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心的決定听在林君虹耳中,簡直有如青天霹靂。
「-……-真的要解約?」
她恢復了原來的寬松打扮,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沒錯,這陣子謝謝-們的照顧,錢我會照付的,以後不用再麻煩-們了。」
她聞言真是痛心疾首,中途放棄的費用比起追求成功的費用差了一大截啊!而且第一個案例就失敗,不但不能做雜志專題,服務社也別想活下去了。
于是她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拚命挽留這唯一的客戶。「慧心,-不要氣餒嘛。戀愛哪有一次就成功的?這次只是運氣不好,應該要再接再厲啊,下次一定不會再出這種差錯了。」
周慧心只是搖頭,類似的話林君儀已經對她說過幾百遍了,但還是不能讓她改變心意。
林君虹見說不動她,急忙向兩個妹妹求援。「喂,-們兩個也幫忙勸勸她呀!」
「能說的我都說了。」林君儀無精打采地說。
林君苓則聳肩。「本人都說要放棄了,我們在旁邊著急有什麼用?」
說實在的,她對慧心有點不以為然,只不過是一次失敗就灰心喪志,一口咬定自己不行,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但話又說回來,計劃會失敗她自己也有責任,實在沒什麼立場說別人。
「-們……」林君虹急到都快要中風了。
這時電鈴響起,林君儀走去開了門。「啊,海憶,-來了呀?」
一看到劉海憶,三姊妹原本郁悶的心情立刻舒展不少。
「慧心,我給-介紹,這位是我們的老同事劉海憶,她是服務社的榮譽顧問,也是皇朝集團的少夫人;海憶,這位是周慧心小姐。」
她之前就听君儀說過,這位劉海憶原本也是個平凡的上班族,因為有她們三姊妹的鼎力相勸才能嫁入豪門當少女乃女乃。現在見到本人,她實在無法相信,這樣氣質高雅、清麗可人的女性,哪里會需要戀愛服務呢?
劉海憶親切地向她打招呼,「周小姐-好,想必-就是女情聖服務社的第一位客戶嘍。」
林君苓悶悶地說︰「是『前』客戶,她剛剛跟我們解約了。」
「解約?為什麼?」
周慧心咬著下唇不想開口,于是林君儀便滔滔不絕地把前一天的慘劇告訴劉海憶,她听完後,思考了很久才打破沉默。
「周小姐,我覺得-有心改變自己是很好,只是弄錯了方向。所謂的改變並不是討好對方,而是要把自己好的一面表現出來。昨天是因為-不適合走性感路線才會失敗,只要-找出適合-的風格,相信應該還有機會才對。」
林君儀趁機說︰「對啊,慧心,不要輕易放棄,趕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呃,君儀,我們不是在開感化院……」劉海憶對她的亂用成語實在很感冒。
「海憶說得有理,我們上次沒有想清楚就執行計劃的確過于草率。」林君苓說︰「慧心-認為呢?一起來找出最適合-的造型,讓高偉揚刮目相看,怎麼樣?」
林君虹在旁幫腔,「對對對,只要-答應,服務費我可以給-打折。」
听了這番話,周慧心多少有些動搖,但是想起昨天的沖突,心中的寒意還是無法去除。
「我看還是算了吧,如果再試一次又失敗的話,我可能會崩潰。」
林君虹和林君儀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心只想找個地方抱頭痛哭。
劉海憶想了一下又說︰「既然-這麼堅持就沒辦法了。不過,高偉揚昨天被-們弄得不太愉快不是嗎?一個大男人在女孩子面前流鼻血,那可是難堪到極點的事。雖說-決心放棄他,但好歹也該去跟他道個歉吧?一來是禮貌,二來就當作是最後的道別。」
周慧心一愣。最後的道別?
是啊,她弄了一場大烏龍害他受罪,是該向他道個歉,可問題是,昨天晚上發生那麼多事之後,要她再去見他,不是等于要她的命嗎?
她現在連再看他一眼都不敢。
「怎麼,-不想去嗎?」劉海憶試探地問。
她低聲說︰「我……非去不可嗎?」
「是啊,只有好好地道別以後,-才能下定決心放棄他,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表示-根本就放不下他。」
林君虹大聲說︰「沒錯!所以-還是不要解約吧。」
她考慮了很久,終于下了決心。「好吧,我會去道歉的,謝謝-的建議。」
林君虹當場傻住,呆愣了半天。
她起身正要走,劉海憶卻又叫住她。「等等,-總不能這副模樣去道歉吧?要道歉就該打扮得整整齊齊,這樣才能表現出誠意啊。」
林君儀興奮地拍手。「沒錯,這就叫『人模人樣』!」
她心想,高偉揚的確不喜歡看她死氣沉沉的模樣,可是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我看就讓我們來幫-打點吧。」林君苓慢吞吞地說,「反正是最後一次了,就當是做個紀念。」
劉海憶點頭。「沒錯,就交給她們吧。」
「謝謝-們。」她很感動,都已經要解約了,她們還肯幫她?果真是好人。
林君虹將劉海憶一把拉到旁邊,低聲數落她,「海憶-在干什麼?都已經解約了,干麼還要幫她?這不是做白工嗎?」
劉海憶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君虹姊,-也別那麼想不開嘛。在快要不行的時候,再加把勁,事情也許會有轉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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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明海,你還要模到什麼時候?趕快去開車,十分鐘內出發!」
午休時間剛過,一陣吼聲又震動了整間辦公室。鐘明海手上一杯茶都還沒喝完,只得乖乖放下茶杯,一臉無辜地沖出去開車。
這兩天高偉揚的心情特別差,一點點小事就會讓他勃然大怒,部屬們個個成了驚弓之鳥,整天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意就變成箭靶。
而只有高偉揚自己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對那天在周家發生的事,他實在是越想越後悔。他明明知道,慧心就是因為長年受到冷落,才會在靈異書籍中尋找寄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應該要對她更有耐心才對,結果他卻卯起來數落她的不是,這樣跟那些不了解她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要是她變得更加自閉灰暗,那全是他的錯!他只不過流了幾滴鼻血,就把那天在河堤上的決心忘光光,真是太沒用了!
強烈的悔恨,再加上下午有急事要外出,他的火氣自然是一發不可收拾。
大步走出公司門口,跟一個女郎擦身而過,心中才浮現一絲莫名的悸動,下一秒就听到一個怯怯的聲音──
「高大哥……」
他回頭,看到那個女郎站在門邊,頓時有種眼前為之一亮的感覺,好像兩天來纏繞著他的烏雲突然一掃而空。他為這奇妙的現象迷惑了一分鐘,才發現那女郎是周慧心。然而她既不是平常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也不像兩天前那樣俗不可耐。
眼前的她,一頭長發有如瀑布般黑亮柔順,一點也沒遮住她清爽文靜的小臉;身上那件米白色洋裝,樣式簡單大方,非常適合她的氣質,讓他腦中直覺浮現「亭亭玉立」四個字。
他感到相當驚訝,發覺每次見到她,她就會變一個樣子,難道她是變色龍轉世?不過看來看去,還是現在這模樣最適合她。
周慧心看他老半天不回答,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瞧,不禁渾身不自在。她猜他大概還在生氣,但他的目光卻讓她滿臉通紅。
「那個,高大哥……」
高偉揚這才回過神來。「哦,-怎麼來了?」
「呃,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明明是為了讓自己死心才來的,但是一見到他英挺的身影,她就立刻呼吸困難,彷佛光是講一句話就要花掉全身的力氣。
他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外出,不方便跟-說話-明天再來吧,我明天早上有空,先走了。」
周慧心著急起來,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來向他道歉,如果等到明天的話,可能就再也說不出口了。不,明天她根本也沒力氣來了。
想到這里,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勇氣,她飛快地追在高偉揚身後大叫,「高大哥,等我一下!」
他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她。「還有事嗎?」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地說︰「拜托你,帶我、帶我一起去……」
「什麼?」他瞪大了眼楮。
「我……我有話一定要今天跟你說,不能等。」
「那-在公司等我回來再說。」
她拚命搖頭。「請你帶我去,我在車上跟你說,講完我就走,保證不會打擾你工作。拜托你!」
看著她急切懇求的表情,他頓時心軟了。「好吧。」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出門從來不跟年輕女性同行,但是卻為了她輕易破例。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只要一遇到她,他就會一再讓步。
也罷,這次出門不是為了公事,帶她去也無妨。
鐘明海早已把車開過來等在門口,看到他時,周慧心不由得大驚失色。
不會吧?!還有司機在場,也就是說她得當著他的面向高偉揚道歉?那多難為情啊!這麼私人的事……
上了車,高偉揚問她,「好了,慧心,-要跟我說什麼?」
「這個……我……」她的舌頭像打了個大結,忍不住一直瞄向駕駛座上的鐘明海,怎麼也無法把準備許久的台詞說出口。
「慧心?」
看著他詢問的眼神,她腦中更加混亂了,而她只要一亂,嘴巴就會不受控制,開始憑直覺說話。
「我昨天看新聞說,又有探險家在喜瑪拉雅山拍到雪人了耶!這是不是很神奇呢?」
高偉揚覺得莫名其妙。她在說什麼啊,不是說有要緊的話要說嗎?扯到喜瑪拉雅山做什麼?
注意到她小臉漲得通紅,眼中寫滿困窘,他終于明白了。她要說的話一定很難啟齒吧?一來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內向,二來自己三番兩次對她大吼大叫,一定帶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他苦笑一聲,算了,不要催她,慢慢來吧。
「我想是吧。」他很給面子地回答。
從後照鏡里瞄到鐘明海在偷笑,他伸手在駕駛座位的椅背上一敲,惡狠狠地瞪著他。鐘明海這才稍微收斂。
「我一直覺得,雪人搞不好是外星人哦,他可能是來地球上做偵察,但一個不小心回不去,就困在雪山上了。」
她嘴里一面說話,心里一面不斷大罵自己。笨蛋笨蛋笨蛋!高大哥最討厭人家說這些了,-還講出來做什麼,想讓他更討厭-嗎?
然而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只能滔滔不絕地把自己所知的傳奇異聞全說出來。
高偉揚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地听著,沒有打斷她,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只有在她提到某些特別恐怖的怪談時,才會把視線轉向窗外。
正當她講到會流淚的聖母像時,車子到達了目的地,此時她真的很想流淚──她今天到底是來干麼的啊!
仔細一看,發現車子停在一座體育館外,她疑惑地問︰「你們要在體育館談公事?」
「不是。」他率先下車,「我們進去吧。」
進了體育館,一個男人跑出來迎接他們。那人年近四十,體格雖然不像高偉揚那麼健壯,卻也很結實,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威嚴十足。
「教練好。」高偉揚十分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偉揚,你還是一樣準時。」被稱為教練的男人看見旁邊的周慧心。「哎呀,還帶了啦啦隊來?」
他真的很驚訝,印象中偉揚身邊從來不曾出現過女性,看來這位小姐對他的意義相當特別。
「呵呵,偉揚,沒想到你身邊也有出現紅粉知己的一天啊,你終于開竅了!」
高偉揚白他一眼。就是這樣他才討厭跟女孩子一起出門。
「教練你不要亂講,這位是我的朋友周慧心小姐,我帶她來當觀眾。」他替兩人介紹,「慧心,這位是霍教練,他是我的跆拳道的老師,現在負責指導國家代表隊。」
周慧心吃了一驚,國家代表隊的教練,那不就是全國第一嗎?原來高偉揚的跆拳道是跟他學的,難怪身手那麼好。
可他為什麼說帶她來當觀眾,是要來看表演嗎?
高偉揚笑著主動為她解釋,「因為國家代表隊下禮拜要出國比賽,所以教練要我來跟選手們進行一場練習賽,就當幫他們熱身。」
她睜大了眼,他要跟……國手比賽?而且還不止一個,會不會太辛苦了點?
「好了,-先到觀眾席上休息吧,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小鐘也要上場,這下可有得瞧了。」
鐘明海不服氣地說︰「揚哥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由于進公司以來一直被派去做雜事,他終于受不了了,于是向高偉揚抱怨他的能力沒有受到重視。剛好這時高偉揚接到練習賽的邀請,他立刻毛遂自薦要上場,讓他看看自己的真本事,想不到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好啊,我真是太期待了。」
二十分鐘後,高偉揚和鐘明海換了衣服,和十個國家代表隊的選手在體育館里會合。周慧心坐在旁邊的階梯上,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比賽規則是十個選手先後上場向高偉揚挑戰,輸的人就退場換下一個。也就是說高大哥要以一敵十,而且每個人都年輕力壯,還是國手級的高手,這樣不是很吃力嗎?她一面告訴自己要對他有信心,卻還是忍不住擔心他會受傷。
霍教練笑著說︰「偉揚,一個對十個會不會太辛苦啊?如果很累要說哦,千萬別逞強。」
高偉揚還沒開口,鐘明海就神氣活現地搶著回答,「教練你說錯了,不是一個對十個,是兩個對十個,還有我呢!搞不好我一個人就能把十個人撂倒了,根本不需要揚哥出場哩!」
高偉揚翻了個白眼,國手隊中傳出一陣竊笑,就連霍教練也努力忍著笑意。
「是嗎?就讓我們來開開眼界吧!大家盡情發揮,不用客氣。」
鐘明海神勇地跳上場,也非常神勇地在一分鐘內退場。
他鼻青臉腫地走到高偉揚身邊,努力解釋著,「揚哥我跟你說,因為這幾天我太勞累了,肌肉發炎所以才……」
他連氣都懶得生了。「好好,我知道,你快去冰敷吧。」
余興節目結束了,比賽正式開始。
周慧心好幾次從哥哥口中听到高偉揚的身手是如何如何了得,但直到今天親眼目睹,才知道哥哥的贊美不但不夸張,反而還太含蓄了些。
照理說他身材太過高大,很容易被擊中。但他的動作卻是出奇地靈活迅速,常常在對手快要擊中他的前一秒又忽然閃開,讓對方撲了個空。而他的攻擊更是驚人,既快又狠且準,對手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就已經中招了。
比賽規則是先拿到十二分或是領先七分的人獲勝。但是每個選手都只被他擊中三次就撐不下去了,沒有一個例外。
看著他的英姿,她當真是目瞪口呆。她愛上了個不得了的人呢!
「你還真是狠啊,我們下個星期就要比賽了,到時要是大家都上不了陣,你賠得起嗎?」霍教練半開玩笑地說。
自己訓練的十名國手一一敗陣,霍教練雖然有些臉上無光,但他非常了解高偉揚的實力,況且他也是他教出來的徒弟,打擊倒也不算太大。
「是你自己說盡情發揮的。」高偉揚拔下護具,轉頭看見周慧心正呆呆地看著自己,他笑著向她揮揮手,看到她先是滿臉通紅地別開視線,然後又努力地回他一個靦-笑臉,忽然覺得她這模樣實在是可愛得不得了。
接下來他和十名選手談話,一一提供建議,並預祝他們旗開得勝,然後才回更衣室換衣服。
周慧心這才想起她今天的目的,如果要跟他單獨談話,就只能趁他走出更衣室那一刻,不然上了車又沒機會了,于是她在更衣室門口等著。
等待的五分鐘在她感覺里好像有一世紀那麼久,他終于出來了,她正要迎上去,身後忽然傳來霍教練的聲音。
「偉揚!」
霍教練大步走過來,高偉揚笑著迎了上去,她又失去機會了。
「干得好啊!我還以為以你的年紀,身手總該有些生疏了,沒想到還是寶刀未老哩。」
「什麼寶刀未老,我才三十耶。」他抗議。
「就運動員來說已經很老了。當年一直勸你參加代表隊,你偏不肯,不然現在不曉得已經拿到幾面金牌了。」
他搖搖頭。「我學跆拳道只是為了健身,不是為了比賽,拿到金牌是很光榮沒錯,但是沒辦法保護別人。」
霍教練嘆了口氣。「是啊,看來還是當保鑣比較適合你。」
他聞言卻沉默了。與其像現在這樣,天天在達官貴人之間周旋,他反而比較喜歡當警察保護平凡的市井小民。但是他的搭檔不在了,他也沒有興趣在警局里繼續待下去。
當名人的保鑣並沒有什麼不好,收入很高,名氣也很響亮,但他心里卻越來越空虛,他之所以學武術鍛練體魄,並不是為了賺錢啊。
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能夠保護一個真正重要的人,不為名也不為利,只因為那個人值得他誓死護衛……
他忍不住住周慧心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正站在角落痴痴地看著自己,八成是想跟他說話。
霍教練也注意到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總之,將來要是失業了,隨時歡迎你來當我的助手。小姐在等你,我不打擾了。」臨走前還露出戲謔的笑容,「加油啊!」說著就走開了。
高偉揚一頭霧水。加什麼油?
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周慧心覺得心髒快要-痹了。雖然很想打退堂鼓,但一想到他在比賽場上的勇猛,決定不能再放任自己軟弱。
「找我有事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那天……我做了些蠢事讓你不舒服,真的很對不起。你說得沒錯,我真的看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腦筋短路了,請你原諒我。」
他真的吃驚不小。一來,他已經認定慧心並沒有做錯事;二來,女孩子不是絕對不說「對不起」三個字嗎?尤其像她這樣羞怯的女孩,要她向一個大男人低頭是多麼困難的事啊!而她居然專程跑來跟他耗一個下午,就只為了向他道歉?
他頓時感到強烈的慚愧。「這個……-根本不用道歉啊,-又沒做錯什麼事。我去-家作客還凶-,那才是不應該哩,加上我又闖進-房間……」
這話他當然說不下去,兩人不約而同都漲紅了臉。
「唉,真是痛死我了。」鐘明海臉上、脖子上都貼著撒隆巴斯,一瘸一拐地從醫務室走出來,看到他們兩人相對無言,不禁想到,「啊,周小姐,可惜我已經把-的禮物拿去退了,不然現在就可以送給-了。」
高偉揚真想朝他頭頂敲下去,都已經退掉了干麼還講?
她疑惑地問︰「什麼禮物?」
「-的生日禮物啊。揚哥本來買了禮物要送-,那天不曉得為什麼沒送,揚哥就叫我……嗚!」高偉揚一拐子箍住他脖子,讓他說不出話來。
高偉揚接下去說︰「我叫他把禮物放在我車子行李箱里了。」松手放開鐘明海,「小鐘,還不去拿來!」
「可是……」
「快去!」
他只得快步跑出體育館,到車子那里開了行李箱,把高偉揚自己買的那盒「女孩絕對不會喜歡的禮物」拿過來。
周慧心仍舊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為什麼?」高偉揚覺得她的問題很奇怪,「今天不是-生日嗎?」
「啊!」她瞪大了眼。的確,今天是她生日,這陣子忙來忙去,她自己居然忘了。
他從鐘明海手中接過盒子遞給她,「本來想在阿東生日那天送-,一個不小心就忘了。不過這樣更好,生日禮物就是要生日當天送才有意義。」
她怔怔地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全套防身用具。
他熱心地解釋,「這個是電擊棒,一定要記得常常充電,遇到危險可以讓歹徒-痹幾分鐘;這個是辣椒噴霧器,使用時要對著歹徒眼楮噴;這個是染料噴霧器,染料會在歹徒臉上留兩天;還有哨子,聲音很響亮,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呼救。」
他看到她驚訝的表情,以為她不喜歡,連忙說明,「我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很浪漫,女孩子不會喜歡,可是它真的很實用,可以在有危險的時候幫-月兌身。安全才是第一,-說是不是?」
看她還是沒反應,他嘆了口氣把盒子接過來。「好啦好啦,-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待會再買束花送給-吧,不要這副大受打擊的表情好嗎?」
他話還沒說完,周慧心就已經撲上來一把抱住了他。
「謝謝你!謝謝你!」她的聲音哽咽,除了「謝謝」之外說不出其他話來。
就她記憶所及,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麼激動過,從小到大沒有幾個人記得她的生日,連她自己都常常忘了。然而他居然記得,還特地買了禮物給她?她真是太幸福了。一時控制不住,她便伏在他胸前啜泣起來。
「這這這……這不是值得哭的事吧?」高偉揚手足無措。
她抽噎著說︰「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收不到生日禮物了,真的好高興……」
他沒想到她會開心成這樣,不禁大吃一驚。然而他心中隨即生出一股莫名的柔情,伸手輕輕摟住她縴細柔軟的身軀,柔聲地哄著,「好了,-喜歡就好,沒什麼好哭的。別哭了,好不好?」
一旁的鐘明海看得目瞪口呆,這兩個人是……在做什麼呀?
周慧心哭了一會,情緒終于平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還貼在他身上,頓時為自己的失態羞得滿臉通紅,急著跳開。「對不起!我……」
看她離開自己的懷抱,不知何故他的內心有些失望,但也只是笑了笑,然後遞面紙給她,接著回頭對鐘明海說︰「小鐘,我送周小姐回家,你自己搭車回公司。」
鐘明海忍不住哀怨地嘆了口氣,他已經全身酸痛了,他居然還叫他自己回公司。這老板真是沒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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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周慧心始終緊緊地抱著那盒防身用具,生怕會被搶走似地。
看到她這模樣,高偉揚不由得失笑。
「不用抱那麼緊,盒子不會跑掉的。」
她紅著臉回答,「好。」說是這麼說,但手卻是越抓越緊。
他笑著搖頭,不再開口。就他記憶所及,能夠讓他笑得這麼愉快的女孩,她是第一個。
她鼓起勇氣問他,「高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我今天生日?」
「當然是-哥哥說的啊,阿東以前常常跟我提起-呢。」
「我?」她十分驚訝。
「嗯,他很擔心-,一直很遺憾沒能多陪伴。」
周慧心感動不已。雖然因為哥哥的優秀讓她飽受忽略,但從小到大,最了解她也最關心她的人就是哥哥。他雖然很忙,但總是一有空就帶她出去玩,陪她談天,分享她的心事。他也常常提醒母親要多關心自己,雖然沒什麼效果,但她仍然非常感激。
現在听到哥哥連在朋友面前也都掛念著她,不禁紅了眼眶,想到自己謊稱哥哥托夢來騙高偉揚,忍不住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應該了。
他們開始談論周敏東生前種種過住,聊得十分融洽,因為分享了對他的懷念,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不少。
高偉揚忽然想到,他撞見慧心換衣服,阿東在天之靈一定很生氣吧?搞不好還會要他娶她以示負責……
不知何故,他發現他並不排斥這個念頭。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周家,卻發現客廳里坐著一個人。
「媽!」周慧心吃驚地叫了一聲。
眼前這位穿著黑衣,端正的臉上帶著一絲憂傷的中年婦人,正是十年前喪夫,去年又不幸喪子的周太太。
「伯母,您回來了啊?」高偉揚彬彬有禮地向她打招呼。
周太太向他微笑。「偉揚啊,真巧,伯母這次回來,就是專程來找你的。」
不是回來看女兒,而是來找他?高偉揚蹙緊眉頭,看到周慧心黯然垂下睫羽,忍不住心中一痛。
在阿東喪禮上,周伯母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我唯一的骨肉啊」,雖然她應該是悲傷過度喊錯了,但听在同樣從她肚里出來的慧心耳里,想必是一大打擊。之後周伯母更獨自搬到鄉下,留下女兒一個人守著老家,現在回家了卻是這種態度,他實在為她抱屈。
「來,偉揚你坐。慧心,-還不快去給高大哥倒茶?」周太太拿出一個提袋,「來,偉揚,這是伯母送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袋子里是一件橙黃色套頭毛衣。周太太熱心地說︰「漂不漂亮?這是我親手織的,我們敏東也有一件,他穿起來可帥了。來,你套套看。」
高偉揚心中叫苦。阿東穿起來帥,不表示他也適合穿啊!但是礙于周伯母的好意,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套上。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他一穿橙黃色的衣服,臉色馬上就會顯得有些發青,所以他從來不買這顏色的衣服,雖然他不怎麼在乎外在打扮,但這點穿衣常識還是有的。
但是周太太卻沒注意到這點,不住口地贊嘆著,「哎呀,真帥,就跟敏東一樣!來來,你把頭發往旁邊撥一點,」她伸手撥他頭發,「嗯,這樣就更適合了!」
高偉揚以前也曾經看過她滿懷愛憐地幫兒子整理頭發,心里很清楚她只是藉此懷念兒子罷了,所以雖然渾身不舒服,但還是由著她去。
看到周慧心端了茶出來,他趁機提議,「對了伯母,今天是慧心生日,不如我們三個人今晚去吃頓飯,幫慧心慶祝慶祝如何?」
她喝了口茶。「我今天搭了一下午的車,很累了,改天再說吧。」
高偉揚在心里輕嘖了一聲。
周慧心早知道會有這種答案,所以只是苦笑,但他的用心還是讓她非常感激。
「那麼伯母,您剛剛說要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哦,」周太太臉上終于散發出光彩,「是這樣的,我最近認識一個朋友,她女兒今年二十七歲,在一家電腦公司當主管,長得既漂亮,人又聰明能干。我一見到她就想,要是我們家敏東還在,跟那女孩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高偉揚和周慧心都有種不妙的感覺。等一下!她該不會是想……
她嘆了口氣。「可敏東就是不在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然後我又想到,這麼好的女孩,介紹給偉揚該有多好?」
「伯母,」他很難得地感到心慌,「我想不用了,我現在還不打算交女朋友。」
周太太板起臉來。「怎麼可以沒打算?你都三十了不是嗎?早該準備成家了。既然你家人不催你,那伯母我就雞婆一下。」
「這……」他不由自主地望了周慧心一眼,只見她臉色蒼白。
周太太拉起他的手。「偉揚,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敏東娶新娘。現在這個心願永遠不可能實現了,你就讓伯母過過干癮,當你的介紹人嘛。好不好?那女孩的條件真的很好,我保證你不會後悔的。好歹先去跟人家見個面,這樣也沒什麼損失啊。」
此時高偉揚已經是進退維谷。他內心一百個不願意去相親,但是他又怎麼忍心拒絕一個喪子母親的小小要求呢?更何況阿東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現在他不在了,自己替他盡一下孝道也是應該的。
「呃,好吧。不過伯母我要說清楚,我真的只是去跟她見面,並不表示以後會有什麼發展。」說完,他又偷瞄周慧心一眼,後者正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沒問題。」她心滿意足地笑著,「伯母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個女孩跟阿東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怎麼可能又跟他是天生一對?他輕嘆一聲,沒有指出她的語病。
高偉揚離開後,周慧心獨自坐在房里發愁,強烈的苦惱讓她的腦袋都快裂開了。
他要去相親了,怎麼辦?
媽媽的眼光向來很好,她說那女孩是美女,對方就一定真的很美,萬一高大哥見了她,真的動了心怎麼辦?
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昨天這個時候,她還鐵了心地要放棄他,現在卻為了他即將相親的事急得發昏,可見之前的決心只是在逞強而已,她根本就忘不了他。
諷刺的是,正當她發現這點的時候,他已經要被搶走了。
這時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居然是高偉揚,她吃了一驚。
電話接通,他劈頭就問︰「-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答應去相親吧?」
「呃,是為了媽媽?」她小心地猜測。
「沒錯,我不想讓伯母失望,就當是舉手之勞讓她開心,絕對不是為了認識美女,-懂嗎?」
她一時啞口無言,听到這句話,心中自然欣喜萬分,可是也有幾分疑惑。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怎麼,-不想听嗎?」
「不是,但你……你根本沒必要向我解釋什麼的……」
老實說,高偉揚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打這通電話,只知道要是不打,他就會整晚坐立難安。
「這個不重要,總之我就是要讓-知道,這次見面完全是為了-母親,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結果,懂嗎?」
「……懂。」
「很好。」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永遠不會知道,這通電話帶給她多大的勇氣。
她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然後撥了一組號碼──
「君苓姊,我是慧心,我想告訴-我不解約了,接下來還有很多地方要拜托-們。」她深吸了一口氣,宣布她的決定,「我絕對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