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服間,恩雅和任峰私下交往已滿一季,時序由夏入秋。
任峰的公寓里,恩雅下廚洗手做羹湯,頂著他人未婚夫的身份,在外頭得事事謹慎,多所不便,于是兩人干脆回公寓里親自下廚,在愛上恩雅簡單清淡但美味可口的手藝後,兩人見面愈趨頻繁。
瓦斯爐上一鍋湯、一鍋炖肉,相繼揚起沸騰的水和白霧般的蒸氣,恩雅將炖鍋下的火轉小,小心翼翼地移開湯,用空出來的爐子飛快地炒了一道青菜。
有菜、有肉、有湯,冰箱里還有削好了的飯後水果。吃過飯後水果,休息一下後有飯後運動,一起沖掉賣力運動的全身汗濕後,他會送她回去。
這兩個月來,幾乎都是這麼著。
可擺上桌的飯菜都要涼了,平時他該早就回來的。
打個電話給他吧!正想打電話,電話鈴聲卻響起,恩雅猶疑了下,不知該不該接。
大不了說自己是這兒的佣人便是。她接起電話。
「恩雅,是我,公司臨時有緊急狀況,恐怕很晚才能回去。」話筒那頭傳來雜訊充斥的聲音。
「恩,我知道了。」
機械化地掛上話筒,恩雅跌坐在沙發上,心情陡地落寞。
他有公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可我飯菜都煮好了啊!」
發覺自己正以半嘆半怨的語調低聲抱怨著,恩雅的胸口猛地一緊。
呵!討厭。她的笑疆在嘴角。
幾十天如新婚夫妻般的家居生活,她竟上了癮,搞不清現實,當真起來了……門鈴倏地響起,還沒考慮到是不是該開門前,她已起身開了門,門外是一抹修長的身影。
「啊!我想找任峰,請問你是……」她怯然地開口,聲音嬌柔清雅。
「我是他請的佣人,負責幫他做晚飯。」恩雅飛快說著,頓覺好笑。「請問你是……」「我是他的未婚妻沈夏織。」沈夏織綻著有禮的淺笑自我介紹。
傳說中的沈夏織!恩雅的心怦然一跳,不由得多看她幾眼。「任先生突然有急事,不會太早回來,我也是剛剛接到電話才知道的。」
「這樣呵!」沈夏織的口吻听似溫和平淡,但也有可能只是把失望藏在心里。
「那麼我先離開了,你繼續忙你的吧!」她柔柔地笑著道別。
「不知道沈小姐用過晚飯了沒?」望著她洋溢溫柔笑意的姣好臉龐,恩雅突地沖口而出。
沈夏織挑眉,看向她的眼里有著明顯的疑惑。
「飯菜都準備好了,倒掉實在太可惜,任先生吃不到,你來吃也是一樣的啊!」
恩雅咧開嘴角,微笑著招呼她進屋。
什麼樣的女人配得上任峰這般獨特不凡的男人?
她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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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分公司臨對有員工出事,需親自下台中關照,臨時爽約,實在抱歉。果然,一來公司便有他道歉的訊息,恩雅綻著幾不可見的笑,飛快鍵入一行字。
無妨,沈小姐來訪,我們一同將飯菜解決了,沒有浪費。
威菱大樓二十七摟,任峰揪起眉頭瞪著那行字。
恩雅和夏織踫過面了。
夏織突然找他所為何事?她發現什麼了嗎?
更重要的是對夏織和他,恩雅心里究竟抱何感想?
竟還請夏織吃她做的菜。
專線電話鈴響將他由沉思中拉回現實。「您好,我是任峰。」他以一貫有禮的冷淡語氣道。
「任峰,我是夏織,昨晚冒昧去找你,但撲了個空。」電話那頭傳來柔美的女聲。
「下回你要找我,可以先打個電話。」他心頭防備頓起,聲音仍溫和有禮。
「我知道,不過一返回我去也不是全無收獲哦!」
沈夏織嬌笑了聲,教任峰的心跳了下。「你請的佣人飯菜做得真好吃,好有家常的味道,昨晚我們聊得滿愉快的。」
佣人?
嘖!恩雅這小女人。「你昨晚找我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爸爸要我提醒你,任沈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小小的丑聞,私底下睜只眼、閉只眼的也就算了……。」
她沒再繼續往下說,但言下之意白痴才不懂,看來沈從寬的確已經發現什麼了,只是目前還不打算計較。
「不談這個,爸爸說你太忙了,我得積極主動些找你培養感情才好,否則你就要被別的女孩子搶走了呢!」她半真、半玩笑地道。
這是試探?「怎麼會呢?」任峰順著話鋒應道。
「啊!我也是這麼跟爸爸說的呢!這禮拜六有場音樂會,陪我一同出席好嗎?」
她柔柔怯怯地問著。
「當然。」
另一邊,沈夏織愉快地掛了電話,任峰望著手中的話筒,心情陡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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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整理了。」任峰蹙眉,捉住恩雅嘗試撫平他襯衫上細微皺痕的縴柔小手。
「啊!是啊!和未婚妻約會又不是和客戶談生意,西裝筆挺的做啥?反正一下就弄亂了嘛!是不是?」恩雅句著斜笑揶揄他。
「何恩雅,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任峰抿著唇,若有所思地端詳她。
雖說他們是各取所需,不要絲毫感情羈絆的兩人。
但是什麼樣的女人會在和男人聲嘶力竭地翻雲覆雨後,下一秒鐘又為送她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約會而樂笑著為他打扮?
「得了,又想用你犀利的目光剖祈我的心理?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啊!」恩雅巧笑著翻轉一圈,隨意披上的輕柔浴袍因旋轉而敞開,實在遮掩不了底下不著寸縷的嬌軀多少春光。
任峰一把將她壓倒在床上,感覺才被紓解的又倏地重振旗鼓。
「任峰……」恩雅嬌笑著,試圖推開他撫弄她全身雪白玉膚的大手。「約會前就把衣服弄亂不太好哦!」
「沒關系,我還有很多衣服。」任峰張口不由分說地攫住她胸前一邊殷紅瑰麗的花蕾,另一邊則由他的大手搓揉照顧。
「帶著別的女人的味道和未婚妻約會也不太好吧!你也許還有時間和我再翻雲覆雨一回,擔可沒時間再洗澡哦!」恩雅揚著唇角,似笑非笑地嘲諷。
任峰盯著她兩團雪白凝乳考慮了下,由她身上爬了起來。「等我,一听完那該死的音樂會,我馬上回來。」他邊說邊重新整頓自已凌亂的衣衫。
恩雅笑吟吟地送他出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回到屋內,眸光茫然,像被風卷起、乍然失了依附的花絮般飄進臥房,將自己緊緊地蜷縮在角落里。
她笑,因為她想哭。
她作開心狀,因為她完全無法不介意。
她說著俏皮話,因為她心中正吶喊著想留住他,那聲音愈來愈急、愈來愈大。
她催促他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因為她發現了心中如狂濤般涌起幾乎將她淹沒的嫉妒。
是,嫉妒,她也許不明白什麼是愛,但她知道嫉妒。
愛上他了嗎?愛上他了嗎?她將自己抱得死緊,無意識地直視前方。
然後,在迎接他沾著清淡玫瑰香水味的身子回家時,她不再迷惘。
她愛上他了。
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已因此改變。
她知道僅僅為此,她該虔誠地感謝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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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台灣又要少一個黃金單身漢了。」午休時間,宇勞邊吃著便當邊翻著雜志。
「又有誰要走進婚姻的墳墓了?」芊芯雙眸閃著感興趣的光芒。
「是我們大伙兒都知道,而且密切相關的人哦!」
宇芳笑得神秘分分。
「少來了,和我們密切相關的哪里有黃金單身漢。」
芊芯撇撇嘴。要是有,她老早就去倒追了。
「哪里沒有,我們總經理任峰啊!」宇芳愉快地宣布答案。「話說回來,總經理也真不夠意恩,這麼具震撼力的天大消息,竟讓我們這些崇拜仰慕他的部下們從冷冰冰的商業雜志里得知,大家同時知道,少掉很多口耳相傳的樂趣耶!」
宇芳兀自說著,沒注意正吃著飯的,恩雅陡地一僵,連誠佑也突地慢下口中咀嚼的速度。
「拜托你,他老早就是別人的未婚夫了好不好。」
芊芯翻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未婚夫好歹冠著’未婚‘兩個字啊!」宇芳說得理所當然。
「雜志拿來給我看看。」域佑吞下口中的食物,伸長了手由宇芳手中接過雜志。
任沈妙姻緣商業鉅子嬌妍美人佳話成篇標題和照片清晰得令同坐一邊的恩雅想不看清楚都不行,她定定地望著上頭兩人親昵對望、相偕出席某餐會的照片,茫然麻木的感覺逐漸匯聚成一股椎心之痛,軋得她直瑟縮了起來。
呵呵!不該諒訝的不是嗎?他們是未婚夫妻,這些日子以來,不是早習慣迎接身帶玫瑰清香體味的他回到自己身邊?不是早習慣在他回來的時候,悉心為他洗去沈夏織存留在他身上的記號?
他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終有一天要結婚,和照片上漾著嬌笑、緊偎著他臂彎的女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她似為自己能瀟灑無所謂地承受得起愛上後心碎的感覺。
可她……好痛……
「我吃飽了。」恩雅蒼白著臉,木然地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
芋芯和宇芳持續逗嘴沒有理她,誠佑則袒心地望著她的背影。
追……也許她想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不追……他著實放心不下啊!
「我也吃飽了。」胡亂收拾還沒吃完的大半飯菜,域佑只顧關心恩雅往哪個方向去。
芊芯突地黑了臉,宇芳一副莫可奈何,全進不了他的眼。
「喂!吃飯了啦!」誠佑追著恩雅出去後,宇芳推了推仍沉著張晚娘臉孔的辛芯。
「我吃飽了!」芋芯用力甩下筷子,眼底流露著憤恨與脆弱。
對著早已上演成慣例的情況,宇芳聳聳肩,低頭吃自己的飯。他們都吃飽了,她可還沒。
只是恩雅哪根筋不對勁了咧?她的臉色慘白得難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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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雅沒有跑遠,只在茶水間的窗口邊呆站著。沒辦法,這種對候,即使想淚灑滿街,也得考慮到上班時間,更何況她早過了那種以行動力發泄挫敗的年紀。
「你……還好嗎?」減佑倚近她身邊,和她並肩眺望窗外白花得炫人的市容街景。
「我該不好嗎?」恩雅緩緩地開口。
「別對我打太極掌,如果你心里難過,就老老實實地說難過……」「我好難過。」
低啞淒楚的語調截斷城佑的話,他霎時因她前所未見的荏弱而迷惑。「你……愛上他了?」
「恩。」恩雅笑得絕美。
誠佑心中頓涌無限苦澀。他的二十幾年比不上那個男人的幾個月。「我當初就警告過你會受傷的,趁還沒有愈陷愈深之俞,趕快和他做個了斷吧!」恩雅凝望著好友滿布擔憂的臉龐。他不懂她,他不懂她就是要愈陷愈深,他不懂她就是要受傷,他不明白她心里頭的打算。
當然,她那樣變態的打算誰能明白?
但她知道他是真的關心她,這讓她的心里隱隱地內疚了起來。「誠佑,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怕受傷,也不怕愈陷愈深,該了斷的時候,我會做了斷,你真的不用為我擔心。」她擠出微笑,誠摯地、柔柔地解釋。
誠佑閉上眼,心里狂亂地拒絕這樣的答案。他無法明白她為何執意跟著任峰,那根本不會有結果的不是嗎?
但他知道身釁的女人早己超出他能了解的範圍,他所能做的只是在背後支持她,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守護著她,其他的早就有人代勞了。
「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要我……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他旋身離開,好讓自已能苦澀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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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公開的婚期,任峰和恩雅仍一路走了下來,絲薄的秋裝登場,卻沒多帶來幾絲秋意,白天出了冷氣間,一下子就被蒸騰得渾身都不對勁。
即便如此,該做的事還是得做。恩雅最後一次確認資料夾里的資料,準備出門之際,一通內線電話響起。
「我是,恩稚。」內線電話,公司的習慣是直接報上名字。
「恩雅,我是自勝,我有一筆很急的匯款,純屬私人,偏偏總經理那兒來了個客人,交代總公司、分公司組長以上的人必須一同與會,你能幫我一下嗎?」
朱自勝急急地說著。
「當然。」恩雅答應。朱自勝小她一歲,他們是同期進威菱的伙伴,也是總務組里最資深的兩人,前些日子女組長結婚離職,由他暫代組長一職。
「那太好了,我現在已經在二十七樓大會議室,得趕著看待會兒要開會的資料,你能上來拿一下嗎?我在電梯旁邊等你。」
二十七樓!任峰的樓層。恩雅怔沖了下。
「可以嗎?」朱自勝在電話那頭急急地催促。
「當然可以,我現在就上去。」恩雅掛了電話後至電梯間等待,注視著電梯由一樓閃過二樓再閃過三樓她從未到過二十七樓。
她……會遇見他嗎?
伴著因期待而漸漸加速跳躍的心,恩雅跨進空蕩無人的電梯,痴望著閃示燈在二十七樓定住,門緩緩地開啟。
「恩雅,太好了,你來了。」朱自勝將手中的資料一把塞到她手中。「我的姓名、帳戶和對方的都在里頭,拜托你嘍!」他熱切地握緊地的手,一發現後猛地放開,頗有心理準備地等著接她平靜自若卻分明略帶些微嫌惡的眼神。
這回她卻似若無所覺。
「舉手之勞而已,辦好後我會將單據放在你桌上。」
恩雅怡然笑道,芳心渴望尋找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但她嚴禁自己東張西望。
「恩雅……」朱自勝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沒有關系。」
「不,不是,我是想問……
恩雅揚眉,投以疑惑的眸光。
朱自勝不自在地微蹙起眉頭。這種時候問這樣的問題太不合適,但若不問,待會兒他一定無法專心開會的。「恩雅,你是不是……不討厭我了。」
「啥?」恩雅訝然地眨了眨眼。「你怎麼會以為我討厭你呢?」事實上,他還算是她頗欣賞、喜歡的人呢!
「因為以前一不小心踫到你,你都會表現出一副嫌惡的樣子,現在我牽了你的手,你也不會怎麼樣呢!」
像要再次證明似的,他又牽起她的手。
他坦直而毫無遮掩的話令恩雅如猛遭電極般,完全無法動彈。
「朱代組長,如果你能放開小姐的手,我們就可以進去開會了。」任峰冷至冰點的話銳利地傳來。
在這種時候被這種人逮住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朱自勝不好意思地松開手中的柔荑,正想干笑兩聲解除情況的尷尬,任峰卻已一把拽著恩雅往電梯里去,電梯門飛快地合上,他錯愕地看它一路往下,在十二樓的地方停住不動。
怎麼?不是要開會了嗎?總經理下十二樓去干嘛?
而且還拉著恩雅一起去……朱自勝爬了爬頭發,腦中頓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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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是什麼關系?
電梯里,任峰環緊恩雅的腰想問,微啟的雙唇卻先被她強行堵住,她踮著腳尖、雙臂緊勒著他的脖子,舌尖在他口中狂烈地翻攪穿梭。
頓時,任峰有點啼笑皆非。他以為撞見她和別的男人狀似親密,他才是惱恨加身、恨不得狠狠地吻她的那一個,她卻遠比他還激動。
「恩雅,這里是電梯,隨時會有人……」任峰別開臉,偷了個空說。
「你想想辦法……。」恩雅哀號,迫不及待地重新吻上他的唇。突來的領悟太過震撼,她能感覺激狂的熱潮流竄在每一條血管里,呼嘯著要找到渲泄的出口。
任峰長手一伸撥了個鍵,電梯倏止,停在樓層與樓層之間。
「恩雅……」任峰諒訝地鉗住她正忙亂地試圖解他襯衫鈕扣的手。懷中的女人看來是前所未有的狂野詭魅,卻狠狠地牽動他的心,令心跳拍打得凶猛。「恩雅,我有個會議得馬上召開……」他的聲音干澀沙啞。
「不要去。」他不能離開,還不能。體內翻涌的洪流正威脅著要將她四分五裂地支解,除了他,她不知道誰能幫她平撫。
「恩雅……」
「我想要。」恩雅可憐兮兮地抬起嬌顏,雙眸迷蒙地瞅著他。
「現在?」任峰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對她,難道永遠沒有停止驚奇的時候?
「現在,求求你,只要五分鐘,不,只要一、兩分鐘……。」
不待他吩咐,恩雅飛快地環緊他的腰,兩人在毫不溫和的沖刺與撞擊中飛快達到高潮。
待任峰能看清鏡中滿額熱汗的自己,恍若春夢一場,他低頭看向懷中不可思議的小女人。
「你感受到了嗎?」他從未有過如此的銷魂刺激,她可一樣?
恩雅紅著臉在他懷里點點頭,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放我下來吧!我很重。」
任峰放她著地,拉上褲頭,整頓衣裳,恩雅則穿回底褲,撫平窄裙,裙上甚至連個皺痕都沒有。
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除了兩人湛亮得惑人的眸光和被翻涌得徹底的心湖。
「你該去開會了。」撿起掉落了一地的資料,恩雅強自鎮定地撥回電梯暫停鍵,按下二十七樓,但由于電梯早已按了一摟,還是先直直往下。
「恩雅……」去他的該死的會議,他現在只想緊緊地抱著她再度溫存,找回適才足以讓人喪心失魂的激情。
「總經理,這里是電梯,隨對會有人。」恩雅後退一步,避開他嘗試靠近的高大身軀。
任峰的腳步因她的話而頓祝
一樓很快地到了,恩雅頭也不回地步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