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漢堡——最後沒加洋蔥——和薯條非常美味,讓卡洛琳想起了童年為數不多的幾次跟舅舅和舅媽共度的時光,他們比她父母小十歲左右。Lee叔叔總是請她吃最大最多法的漢堡,外加冰激凌——又是被嚴禁的食物。她父母允許她吃棒冰,冰酸女乃,但冰激凌不行。如果不是Lee叔叔,她可能成年了還不知道垃圾食品的美妙,到現在她吃這些東西的時候還有享受盛宴的感覺。
吃完飯,他對她緩緩一笑,「玩過老虎機嗎?」
「沒有,我從沒去過賭場。」
「是時候改變一下了。」他發動貨卡。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拉斯維加斯大道,那兒的霓虹燈如彩虹般絢爛,邀請著路人進入。賭城吸引了很多人,不過大部分只是在觀望,旅行者走馬觀花,人們的服飾各異,長袍短褂都有。
「你怎麼看賭博?」她問喬尹。
「我從不賭。」
她嗤之以鼻︰「是呀,除了賭你的命外。我今天也在控制室,記得麼?沖擊仰角八十度和十倍重力加速度不是我想象當中的安全生活。」
「那不是在賭。‘寶貝兒’本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的仰角不受限制而造的,如果我們不知道如何駕馭她,就沒法發揮她的優勢了。我的工作就是確保她干了該干的活兒,全面測試並找出缺陷來。我要做的測試必須超過F-22已到達的極限。」
「其他飛行員可沒像你這樣沖擊極限數據的。」
他的眼神非常平靜,「他們會的。現在他們知道‘寶貝兒’能在這樣的條件下飛。」
「你這麼做只是要告訴他們‘寶貝兒’能做到?」
「不,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還因為他熱愛他的工作。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回蕩。那天他試飛完後到了控制室,疲憊不堪,汗流浹背,眼楮充血,表情無比淡漠,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如此熱烈如此興奮,生命之火在他身上燃燒。
喬尹停好車,他們漫步于人行道上。「有沒有感到運氣來了?」他問道。
卡洛琳聳聳肩,「運氣什麼樣?」
「想試試看?」
她停在一家賭坊門前,冷氣仰面從敞開的大門涌出。成排的老虎機呈現在她眼前,甚至人行道上也排布著,大多數機器前都有人自動自發地投代幣,猛拉搖桿。不時有人喜極而泣,他們的不懈努力終于換來了硬幣的成堆落下,不過大多數機器吞得比吐得多。
「這不劃算。」她研究了幾分鐘後如是評論。
他溫柔地笑著,「這不是重點。如果你輸不起,永遠別賭,這才是第一條規則。第二條是玩得開心。」
「他們看上去不像玩得很開心。」她有點懷疑。
「因為他們忘了第二條規則,說不定連第一條都忘了。來吧,我給你代幣。」
卡洛琳又等了幾分鐘,直到某人放棄了一台好久都沒吐硬幣出來的機子。常規而言,這種機子賓果的概率比剛吐過硬幣的機子馬上賓果要高。她坐下塞了幣子,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喬尹站在她身後看到這個機器強盜什麼都沒吐出來,溫柔地笑了。
投了差不多五美元的硬幣還是沒贏,她開始有點情緒化了。嘟噥著警告與威脅,她又試了一次——還是輸了。
「別忘了第二條規則。」喬尹提醒著,語帶調侃。
她反唇相譏踫到種情況他會怎麼處理第二條規則,他大笑。
她把凳子拉得更靠近機器,猛地塞入一枚硬幣,拉下搖桿,圖案開始呼呼快轉,一一歸位。鈴鐺作響,硬幣蜂擁而出,灑滿地板。她跳起來瞪著銀幣,其他的玩家擁過來向她祝賀,一個微笑著的賭場員工走來。她驚恐地看著喬尹,「我口袋裝不下那麼多硬幣。」
他轉過頭大笑起來。她瞪著他強壯的棕色喉嚨突然覺得有點眩暈,該死的輕浮感覺又來了。
賭場員工微笑著解釋道︰「我們很樂意為您把硬幣兌換成紙鈔。」
他們這麼做了。卡洛琳舒了口氣,她發現滿地的硬幣其實並不多,只有七十多美元。她還給喬尹一部分,剩下的放回自己口袋。
「玩得開心麼?」他們離開賭場時喬尹問。
她想了一下,「我想應該是,不過我開始有點想報復那台機器。我想我沒有賭徒的潛質。」
「大概是。」他贊同,握著她的手把她輕輕拉離某個不看路的人以免撞到,不過他沒像她預料的那樣松開她的手。
她低頭看這兩人相握的手,他的手掌大而硬實,滿是勞動產生的繭子,可他小心地握著她,仿佛深知自己的力量有多驚人。她以前從沒跟人牽過手,掌與掌相觸的感覺親密得驚人。她開始意識到恐懼讓她錯過了多少快樂的事,可惜她以前從未想過要去探索這些。對那些只想跟她有關系的男人,她要麼覺得無聊,要麼完全不想招惹。她能抽回她的手,那是最完全的做法,不過她做不到,于是選擇無視,假裝她的手沒有如小鳥入巢般包在他有力得多的掌中,而實際上,她享受這種感覺。
最後他們回到了貨卡上,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不情願結束這次夜游。這是她第一次約會——如果她願意這麼歸類的話——快結束的約會。
回基地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不可避免地,她想到了等會兒的吻,惴惴不安又興奮不已。對她來說,這又是個第一次——第一個她允諾,甚至期待的吻——很難決定自己該怎麼反應,害怕地逃跑,還是投入他懷抱?
真相很快揭曉了。喬尹把車停在她住處前,下車繞到另一邊為她開門。好些職員正在一邊閑閑沒事做,帶著好奇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就知道他對局面的把握很精準。
她拿出鑰匙開門,然後轉身面向他,羞得頭上都要冒蒸汽了。她望向他的眼神嚴肅卻不帶防備,他的眼楮如冰晶般閃爍。
「伸出手。」他柔聲指揮,她遵從。
他粗糙溫暖的手覆住她的手指,傾身把她拉得更近,輕拂她的唇,流連輾轉。他微微轉過頭調整力量,不知怎麼的,這個動作分開了她的雙唇,她屈服于他的入侵。
他的味道溫暖愉悅非常……男人,他的氣息包圍著她,讓她隨之戰栗,他的嘴仍在她的唇上緩緩摩挲。她能感覺到他用舌頭輕點她,挑逗她,讓她想起了過去那些不請自到充滿侵略性的吻,不過他的吻不一樣。與其說是強迫倒不如說是誘惑更多些,他的味道充滿她的感官。暖暖的愉悅從她身體深處升起,輕輕嗚咽一聲,她張開了嘴,他緩緩吻住她。
這個吻如此熱烈激情,而她的反應也差不多。她听到自己又嗚咽了,然後莫名地用力擠向他,仰起頭讓他更深入,他的深入帶著強硬的雄性統治欲,讓她暈眩。她覺得自己虛弱火熱,抵著他胸膛的緊得發痛,整個人像救生索般搭在他臂膀中。慢慢的,他抬起頭,耗盡全力結束這個吻,還是屈服于繼續向這個柔軟純真的女人索取幾個輕吻的誘惑,終于他還是不得不放開她的手,退後。他答應過她的,即使自己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推進昏暗的房間讓她躺在地板上急切地置身其上,不過克制一時將來會帶給他更多甜蜜的獎賞,所以他控制住急促的呼吸,試圖平息血管里奔騰的血液。
「三秒鐘到了。」喬尹說。
她的眸子閃爍著,微微回避,「是的,」她低語,「三秒鐘了。」
卻沒動。他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進去吧,卡洛琳。」嗓音低沉冷靜。「晚安。」
「晚安。」卡洛琳急忙按他說的做。踏進門檻的時候,她停下,微微偏頭用余光看他,暗色的眸中帶著無以名狀的感情,「那比三秒鐘長多了。」
旋亮燈,她關門小心鎖上。拴門的時候,她听到他駕車離開的聲音,顯然他沒在門口多逗留哪怕一秒鐘,也沒考慮過要來敲她的門。他只是成功完成了確定他們「戀情」的任務,對他而言,既然如此就沒必要繼續逗留下去了。
她坐上沙發,面無表情了會兒。她需要思考,只有靜心坐下把自己鎖在思緒里才能讓她集中精神,或許更需要把某些東西排斥在外,比如生理刺激。
根本無須分析卡洛琳就明白為什麼多年以來她在成就學業事業的同時也把自己變成個怪人,既然她對跟那些異往都沒興趣,又為什麼要為懂得與異性的相處之道而擔憂呢?所以她從未因為跟不上朝潮流的社會關系而後悔——直到現在。
今天,有史以來第一次,她強烈地為一個男人所吸引,也希望他能注意到她,但該怎麼做呢?其他女孩兒學習這門課程的時候她投身在物理研究上,她在激光學方面是專家,調情方面則是個白痴。
為什麼她就不能找個挑戰性小點兒的人呢?比如某個物理學家同僚,愛書勝于人,而且也有點社交障礙。可惜她沒有,反之,拜倒在一個刺激的戰斗機飛行員腳下,一個只用鑽石般藍眸瞥人一眼就能讓女人膝蓋發虛的男人。她不精于吻技也知道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而且她有點懷疑自己傻得太明顯了。他只是向之前允諾的那樣牽起她的手,可她幾乎是貼在他身上了。她模模糊糊記得自己用力擠在他身上,像貓一樣在他懷里揉搓他的胸膛,準備向他投降。
今晚他對自己很好,待她如友,讓她放松,她玩得很開心。已經不記得上次做這種無聊事還玩得那麼開心是什麼時候了,純粹的游戲從來就不是她童年的一部分,父母總是小心地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以加速她的學業進程。沒玩字母積木她就會單詞卡片了,且不論父母的反應,作為一個沒耐心的寶寶,每當事物滿足不了她如饑似渴的未知欲,她就會變得暴躁易怒。童年時代不能說不快樂,只是與眾不同罷了。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卡洛琳在未知的恐懼中模索著,不過她解決問題的方法向來是迎困難而上,她不懂如何運用大自然給她的天賦,不過喬尹麥肯雷會發現他要面對的是什麼。
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就是研究課題。現在還早,許多人都沒入睡,所以很多女性空軍職員應該願意借她些有相關內容的雜志來解決這個問題,她甚至可以在戰斗機飛行員中做個調研。她一目十行,在椅子上一坐好幾個小時,研究雜志中滿是雙重標題,像「他是個大壞蛋——為什麼你會愛上他?」「在廢物中尋找閃光點——不想放棄時」,還有成百張身高五尺九寸體重一百十五磅的模特兒平面照,大部分都是秀發和胸部的特定。她學到了怎麼分辨男人在撒謊,怎麼報復,如何侵佔房地產,開展自己的事業,怎樣贏二十一點——她牢牢記住了——到歐洲哪里去度假。非常有趣的雜志,她大概會訂來看的。
關于戰斗機飛行員的那部分更加有趣。
卡洛琳黎明前就到辦公室了,身著寬松輕便的跳傘服——早上選衣服的時候,誘惑性和舒適性發生了沖突,前者無聲無息地輸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今天的氣溫都沖到華氏一百一十度了。
她拿起當天要進行的測試報告開始復查,默記下待會兒要問Cal的幾個程序問題。她有個計算機的第二學位,這對物理學是個很好的互補,在某些場合非常有用。她登陸計算機運行測試程序,再一次確認一切都完美無缺。
「你來了多——」
近在咫尺的男聲讓她驚叫出聲,她跳起來,連椅子都翻倒了。喬尹快速出掌截住她襲向他臉的右手,與此同時另一只手握住她左拳,動作快得像閃電。
「不許再這麼做了!」她大吼,踮起腳瞪他,下巴都快頂到他的了,瞳孔仍因害怕而放大著,「你到底想干嘛?讓我心髒病突發麼?從現在開始,你到門口前就得出聲!」
喬尹一個敏捷的動作把她的臂膀別到身後,仍然緊緊抓住他的手。這個動作讓她的胸部緊貼著他,這個人都鎖在他懷里。「我沒想嚇唬你,」他溫柔地說,「不過如果你的第一反應總是攻擊,那麼你就該學著怎麼正確攻擊,這樣才不會被困在目前這種狀況里。」從她敏銳起來的深藍色眸子里,他看到了興趣,知道自己已成功把她的注意力引偏離他佔有性的姿勢了。
卡洛琳考慮了一下現狀,用力掙扎了幾下,可他抓得很緊,她根本無法從他鋼鐵般的手中掙月兌出來。同時,他也太高大了,她沒法用腦袋撞他臉。「我還有個選擇,狠狠跺你腳背然後踢你的腳踝或者膝蓋。」
「不錯,但你站得太近了,用不了很大的力。你會弄痛我,不過還不足以讓我放開你。如果我是偷襲著,甜心,你現在的麻煩就大了。」
她又實驗性的動了幾下,看看自己的活動範圍。他的手臂緊鎖著她,自己完全是貼在他滿是肌肉的身上。包圍在他的溫暖氣息中,不曾預料到的喜悅讓她戰栗。他真好聞,她還從沒發現有哪個男人跟喬尹有相同的味道,那不僅僅是留在身上的清新香皂味,而是種熱辣的麝香,微妙,有力,讓她想埋頭在他的肌膚上深深吸入這種氣息。她的反應如此強烈迅速;胸部刺痛,挺立,腰部發緊。
清了清喉嚨,卡洛琳試圖不去想自己的身體反應,老天,他們現在是在辦公室啊。就算她改變主意打算得到些男女之事的經驗,也不代表她想在這里就實現。
「呃……那麼我該怎麼進行反擊?」
「你該先學會搏斗。」喬尹回答,松開她的時候飛快地偷了個吻,重重的,在唇上。
她的唇因這個吻而麻癢,于是她舌忝了舌忝嘴唇。他的視線滑下她的唇,深沉了。她試著表現得冷淡,掩飾她深受震撼的事實。「那麼,你有什麼建議?」她邊說邊坐正椅子,輕快地退出計算機程序,只為讓自己有點事情做。關掉電腦後,她轉頭給了他個明媚的笑顏,「戰爭藝術麼?」
「骯髒的巷戰會更合適,那會教會你怎麼不擇手段地打贏,這是搏斗的唯一方法。」
「你是說像撒灰到別人眼楮里那種事麼?」
「隨便,有用就好。目的是贏,是活下來。」
「這就是你戰斗的方式嗎?」她問道,腿抖得厲害,失望得好想坐下來,不過如果她真這麼做,他就要佔上風了,這個念頭同樣讓人不安。于是她折衷了一下,靠在桌子邊緣上。
「現在空軍就是這麼訓練飛行員的麼?」
「不,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是這麼學的打架。」
「誰教你的?」
「我父親。」
她覺得這是種男子漢間親密關系。她的父親教過她微積分,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不完全相同。
「我研究過典型飛行員。」她說,「很有趣,某種程度而言,你是最佳典範。」
「是嗎?」喬尹回她個笑容,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可能這根本算不上是笑容。
「呃,從某些角度上,你並非典型。你高得不同尋常,比起戰斗機更適合駕駛轟炸機。不過戰斗機飛行員通常機敏,好斗,傲慢,跟斗牛犬一樣堅定——可能‘頑固’是個更合適的形容詞——總是想控制全局。」
他雙手交叉胸前,深色的睫毛遮住善良的眸子。
「戰斗機飛行員視力敏銳,反應速度快,大部分都是藍眼珠或者淺藍眼珠,這點上你還是蠻典型的。還有個小道消息……飛行員通常都生女兒。」
「實踐起來會很有趣。」他懶洋洋地評論。
她清清嗓子,「實際上我覺得你可能已經有經驗了。」
他抬眉,「為什麼?」
「我注意到他們都叫你‘Breed’。我以為那是因為你在生育方面(注)特別在行。」
慢慢地,他的嘴角綻出個微笑,「我的生育能力跟那個完全沒關系。他們這麼叫我是因為我有一半印第安血統。」
卡洛琳震驚到只能瞪大眼楮看他,「美國土著?」
他聳聳肩,「你想這麼說也可以,不過我總自稱為印第安人。改變標記不會改變其他任何事。」他的話語很隨意,可他注視她的目光很密切。
她同樣密切地研究著他。顯然,他的皮膚夠黑,她原先估計這古銅的膚色是曬出來的。他的發又濃又厚,還很直,雕刻藝術般的顴骨高而突,窄高的鼻梁,輪廓鮮明而性感的嘴唇。不過,更怪異的是他的眼眸。她皺眉質疑道︰「那你怎麼會有藍眼楮?藍瞳是隱形基因。你的眸子該是黑色的。」
他一直暗自警惕她會怎麼看待他的遺傳,她的回應讓他心中的某部分輕松不少。除了獲取更多信息量,卡洛琳還會有什麼反應呢?她既沒被嚇到也沒有厭惡不已,像某些人知道他的血統以後那樣,甚至沒有受到挑逗,像有時候發生的那樣——不過他已經習慣如此,因為與此同時女人總是對他的職業興奮不已——不,她只是對他為什麼會有藍眼楮的遺傳性問題感興趣。
「我的雙親都是混血兒,」他解釋道,「從遺傳角度而言,我仍是半個印第安人半個白人,不過我恰好從我父母那里得到了隱性藍眼基因。我有四分之一克曼奇血統,四分之一基瓦奧血統,還有一半白人血統。」
她滿意地點點頭,他奇異眸色的跡團終于解開了。她繼續追問感興趣的話題,「你有兄弟姐妹麼?他們的眼楮是什麼顏色?」
「三個弟弟一個妹妹。準確的說,都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我母親在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的繼母是個白人,她的眸子是藍色的,我的三個弟弟也是。我爸一直在想他會不會有個黑眼楮的寶寶,直到我妹妹降生。」
她深深迷醉于家庭生活的掠影中,「我是獨女,小時候我一直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她接口,一點沒意識到自己話語中微弱的渴望,「有弟弟妹妹好玩麼?」
他哈哈大笑,一腳勾住椅子轉過來,全身坐下。卡洛琳還是保持著靠在桌邊的姿勢,牢牢釘在那里,因為他擋住了路,不過她現在沒空注意這個。
「我爸娶瑪麗的時候我已經十六歲了,所以我不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可是另有樂趣。我已經大到足以欣賞寶寶的可愛之處,照顧他們。最好玩的就是我每次休假回家,他們都會擁在我身上,像小猴子一樣。我在那兒的時候爸和瑪麗總會單獨出去一晚,我就自己照看他們。他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過我們還是喜歡那麼做。」
她試著想象這個高大,看上去充滿危險的男人放松下來,周圍繞滿孩子的景象。僅僅是談到他們他的表情就軟化了,看到這樣的他,她才意識到他在自己跟其他人之間樹了什麼樣的障礙,他跟他的家人親密無間。跟他們在一起,他才會放松一舉一動間鋼鐵般的自控,才會拋去眼角眉檔的冷淡。他跟手下軍人之間的關系又是不同的。那種袍澤之情是建立在長期共同工作互相依賴的團隊生活之上的,並非私人關系,所以需要他保持自制。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有點冷,有點失落,因為她不在他的小圈子中。她想要他對自己敞開心扉,讓她了解內在的他,親近他。她最近覺醒的女性意識告訴她,更傷人的是;她希望他也渴望她,渴望到失去那可怕的自制。讓人傷心的是,他不會這麼做,她就是知道。更恐怖的是她明白如果不是她投入得比她想像的多,這件事根本不會困擾到她。
她意識到自己默默地注視他好久了,而他也安靜地回視著她,一邊眉毛微微扭曲,等待著她說點什麼。不知為什麼,她臉紅了。他輕松站起前跨,站得好近,倆人的腳都踫到一起了。「想什麼呢,甜心?」
「你。」她月兌口而出。他為什麼站那麼近呢?她又開始心律不齊了。到底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一靠近,自己就大腦停擺,身體超負荷呢?
「我的什麼?」
她想應對點機敏隨意的話,不過她從來就不知道怎麼搪塞隱瞞自己的感覺,「我一點兒也不了解男人。我不懂怎麼在他們周圍自處,或者說怎麼吸引他們。」
他的表情有點扭曲,「你做得很好。」
他這話什麼意思?她還是跟以往一樣遲鈍,通常這都會把男人嚇跑。這比她想像的難多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汗濕了手掌,因為她從不曉得自己會這樣。「是嗎?還好。我以前從沒找到過我想吸引的人,有點茫然。我知道你說過,我們只是假裝交往,這樣你的人就不會來煩我,不過,如果我想讓段關系變得更真實一點,會困擾到你麼?」
「你打算要多真實?」他被逗樂了。
她又不知所措了,「呃,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你對我有吸引力,我希望我也能吸引住你,不過我沒經驗,所以你是在叫我玩個我不清楚規則的游戲。你會把足球交給某個從沒听說過這種游戲的人,然後跟他說‘快來,伙計,一起玩!’?
他的眸子因她嚴肅的語氣而舞動,不過他回答的聲音還是平靜而低沉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麼?」她好奇地攤攤手,「規則是什麼?如果你不介意加入游戲的話。」
「哦,我喜歡偶爾來點游戲。」
他又開始有氣無力的樣子了。她不確定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他是不是在拿自己開玩笑。
他扶著她的臀讓她稍稍遠離桌子。卡洛琳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掐進他發達的二頭肌。還沒人這麼踫過她的臀部,除了某個急色的大胡子,他捏了她的,結果就是被猛塞到垃圾桶里。她指下鋼筋般的肌肉讓她懷疑,她能否也把他扔到什麼地方去。
他靠得更近了,他強健的大腿甚至還擠到她腿間。她震驚地低頭,他正在她腿間,她猛地抬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輕輕地溫柔地刷過她的唇瓣。毫無威脅力的吻和他充滿威脅的姿勢之間形成強烈對比,這種對比她沒了方向。
他一手捧著她的臉,緩緩著她的臉頰,指尖輕柔撫過她平滑如天鵝絨的肌膚,另一只手滑下她的臀,用力把她拉向自己,直到兩人幾乎貼在一起。卡洛琳心心跳如喜鼓,幾乎喘不過氣來,連坐直的力氣都沒了,柔弱無骨,她向他傾倒,無意間加深了這個擁抱。他又吻了她,緩慢地卻帶著越來越多的需求。她無助地張嘴迎接他的試探。隨著舌的節奏,他的臀在她分開的腿間輕輕搖擺,長褲隆起的部分更腫了。
她目眩眼花,如同前一個晚上一樣。他的舌深深探索著她的嘴,糾纏著她的舌要求回應。他的氣息熱辣猛烈,混合著香皂和強烈的男性氣息。她的胸部悸動不已,仿佛只有靠在他厚實堅挺的胸膛上才能得到安撫。這實在多得令人難以承受,除非把她扯離他的懷抱,不過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可他行。模糊中她發現自己自由了,他溫柔地放開了她,她不在搖擺不定,他穩住了她,用他強壯的手臂握住她的手。她有點狂亂的瞪他。該死的自制力!為什麼他就不能像她那樣騷動不已?哪怕一點點也好。他的確被喚起了,毫無疑問,不過那一點也不影響到他的自制力,而她已經著火了。
「規則很簡單,」他很平靜,「我們得讓你喜歡踫觸與被踫觸,從中找出你喜歡的方式。我們的進度會很慢,每次都前進一點點。今晚七點我來接你。」
他又吻了她,然後,如同來時那般悄悄地走了。卡洛琳站在桌前,試著控制心跳與呼吸,以及空虛的痛楚。她有麻煩了,有大麻煩了。她開了個自己無法控制的頭,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叫停,就算她曾認為自己能這麼做,現在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這樣的控制權。
除非她真的搞錯了,喬尹麥肯雷是打算跟她來段韻事,一段完完全全果裎相對的風流韻事,而她也願意。她會睜大眼楮看著事情的發展,知道對他而言,這只是段韻事,不過對她則意味著更多。他總是保持自制,疏遠,漠不關心,永遠守護心中最牢不可摧的那部分,而她,正在遺失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