瀾滄,我有話要和你說。現在就說。」
茗戰不讓,說了句不行,他剛想繞過南宮殘走近瀾滄的時候,南宮殘的扇子刷拉一打開,在他們之間一攔。
「瀾滄,你不會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了吧。」
瀾滄看著南宮殘,然後慢慢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茗戰的火氣已經快要燒房頂,瀾滄反而冷靜了下來。
話不說不透,有什麼索性今天一下子全晾出來,省得都是後患。
「好吧,我也有話想問你。」
「瀾滄你……」茗戰死命拉著瀾滄的手,但是他看見瀾滄眼楮中的堅定,所以最後無奈之下只能放手,任由瀾滄。
「殘公子,你想在哪里?」瀾滄的聲音依然溫和,可是突然,他感覺自己的心里生起一種很奇怪的空茫感覺,接著手腳都變得很輕,想是剛才太激動了,連忙定了定心神,卻听見南宮殘說,「……我知道你現在的身體也不能走,我們就到那里的涼亭去吧,我不喜歡這個大殿這麼陰暗的地方……」
涼亭就在西翥閣院子外面的花苑里,那里正好地勢高,可是看見遠山和山谷,甚至能看見山谷里的森林和听見山谷底流水的聲音。但是離這里就幾步的路,並不遠。瀾滄看了看就點頭答應了。
茗戰還有文少央並不放心,跟了出來,但他們都沒有靠近亭子,就站在花苑外面,茗戰的眼楮緊緊看著瀾滄,一刻都不敢輕心。他總感覺心跳的過于紊亂,他怕要出什麼事情。
文少央拍了拍茗戰的肩,「放松些,茗戰,不會有事的。你應該相信瀾滄。即使失去了武功,即使曾經經歷過什麼,他還是慕容瀾滄。」
「但願吧……」茗戰這樣說,心里總是不能放心。
所有人都用十分復雜的心情看著那個亭子。
瀾滄走到亭子的時候感覺累了,他坐在護欄上,果真從這里可以看見大好山川。風迎面吹了過來,讓瀾滄的心開闊了很多。他轉身看著對面的南宮殘,南宮殘的臉色有些陰沉不定,又好像在尋思什麼,似乎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瀾滄向旁邊坐了一下,讓了一個位置,南宮殘坐在他的旁邊。兩個人一時無話,就這樣安靜地坐在亭子的欄桿上,南宮殘的心情也平靜了很多,不復方才桀驁和刁鑽。
「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瀾滄見南宮殘還在猶豫,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道,「鑽山打洞般地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和你在這里對著看呀。」
「……昨天夜里……我看見你和茗戰在一起……我……」此時的南宮殘感覺十分的委屈,「瀾滄,和我走吧。以後我保護你好嗎?」
「殘,讓我說多少次,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和你去不周山的。」南宮殘的語氣很柔軟,所以瀾滄也不自覺地放柔了口吻。
「是為了茗戰嗎?」
瀾滄仔細想了想,然後才說,「為不為他我不知道,但是斜瑯山這里是冥月教十幾代人居住的地方,你怎麼能讓我離開呢?」
「如果說我喜歡你呢,我想和你在一起。」南宮殘突然抓住了瀾滄的手,「瀾滄,我原來以為你根本就不可能接受任何一個人的感情,但是現在看你和茗戰……」
「夠了。殘公子,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說,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那麼在下就不奉陪了。」瀾滄一下子掙月兌了南宮殘的手,卻被他的手勁在手腕上勒出了一道青色。瀾滄有些煩躁,他不想和任何人討論他和茗戰的關系,更何況南宮殘和他的關系是如此復雜。
「瀾滄,我用湛瀘劍相贈你都不屑一顧,如今則獨獨對慕容茗戰青睞有加?不但讓他一掌擊碎了你的筋脈,讓他篡奪了你的教主位置,更甚至……甚至于,你……還不如一劍殺了你。你看看,你把自己作踐成什麼樣子了。曾經名震天下的慕容瀾滄如今像個女人一樣在他的身下輾轉承歡。這樣的人有什麼臉面再活下去!如果天下人知道了,你們冥月教還能在武林立足嗎?兄弟骨肉之間可還有一點人間正常的規則……」
第一次被別人指著鼻子罵成這麼難堪,瀾滄原本就慌亂的心這個時候跳的毫無節奏。對呀,這些都是瀾滄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他們又是如此真實的橫亙在瀾滄和茗戰中間。
「那你呢,難道你對我就安了什麼好心嗎?我就不信你不是一樣的心思?」瀾滄說話的聲音也紊亂起來,「南宮殘,我怎麼得罪你了?我是欠南宮世家的,但是我不欠你的,別忘了,在不周山你的命還是我救的。」
「……你還記得,你還記得。」南宮殘開始笑,笑的很張狂,但是不知為什麼,眼角笑出的卻是眼淚,「你說過你會救我,你會保護我,可是一轉眼你就沒有影子了。我僅僅是留你在不周山住一段日子,可是你說你惦記你家小弟,他從來沒有離開你這麼久,你著急回來。結果呢,結果呢……」
南宮殘茲拉的一聲扯開了瀾滄的衣服,露出蒼白的身體,他指著瀾滄的琵琶骨,「這里還是他親手一掌擊斷的。瀾滄,你究竟為了什麼?你又得到些什麼?你醒一醒呀瀾滄……」
南宮殘的雙手搖晃著瀾滄的雙肩,晃得他牙齒直打顫。
遠處的茗戰在南宮殘扯開瀾滄衣服的時候就要闖過來,但是身邊的文少央攔著他說,「他們有話早晚都要說清楚的,這也是瀾滄的心病,讓他們說完……」
「不行,他會傷了瀾滄的,他會傷了他的。」茗戰叫著瀾滄的名字,「瀾滄,瀾滄,你過來,和他沒什麼好說的。瀾滄……」
瀾滄听見了茗戰的聲音,猛地一掙,一下子掙月兌了南宮的掌控,南宮殘只是看著眼前的瀾滄,並沒有近一步相逼。瀾滄都顧不上穿好衣服,他把自己的衣襟隨便一搭,轉身走出了涼亭。茗戰一見這樣趕緊跑過來,想抱瀾滄,卻被瀾滄一把推開,他好像魔障了一樣,一直走,誰也不理,直直走進了西翥閣。
後面的南宮殘,茗戰,文少央趕緊跟了進去,剛到門口卻看見瀾滄拿著那個裝著雪參丸的沉香木盒子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的瀾滄眼神有些不對,但是他們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瀾滄,你,你怎麼了?」茗戰試著接近瀾滄,但是瀾滄沒有反應,他只是把那個盒子直接塞給了南宮殘,對他說,「這就是雪參丸,也是文柏遠給我救命的藥。就算我上輩子欠你的,你拿著這藥,帶上你的人趕緊下山。從此冥月教和南宮家再無瓜葛。斜瑯山不歡迎你,你走……」瀾滄硬是把盒子往南宮殘手中塞,可是這個時候的南宮殘看見瀾滄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接。
「再無瓜葛……虧你說的出來……」南宮殘自嘲般冷笑了一聲,「瀾滄,你不是一直在意洛陽的事情嗎,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出主謀是誰嗎?我告訴你,我告訴你!那些都是我找人做的,是我找人做的,你明白嗎,你知道嗎?」
「瀾滄,既然你說什麼都不會和我去不周山,那我也要你恨我一輩子,我要你每次想起我就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我要你記住我,就算恨我也可以,我就要你記住,我們的糾葛是一生一世的,至死方休!」
這樣的聲音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里,太殘酷了,就好像把瀾滄的傷口活活扒開,里面全是淋灕的鮮血。
瀾滄現在反而感覺不到那麼恐懼和憤怒,是已經全然麻木。
「果然,果然還是被你說出來了……」瀾滄此時的樣子更像一個木偶,傻呆呆的,眼楮中充滿了灰暗和絕望。「剛才我都不想問了。」
啪的一聲,瀾滄手中的盒子掉到了地上。
「蒼天,這是對我的懲罰嗎?我一生殺戮過重,唯有兩次心慈手軟,一次是救了我家小弟慕容茗戰,結果我二十多年的功力,一生的心血盡數毀于他的一掌之下……」
「還有一次就是你……」瀾滄的手指指南宮殘,此時的他仿若醉酒一般,眼前的一切開始出現模糊,他感覺天旋地轉,「……殘,那次我救了你,結果在洛陽你讓那些禽獸那麼作踐我……」
「作孽呀,真的是作孽呀。一定是原來死在我劍下的冤魂拿著這些和我開玩笑,真是報應,報應……」
瀾滄的耳邊傳來了棠棣詛咒一般的聲音,「做過的孽,遲早都是要還的……」然後是他的父親慕容無極的樣子,一張慘敗的臉,手中的劍不斷揮舞著,向他撲過來……
然後他好像聞見了白色曼陀羅花的香味,河水嘩啦嘩啦流動的聲音,老巫師用古老的語言唱著古老的經文……
雪山,梅里雪山仿佛就在眼前了,山麓里花開繁茂,而山峰頂永遠都是皚皚白雪,就像聖潔的女神的笑容……
藏族女孩子高亢明亮的牧歌回旋在他的周圍,他看見了……
母親的笑臉,正向他走過來。
他感覺自己笑了,伸出手去,好像抓住了母親溫暖的手,身後是溫暖的懷抱,母親和藹的笑著,對他說,孩子,你累了,睡吧……
從來沒有過的平和讓他昏昏欲睡。
突然,他好像听見了大河彼岸有人叫他的名字,瀾滄,瀾滄,你回來,瀾滄,我是茗戰,我是茗戰,瀾滄你回來,你不能走,你不能睡,你回來……
如此的傷心,如此的絕望,就像泣血的杜鵑。
不管了,他要睡了,他感覺太疲憊了。
手中握住了溫暖,他也躺在一片溫暖的懷抱中,輕輕嘆了氣,申吟了一聲,我回來了。
黑暗抓住了他的全部意識。
文少央看了看被緊擁在茗戰懷中的人,伸手探向那只沒有被茗戰握住的手臂,號脈,然後安靜的放下。
「茗戰……節哀順便,準備後事吧。」
「不,他還有呼吸,他還有呼吸,他的身子還是熱的。少央,你不能這樣,你是神醫,你是閻王避,你連閻王都不怕,難道還怕拘魂的小鬼嗎?你……」茗戰緊緊抱著懷里的人,看著瀾滄的臉。「他還在笑,還在笑。」
「茗戰,他是自斷心脈,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失去了武功,可是誰想到他竟然還能自己震碎心脈。沒有救了,即使現在沒有斷氣,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支撐不過今天晚上去。不要再說什麼閻王避,先父也是江湖神醫,最後還不是死了。世上哪有閻王避呀……我回去就把我家的匾額摘了,從此再不行醫。咳,真是……」
「不,我不相信……少央師兄,我救他,我救他……」南宮殘突然叫住了文少央,「師兄,去不周山,父親這些年潛心研究藥理,肯定有辦法,他還沒有死,你不能就這麼放棄!」
南宮殘看著已經沒有生氣的瀾滄,可是他突然看見了旁邊散落的雪參丸,突然想起師父曾經說過,這個也許可以救瀾滄……
此時一片空寂,只有遠山仿佛傳來了幾聲鐘鳴,很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