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講得很深奧喔,我覺得死亡是生命的一個階段而已,我們只能接受它。我相信我們幾個人都會難過,只是每個人個性不同,表現方式也不一樣!」靖容說。我點點頭,表示我完全知道他說的話。不過,我也知道他不明白我真正的感受。
「我說的話,他听不懂」的狀況在以前我們討論一些較深入的話題時,我就知道了,所以,我只是點點頭表示「我知道你在說什麼」。
關于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障礙」的溝通應該是無解的,就像……他的腦子里塞滿數字;我的則全是不切實際的文字。
又想起維尼,這個我以為不完美卻懂我的人啊……
「心情好點了嗎?」靖容問。我聳聳肩,說︰不知道!順著巷子走,我們看見那年的事發地點「燒仙草店」。
「這家店還在!」我說。
「要不要吃一碗?」靖容問。本來,我有些遲疑的,但是看見衣服似乎穿得不夠暖卻得陪我吹風的靖容,索性答應了。這回,我吃的不再是紅豆湯哩!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坐進店里,我的腦子全都是那天靖容上山找我、在這踫見曉年和維尼的景象……也就是那歷史性的一天,維尼才會提起勇氣向我表白的吧,如果沒有那一天王靖容的神來之筆、臨門一腳,我就不會和維尼在一起了麼,那麼,我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張曉年如何中傷我……我們三人糾結的關系會因此得到釋放麼?那些丑惡會被完好地隱藏在歡樂之下嗎?
「你看起來不太好喔,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真的,那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那個痴情的徐同學!」靖容說。
「你還記得他?」我驚訝地問,然後一同大笑!
嘖嘖嘖……王靖容,你長大真的全變了樣-!
回去的路上,王靖容顯得有些奇怪。他跟我說了「施豪可能會帶蔣風倪去美國療養病情」之後,就只是專心開車。
我們在下山的路上默默無言,我望著窗外景色一直想著仰德大道上的滑行事件,張曉年的笑聲又在我耳畔響起……
張曉年生什麼病?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因此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難到我就會一掃陰霾開心了嗎……真是太恐怖了,我怎麼會有這麼冷血的想法?!
「……」靖容打破沉默說了個簡短的句子。
「什麼?你剛說什麼?」我轉過頭問。
「我說,最慢兩個月,我要去美國念博士了。」
「真的!啊,你要離開台灣了……女朋友也一起去吧,是不是要先請喝喜酒呢?」我有點興奮又難掩離情地說。
「我跟她半年前就分手了。」
什麼?這次我听得很清楚。靖容說,他跟她分手了!呵,這種話,我之前听過兩次,我猜,靖容要接著說,他有喜歡的女生或者有哪個女生向他表白……
「不過,我有一個喜歡的女生。」他說。
「哈!我就知道!」
「什麼意思?你好像認為我很花?」
「不是啦,因為你很帥呀,人也不錯!有人喜歡是再正常不過的!」我說。
「可是,我剛是說,我有喜歡的人……喜歡很久很久……而且她好像並不喜歡我!」靖容說。在一旁的我,心跳的聲音愈來愈大,多年前那個和他約在巷口一同看場地的緊張又迅速襲上。
「反正,我也要出國了,在出國前,我想弄明白……免得我一輩子牽掛著在台灣的她,我也老大不小了,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應該不會想誤了我下半輩子!」他說,嘴邊還掛著難得的俏皮微笑。
靖容說那個女孩很善良,那應該和我扯不上一點關系了。我不是善良的人……
「是啊,善良的人大家都喜歡。」我說。
「干嗎一副羨慕的樣子,你就是一個善良的人啊!」靖容的雙眼又漾著我熟悉的波光,我的心猛地抽緊了一下!
「呵!你這樣講,我很緊張耶,誤人要下地獄呀,那個人不是我吧!」其實,我蠻佩服自己的,在如此兵荒馬亂之時,還能故作輕松狀!
「你自己招認吧,有沒有喜歡過我?!」喲!王靖容,反將我一軍!
「有啊,你那樣帥,怎會沒有?而且,喜歡很久很久喔!」怎麼講到這?!反正就不要臉到底好了!
「真的……真的……你怎麼都不說……」靖容漾著光的雙瞳迅速放大,然後沉下。
不要啊!我好怕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