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溫柔 第十章 作者 ︰ 華琤

「哇!累死我了,今天連開三個會議,真想學你干脆辭職,給自己放個長假……哇塞!你要開花店,還是當送花小妹了?」一進門的海茵著著斜倚在牆邊的三大束花,疲倦的小臉瞬間神色飛揚。

「什麼送花小妹,人家送的啦!」紫伶笑著丟給海茵一個白眼。

「送的?」海茵眼珠子一轉。「對了,今天你生日,生日快樂,紫伶。」

她丟下手里有的沒的,撲上前去,給好友一個熊式擁抱,然後,馬上家尋寶似的,跑到三束花前。

「三束花耶!紫伶,你要讓我嫉妒死了。」她像個收到玩具的小女孩又叫又跳,一點也不是嫉妒人家的樣子。「誰送的?誰送的?」輪流抱過每一束花後,她一臉興致勃勃地瞅著它們,三束花都大得驚人,其中一束是紅白玫瑰,一束是蝴蝶繭,一束是向日葵。

「蕭醫生、少杰,還有他。」紫伶回答。

听到趙少杰的名字,海茵的心沉了沉。

什麼嘛!就知道他是個沒格調的男人,連好朋友的女人都要搶……不過,話說回來,她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讓我猜猜,玫瑰是羅冠奕送的,向日葵是蕭大哥送的,蝴蝶蘭則是那家伙送的,我猜得對不對?」海茵自信滿滿地昂起下巴。

「真準,你怎麼知道的?」紫伶略帶驚訝地揚起一道秀眉。

「呵!我對花語可有研究了,告訴你,紅玫瑰代表的是熱戀,白玫瑰是尊敬,但紅的加白的一起送,代表和解,肯定是羅冠奕送的。向日葵是仰慕,很合蕭大哥積極追求的個性。蝴蝶蘭是幸福漸漸到來,那個趙少杰,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最後兩句,是含在嘴邊的嘟嚷。

和解。這兩個字竄進紫伶心里,掀起小小的漣漪。「你對這懂得還真多。」她壓抑下心中的波動。

「當然,有備無患嘛!什麼都不懂,萬一哪天有人送我花,我搞不清楚他想說什麼怎麼辦?」海茵一臉理所當然。

紫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喂!太過分了,你嘲笑我。」海茵雙手叉腰,佯裝憤怒。

「不,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紫伶撫著肚子,看著好友那副母夜叉的模樣,笑得更是厲害。

「喂!別笑了啦!怎麼樣,你喜歡哪一束?要選哪一個和你一起共進今晚的燭光晚餐啊?」海茵眨著大眼,眼里有不懷好意的笑意。

紫伶拍了拍笑得酸痛的雙頰,好不容易斂起大笑。「我已經跟少杰約好了。」她正經的說。

海茵的下巴頓時掉了下來。「你有沒有搞錯,趙少杰那家伙哪里好?」

「都很好啊!」紫伶噙著笑,是真的只喜歡趙少杰的殷勤,也只對他的殷勤開心得起來。

另外兩個,都教她頭痛不已。

「喂!他那個人,一張臉是還可以看,個性卻差極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海茵急得幾乎跳腳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些什麼,明明她是極鼓勵紫伶多交些男朋友的。

「我想得很清楚啊!」想不清楚的是你吧!紫伶抿著唇,在心里偷笑。這兩個真是一對寶,她常常被他們逗得很愉快。

海茵鼓著雙頰,微嘟嘴巴,表示抗議。

「好了,別不高興了,快去補個妝換件衣服,我們約七點半在五福飯店的飛雲廳,晚了就不好了。」紫伶笑著催她。

「我?」海茵愣愣地指著自己鼻子。

「對,你,今晚不是約會,是好朋友一起幫我慶生,放心了吧!」紫伶邊說,邊推著她進房間。

是啊!她的確放心了……見鬼!她放什麼心?海茵眉頭擰起,好像有一件事沒有弄懂。

算了算了,化妝換衣服比較重要,那種場合,他肯定打扮得像只孔雀花枝招展,既然要去,她可不能被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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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廳里,四人落坐,紫伶和趙少杰同坐一邊,對面分別是羅冠奕和海茵。

基本上,這樣的坐法令海茵心有微詞,她身邊是羅冠奕,面前是趙少杰,但其他人都安于其位,她不過是被拉來湊一腳的小小配角,也不便說什麼。

「紫伶,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看著點菜單的同時,趙少杰同紫伶低聲說著。

「沒關系,我早就料到了。」紫伶朝他微微一笑。

「所以,你才要我多訂一個位子。」趙少杰笑開了。紫伶沒為羅冠奕出現在這兒的事生氣,他總算放下一顆忐忑的心,這麼一個美好的日子,要惹得壽星不開心,他可就罪過了。

「你心里不也很期待?」紫伶打趣道。

「哇!」趙少杰張大雙眸緊瞅著紫伶,嘴里嘖嘖有聲。「紫伶,我有沒有說過你冰雪聰明、善解人意?」

「那倒沒有,你只說過我像空谷幽蘭。」紫伶盈盈而笑。

「那就是了,蘭心惠質嘛!」

「天啊!」紫伶微翻白眼。「你對甜言蜜語還真行。」

「冤枉啊!大人,我說的可是真心話,順便一提,我喜歡你的新發型,看起來有精神多了,可別又說我是在甜言蜜語……」

這兩個人看在海茵眼里,就是一副竊竊私語?談情說愛的模樣,而羅冠奕看在她眼里,就像老僧入定般兩眼發直,始終只盯著紫伶,什麼也不能分他的心,眼楮眨也不眨,像幾百年沒看她,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喂!你怎麼回事?盡盯著人傻笑。」她重重推了身旁的羅冠奕一把。

羅冠奕看了看她,「我很久沒見她笑了。」他邊回答,邊將視線調回紫伶身上。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真是搞不懂,只覺得讓人有點生氣。

「嗯哼!」海茵重重地清了清喉嚨。

趙少杰和紫伶同時抬頭看她,嘴邊含笑,羅冠奕仍緊盯著紫伶,目光一瞬也不瞬。

「怎麼了?」趙少杰揚起一邊眉毛,唇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

他眼里的耐人尋味,看在她眼里,形同示威。「我……要海陸全餐。」海茵揚起下巴。

「好,我馬上叫服務生過來。」趙少杰招手,那一臉愉悅看得海茵刺眼極了,如坐針氈,心浮氣躁,沒一刻靜得下來。

羅冠奕那家伙是怎麼搞的,他的朋友在把他的女人耶!他竟呆呆的坐視不理。

氣死人了,他不理,她理。

于是,一頓飯在趙少杰和海茵兩人唇槍舌戰下一道道進行,羅冠奕和紫伶只能在兩人針鋒相對的言詞夾縫里求生存。

「飛雲廳最著名的不是落地窗外的夜景嗎?我想出去透透氣。」服務生上過甜點,紫伶突地說著。

三個人霎時將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等待她的點名。

羅冠奕注視她的眸光轉黯。

她仍然恨他,席間,正眼瞧也不瞧他。

海茵則在心里哀嘆。

又不是小學生,看夜景這種浪漫的事,當然是要跟男人一起,情況顯而易見,紫伶是放棄羅冠奕了,可放她一個人跟他大眼瞪小眼,她不要啊!

下意識地,兩人都把目光放在趙少杰身上。

是我嗎?趙少杰心想,眉頭微微蹙起。

「奕,你陪陪我吧!」紫伶起身一說,三個人的反應都一樣,驚訝外加滿肚子不解。

「紫伶!」海茵哀號。

她不要跟趙少杰兩兩對望啦!雖然她也頗不願和羅冠奕單獨相處,但好歹做好心理準備了啊!

但沒人理她,兩人相偕離開,一回頭,只有趙少杰眨著無辜的燦亮大眼,一臉興味地瞅著她。

海茵扁扁嘴,低頭努力吃點心。

「別那麼不高興嘛!你不想看他們在一起嗎?」趙少杰揶揄著。

「先生,你搞錯了,我不高興是因為得看著你這張討厭的臉。」海茵朝他扮了個鬼臉。

趙少杰捧著心,一副受創至深地凝起眉頭。「你這麼說真教我傷心,我以為我們是一塊喝酒、分享心事的好朋友,我還這樣抱著你,」他舉起雙手,示範了下。「把渾身酒臭味的你抱進家門,像新郎倌抱新娘進門一樣,多浪漫啊!如果你是清醒的,我們就可以來一下更浪漫的事。」

海茵厲瞪他一眼,拳頭已舉起。

「嘿!」趙少杰馬上擺起息事寧人的手勢。「我是說,我們可以談談心,你可不要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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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涼風一陣陣拂上,紫伶微感不適地擁緊自己,須臾,羅冠奕由身後攬她進懷,感受他溫暖的胸膛所散發出來的熱氣。

多麼久違的溫柔舉動,他的懷抱向來從容自信,既不會緊室得讓她難受,也不怕她從中掙月兌,但他這回抱她,太緊了,她輕易由他的懷抱里感受到他的不安。

他會對她感到不安?她該覺得欣慰嗎?紫伶在心中一嘆,微微掙扎,羅冠奕如她所願地放開她,她轉身和他相對,看進他眼里,雙眸里只有淡然。

慢慢來,不要急,你傷了她的心,傷得很重很重,不能期望她還在休養傷口的時候就願意原諒你。羅冠奕在心里低聲提醒自己。

可,該死的,她的冷淡令他不耐煩,他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他不知道哪一天見面,他會失控地搖晃她,求她……再愛他。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少杰交友太過復雜,海茵應付不來的。」羅冠奕深吸口氣,將雙手背在身後,免得它們又像有自我意識,渴望將她擁在懷里。

「我相依少杰不會傷害她。」紫伶幽幽說著,眼里因憶起所受的傷而遮上一抹陰影。「我找你,另外有事。」

基本上,這件事她不想理,不想提,但曾倩芸落寞的容顏一直環繞心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對一個將死亡在眼前的人,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什麼事?」

「你媽媽找了我第二次。」紫伶幽幽說著。

兩人一陣沉默,同時憶起曾倩芸第一次找上她後所造成的殺傷力。

「她說了什麼?」羅冠奕抑住胸口突生的排斥,緩緩問道。

要是以前,他听也不听的,但現在,他深刻明白了盲目固執可能帶來的傷害,他上次就是不听才錯了,付出了極昂貴的代價,失去了再也挽回不的生命。

「她對你一直覺得愧疚,希望能有所補償。」

羅冠奕沉默了好半晌才說︰「我已經不是需要媽媽的年齡了。」

「可是她卻面臨需要兒子的困境。她生病了,心肌梗塞,如果不開刀,隨時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羅冠奕臉色一沉。

你要怎麼做?紫伶想問,但逼自己噤聲不語。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柔柔地笑開了,「我以為你再也不願理我了。」

「我們還是朋友。」紫伶淡淡的說,努力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像在同一個普通朋友說話。

「吃飯時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朋友。」這讓他的心情幾乎掉到谷底。

是你一直盯著我看,我怎麼看你?紫伶只能微笑以對,笑里因強烈的不知所措而顫抖。

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熾熱的視線,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對他的心情繁復無解。他是她的舊情人,她最愛的人,也是令她看破一切的人,她試圖當他是普通朋友的企圖多可笑!

「忘了嗎?你恨不得將我逐出你的視線,現在卻抱怨我看都不看你。」停止,不要再說了!紫伶在心里吶喊,耳邊卻听見自己冷冷的嘲諷。

「那是以前,那時我不知道你對我是多麼重要。」羅冠奕緩緩說著,眼里有著乞求與期盼。

紫伶暗暗咬緊下唇。他變了,他真的變了,願意真心以待,不再憤世嫉俗,這不正是她衷心所求的嗎?

可是,來得太晚,太晚了……

「你別再送花、寫信、打電話來了。」她垂睫,低聲道。

「你把我最愛的長發剪了。」羅冠奕沒理會她的話,看著她只到耳下清爽的學生頭。

「你別再送花、寫信、打電話來了。」紫伶抬頭,定定又說了一次。

他的信寫滿了分手後對她的心情起伏,他的花教她丟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的電話教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想淡忘這份傷懷,連帶淡忘對他的愛,他卻始終不肯,執意擾亂她的決定。

「工作辭了,長發也剪了,我知道你想和過去揮別,開始新的生活,那麼,我是你的過去嗎?」羅冠奕不理會她的話,問得心平氣和,心頭深處卻心涼膽戰。

「是的、是的!所以不要再送花、寫信、打電話來了!」紫伶幾近歇斯底里地大喊。

羅冠奕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緊瞅著她的眼神陰暗憂郁。「對不起,我只會那些,我從沒追過人,也只被你認真地追求過,我只會你教我的那些。」

他的認真惹得紫伶眼眶含淚。「對不起、對不起,少杰能讓你笑,我卻總是讓你哭。」再也忍不住了,羅冠奕將她拉進自己懷里,緊得似乎再也不放開她。

溫柔的懷抱多麼令人依戀,環繞在鼻間的氣息多麼讓人沉醉,緊密的呵護多麼教人心動,但她卻要推開他。

紫伶掙扎,羅冠奕卻緊抱著不讓她離開。

「放開我!」她在他懷里吼著。

「紫伶,你要的任何願望我都可以做到,只有這一個不行,我真的不能放開你。」羅冠奕仰天長嘆,將她摟得更緊。

「放開我!」她再吼,在他懷里,嚎陶大哭得像小孩。

羅冠奕輕撫著她的背,「紫伶,你不要我活在家庭的陰影里,死預活拖地拚命將我拉了出來,現在,卻打算自己一個人活在失去小孩的陰影里嗎?」

「你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紫伶哽咽地大喊。如果失去小孩是得到他的代價,那麼這個代價太淒慘,太令人不堪……

「不公平,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羅冠奕哀傷地緩緩搖搖頭。「紫伶,再愛我吧!我保證這一回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我愛你。」愛在情不自禁、不知不覺中說了出來,一切隨即如同撥雲見日般變得明朗。

原來也不過是一句極簡單的愛語,說了,沒有青天霹靂,沒有格格不人,沒有父親長年來的挫折不堪,只是一句話,由衷地說了一句真心話。

紫伶怔住,忘了哭泣,不一會兒啜泣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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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再靠近她了,你的存在,讓她一直無法真正開心起來。」蕭中奇嚴肅著一張臉,認真的說。

在海茵家和羅冠奕踫面,用不著介紹,憑男人的第六感,他馬上就知道這個人就是害紫伶憂郁懷孕又悲慘流產的罪魁禍首。

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保持風度,相約到一家咖啡館才正式開戰。

「為什麼?」羅冠奕不悅的抿唇。

蕭中奇微揚一邊眉毛。「這不是很明顯嗎?在紫伶心里一直內疚不已,她認為是自己的疏失造成流產,你在她身邊,只會時時刻刻提醒她曾經因為你而失去小孩。」他晃著杯中酒紅色的飲料說著。

他的話像一把利劍刺向心口,令羅冠奕瑟縮了下。「那又如何,我仍然是她最需要的人,也是她最渴望陪在身邊的人。」他捂住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強裝著無其事。

「是嗎?」

「這輩子除了我,她不會再愛別人了。」面對他的挑釁,羅冠奕板著臉說。

「說這種話,你未免太過自大。」蕭中奇冷哼一聲,十分不以為然。

「那是她親口說的。」

蕭中奇的反應,像有人當面給了他一巴掌般狼狽,但他很快的恢復戰斗力。「她會那麼想,也是以前的事了,任何經歷過生死的人,想法和作法都會改變的。」

是嗎?她將不再愛他?只願恨他?想到這樣的可能性,羅冠奕心底頓時涌出恐慌。「不,她不會改變的。」

蕭中奇揚起一邊眉毛,像在說,這可由不得你。

「她明白我不能沒有她,她不會舍得丟下我的。」羅冠奕對他說著,像在說服心底那個恐慌不已的自己。「倒是你,別再試圖插手管我們之間的事了,你不覺得身為她的醫生,你管得太多了嗎?」他陰鷙的看進他眼底,克制自己用眼光將他千殺萬剮,他追求紫伶的事,海茵總是當寶似的說給他听。

蕭中奇默然不語,逕自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羅冠奕也不急躁,往後一退,儲備戰力,等著他再度發表驚人之語。

好半晌過後,他吁了口氣,將煙拈熄。

「這種話對著你說,似乎有點奇怪。」他頓了頓,接著說︰「以前在醫學院上課時,老師們常提醒我們,千萬不能對病人太投入,以免喪失冷靜理性的判斷,還舉了好幾個例子,那時的我對那些情況嗤之以鼻,自負的想著,絕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沒想到,才正式執業不到幾年,就給我踫上了。」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羅冠奕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擺明了是情敵的人,竟卸下盔甲,大刺刺的向他吐露心事。

「一開始,我私下反省了好久,但每回見到她,一次比一次憔悴,一次比一次瘦弱,就忍不住肝火上升,整個人都不對勁。」

是他害她的。羅冠奕沉下俊臉。

「後來我想了很久,總算想通了,她是病人,我是醫生,但她同時是個女人,一個為情所苦的女人,我是個男人,一個看不慣她為情所苦的男人,我以一個男人的身分關心一個女人,並沒有任何不要不妥。」蕭中奇認真說著。

「她是個很容易讓人動心的女人。」羅冠奕前南說著。

「沒錯,但她也是個很死心眼的女人。」蕭中奇鼓著雙頰,想到這個心里就有氣。

她都為他失去一切,神魂顛倒了,事到如今,卻還是無法對他死心,當然啦!就外表而言,他是男人中的極品。

但他也不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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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起,正優閑地打掃著客廳的紫伶抬頭看了眼時鐘。下午三點多,這種上班時間會是誰?

她上前開門,門前,是曾倩芸,沒有專車接送,沒有隨從,也沒有化妝,穿著休閑,就像一個平凡的婦人。

「伯母,怎麼有空過來?快進來坐。」縱使心底驚訝,紫伶仍微笑的迎著她進門,請她坐下,為她倒了杯水。

「今天上醫院檢查,干脆不上班,直接上你這兒來。」曾倩芸主動解釋。

「結果如何?」紫伶柔柔問道。

「還不是老樣子。」曾情芸笑了笑。

「別灰心,你比上回見面時有精神多了呢!」柴伶握了握她的手,給她精神上的支持。

「這都多虧有你,我來,就是要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曾倩芸噙著笑容反握住紫伶的手。

紫伶疑惑地微揚一邊眉毛。

「冠奕那孩子主動打了電話給我。」曾倩芸笑得靦腆。

他終究關心,也願意將他的關心明白傳達。紫伶心中一陣欣喜,竟莫名為他感到驕傲。

「這是好的開始,我真為你們高興。」紫伶揚起了一抹真心的微笑。

「是啊!你們呢?也該和好了吧!」

紫伶的笑意緩緩自頰邊斂去。

「紫伶,他需要你,你應該明白的,沒有你在他身邊,我想都不敢想再見他一面,現在,他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關心我的健康狀況。」

「他是你的兒子,那種關心是應該的。」紫伶淡淡答道。

「不,你不明白一切,所以能這麼輕松地說。」曾情芸緩緩地搖了搖頭,要在晚輩面前坦承自己曾經犯過的錯,比想像中難上太多。

但這是她唯一能為兒子做的。

「我墮胎過。」她突地說。

紫伶心中一凜。

「這是讓我們三個,我、冠奕的爸爸,還有冠奕,各自走向陌路的關鍵。」曾情芸望向窗外,眼里寫滿滄桑。

紫伶的心霎時緊揪了起來。她知道奕因為童年的陰影而感情偏激,但那陰影背後的真相,七年來,他從不提及,她也就從未問起。

「我恨他們,但他們愛我,不管我用再冷漠再傷人的行為對待他們,他們還是愛我,然而為了這個消失的家人,他們終于也恨我,兩個都恨我。」

紫伶擰起眉頭,不解地緩緩搖頭。為什麼恨?為什麼要制造這麼多的恨?她不懂。

「我永遠記得從醫院動完手術回家的那天,冠奕的父親雙眸由愛轉為恨,由包容轉為失望,那時我有一股報復的快感,為了那個,就算親手謀殺我的小孩,我也在所不惜。」曾情芸笑得苦澀。

「那冠奕呢?」紫伶緊抓著沙發把手匆匆問道。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夫妻間的恩怨,她在乎的是奕小小的心靈可能受的傷。

「他跑了過來,看著我消失的肚子,驚恐地直問我︰弟弟呢?弟弟呢?」

紫伶不自覺咬住下唇。

「我對他說,我根本就不要你爸爸的小孩,你能生下來,是因為我來不及拿掉,這個還來得及。」曾倩芸眼神恍惚,像又回到那一夜,那屋里屋外,都風雨交加的一夜。

紫伶頓覺一股氣由胸口直往頭頂上冒,那來勢之洶,窒得她幾乎暈眩,她頓失支撐他往後一退,眼淚已如雨不斷往下墜。

「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他還那麼小,只能愛你們,也只懂得要愛你們,你竟然對著他說他是你寧願不要的小孩……」她沖至曾倩芸面前,緊抓住她雙肩,使盡力氣搖晃著她。「天啊!天啊!他那麼小就學會了不要相信親情,又怎麼會想信愛情……」紫伶緊咬著下唇,心里為想像中那小小的羅冠奕心疼至極。

「我知道,我不該拿月復里的小孩和他當工具,攻擊我一心一意恨著的人,但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迫走了我最愛的人,還強娶我,強暴我,他是他的孩子,身上流著他的血,每次只要想到這點,想到我曾經錯失的幸福,我就無法善待他,我從不對他笑,也從來不抱他……」

「他也是你的孩子,身上也流著你的血啊!」紫伶淚流滿面的大喊。

曾倩芸慌亂的眼神緩緩平靜。「對,他也是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看到他從此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把我當陌生人看待,我終于明白我錯了,也再也走不進他的世界……」

紫伶緊咬著唇痛哭,哭他所受的委屈,哭自己所受的委屈,哭命運錯待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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