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希望我暑假參加轉學考,你知道,她一直不滿意我在這里讀!」楨突然說。
「真的?你想轉嗎?如果你走了,我會孤單死!」我一臉夸張地說。
「放心啦,台大、清大哪這麼容易考上?不過下禮拜開始我要去補習了,這樣我老媽較安心!」楨笑笑說,仿佛「補習」這件事只是她的安親政策,她一點也不耽心我們倆沒辦法共度這四年似地……所以,我也笑了!
二年級下學期,楨果然來去匆匆,我們理所當然地比以前更難聊上一回,正因如此,阿澤和我走得更近。他這個人真是不錯,除了有時候很冥頑不靈之外,是個很替朋友著想的人!
另外,曉年約我聊天的次數也急劇增加,或許因為她的姊妹淘都有了男朋友,平常能讓她傾吐心事的人少了許多。對于曉年心血來潮的邀約,我非常雀躍呀,反正在山上的日子那麼無聊,而且……每次曉年都會把維尼拉去,而不會騎摩托車的我總是讓維尼載!
對于我和維尼這學期的繼續糾纏,楨和阿澤分別作了不同解釋。
楨說,我們倆表面上靜如死水,根本沒互動可言。可是雙方故作不在乎的眼神,總在兩人視力範圍的上空漫天不安地舞著!
阿澤則言簡意賅地說,若不是我自作多情,就是維尼死鴨子嘴硬!而我該發個「在我心深處」的優良會員卡給他;他該頒給我「VIP愛用乘客」勛章!
我相信維尼是喜歡我的,即使他不說,我也可以從他時而閃避、時而關心的眼眸讀出對我難以明確表現出的情感。我必須這樣想,要不然就怕自己等不下去了。
一天,阿澤在系圖的走廊上叫住我,那時我趕著去上一堂外系的選修課。
「你怎麼了?」阿澤拉住我的臂膀,用前所未有的蠻勁將我拉到樓梯的轉角。
「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被阿澤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的我,含糊地反問。
「我又听到一些對你的批評,怎麼搞的?最近我忙詩社的事沒管你,你怎又搞出那些傳言?」阿澤除了一副「教不嚴,兄之過」的自責外,他的眼里還有何以我如此「不受教」的責難。
「你又听見了什麼?!別客氣,請說吧!」基本上,阿澤的態度已經讓我受傷了……
「有人說你很傲,看到人愛理不理的,目中無人……」不曉得人家還說了什麼讓阿澤一副不忍多說的樣子!
我低著頭沒回他,心情難過極了!
「你是不是該想想看自己已經變了?以前的你很平易近人,雖然有些傻憨憨的,卻很可愛;現在你好像隨時都在武裝自己,整個人都冷漠許多,不可愛了。」阿澤開始訴之以情。
「我最近的心情你不知道嗎?為什麼一副跟我很疏離似的幫別人質疑我?」一個深呼吸,好不容易將眼淚又吸回眼眶內,我抬起頭看他。
「我知道啊!我的意思是說,這一切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要不然,我幫你去問他好了?否則,我真怕你自己先毀了!」阿澤真的很替我著急,希望不是因為承受不了那些流言。
「阿澤,和我不熟的人那樣說我就算了,你和我熟,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會自己問他,謝謝你。」被收回的眼淚在心里無止盡地發酸……
借故上課和阿澤告別的我,一個人躲在廁所哭泣。這陣子,我愈來愈難見楨一面,現在連阿澤也受不了我這個朋友?最近我的臉上冒出了一些隱晦的痘子……左臉的消了換右臉長,全是那種發不了膿包光在皮膚下紅腫的痘痘,在鏡子前愈看愈不順眼時還得撲上一層層粉,可是又不願意成了刷白了的粉牆!每天出門前我都得磨上一些時間,以前的我是不用這樣掙扎的呀!我怎麼了?我可以因為曉年隨口一提的邀約,維尼一個或許無心的友好動作而飄上天堂;因為維尼的冷淡或旁人一個漠然的眼神恍入地獄;我變得愈來愈沒耐心,臉上表情愈來愈少,以前的我像傻子那樣隨時都在笑;現在的我卻是笑得傻傻的,像沒了靈魂般……我怎麼了?
為什麼兩個沉默的人總要湊在一塊兒呢?還是應該說,那分如死寂的沉默是注定橫在我和他之間的,無論是共乘一輛車也好,在課堂上比鄰而坐也罷……任憑我多想要努力去改善甚至想單獨約他談談我們之間嚴重扭曲的友情,卻不見維尼有任何努力的心,他總是能夠很悠游自得地和其他同學談天說地仿佛everythingisok;所有不對勁的氣氛都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有時候我會有一種被開了天大玩笑的感覺,我竟懷疑起張曉年邀我一同出游的用心,特別是當身處在那一大群和我並不怎麼熟的同學中,幾乎可以感覺到一些人虛偽不友善的眼神!漸漸地,我不確定有什麼人、事、物是真心而令人感到不需防備的,甚至于,當曉年來找我談心,從她靈動如孩子的眼里竟看見開始因猜疑別人而變丑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