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火旺燃點著,燭光搖曳中,人與棋子均若隱若現。
易寒手執棋子,沉吟良久。
白子被重重圍困,步步進逼,正到背水一戰的局面。
空寂的廂房,他和楊忌低沉的吐納,清晰可聞。
「你有心事?」楊忌流露著一股內斂持重的特質,較之易寒的狂猛剽悍,多了幾分老成。
他是易武門的謀師,亦是宛若山莊的總管;十三歲入易原正門下,至今十五個年頭,是唯一敢過問易寒行事的人。
自從卞文君住進宛若山莊以後,易寒就像變了一個人。紅粉知己多如牛毛的他,不該為一個鄰家女孩縈憶失據才對。難道是嘗膩了青樓胭脂,想換口味試試清純少女?
如果只是淺嘗即止,做為生活的調劑,他當然可以不過問,但易寒騰出水月軒,又調撥張嫂過去服侍她,這情況已不容他裝聾作啞了。
易武門的掌門人,不得為尋常女子觸動凡心,這是門規啊!
「易寒——」人後,楊忌總是直呼他的名諱。
易寒徐緩地搔起頭,撇唇輕笑。「你想知道什麼?又以為能阻止什麼?知不知道你最近變得很嘮叨?」
楊忌擱下茶碗,心緒起伏不定,面上依然不見喜怒。「我們只答應卞老爹照顧她一段時日,待選女風波一過,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照顧的方式有很多種。」他手里的白子往盤中一放,棋局竟爾完全改觀,黑字頓失大片江山。易寒搭著他的肩膀,迎視他來不及掩飾的驚愕,繼之疏狂縱聲大笑!
「你的方式不可行。」
「你幾時改行當女乃娘了?我幾時起床、沐浴梳洗、吃了什麼、說了什麼,要不要一並向你稟告?」他收回笑靨,以兩指捻起幾上一塊碎掉的青玉——文君擲落地面,始終遍尋不著的那只缺口。
楊忌原本白皙的臉褪得毫無血色!易寒那抹牽戀難舍的眸光令他膽戰而心寒,他該不會……不,他是認真的,他要那名女子!
「美麗的女人唾手可得,如果你要,我可以給你十個八個。」只要不動真情,不許終生,他絕對毫無異議提供他宣泄的管道。
「幫我妥善的照顧她,若她有任何閃失,我唯你是問。」他嗓音低柔,手勁奇大,俄頃,掌中的碎玉已成粉屑。
楊忌猛然地倒抽一口冷氣,身子微微顫抖。然而,即使會遭來拳腳相向,他還是得提醒他——
「假使她賴上你……你做何打算?」易武門的人不玩弄良家婦女的感情,盡管他貴為掌門,亦不能例外。
「求之不得。」他的笑俊美非凡,原該任何人見了都不免贊嘆,可看在楊忌眼里,卻怎麼也輕松不起來。
☆☆☆
走在宛若山莊落英繽紛的花徑上,文君狀似愉快地邊折下花花草草,邊往頭上發際,橫七豎八亂插一通,嘴里還哼著小曲。
緊隨一旁的小婕,見她家主子那副傻兮兮的樣子,翻翻白眼道︰「小姐,你即便看這些花草不順眼,也犯不著拿自己的腦袋瓜子當花瓶,滿難看的,活像個傻姑。」
文君臭著臉,回過頭瞪她,「不這樣,那魯男子兼大怎麼肯放我走?笨!」說完,哼了一聲轉過頭,接著不知想起什麼,忙推著小婕,「快去跟張嫂說,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唉!。虧你想得出這招‘裝瘋賣傻’,人家易大哥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住嘴!」文君對「榮幸」二字,完全嗤之以鼻「有沒吃過竹筍炒肉絲?味道挺不錯的。」她摘下一根指頭那麼粗的樹枝,切齒含笑地在掌心上甩呀甩的,一步步逼向小婕。
「你要打就打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快樂一點的話。」小婕眼眶聚滿淚水,做出無限委屈狀。
「我都還沒打你呢!你哭什麼哭?」文君把樹枝摜在地上,心情惡劣地跌坐在池塘畔,下巴擱在膝上,兩眼無神地漾著亮亮的水光。
「你又想表少爺了?」
「沒有。」她口是心非地嘆了聲,「我只是在想易寒到底用多少錢收買了你?」
「冤枉呀小姐,人家易大哥才不是那種人。你自己不也看到了,在宛若山莊上上下下、男女老少誰不喜歡他?和表少爺比起來,他根本就是……」
「夠了。」文君那張俏臉馬上變成陰險的黑色,她雙手絞著衣角,恨不得把小婕的頸子當抹布擰。這死丫頭片子,居然敢仗別人之氣,滅她志昊表哥的威風。
「一味的否認就能改變事實嗎?小姐。」小婕很不知死活的把文君半閉的眼睫用二指「神功」往上撥,「看清楚點,咱們在這兒錦衣玉食,受盡禮遇,是誰給的?表少爺甚至連你是死是活都不曾聞問。」
「哎呀!痛死我了,」文君打掉她的手,趕緊揉搓著眼皮,死小婕,愈來愈沒大沒小。「你懂什麼?志昊表哥一定是太久沒見到我,才會……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我也相信他是真心的,像你這麼美麗善良的姑娘,誰不喜歡?表少爺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你是難能可貴的,只不過……他愛自己比愛你還要深。」
小婕這番一針見血的剖析,令文君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霎時又柔腸百轉,珠淚欲泫。
的確,她在這兒吃得好、穿得好,住得舒適,易寒待她猶如上賓,不,說是最心疼的寶貝也不為過,連她阿爹都不曾這麼縱容、寵溺她。
而志昊表哥呢?
她曾悄悄托人出去打听,原想,只要志昊表哥尚有那麼一點點眷戀,還願意要她,她保證會不惜一切跟著他去;怎知,他貪生怕死,見到田弘遇的爪牙就當成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小婕說得沒錯,他愛他自己的確比愛她還深還重。反觀易寒的用心,就太教人感激涕零了。除開他偶爾顯露出對她勃勃的企圖心,在某些肢體語言上也過于孟浪之外,他實在是無可挑剔的多情郎。
可這有什麼用呢?她根本不愛他,她的心已經碎得七零八落,怎麼還可能為他補綴,再次來過?
連串哀聲嘆氣之後,她赫然想到一個兩全之策。「小婕,依你之見,易寒他肯不肯……認我當義妹?」
小婕直接從石凳上摔落地面。「有沒有搞錯?易大哥已經有八個兄弟姊妹了,他要你來湊什麼熱鬧?你心里頭明白得很,他要的是什麼。」
文君當然了解,問題是,他要的她給不起呀!
☆☆☆
易寒好一陣子沒上水月軒了,也許事忙,也許已忘了她的存在。反正文君一點也不以為意,他不來更好,她樂得逍遙自在,得以無拘無束的高興或悲傷。
五月的清晨,依舊寒涼微沁。寅時剛過,她披著袍子,踱至廊外,用冰冷的露水,拍拍雙頰提神。
「婚變」後,她總是很難一覺到天明,曉雞未啼,又溢然蘇醒,日子過得無趣透頂。
菱花鏡里映著她依然絕美的嫣容,美中不足的是那雙眸光渙散的雙瞳。長此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像欠缺養分的花兒一樣,逐漸枯萎,終至香消玉殞。
自怨自艾好一會兒,她決定趁小婕沒來前,獨自溜到外頭散散心。
月兌掉袍子和就寢時穿著的里衣,她從衣櫃里取出一件黑紗襦裙,配上白色衫子,這兩種顏色正好可以陪她一起哀悼無可挽回的情愛。可惜肚兜太過鮮艷,看來有些刺眼,呵!好冷,算了,趕快把衣裳穿好,反正——
一旋身,瞟見太師椅上那寬大的男用衣袍,她怔愣在原地,輕吸了口氣,目光移向床沿那個不該出現在此的男人身上——易寒!
他神清氣爽地掀起俊唇,滿意地瞅著她幾近的身軀,緩緩前移。
文君無助地貼在窗簾邊,蒼白的看著他。他來做什麼?
「不要蓄意撩撥我,這樣的眼神太過水媚,我會把持不住的。」他笑意更濃,一手捏住她的下顎,烙下他蠻橫的印記。
文君原先矜冷的堅毅,已融成惶惶無助的心慌意亂。
被他吻了好幾次,她只是嚇壞了,無法體會兩唇相會的感覺。
易寒的手佔有她撫貼在她劇烈起伏的胸脯上,當掠奪的熱吻得不到回應時,他開始輾轉引誘,嘴唇噴出的熱氣搔拂著她柔女敕的耳垂,身體則完全貼合她的。
「你簡直無法無天,我畢竟是好人家的女兒。」他這麼大剌剌的跑進她房里,還肆無忌憚的非禮她,若傳了出去,她怎麼做人?
「所以呢?」他將她的雙手環在自己肩上,然後用溫暖的巨掌輕撫她僵直的背脊,企圖潰決她防衛的心,讓她不識情潮的年少身子,感受到銷魂的酣暢,熟騖的索取和給予。
「放……放開我!」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而紊亂,小手不自覺地在他頭上收緊,無端地讓兩人更密合。
「閉上眼楮,不要違背心意,跟著身體的需要走。」他的舌滑入她口中,逼迫她的思想停擺,交由他的意識來驅使,一步一步俘虜她!
猛地,他打橫抱起她,轉身置于床榻,用全身的重量壓抵著她。
「不要,我不會嫁給你的。」文君全身火熱,僅憑一點點理智作困獸之斗。
「無妨,婚姻只是個形式,重要的是兩心相同。」易寒猛地撕掉她的小肚兜,俊顏上的笑意轉為激越的亢奮。
文君蓋著水霧的眼駭然瞠大——
「你明知我的心已經……強取豪奪是你的本性嗎?」
「對你……何需強取?」他的手握住她粉紅的,冰寒的眸光閃著嗜血的獸性的星芒。「你連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妄說愛與不愛。」
他在她身上點燃熊熊欲火,而他這火源以更加狂熱的姿態將她焚燒殆盡!她腦子呈現空白,什麼也不能想,只能任由他的舌、他的手,乃至他的身體,寸寸縷縷地佔有她羞澀的私密的胴體,和她渾然不知的,洶涌得嚇人的熱情……
像是初跌谷底,又重登太虛,明明疼徹四肢百骸,卻驀地綻放出歡愉的花朵……她不明白這究竟是何種思緒,當一切回復冷卻,她再度跌回苦澀、冰冷的惆悵中,痛楚懊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瞬間,她在完全沒預料的情況下,從少不更事的女孩,成了名副其實的女人。
文君蜷縮著身子,面孔朝里,虛弱地淌著淚水。易寒不肯讓她稍事歇息,強邀她到水月軒後一處溫泉沐浴。
「天就要亮了,旁人會瞧見的。」文君惶急地想退回房里。
「別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敢擅越水月軒一步。」他今日是懷著不軌之心而來的,一切全在他算計、掌控之中。
「你是壞人!」文君抓著袍子,沒命的往池岸跑。
易寒哪肯由她,身形一閃,立即將她摟回懷中。
氤氳的水氣加速彼此的呼吸,明明是抵死掙扎,卻像萬般饑渴,亟待從對方身上獲得難以饜足的需求。
騰騰的熱水,今她白皙的肌膚,由里透出炫目的桃紅,朱唇益形嬌艷,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他承認,他確實是個「壞人」。
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時,他就不想放過她,這雙指控的明燦美眸,他已下定決心要一輩子擁有!
「過來。」他命令妄想悄悄逃離他懷中的文君。
「不要。」她右手握拳,胡亂地對他身上揮打。「我討厭你、討厭你!」
易寒黑眸陡地噴出兩道火焰。咬牙擒往她的手腕,逼她乖乖就範。
「啊!」文君忍不住錐心的疼痛,松開玉指,一只黃金鎖片「咚!」一聲落入水中。「不!」她驚呼地跑向前——
奈何,易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納入掌中。
「還我。」她痛哭失聲的哀求。「求求你,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只剩下這個金鎖片供我緬懷。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我做牛做馬回報你,只求你別毀了它!」
數不清有多少個「求你」在身邊回響,易寒那厚實粗糙的大手緊握成拳。他只消稍稍使勁,就能將它捏成一團,可他沒有。他只是握著,在晨曦霞光中,文君清楚的看到他轉瞬間的黯愁。
「求你……」文君的焦灼,今他更加痛心。
「你願意為了它做牛做馬?」這些話幾乎是由他的齒縫里迸出。
「是的。」她慨然點頭。
「好,我成全你。」當他把金鎖片還給文君時,她那如獲至寶的欣喜之色,使他差點喪失理智,一刀將她劈成兩半。「去把布巾拿過來。」
「好。」文君把金鎖片暫時藏在他方才包裹她身軀的罩袍中,拎著布巾乖馴地站到他背後,為他搓洗。
「從今天起,你是我的奴才,我說一是一、二是二,要你向東你就不可以朝西,懂嗎?」他的語調低沉陰冷得好嚇人。
「懂。」文君撫觸著他健碩驕傲的背,一顆心怦怦亂顫,熱燙的溫泉,卻不能拂去她渾身充斥的寒意。
「到前面去。」他的語氣一逕冷抑。
文君乖乖照辦。幸好水深及腰,得以遮去她些許的暴露。
「替我滌身,由上至下,鉅細彌遺。」
「喔……」文君抓著布巾的手,微微發顫,她不敢踫他的臉,他的眼神總令她無端地心慌意亂。
易寒懶懶地躺在池畔一塊大石頭上,泉水漫過他側著的大腿。文君從頸項以降,緩緩濯淨,直到他的腰月復,不禁躑躅……
「發什麼呆?想食言?」他抓住她的手,按向他的——
文君驚愕,心口猛遭一擊;而他亦立即發生明顯的變化。
「你……」這會兒,她終于看清他的身體,這傲岸的身軀,滿滿充盈著掠奪者的氣息,他真是名副其實的「梟雄」。
文君無法閃躲,也無法視而不見,這邪魅的男人,正虎視眈眈的瞪著她,她該如何是好?
她不需揣想他的意圖,淚水已威脅著要泛濫成災。
他沒再逼她,大掌探入她最敏感的地帶,「痛嗎?」
文君險些驚叫出聲,本能的將雙腿並攏;易寒卻蠻橫的將其扳開,然後將她提起,坐上自己的腰際。
「別,這樣太——」她心髒快停掉了,即使方才已讓他得逞,可她仍然羞愧得恨不得找地洞鑽進去。
易寒似乎有天生的魔力,總能輕易挑起她前所未有的欲念。為什麼?她不是個蕩婦呀!
這回他變得好溫柔,緩緩抽動她的嬌軀,時而深、時而淺……她忘了該抗拒,也忘了曾經對某人信誓旦旦的承諾。天!她說抵死不從的,怎麼?
紅潮泛滿全身,分不清是浴後的潮熱,還是激情使然。她緊咬著下唇,害怕不小心發出歡愉的叫喊,泄漏了心底最幽微的秘密。
易寒厭惡她深自壓抑的樣子,挺身猛烈的撞擊她,然後倏離她的唇,讓她把持不住,銷魂蝕骨的狂喊。
「呀——」
他笑了,一種復仇的快感充斥他胸中,他在和她的心魔搏斗。
文君耗盡力氣,癱軟在他果裎的胸膛。片刻的光景,他兩手又不規矩地攀向她的身。
已近晌午時分,錯過了早膳的文君,這會兒已餓得饑腸轆轆。
「我好餓。」文君拂開他不老實的手,蹣跚地退離他的胸膛,卻被他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內給抓了回來。她無奈地央求著,「給我東西吃。」
「忘了你的身分?」他恣意地撫弄她,仿佛在戲謔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
「皇帝不差餓兵。」她已經這麼委曲求全了,他還不滿足?
他無語,拎來長袍為她裹住,施展上乘的輕功,自水底飛身而起,抱著她回到她的寢房。
瞥眼見到被褥一角的血跡,她短暫怔仲了會。她的純真從此逝如流水,和志昊表哥再續情緣的夢想成了泡影。
她似乎損失慘重,交出了身體,還有呢?文君按住胸口,但找不到答案,她根本沒法確定,也捉模不到自己的心意。
易寒將她丟回床榻,兀自穿戴整齊,即不吭一聲地走了。
見他無情地掩上房門,她才意識到兩腿之間彷如橫遭撕裂般的痛苦。
☆☆☆
「小姐,起床喝點熱粥。」
文君自寤寐中驚醒,受了此等奇恥大辱,還餓得慘兮兮的,她居然睡著了,身子才支起一半,她已痛得咬住下唇,蛾眉糾成個小山丘。
「小姐。」小婕見她一絲不掛,胸前、頸項猶有青瘀點點,震驚得張大了口。「你這是……」
文君淡淡一笑,不願多作解釋,「替我把衣裳拿過來。」
「是……他弄的?」小婕邊為她著衣,邊檢視那雖無危險性,但仍教人怵目驚心的齒痕。
「對呀!很‘榮幸’是不?」文君挨到圓凳上,端起冒著騰騰熱氣的咸粥,唏哩呼嚕就解決了一大碗。
奇怪,她怎麼吃得下?她不是應該抱頭痛哭,聲淚俱下?至少也該郁悶得茶飯不思才對啊!她不禁暗自忖度怎樣才是被玷污了清白身之後的「正常」反應?
「那……易大哥有沒說十麼時候娶你進門?」小婕看她胃口大開,趕緊再補上四碟瓜果。
「他不會娶我的。」文君白了她一眼,老實不客氣地把四碟瓜果全都吞進肚子里。抹抹嘴巴,非常冷靜自若的補充道︰「從今天起,我是他的丫環,得伺候他吃喝拉撒睡和……以後我們地位相等,你不必再來服侍我了。」
「怎麼會這樣?」小婕搔搔後腦勺,奔到外頭搬工天箱的朱漆木箱進來。「若是易大哥不喜歡你,為什麼要送你這麼多珠寶、衣飾?可……倘使他真心喜歡你,又為什麼不娶你?」
「哼!」文君對那一箱箱價值不菲的飾物嗤之以鼻,她不是娼妓,不屑接受這種猶似恩客的饋贈。「統統搬走,他可以玷污我的身子,但不準踐踏我的尊嚴。」
「小姐,何必呢?好漢不吃眼前虧……」小婕認為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沒柴燒呀!這些金銀珠寶夠她們活一輩子了。
「喜歡你就拿去好了。」她早虧大了,笨丫頭!這樣還不算虧,難道得等到尸骨無存的時候,才省悟嗎?
「是易大哥送你的,我怎麼能拿?」小婕期期艾艾地又道︰「小姐,剛剛易大哥交代,要我替您梳妝打扮。」
「做什麼?」文君慨然生怒,那色心病狂的男人又想怎麼嘲弄她?
「也……也沒什麼,只、只是……要你陪他參加易武門一年一度的大會……」
「易武門的大會跟我有什麼相干?不去!」
「恐怕由不得你。」門外堂皇走入的女子,是文君以前不曾見過的,她高挑、標致,發髻、衣衫梳理得一絲不苟。往房內一站,立即給人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你是誰?」文君防備地退了幾步。
「曾雅萍。」她是易寒和楊忌等人的小師妹,八歲時遭歹徒拐入青樓打雜,幸為易寒救出;從此對他耿耿忠誠,視如父兄。「大師兄要你出席宴會,你就非去不可。在易武門,沒有人可以違拗他的命令。」
「我不是易武門的人。」充其量她只是過客,易寒未善盡地主之宜,甚至仗勢欺負她,是他不對,他們憑什麼強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曾雅萍笑了笑,走向床邊,掀起被褥一角,「這個,你怎麼解釋?」
「我不是自願的。」豈有此理,她在彰顯什麼,易寒的惡行劣狀嗎?
曾雅萍仍只是笑笑,「認識大師兄十年,我還不曾見過哪個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所以我別無選擇,合該心甘情願任由他蹂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這算是什麼歪理?
文君氣炸了,窩進被子里,看他們能耐她何?
「你真是倔得好可愛,難怪大師兄對你特別著迷。」曾雅萍這回笑出了兩顆小虎牙,如果不是她的論調過于荒誕,文君還真想跟她交個朋友。
「謝謝你的贊美,請回吧!我說什麼都不會去的。」她用被子把頭臉統統蓋住,以為這樣就很安全。
「很抱歉,我只听命于大師兄。」曾雅萍伸出二指,往她麻穴一點,文君立刻動彈不得。
使詐?!
文君瞪大眼楮,氣鼓鼓地望著她,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曾雅萍手腳俐落,三兩下已將文君打理得鮮妍亮麗。
小婕直愣愣的看著她家小姐,禁不住贊嘆︰「真是太美了!」
「大師兄看到你這副傾國傾城的模樣,一定高興極了。」曾雅萍對自己的手藝信心滿滿。
可文君自鏡子里瞟見的卻是一張言不由衷的笑容,那柔笑中竟然星星點點……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