瑋琪在房里來回踱步,想讓自己心跳放慢。已過午夜,她也已筋疲力盡,卻不敢躺下來,不敢入睡。她已合眼過三次,卻都作同樣的噩夢。
他在那兒,在她夢中,那個黑發的陌生人,以及他甜中帶苦的話語和輕柔的吻,招手示意她過來。他豐潤的唇彎成慵懶性感的笑容,挑逗她、誘惑她,令她心生信任。他的聲音輕、好柔、好迷人。可愛的小妞,我會讓你不虛此行,或許我們倆都可以忘記煩惱,一夜春宵。」
然後他走上前,一逕笑盈盈的。可是他的眼楮變了,從柔和溫馨變得冷若冰霜。
「不要過來!」瑋琪叫道。「不要過來!」
「怎麼了?他不疾不徐地說著,一逕湊上前來。「你難道不信任我?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然後他便撲向她。瑋琪尖叫起來,轉身想逃,但是他牢牢抓住她不放,用力把她推倒在地壓住。他笑著說道︰「你就是學不乖是不是?白約翰沒教訓你,柯瓦尼沒教訓你,我來教訓你,到時候你就不會忘記……」
他低頭吻她。
在片刻間她感覺到有一些不同……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但她很快便將這感受摒棄在外。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她內心充滿恐懼,像個野獸一般掙扎著。他快把她悶死了。
她終于掙月兌一只手。
她的槍。她記得她有佩槍。伸手去拿,槍管冷冰冰的。他不會給她教訓,她要教訓他。她抽出槍……
瑋琪自夢中驚醒坐起,以手掩口,以免自己尖叫出來。她的身子抖得厲害,全身冷汗,一顆心怦怦地跳。她望向幽暗的門口,她是否只有在夢中尖叫?還是她實際上已叫出聲來了?她頹然倒在床上,老天,她是什麼時候上床去睡的?
她坐在那兒喘息。過了好一會兒,驚魂不定,用頸項間的大方巾拭汗,同時又責怪自己為她對酒店之事余悸猶存。那件紅衣裳還在她房間角落中,因為她也不敢冒險燒,看來得留給美蜜小姐處理善後了。
瑋琪以手指梳弄汁濕的頭發。她到現在才心跳放慢,回復正常。
她取了小幾上的一杯水一飲而盡,把杯中剩下的幾滴倒在手掌中,再抹到臉上。
她怎麼會一連作好幾次同樣的夢?
白約翰沒給你教訓,柯瓦尼也沒教訓你,我來教訓你。讓你永遠忘不了……
瑋琪起身踱步。男人憑著身強力壯,逮著機會就要欺凌女人?
但是她也該清楚穿那種衣服進酒店會受到什麼待遇。那是個愚蠢又危險的錯誤,她絕不能再犯。在短短五分鐘之內她幾乎把自己辛苦保持的偽裝給毀了。
穿著那件紅衣裳她覺得很不安全。
假扮成李維奇就不會有這種危險。
我會讓你不虛此行的,可愛的小妞,我保證。
不,她不能再穿紅衣掌了,這是這個夢的教訓。
她疲倦地嘆口氣,走回床上躺下,心想夢不會再回來了。但就在她漸漸睡去時,她最後的思緒又被一只深不可測的灰眼楮佔據。
她听到如雷的敲門聲,便昏沉沉地睜開眼,屋里白里透亮,她連忙又閉上雙眼。她一定是睡過頭了,難怪莉莎要生氣。敲門聲又響起。
「好吧,莉莎,」她咕噥道。」我知道要喂雞,我這就起來了嘛。」
那一瞬間世界又恢復老樣子,然後瑋琪才真正清醒過來。椎心的痛苦又起。
幸好有敲門聲掩蓋了方才她說的話。
「李先生?」美蜜小姐在門外叫道。」李先生,你穿得還算整齊吧?,,
瑋琪撐起身子,白花花的陽光自向東及向南的窗子透進來。老天,現在幾點了?一定已經中午了。她拿起床邊的鐘,兩點鐘。
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邊走還邊戴上帽子,拉開門,美蜜濃妝的臉令她愣了愣。」伊里沒事吧?」
「他沒事。」美蜜逕自走了進來。「一個小時前才剛吃過午餐,氣色還不錯,比你好多了。」
「此話怎講?」
「你昨晚睡得不好?,是不是?」她的眼楮在探索。
瑋琪別過頭。「我作噩夢。希望沒吵到人。」
「李先生,別擔心,我早就起床,不過那是因為我痛風的老毛病又犯了。伊里先生喝了酒,睡得像死人似的。」
瑋琪走到洗臉台那邊。美蜜今天怎麼這麼愛聊,或許她該暗示一下。「我也不是有意要睡這麼晚。我……如果你不介意,我需要清洗一番。」她清清喉嚨。」刮刮胡子。」
「你忙你的,我可以幫你打刮胡子泡沫。我嫁過三個老公,這方面很在行。」
「不,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瑋琪假意取出鞍袋中的刮胡刀。這里是美蜜小姐的地方,她不能趕她出去,只好演一演戲。她只希望刮完之後臉上不會東一條西一條的刀痕。
美蜜走過去,自瑋琪發抖的手中接過刮胡刀。「我一直在想,」美蜜說道。「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穿那麼丑的衣服把自己掩藏起來。」
瑋琪臉一白,,然後故意裝出怒容。「你居然敢……」
美蜜格格笑了,眼神地很溫馨。「得了,甜心,我這種人什麼世面沒見過?不是我多事,可是你昨晚處得這麼不安穩……這麼害怕,我只好來問候你。,,
瑋琪別開臉,不知是承認好,還是否認好。
「伊里先生也知道吧?」美蜜問道。
瑋琪泄氣了,否認又有什麼用?」他知道。美蜜小姐.求求你,我……」她要如何讓美蜜明白她一夜得的結論是男兒身分較安全,她實在是急了。
美蜜抬手制止她。「別急,這鎮上我是別人談論的對象,我這人到處去廣播。我說過,我很擔心,你看來像是個好女孩……呃,男孩。」
瑋琪擠出一絲笑意,走運去坐在床上。「恐怕說來話長。」
「這不關我的事,可是我是很好的听眾。」
事情經過連如碧姨媽都不完全知道,至少姨媽不知道柯瓦尼那干人是瑋琪引到家里的。但不知怎的此刻她倒願意源源本本地告訴美蜜。瑋琪說完後又添了一句︰「所以我向父親和姊姊保證過,我一定要報這深仇大恨。」
「我能了解仇恨,親愛的,我也是過來人,知道那種痛苦、那種愧疚,所以你才騙不了我,雖然你騙得了別人。以前我也一直有那種眼神。」
「我還以為我很擅于掩飾呢。」
「你是很擅長,或許是掩飾得太好了,連自己都看不出來。不過我說過,我是過來人,我的第一次……」她胖圓的身體微顫。「就是我繼父做的。那時我才十二歲,我一直認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干淨了,也一直以為自己絕不會要男人踫我。」
「不要這樣,」瑋琪說道。「我說過,那些男人沒對我……我是說他們根本……他們傷害了莉莎。」」他們傷害了你們兩個,」美蜜說道。「別以為他們沒有傷害你,別這麼肯定你們倆當中誰受的傷害大;旁觀的,還是身受的。」
瑋琪熱淚盈眶,她用力擦干。美蜜不會明白的。美蜜的遭遇很悲慘,可是這不一樣。美蜜跟莉莎一樣是無辜的。「美蜜,我——」」哇!」美蜜匆匆走到一角。「這是什麼東西?」
瑋琪見美蜜彎腰拾起紅衣裳,不由得臉頰發燙,「我知道這很難想像,」美蜜說道。「可是我的確曾經有過適合這件衣裳的美好身材,紅色最適合我了。」
瑋琪只好把事情經過說一次。
「那個黑發男子好象很迷人,」美蜜向瑋琪擠眼。「我倒想留他住在這兒。」
瑋琪回想起他溫熱的唇,不由得一陣心亂。」溫柔的男人可很難找,」。美蜜說道。「很少見。」她的目光似乎很遙遠。「我沒上過學。當年我逃離繼父家,只能到酒店上班,這是我唯一的本錢,」美蜜開始語帶怨恨。」至少酒店教了我一些事,它教我明白有些男人擅長床第之事。有些人不擅長,卻自以為擅長。有些人嘛,就跟我繼父一樣,只是人渣。」
「不要再…•••」
「我錯了,我不該讓我繼父操控我的一生,雖然我離他有幾竿里遠。我真是大錯特錯,以為自己配不上體面、高尚的事物,我母親……」美蜜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母親知道我繼父做的事,卻硬說是我的錯,說是我勾引他的……」她打了個寒噤。「過了好多年,我才明白我母親錯了,我才看出她的弱點。那一切是我母親的錯,不是我的。」
「有一天夜里,酒店進來了一名客人,不英俊,也不多金,只是有點寂寞。我和他很投緣,整夜談天,只是談天而已。快到天亮時我們才寬衣解帶,那個男人教我體驗了前所未有的感覺,我在酒店待了二十年,也比不上那一夜。」
「究竟什麼感覺?」
「世上還有另一種男人,他腦子里想的不光是上床而已,他願意花時間去了解女人,去關心她,因取悅她而得到快樂。如果你踫到這種男人,千萬要抓住他不放。\'」她的眼楮有點迷蒙。「我居然讓他溜走了。」
「我沒有再找對象。」瑋琪連忙說道。
「可是他會找到你的。我相信緣分,只是許多人沒注意到而已,他們忙著煩惱,往往錯失良機。
「所以你要留心,若是踫到理想對象,別把以前遭遇的委屈都發泄在他身上,對他要公平。」
瑋琪繃著一張臉。「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這種事我不想再談了,請你走吧。」
「我了解。」美蜜往門口走去,又停了下來。」我居然忘了正事了。」她把一張短箋交給瑋琪。
「謝謝。」
美蜜朝門口走去。「記憶親愛的,千萬別讓他溜走。」說她便走了。
瑋琪拿了短箋,走到窗口吹風,打開短箋。
維奇︰
兩點鐘過來我房間,你該改變承諾。季若亞會來。
季若亞。就在走廊那頭。神秘的戰地英雄,後來的狗熊。
瑋琪笑了一聲,把自己嚇了一跳,這個笑有點歇斯底里。她把信揉成一團,看看鐘,兩點半。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很好,她倒要看一看這人沉不沉得住氣。
她匆匆望一下鏡中的確定自己仍是李維奇的裝扮,就往伊里房間走去。她決定不給自己時間思考,免得自己情急轉身跑走。
真不敢相信季若亞已經來了。他是不是昨夜趕來鎮上的?她內心浮現一個清晰的景象︰像伊里一樣的一個老頭,強壯、和藹、像老祖父一樣,伊里信任的人。把秘密告訴陌生人著實令她不安,但她也可以因此得到解月兌,既可女扮男裝,又有安全感。
快走到伊里房門口時,她覺得自己心里又平衡了。她跟那位黑發陌生人的邂逅已經是褪色的回憶,她和美蜜小姐的對話亦然。
她掄起拳頭用力擂門。
「門是開的!」伊里叫道。
她打開門進到房內。「午安,伊里。」她向伊里點首致意。伊里坐在床上,胳臂橫放在胸前。瑋琪看不出來他是否氣她遲到了,抑或是她正好進來打斷了他和屋里另一個男人的爭吵。那個叫名季若亞的人正背對她站在窗口,而伊里也只對她略略點頭,此刻她只好自己去應付季若亞了。
她望向窗地個人。由于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出來他的心情如何。但他到現在都沒轉過身來,顯然是無意對她示好。只要他決定無禮,她也就不打算理他,先仔細打量他再說。
她發現他的穿著真是不同凡響。黑帽子、黑襯衫、黑外套、黑長褲、黑靴子,連他的槍帶都是黑的,頸項系的絲質領巾亦然。他是不是上葬儀社去了?她嘲諷地想道。八月中旬穿得全身黑干什麼?這人難道不會流汗?
至少他的槍不是黑色的,從磨光的象牙槍托看來像是常常使用。他的頭發——當然也是剛洗過不久,呈柔軟的波浪狀垂著。
她開始感到不安,她心想該是因為他對她不加理會的緣故。但有其他的因素令她不安。他並不老,也並不糟,從他直挺挺的背脊看來,他應該不像和藹的老祖父。他似乎比她高一些,即使是從背後望去亦然。
但不知怎的她覺得他有點熟悉,她繃著一張臉,真討厭!他到底要這樣悶不作聲多久?她又要在這里愣多久?她原想讓季若亞明白追捕白約翰等人的行動由她負責作主。」窗口有客人要進來嗎?」她煩躁地問道。「還是你媽沒教你規矩?」
那人轉過身來。瑋琪膝蓋差點一軟。老天!不。他那只深不可測的灰眼楮已不再布滿血絲及混沌不清,雖然他右眼下方有瘀痕。他粗獷的臉上已沒有昨夜那種慵懶性感的笑容,臉上的胡子也不見了,她嗅到刮胡膏的味道。隨緣酒店的陌生人已經剃過胡子、洗過澡、換了衣服,改變了一切。
除了那夜鮮明的記憶之外。他在她身邊的呢哺︰或許我們可以忘卻煩惱,一夜春宵……
瑋琪咳了一下,步履不穩地走到伊里床邊坐下.以手撫額,想掩住臉上的紅暈。老天,命運怎麼如此殘酷?天下男人這麼多,她為何偏偏撞上他?
「怎麼了,維奇?」伊里語帶關切。
「我……我頭痛。」她說道。「昨晚沒睡好。」
「美蜜小姐說你昨夜睡得很不安穩。」
「是啊。」季若亞認得她嗎?所以他才不作聲?她別無選擇,只好偷偷瞄他一眼。喝醉酒的他有點惆悵.頗令人心動。
清醒的他沒有一絲柔弱,目光炯炯,仿佛要透視她。但幸好他似乎沒認出她來。
她雙手握拳,低頭看地板。控制住自己,維奇,她暗暗說道,快點,在季若亞眼中她是冷血殺手李維奇,除非她自己露出馬腳,他沒有理由懷疑她。
一夜春宵……
她的心怦怦地跳,又偷瞄季若亞一眼,以確定這些話只是她自己腦中想的。但是他那對豐潤的唇依舊緊閉,顯然這人是個無禮小人。她的心跳放緩了些。李維奇應付得了這種無禮小人。她回頭對伊里說︰「他會不會說話呀?」
「我會說話。」季若亞不疾不徐。「你會看鐘嗎?」
瑋琪不可思義地跳了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你看窗外五分鐘,只因為我遲到了一會兒?」
他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望窗外五分鐘,因為我想看看有一天我可能要把性命交托他手中的人在不如意時有何反應;我望窗外五分鐘,因為我在想,倘若有一天我約他某時某地見面,過時我會沒命,如果他看不懂長針到十二、短針到二是兩點鐘;我望窗外五分鐘,因為我看不起賞金殺手,可是我卻看得起巴伊里。」
他臉上浮現嗤笑。「我對賞金殺手的看法還是沒變。」
瑋琪大怒。他是會說話。但如今她卻只希望他能閉嘴了。本該是她去評估他的人格,他居然敢來評估她!至少他那高傲的口氣達到了一個目的︰使她冷靜下來,拋開昨夜的回憶。昨夜的回憶還給了她一個優勢︰她看出他的弱點,看出季若亞這個人不是只有強悍的冷漠的
一面。
她原想告訴他說她不是故意遲到的,但她又不肯讓他稱心如意。盡管認出他就是昨夜的陌生人時她很震驚,此時她卻突然很想跟他斗嘴。她不要讓季若亞佔上風.誰教他昨晚害她作噩夢。
「原來你是對賞金殺手沒好感,」瑋琪說道。「我對懦——」
「好了,維奇,」伊里連忙插嘴。「若亞也不是對所有的賞金殺手都沒好感,他只是跟你不熟,一旦他了解你之後,相信他會有不同的看法。」
瑋琪皺眉望著伊里,既氣他打斷她侮辱若亞的樂趣,也氣他提醒她要在適當時機告訴若亞她不是男人。哼,伊里可有得等了,她就是不想告訴季若亞,至少今天不成,或許她永遠都不說。她當然知道她需要他協助追捕白約翰等人,但是季若亞是要跟李維奇同行,不是跟方瑋琪。她瞪伊里一眼,希望他明白她不準他開口告訴季若亞。
「你干這行多久了,李維奇?」季若亞問道。
「夠久了。」
「他的年紀好像不大。」
「夠大了。」
她見他撇撇嘴。「如果你去追捕白約翰,可能不會長得更大。」
「或許無法再過生日的人是他。」瑋琪反擊道。
他哈哈大笑。「那麼你是認為你的槍法不錯嘍?」
「沒錯。」她緩緩掏出槍,似乎要仔細端詳,然後就拿槍瞄準季若亞頭部。「我有法子轟掉你的腦袋。」
季若亞走上前,眼中有訕笑。「維奇,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除非你願意開槍,否則千萬別拿槍對著人。」
他又向前一步。
瑋琪心中一震。他在做什麼?她不能讓他看出弱點,搶過她的槍,但她也不能開槍殺了他。他又向前一步.現在她已不到四尺了。
她假裝不屑地收槍入鞘。「我不想浪費子彈殺你這種人。」
他冷笑。「你的榮譽信念原來是基于這個。」
「至少我有信念。」她反駁。
他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此話怎講?」
「十七個人因為你的自私而送命。」
他的下顎有根肌肉在抽動。
「該死!維奇,」伊里慌忙叫道。「你在——」
若亞揮手打斷他的話。「不,伊里,讓他說完。」他又望著瑋琪。「原來你把我的底細都打听清楚啦?」
「沒錯。」瑋琪冷冷說道。
他就這麼凝視她,良久良久。他眼中的冷漠帶著強烈的痛苦,她見了不由得心一緊。然後他別過臉,因為她看得出來他的痛苦而感到尷尬。
瑋琪心中閃過一陣勝利感,她贏了。她已回敬他昨夜的事,但她隨即又感到羞愧。她在做什麼?她怎麼會如此殘酷?
她不自覺地抬手,似乎想安慰他,卻又及時握起拳頭。「對不起。」
他狠狠詛咒一聲。「至少咱們把話說明白,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他望向伊里。」對不起,老朋友.這行不通的。就算要去找白約翰我也不願跟這個狗養的在一起。」
「我寧願跟響尾蛇在一起。」她反擊。
伊里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我就坐在這兒听你們針鋒相對,你們拔槍相向好了嘛,又何必去找什麼仇人?」
伊里疲倦地搖搖頭。「半點兒常識都沒有,你們要傷害的人是白約翰,不是你們兩個。」
瑋琪臉紅了。「沒錯,季若亞,」她輕聲說道。「是我錯了,對不起,真的。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們倆都恨白約翰,我們還是合力去找他吧。」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來,表示妥協。剛開始她也不知道他是否會接受。過了一會兒,他繃著一張臉接受了。
他的手勁很強、很堅定,肌膚很溫暖,一道突如其來的電流傳遍她全身。她原本是想握手示好。但對她而言,她卻像伸手控標題火中一樣。
「天亮就到我客棧房間去,」若亞說道。「我們馬上出發。」他往門口走去。
「若亞,等等,」伊里望向瑋琪。「維奇,你是不是還有話要對他說?」
「沒有。」她故意裝糊涂。
「該死!維奇……」
她緊閉雙唇。
季若亞蹙眉。「如果是跟白約翰有關,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
「沒什麼,真的,我……」她在動腦筋。該死的伊里。她假裝很羞愧。「伊里認為我該告訴你,我……我很怕蛇。」
若亞揚眉。「什麼?」
「伊里怕你會看不起一個見了條小蛇就會爬上櫥的賞金殺手。」
若亞厭惡地冷哼一聲。「天亮就過去找我。」說完就走了。
「你在搞什麼?」伊里咬牙切齒。「你看到蛇會怕才怪。你為什麼不老實告訴他?」
「我臨時改變心意了,如此而已。如果他把我當男人對我們兩個都好。」
「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糟老頭,因為他將我摟進懷中吻我,因為……因為千千萬萬個她無法向自己解釋的理由,更是無法向伊里解釋了。「沒有為什麼。」
「你要跟他同行,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你期望他不會發現你是女的?你想怎麼做?把他眼楮蒙起來嗎?」
「我會想辦法。」
「萬一沒辦法呢?萬一他自己發現呢?他會把你脖子扭斷,再來找我算帳。」
「他不會發現的。」她固執地說道。「我得去馬房看看『加拉漢』,以備明早出發。」
「該死!你要對若亞說實話。」
「不行!我也不準你說。」
「我是沒權利說,不過希望你運氣好些,記住,他是一定會發現的。」
「瑋琪走出房間,關上門,站在走廊上發抖。她會成功的。剛才季若亞不也沒發現?但老實說她沒有多大把握。
日復一日和那個黑發陌生人形影不離相處?在漆黑的夜里、寂寞的路上?白約翰沒教訓你,我會…
她打了個寒噤,伸手模槍。不成,不論要什麼代價,她都得保守秘密,不讓季若亞發現她是女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