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沖向前,狠狠咬住那名陌生人的小腿。
陌生人痛嚎出聲,另一腳重重地踢中「叮當」的頭部。「叮當」滑過了地板,哀鳴個不停。
藍斯已經站起來,撲向那名陌生人。沖力令兩人撞上桌子,桌子翻倒,碗盤破裂,肉塊、馬鈴薯及胡蘿卜塊四散紛飛。兩人一起倒在地上,藍斯位在上方。陌生人的頭部重重地撞上地板,令他有片刻的昏眩。藍斯乘機用手肘撞向他的太陽穴,當對方喘氣、痙攣時,再在他的下顎重重地補上一拳。陌生人尚未恢復過來,藍斯的手槍已經抵住了他的耳後。
那名男子靜止不動了。
「丟下槍,柯立頓,」藍斯柔聲道,一面喘息不已。「現在,不然我就扣下扳機。」
柯立頓丟下了槍,藍斯用左手將槍撥向自己,夾壓在左腿下。他把手槍插回腰間,抓住柯立頓的雙手,幾乎將他整個人舉離開地板,重重地翻過他的身軀,令他月復部朝下。荷娜看見他試圖用雙手撐起身子,她走向前,來福槍管抵著他的臉龐。「別動。」
柯立頓緩緩地放松身軀。
藍斯瞄了來福槍一眼,但沒有開口。荷娜知道他不打算說出來福槍沒有裝子彈,而她也不會說出她已知情。讓他假定她還不知道吧!
藍斯將柯立頓的雙臂扭到身後,騰出一手掏出手槍,抵住他的腦袋。「只要動一下,」他低沉威脅的聲音道。「我就轟得你腦袋開花。荷娜——」他並沒有回頭看她。「你這里有繩索嗎?不然絲巾也可以。」
「我有一些絲巾。」
「去拿來。」
她上樓翻找抽屜,找出絲巾。她的膝蓋在顫抖,心髒抵著肋間狂跳,她感覺想吐。
她緊抓著欄桿,緩緩回到樓下。藍斯及柯立頓似乎都沒有移動過,藍斯依舊跨在柯立頓身上,壓制著他。他們的周遭是破損的家具及打翻的炖牛肉。「叮當」站在柯立頓頭上,臉龐湊近柯立頓,低聲咆哮。
藍斯將絲巾揉成長條,綁住柯立頓的手腕,打了個死結。而後他將手槍插回腰間,拽著柯立頓站起來,丟在椅子上。他俯身將柯立頓的雙腳分別綁在椅腳上。
柯立頓垂頭喪氣地把頭往後仰,他的喘息粗重,一只眼楮被打腫了,嘴角流血。他望向仍呆呆站在一旁的荷娜。她的臉色蒼白無比,似乎忘了手上還拿著來福槍。
「開槍射他,」他沙嘎地道。「老天……開槍射他!他是一名逃月兌的殺人凶手,我是警察……他穿走了我的制服……該死了,開槍射殺那名畜生!」
「很不錯的說辭。」藍斯冷笑,站了起來。
「夫人,我說的是事實,」柯立頓道。「听我說,拜托。」
藍斯輕巧地伸出手,取走荷娜手上的槍。她並未試圖阻止。現在柯立頓已經被綁起來了,她拿著把沒有子彈的來福槍是對付不了任何人的。
「天殺的!」柯立頓道,絕望地閉上了完好的那只眼楮,往後靠著椅背,依舊喘息不已。
荷娜愣愣地看著他,抗拒著一波襲上來的暈眩感。他大約和藍斯同樣高,但沒有他壯碩。以她過去為迪倫及老爸買衣服的經驗判斷,柯立頓穿的大概是十五號半的襯衫。
藍斯並非毫發無傷,他的右邊頰骨腫了一塊,左眉黏著血塊,嘴唇也割破了幾個地方。他拭去眼角的血,看向荷娜。「你還好吧?」
「還好。」她回答——盡管肩膀被櫃子撞到的地方正痛得像火燒,而且她仍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昏倒。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坐下,」他望向四周,瞥見了一張完好無缺的椅子,推著她坐下。「腎上腺素,」他簡潔地道。「驚嚇過去後,你反而會感覺虛弱無比。」
「你闖進了其中一間木屋,不是嗎?」藍斯問柯立頓。「在壁爐里生了火,舒舒服服地待在里面。暴風雪時,我們看不見煙囪里冒出來的煙。然後天氣放楮了,你必須要熄滅爐火。那一來可是天殺的凍壞了,不是嗎?但沒有暖和的衣物及食物,你無法逃往山區,于是你闖進了這棟屋子。」
「很不錯的劇本,姓陶的!」柯立頓道。「如果不是你偷走了我的制服,那正是你會做的吧?」他的視線掃過周遭。「那個老頭子呢?你不會也殺了他吧?」
荷娜感覺到藍斯望向她,評估她對柯立頓說辭的反應,但她只是呆呆望著那名被綁住的男人,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那並不難做到;她感覺麻木,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干了,無法有任何反應。柯立頓怎麼會知道她父親?他是這一帶的人嗎?看來她並不適合做動作片的女主角。
「喂,」藍斯站到她面前,輕觸她的臉頰,握住她的手。她眨了眨眼,終于集中焦距,看到了他。他皺起眉頭,藍眸搜尋著她的臉。「別讓他用心機蒙蔽了你,親愛的。已經沒有事了;你只要放輕松,信任我。」
「別听他的,夫人。」柯立頓道。
「你看起來像受到很大的震撼,」藍斯對她道,不理睬柯立頓。「也許你應該先躺一下。來吧,我扶你過去沙發上。」他攙著她的手肘站起來。當她轉過身時,他野蠻地咒罵出聲,猛拉住她。
「怎麼了?」她道,驚訝他的突然轉變。
「你說你沒有受傷。」
「我沒有。」
「你的背在流血。」他的臉龐陰郁,帶著她走進她父親的臥室。他停下來,將來福槍放回架上,開始解她的襯衫鈕扣。
「噢,那個,我跌倒時撞到櫃子的邊緣。」她試著要阻止他,但他拍開她的手,月兌下她的襯衫,轉過她的身軀,檢查背部。
他弄濕一塊布,擦拭她的背,荷娜痛得畏縮了一下。
「你的背部有一道瘀傷,看起來會有一大片可怕的青紫,」他輕柔地擦拭她的傷口。「你需要冰敷,但首先我得消毒傷口,敷上紗布。你的急救箱放在哪里?」
「在冰箱旁邊。」
「你在床上躺一下,我馬上回來。」
他扶著她回到床邊,讓她臉朝下趴臥,但為她拉上了被單,以防著涼。
藍斯很快就帶著急救箱回來。血再次滴進了他的眼里,他走進浴室洗臉,但血照舊流了下來。他不耐地咒罵一聲,拿了一塊紗布,壓在額頭上。
他提著急救箱,來到荷娜身邊坐下,輕柔地用消毒藥水擦拭傷口。雖然他盡量把力道放輕了,每一次的踫觸依舊疼痛不已,但荷娜強忍了下來。最後他在傷口上覆上紗布,讓她穿上她父親的一件T恤。
「安靜躺著,」他命令道。「我去弄個冰袋。」
他在密封袋里裝滿冰塊,充當臨時冰袋。他將臨時冰袋覆在她的背上時,荷娜被凍得差點跳起來。「噢,太冷了!」
「也許只隔著T恤太薄了一點。好吧,我再加條毛巾。」
他由臥室里拿了條毛巾,包著冰袋。這次比較不那麼冷了,勉強可以忍受。
他為她蓋上被單,房間里頗有涼意。「你會覺得太冷嗎?」他低喃道,輕撫她的頭發。「要我抱你上樓嗎?」
「不,蓋上被單後好多了,」她低喃道。「不過我倒是想睡覺了。」
「緊張過後的自然反應,」他道,俯身在她額頭印下個吻。「小睡一下吧!醒來後,你就會感覺好多了。」
「我現在感覺糟透了。」她坦承道。
「過去從不曾參與過戰斗?」
「不,這是我的第一次,而我一點也不喜歡。我表現得就像個女孩子,不是嗎?」
他格格輕笑,指尖輕拂過她的發。「女孩子會表現什麼樣子?」
「你知道的,就像她們在電影里演的,只會大聲尖叫、礙事。」
「你尖叫了嗎?」
「是的,他踢開門時。我嚇了一大跳。」
「那是可以理解的。你礙事了嗎?」
「我努力試著不要。」
「你確實沒有,親愛的,」他肯定地道。「你保持冷靜的頭腦,拿出來福槍,用槍指著他,」他再次親吻她,溫暖的唇貼著她冰冷的肌膚。「在任何戰斗中,我都會選擇你在我這一邊。睡吧,不必擔心廚房那堆混亂,我和‘叮當’會清理干淨的;它已經在處理那些炖牛肉了。」
她正如他所預期的笑了。他離開床邊。荷娜閉上眼楮,一會兒後,她听見門被輕輕關上。
荷娜睜開了眼楮。
她靜靜地躺著,讓冰袋紓解她肩膀的瘀痛。她記得冰敷至少要十五分鐘才能發揮效用,而她的肩膀必須先恢復靈活,才能談到其他。她估計藍斯至少要一個小時以上才能將屋子清理干淨,再過來看她。
她听著他在廚房中移動,掃走地上的玻璃屑,撿起斷裂的椅子腳。但她始終沒有听到被縛的柯立頓發出聲音。
散落地板的面粉是最難清理的,藍斯需要用真空吸塵器吸干淨,再用抹布去擦,而那要好一段時間。
荷娜掀開被單,輕悄無聲地下床。她輕悄悄地打開衣櫃,拿出她父親的一件長袖上衣穿上。衣料踫到肩膀上的瘀傷時,她痛得畏縮了一下。
然後她開始搜尋彈藥盒。
半個小時後,她在父親一件夾克的口袋里找到了彈藥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