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是震孝看著月泠和穆天毅之間的小動作後,浮動于心頭的感慨。他納悶是什麼原因使月泠如此信任眼前的人,更勝過故交老友。
穆天毅直視夙震孝的雙眸,目光中透露著自信與無畏。震孝迎著穆天毅的視線,暗地衡量他,很難理解如此一個外貌溫文、儒雅的人有著這般奇特的眼神。
夙震孝難掩疑惑地問︰「月泠在顧忌什麼,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衷嗎?」
「月泠的顧忌是怕我受傷害,而我,唯一的掛心是不能傷害她。如今我的處境早巳是身不由己,也無所謂隱衷了。」穆天毅說的坦然而明白,簡單的數句話語即濃厚的透露出,他兩人視對方的一切更重于自己。
夙震孝听在耳里,動容在心里。如此有情有義的還能有幾人,心底的贊賞慢慢的加重,「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能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
「夙兄大義相助,無論事成與不成,穆天毅在此先謝過。」說話間穆天毅雙手抱拳一禮。
看到穆天毅的動作,夙震孝真如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一臉的迷惑。
穆天毅看到他的表情,恍然自己的舊習難改,一不留神就露出本性。他容不得夙震孝開口質疑,也為著談話不落他入耳中,索性運用「傳音人密」之術。
周圍的氣氛熱絡,笑聲喧天。穆天毅說的話清清楚楚的響在震孝的耳邊,從來沒有听過的說話方式讓他睜大了眼楮,一時間啞口無言。對這神奇的說話方法,還反應不過來,對穆天毅的言談內容反而沒有那麼震驚了。
月泠不時地回頭瞧瞧那兩個密談的人,一面恍恍惚惚地應著身邊朋友的問話。也不管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招來了眾人的取笑。
她眼中只看見夙震孝欲拍桌子的手被穆天毅迅速的壓下。穆天毅如果真的毫無保留地實話實說,震孝的震驚她不用看也想得到,月泠不由自主的想往他們走去。身旁媛媛的叫喚,她全沒听到。
「月泠,喂!魂魄歸來--」媛媛干脆拉住月泠的手臂,「你怎麼了,心事重重擔心啥呀?」
月泠看到媛媛拉著自己,才警覺此時此地不能引起別人對那兩人的注意。她堆起笑容回應媛媛,返身加入眾人的嬉鬧。
「月泠,難得見你帶個男人在身邊,這個大帥哥對你很特別哦!」最愛起哄的小琦抓了個空檔調侃她。
「別胡說啦。只是個朋友嘛!人家初來乍到,帶著他見識見識台北的熱鬧……」
月泠嘴上急急地解釋,兩頰上的臊熱卻不停的往上涌。好在四周的燈光不很亮,月泠的心里暗自慶幸,要不然飛紅的臉頰怎樣也藏不住。
大家的氣氛正熱鬧時,彭竟堯居中大聲的宣布,「各位,舉起你們的杯子為我們祝福吧!小九和我要結婚了。」
滿室的恭喜聲絡繹不絕,大家沖上前圍繞著彭竟堯和小九祝福、鬧酒。彭竟堯興奮地拉著小九在場中跳舞,歡樂的氣氛滿溢。
月泠真心的為兩人高興,有情人能成眷屬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分享他們的快樂。心思流動,月泠想著對不起震孝,此情此景對他而言不但分享不了新人的喜悅,只怕會成為一種煎熬。但是慶幸的卻是雨臻沒在場,否則難免觸景傷情淚如雨下。
心思百轉,月泠自認還算聰慧的人,卻始終想不出好法子幫助兩位好友成就好事。
快樂感染著大家,在場的每個人都瘋狂地干杯、高聲談笑,月泠被眾人輪流拉著去跳舞,舞伴一個換過一個,圈圈轉動一遍又一遍,跳得她想瞄一眼夙震孝和穆天毅的情形都沒有辦法。
著急又恍惚的,一連跳錯了好幾步,連續踩到舞伴的腳讓她很不好意思的直道歉。
「小泠,你今夜很不對哦!有什麼心事讓你如此浮躁。」月泠听到響在她頭上方的居然是彭竟堯的聲音,真是尷尬的想挖個洞跳下去躲。
「怎麼會是你在和我跳舞,小九人呢?」月泠轉頭在人潮晃動里找尋。
「不用看了,小九讓我過來的。」彭竟堯邊舞邊動著,將兩人移出舞池。「她一看到你情形有異就把我給推過來,要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別指望我會走。」
「對不起,我還真是罪過。在你們倆這麼特別的日子里還要為我操心,沒事啦!」
月泠的保證不被接受,他一臉堅持地盯著她看。隨著她的視線,夙震孝和穆天毅正握手起身。
「原來你的心思全在那個新朋友身上,難怪心神不寧嘛!」彭竟堯也不免想捉弄她。
月泠被他一句話說中心事,更是手足無措。「不要亂說,我在想震孝啦!」
「哇!這話說不得唷,當心雨臻吃醋。」彭竟堯故意刺激她。
月泠氣得直跺腳,「討厭,你故意曲解我的話,我當然是在想他們兩人的情況,還不是你毫無前兆的宣布喜訊,害我對震孝好抱歉。」
「這種事情怎能怪我,說不定刺激他一下才會有好消息。到時候你還得好好謝我呢?」彭竟堯說得高興,直把月泠臉上的不贊同視若不見。收起玩笑,他正經的說︰「震孝這家伙待人處事樣樣都好,就是對自己太嚴苛,真正的面惡心善。不曉得他和你那新朋友說些什麼,一臉肅穆。不熟悉他的人還真會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月泠心里擔心的可不是穆天毅被震孝的氣勢震住,而是煩惱震孝被穆天毅給嚇到。這事哪里能說破,真真是急在心底還得故作輕松。
月泠放著彭竟堯自顧自說著也不說破,看著震孝的臉色雖然有些異樣,卻沒有不悅,月泠總算放下心上的大石頭。
穆天毅神態自若的和夙震孝走向月泠,迎著她的視線輕輕頷首,自信流露在他的雙眸里。
趁著震孝過來跟彭竟堯道賀,月泠拉著穆天毅偏走兩步低聲地問︰「震孝答應了沒有?有沒有刁難……」
「答應呀!沖著你,他怎會刁難。」
「那你說了些什麼?」
「能說的說了一半,不能說的半句沒說。」
月泠還想再問,卻被穆天毅拉著一轉身回到彭竟堯和夙震孝旁邊。放開月泠,他學著夙震孝的動作,伸出手向彭竟堯道賀︰「恭喜彭兄佳偶成雙,地久天長。」
彭竟堯原本就是個嘻嘻哈哈不受拘謹的人,面對穆天毅的正經八百還真不適應。
月泠躲在一旁暗自偷笑,看著兩個個性大異的人格格不入,「哈!不但要天長地久,還要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如膠似漆……」月泠的表情喜中帶鬧,逗得彭竟堯哈哈大笑,連心情低落的夙震孝都禁不住笑出來。
彭竟堯打量著穆天毅,從頭到腳的無一遺漏。穆天毅坦蕩蕩地迎視著他的目光,月泠位于一旁不解地隨著他的視線移動。
好奇地,月泠問著︰「他有哪里不對勁嗎?你怎麼看的這麼詭異。」
「瞧瞧你用的形容詞。」彭竟堯不贊同地搖頭。「我想請他擔當服裝Modle,多看兩眼,加深印象嘛!」
「才兩個多月而已,你的自信就如此薄弱了嗎?你不是和震孝一樣,有嚴重的職業後遺癥。」
「月泠,你們倆說話不要扯上我。我才不敢招惹你這位大小姐。」夙震孝在一旁假意的抗議,故意的捉弄月泠。
「別不承認,你對人總是板著撲克臉,一開口就是問題。還好現在負責公司方面的商事法,如果讓你一直攻刑事法,只怕後遺癥還不單單如此呢?」月泠不服氣的數落他。「想想你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世人,能讓你信任的人有幾個?」
彭竟堯樂著待在一旁看著兩人斗嘴。不意,震孝和月泠同時轉向瞪他。
「別只想笑話人。也不想想,你總對漂亮的女人特別注意,看了還不忘記……」
「拜托!別開玩笑,這話听起來我豈非成了花痴。」彭竟堯一徑地澄清,「小泠,我可沒有對不起你,怎麼可以陷害我,這種話听在小九耳朵里誤會大了……」
「什麼東西誤會大了,我來評評理。」小九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眾人身旁,話聲里帶著玩笑。
回轉身,彭竟堯擺出一個很夸張的表情,惹著身邊的幾人大笑。小九對著他又笑又罵的連她要問什麼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呀老不正經的,不睬理你了。」小九似嬌似嗔抱怨。換方向,伸手拉過夙震孝「走、走、走,陪我跳舞去。」
夙震孝像是落地生根一般地佇立于當場,對小九的動作和言辭毫無反應。
「震孝,你怎麼搞得嘛?今夜在場的男士都和我跳過舞,你也不能例外。」
不搭理小九愛嬌的抗議,震孝只是落寞地搖頭,「我實在跳不動了,饒了我罷!」說完便抿著嘴,不發一言。
瞬間周圍的熱鬧仿佛被隔離開一般,氣氛變得好沉悶,空氣恍若凝結。
月泠受不了這種氣氛,拉過一旁的穆天毅,對著他們三人微笑說著︰「你們聊吧!我們要去跳舞了。震孝,這種特別的日子里,別破壞了小丸的興致。」
她邊說邊拉著穆天毅走開去,也不搭理他的不情願。隱隱間還听到小九磨著震孝不放手。
「月泠,別開玩笑了,我哪會跳舞呀!會鬧笑話的。」穆天毅被拉進人群里,只看到周圍的男女勾肩搭背的擁抱在一起,身體搖搖擺擺地動著也看不出在表達些什麼。
月泠不理會他的顧慮,自顧在他的耳邊指點步伐,輕巧地帶領他旋轉、滑動。幾遍以後,穆天毅的身體靈巧輕盈的似無重量,月泠毫不費力地領著他舞動。
柔美又抒情的音樂響在舞池里,成雙成對的人影舞動著,營造著羅曼蒂克的氣氛。月泠輕聲的對著穆天毅贊賞,「你看沒問題嘛!既沒跳錯拍子也沒踩到我的腳,多練習幾次包你成為『舞林高手』,你很有天分喔!」
穆天毅暗自苦笑說︰「這與天賦無關,是我取巧了。」
月泠好奇的追究,穆天毅硬是偏轉話題不肯回答,「夙兄的左腿出過事,所以才拒絕裘小姐的要求嗎?」
月泠訝異地看他,「他走路又不跛也看不出來,你怎麼知道震孝左腳出過事情。」她瞟過視線看著小九不放棄的和震孝磨著。
「其實,事情已經過去數年了,他身體的傷痕已然痊愈,卻在苛求自己不肯讓心里的傷痕也愈合,他臉上的疤痕即是一例。」
「為了雨臻。」十足把握的語氣,穆天毅一針見血的說出重點。
瞄瞄震孝還艱辛的困在小九的堅持里,月泠黯然地點頭,「這是個無奈的故事,當事的三人是知交好友,其中只有誤會卻沒有誰對誰錯,若有錯也只是錯在情深所以心傷。」
穆天毅清楚地听著小九與夙震孝的對話,耳邊還有月泠的述說,他深深體會夙震孝冷眼觀人生的強烈自我保護。
音樂在不知覺中停止,起哄的人圍著要和穆天毅跳舞,大膽的女孩子甚至想伸手搭他的肩,穆天毅曼妙地錯步旋身,無巧不巧地月兌出包圍,輕快地對眾人說︰「失陪。」大跨步順手帶走月泠。
實在不忍夙震孝為難,月泠心想︰只好對不起穆天毅了。「你去請小九跳舞,幫震孝解圍,意下如何。」
穆天毅一掀眉,無聲地拒絕。
「不要也不行,幫震孝等于幫你自己,就勉為其難吧!」月泠積極的鼓吹他,「很簡單的,就像方才和我跳時一樣嘛!」不等他作聲,一使力將他推向小九。「小九,帶穆天毅跳一曲如何?別再理震孝那木頭了。」
裘暮蓮借機下台,「有帥哥做舞伴當然好-!」高興地拉著穆天毅走向舞池。
穆天毅隔著裘暮蓬的頭頂對著丁月泠瞪眼,月泠滿不在乎地聳肩眨眼回敬他。
站在一旁的彭竟堯有些擔憂,「他跳舞行不行呀?」
「可以啦。少操心,穆天毅能應付的。」月泠心里雖然也頗為擔心,但是當著兩個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老朋友,嘴上還得說得篤定。
瞪著夙震孝,「如此堅持值得嗎?」月泠不肯苟同的語氣讓他的雙眸一暗。
面對月泠直透人心的視線,震孝的眼中閃過一絲狼狽,他強抑心中的起伏,面無表情的從侍者的盤中取走一杯酒,一飲入喉。
月泠心軟地攔著他持杯的手,「不要這樣嘛,讓人看了難過。」
不放心,月泠托著彭竟堯,「幫我瞧著穆天毅,以防他需援助。」挽著夙震孝一路往標靶走去,「我們要去發泄一下怨氣。」
飛鏢區圍著一撮有幾分酒意的男男女女,手中的飛鏢不知怎麼著就是射不準靶心。互相取笑的嬉鬧聲早巳將輕柔的音樂掩去,用來當作賭注的罐裝啤酒堆滿了一桌子。
愛鬧的小琦看到夙震孝和月泠高興地嚷著,「哈!大伙兒,今晚有人付酒錢了。」沖著月泠問道︰「這回帶了幾張信用卡來呀?」
「可不一定非是我付帳哦!」月泠氣定神閑的模樣,反倒讓眾人意外。
「哇!難不成今夜說動了夙震孝當槍手?」小琦緊張地死盯著震孝看,「那可不得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殺手。」
月泠笑著賣關子,「別急,震孝一向中立,我還沒那麼大的能耐讓他改變立場。」
「那會是誰呢?」小琦左顧右盼地找過後,才故作醒悟地尖叫,「哎呀!當然是新來的那位帥哥嘛!」
小琦的起哄引來周圍朋友的笑聲,害得月泠想不臉紅都不能。一旁的震孝面無表情地隨手抓起飛標,對著月泠說︰「你不是要陪我玩幾道嗎?」
他總是適時地幫她解圍,月泠感激地看看他,乘機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不和你們鬧了,現在誰的成績最好呀?」
酒意之下每個人的分數都差不多,夙震孝的功力一向好,使得大伙兒沒人肯和他比賽。
夙震孝的怒氣明顯地表露在標靶上,一支支的飛鏢仿佛要穿透靶心地插在紅心上,旁觀的人真個暗自慶幸那不是自己的腦袋。
兩人輪流玩著,換成月泠時總是精采萬分,她的準確度一直不穩,時好時壞的輸輸贏贏。好不容易有兩枝鏢射在紅心的邊上,可以有次好成績,偏偏第三支的力道不足,在離標靶尚遠的距離即已下垂,一時眾人的嘆息聲齊起。
于是--當眾人嘆息的尾韻尚在空中回繞,那支已經往下掉落的飛鏢仿佛被某種力量托了一下,居然在大家的注視下朝上射去,並且危危顫顫地射入標靶的最外圈上。
在眾人的嘆息轉為驚訝之時,只有月泠轉頭向後望,震孝注意到她異于他人的動作也跟著回頭看去,只見舞池已空,穆天毅和小九跳完一曲正和彭竟堯站在離月泠身後五、六步遠的地方,優閑地喝著酒、聊天。
盯著穆天毅的背影,震孝心中有著幾分懷疑,月泠倒是十分篤定那是穆天毅動了手腳。穆天毅恍若背後長有眼楮似的迎著月泠微怒的視線轉身,露出一個愉悅地笑容走向她。
迎面穆天毅就被月泠一頓埋怨,「怎可炫耀,小心引人懷疑。」她擔心人多口雜,會招來麻煩。
穆天毅瀟灑自若且故作不解地假裝听不懂月泠在他耳邊的咕噥。「為何蹙眉,若是玩輸了,我為你贏回來。」他輕松自在地說著。
小琦對穆天毅興趣十足,只是幾次嘗試靠近,卻總被他逃月兌。不死心,她殷勤地遞上飛鏢,「露一手給人家瞧瞧嘛!」夸張又矯揉造作的聲音讓穆天毅更加敬而遠之。
震孝頗能了解地把他手上的鏢交給穆天毅,「試試看吧!」
穆天毅笑著接過手,既沒閃開站在面前的小琦,也沒對正標靶,只見他飛鏢人手隨即離手,卻無巧不巧的和月泠留在靶上的飛鏢相依而立,連第三支鏢也一樣像是要掉下一般地射在標靶邊緣上。
惋惜的嘆氣聲響在空氣中,失望的神情明顯地出現在眾人的目光里,小琦更是以離開來表示她的感覺。穆天毅故作無奈地嘆氣,逗得月泠忍不住躲在他的身前低頭暗自無聲地竊笑,抖動的肩膀恰似哭得傷心。
震孝的驚異留在心底,面無表情地瞧瞧穆天毅,贊賞出現在他精明的雙眸里。他心里明白,依穆天毅出手時的隨意,居然能如此準確的支支按心意射中目標,絕不是簡單做到之事。只有那些不明就里的庸人,才會看到事情的表面即下定論。
「別難過了,我再試一次好不好,說不得這次會好些。」穆天毅拍拍胸前的月泠,順應眾人的想象力,假意安慰她。
月泠唯恐穿幫,所以也不反對地點點頭,附和著穆天毅的玩笑。
冷眼于旁的夙震孝,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繼續裝腔作勢。
穆天毅看著震孝嘴角微揚的笑意,心中明白小把戲沒能瞞過他。夙震孝既然沒點破,穆天毅索性也裝著不知道,對著他再次遞來的飛鏢隨手接過數支。
帶著月泠,穆天毅後退數步,讓圍觀的人排列在他們的兩旁形成一條長巷,面對掛在同一面牆的另一個標靶而站。
溫吞吞地穆天毅射出第一支飛鏢,綠色的鏢尾在慢速度下讓眾人能清楚地看著它往靶飛去,雖然有些偏地落在紅心的大圈圈里,圍觀者的眼楮連眨都不眨的等著第二支鏢的出現。
穆天毅等到眾人催促才又射出一支紅色的飛鏢,紅色的鏢尚未到達標靶,他即又連著將手中其他的飛鏢射出,每一支不同顏色的飛鏢都緩慢、順序地往靶而去,短短的距離之下清楚的看到他發出的五支鏢,最不可思議的是,臨近標靶之時後射的鏢追過先射出的飛鏢,順序地接著第一支已經在紅心上的綠色飛鏢圍成一個密實的圓圈,將紅心佔滿。
最後到達的是最先射出的那支紅色飛鏢,它準確的落在被飛鏢圍住的圓圈中心,形成一朵美麗的梅花圖案。
房間里瞬間靜默,在短短時間的過程里,每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連知道穆天毅底細的月泠都不免看傻了眼,忘記要抱怨他賣弄。
穆天毅趁著大家被迷住的-那間,拉著月泠的手、沖著夙震孝一叫,「走人!」迅速地月兌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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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灰暗,遠遠的天邊開始露出些許的微光,清晨是萬物蘇醒的時候,月泠懶懶地開著車往淡水的家回去。想著剛剛才分道揚鑣的震孝,不禁慶幸自己可以回去擁床大睡,他卻必須馬上面對忙碌的公司業務,心里不免有些歉意。
整條公路上只有偶爾相錯的幾部車,月泠的心思翻轉的是震孝說過的話;「仲業」是她遷怒的對象,非常情緒化的排斥。當年她特意不選法商組,就是為了避免和「仲業集團一扯上關系,如今卡著曜風勢必無法避開。不甘心卻又無奈,月泠對天長聲嘆氣。
穆天毅一路上細細地觀察月泠的表情變化,看著她微蹙的眉頭,起起落落的情緒和終于吐出口的嘆息。很難想象她瘦削的肩膀上承受了多少負擔。
「有那麼多問題難解嗎?」穆天毅憐惜地看著她,心中想著如何才能為她卸去一切重循。「何須嘆氣呢?天塌下來還有我這高個的為你頂著呀!」
「還說大話。」月泠一臉無奈地瞪他一眼,「叫你別賣弄,還特意耍帥,也不想想那種情景會有多少流言亂竄。」
「那只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何況你不是也很高興的捉弄他們。那只一會兒的事情,他們會以為是酒醉後的錯覺。」
月泠回想那情況,雖然不贊同他的話,卻也忍不住想笑。
那一票人被穆天毅的「雕蟲小技」催了眠,臨下樓時天毅回首一甩手,人們才被靶上出其不意掉落的飛鏢驚醒。待眾人尋找他們時,穆天毅早巳將月泠帶下樓,駕車離去前還听到屋里回旋著大伙兒的叫聲。
「你是故意的。」月泠恍然領悟,「你在報復。因為我推你去和小九跳舞?」
穆天毅笑而不語,表示默認。
「你可真是小心眼。」月泠白了天毅一眼,「軟玉溫香抱滿懷,別人求還求不到,就單你不領情。」
「夙兄不也拒絕嗎?」
「震孝不同啊?他自從出事後再沒有跳過舞,虧他以前還是出名的『舞林高手』呢?」
「『武林高手』?」
穆天毅疑惑的語氣,叫月泠好笑。「很會跳舞的舞林高手,你想到哪去了。心傷難醫;他以前是個熱情、豪爽的人,好打不平、愛交朋友。可是出事以後變得內斂、冷漠,自我保護超強,對不熟悉他的人會覺得他拒人千里。」
「原因癥結竟然是雨臻,為什麼?」
「你絕對想象不到,雨臻努力了五年,哭干了多少眼淚。」
「既然兩情相悅,那還有什麼從中作梗?」
「超重的自尊心和莫須有的自卑感。」
穆天毅將零碎的訊息組合,很感慨地說︰「自古門戶之見拆散多少有情人,而如今夙兄只怕更是自慚形穢,故不肯消受美人恩。」
「確實如此,雨臻是『仲業集團』的執行副總裁,擁有仲業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仲業集團名下的關系企業包含了建築、保全、貨櫃、船運……以及其他相關的下游業務。單單這個家世,就能讓不明就里的人退避三舍。」
「夙兄如此優秀的人,當不致被雨臻的家世背景嚇阻才是。那另一個問題應是他形體上的缺憾。『情貴知心』雨臻既能堅持五年,表示她對夙兄情深意重,自不會在意他的外貌才是。」
「在意的是震孝自己,他那個固執的腦袋怎樣也听不進別人的勸告,寧願兩個人都痛苦,還拖著關心他們的朋友操心,也不肯讓事情圓滿結束。」
「難道就沒有別的解決之道嗎?」穆天毅的心中清楚地浮出事情的脈絡,「仲業」是一切問題的所在,月泠心中重擔的始作俑者。計畫在腦海里成形,只待時機成熟即可付諸實行。
月泠的注意力專注在路面上,完全沒留意穆天毅細密的心思已經將一切厘清,並且有了對策。所以她只是苦笑地回答︰「除非能讓時光倒流,一切從頭來過。或者正如震孝所說,能讓他一夜之間恢復成往昔。」
「這事並非不可能呀。」穆天毅淡淡的應著。
「什麼意思?」月泠不相信地轉頭,顧不得手中的車子偏出車道。
「小心開車。」穆天毅懶懶地伸過手撥動方向盤,車即駛回原線道。「你已然听到,何須再問。」
「說清楚怎麼個可能法。這樣半吊著很難受的,你不知道『好奇心殺死貓』這句話正適用于我嗎?」
「你沒听說過『天機不可泄漏』這句話嗎?好奇貓,你就等著被殺死吧!」
路上月泠斷斷續續地和穆天毅拌嘴,直到車開回了家還是斗不過他,最後又耍賴將滿後座的書全丟給他自己搬,甚至還將電梯卡在樓上,要他爬階梯走上樓。
趁著夜深人靜,穆天毅滿不在乎地沿著階梯飛身上樓,如影隨形地跟在月泠身後。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穆天毅輕聲玩笑地鬧著她。
月泠才剛開啟大門就听到穆天毅的聲音響在耳後,她聞聲回頭,正好被他閃身先進入房子里,氣得她把各種語言里拿來罵人的詞匯全都用出來。
「大家閨秀,風度、風度……」
當穆天毅愉悅的笑聲和月泠的連珠炮共同回旋在房間里時,遠處的觀音山頂太陽正要露臉,忙碌的一天又將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