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巧回房,以為陸丞軒已睡,躡手躡腳的爬上床,但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睡不著?」
突然從床下傳來聲音,嚇了她一跳。「我還以為你睡了。」半起身望向地板。
「我想……」
「什麼?」
「我想再待個幾天,等你娘的身子穩定後,就離開這里。」
「你要回家了?」
「我收到家書,要去江都辦些事。」不久前他接到韓哥傳米的書信,寫到大哥在江都出了些事,要他趕去看看。
「江都?很遠嗎?」听都沒听過,不過話說回來,她也只知道她住的地方叫青田村,其他一概不知。
「是有一段距離。」
「那……你還會回來嗎?」一想到往後再也與他踫不著面,王巧巧的心莫名的覺得很沉重。
接下來是一段沉默,屋內靜得像是時空停止一般。
王巧巧腦中閃過一路上的種種——他邋遢的樣子、戲謔的樣子、隨性的樣子、正經的樣子,還有……溫柔的樣子。
她不想他走,她不想。
「你想回來的時候,我就會帶你回來。」
陸丞軒的聲音就像閃電般畫破一片漆黑,伴隨而來的響雷則是打在王巧巧的心底。
她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像是要跳出來似的。「咦?」
「記得在這幾天收拾好行囊。」
她紅臉著說︰「誰、誰要跟你走!」
陸丞軒沒搭理她,闔眼運氣。
「喂!陸丞軒?」她將枕頭拿起,用力往下砸,但地上的人卻是動也不動。
難不成方才他是在說夢話?怎麼可能,說夢話還可以對話?跟他走……是嗎?
雖然她听到他要帶她一起離開時,很不害臊的高興得要死,可是一想到要離開娘親,還有失而復得的姐姐,她又不舍起來。
今夜,她又要失眠了。
七天後,王巧巧與陸丞軒正式離開了青田村。
這七天,她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第一天她忙著煩惱到底要不要走?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的無法想象再也見不到他的日子——他還未離開,她竟已經開始想念。
第二天,她忙著跟姐姐王芯芯談心,姐妹倆談論一番後,王巧巧終于茅塞頓開——雖然不想承認,但在決定跟陸丞軒一起離開後,她的心竟不受控制的雀躍不已。
第三天,她忙著听姐姐教導一堆夫婦之道——說的人滿臉通紅,听的人似懂非懂。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王芯芯怕妹妹少根筋又粗暴的個性,會在妹夫靠近時朝對方出拳,因此只好秉著教育學子的精神,硬著頭皮說明。
第四天,換成娘親忙著跟她說教——講了一堆讓王巧巧听了想睡覺的三從四德。
第五天與第六天,她忙著和娘親及姐姐灑淚——一母親哭著說舍不得,但遇到好男人,就算女兒不走,她也會將她推出去,畢竟良人難尋;姐姐也是哭得唏哩嘩啦,姐妹才剛相聚又要分開的話語。
一開始,王巧巧听得泣不成聲,但在講了一天一夜後,隔天又再重听一次,她開始覺得,真是夠了!
而看著哭得滿眼通紅,連吃飯都配淚水的娘親與姐姐,陸丞軒終于了解王巧巧為什麼會這麼火爆——有這種柔弱的母親與姐姐,卻沒父親,她不堅強一點也不行。
第七天,他們舉行了簡單的成婚儀式——沒有三書六禮、沒有花轎喜服,更沒有熱鬧賓客;簡單的說,就是什麼都沒有,只是讓王母能安心。
拜完娘親及祖先後,陸丞軒便與王巧巧一起出發前往江都。
涼風拂面、新芽初生,林里的樹木褪下冬季的蕭條,披上了女敕綠的絲綢,西下的夕陽又在這片綠葉染上一層澄橘,美不勝收。
「陸丞軒,你看。」坐在馬兒前頭的王巧巧興奮的叫著。
「嗯?」他露出溫柔的笑容。
回頭見到陸丞軒的柔笑,讓王巧巧忍不住紅了臉,忘了要說什麼。
「什麼事?娘子。」陸丞軒再次笑問。
「你看,那彩霞橙中帶黃,雲里透著光,是不是很漂亮?」
一路上,他們像是出游般,行進的速度不像騎馬,倒像是在騎乍。見到什麼好玩的就會停下來,遇到什麼漂亮的就會欣賞一番。
「是挺漂亮的,今晚就在這兒過夜吧!」
看看天色比差不多了,剛好附近有一潭小湖,陸丞軒翻身下馬,再將王巧巧抱下。
一如往常,王巧巧準備到湖泊淨身,陸丞軒卻搶先一步。「等等,我先洗個手。」
「你最近還真愛干淨。」王巧巧待他洗完手,前往樹林撿柴獵食,才動手褪衣淨身。
一浸泡入湖中,她不禁喟嘆,「真舒服。」
因為踏入湖里,本來冷冽的湖水竟是溫暖的,就像是溫泉一般。
而且近日來淨身的湖泊小河都是這般的暖和——第一天踫上時,她還以為是遇到溫泉,但接連著幾天皆是如此,所以她想應該是天氣變暖和了,所以河水也變得溫暖。
王巧巧一面淨身,一面愉快的哼著小曲,就像只快樂的小鳥,殊不知這一池的溫泉,全是陸丞軒的功勞。
他為了讓她可以舒服的淨身,也怕她洗冷水澡會染到風寒,索性每日在她要淨身前,狀似洗手,其實是將內力全部注入湖泊中的一小塊區域,讓該區的湖水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溫熱。
完全不知情的王巧巧舒服的洗完澡,陸丞軒也早已挑了一處淨地生火,並烤好一只香噴噴的野雞。
陸丞軒沒吃幾口,便又起身。「我剛發現一處密林有著珍貴的草藥,你先吃,有事就大聲喊,我馬上就會回來。」
「等等。」王巧巧連忙從烤雞上扒了兩只大雞腿,「帶著吃吧!」
她知道他一旦遇到珍奇草藥,就會像得了失心瘋似的,誰也勸阻不了,但她又怕他餓著,所以干脆讓他帶著吃。
「一只就夠了。」陸丞軒知道她也愛吃雞腿,便將一只雞腿還給她。
「不用,我吃這些就夠了,你烤得真是好吃極了。」王巧巧高興的吃著其他部位,臉上漾著純真的笑靨。
陸丞軒不著痕跡的露出溫柔的微笑,他抬起她的臉,在她的粉頰小啄了一下。
「記著,有事大聲喊叫,我會在瞬間出現在你眼前。」
「知、知道了。」
陸丞軒滿意的點頭,帶著滿面的笑容離去。
王巧巧則是心跳失序,雙手撫著滿臉通紅的雙頰,害羞得不敢直視陸丞軒,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為止。
過了好一會兒,王巧巧吃飽,陸丞軒也結束采藥歸來,兩人一起以地為床,就地躺下。
月兒升上天,星星也跑了出來,陸丞軒抱著王巧巧,她也依偎著他,兩人沒有說話,靜靜的一起看著一片天。
王巧巧突然想起姐姐跟她說的夫妻之道——
「夫妻一起就寢時,偶爾會月兌光了袒裎相見。」
「咦?這樣子不會冷嗎?」
「嗯……很快就會熟起來了……」
「為什麼?」
「哎呀!反正不冷。」
「真是奇怪,一般夫妻都是這樣嗎?」
「當然,除非你夫君不是男人,要不就是他喜歡別的女人……不然就是他不行,不過他自己是大夫,應該不會不行才是。」
他們一起度過好幾夜了,但從沒袒裎相見過——不是夫妻前沒有,是夫妻後還是沒有!
雖然她不曉得為什麼要袒裎相見,但既然姐姐都說了,那麼陸丞軒若不是個男人,就是不喜歡她!
難不成正確的程序是要女方先主動月兌光,所以陸丞軒才會一直沒有動作?
但要月兌衣服,那多害羞。而且偶爾月兌光到底是多偶爾?幾天一次?王巧巧十分懊惱,當初自己怎麼沒有問個詳細。
「怎麼了?」陸丞軒見她眉頭深鎖,關心的問。
「沒事。」王巧巧紅著臉,別過頭。
要是讓他知道她正在想著要怎麼月兌光衣服,不被他笑死才怪。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陸丞軒將她扳回,認真的查看。
「你別瞎猜。」他湊近一看,王巧巧莫名的覺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那是想家?」
「對,對,我想家。」她撥開他的手,轉過身背對他,明明同床共枕這麼多回了,她卻突然莫名感到不自在。
都是姐姐,沒事說什麼月兌光衣服的夫妻之道。
「這麼快就想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沒出過遠門呢!」陸承軒笑道。
「什麼嘛!」
一轉頭,陸丞軒卻快一步用手托住她的臉。
「你、你做什麼?」王巧巧滿臉通紅,心跳快得不像話。
「巧巧,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總在閃我,是我哪里惹你不快了嗎?」陸丞軒仍揚著笑道。
「沒、沒的事。」天!怎麼搞的,她覺得自己快呼吸困難了。
看著王巧巧面紅耳赤,緊張又不知所措的模樣,陸丞軒覺得可愛極了,真是個有趣的小東西。「巧巧,看你真的不太舒服。」
「沒、沒。」怎麼一對上他的眼,她就像是快要燃燒了似的。
陸丞軒本想逗逗她,但看著她羞答答、嬌滴滴的模樣,自己反倒被激起一股情|欲。「既然沒事,那就快睡吧!明天還得趕路。」
陸丞軒像哄孩子似的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將她的頭按進他的胸膛里。
「啊?」對他突如其來的冷靜,王巧巧愣了一下。
「乖,快睡。」陸丞軒保持著一貫的冷靜,心里卻忍受著極大的煎熬。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他差點就著魔的想在這荒郊野地中要了她。
王巧巧乖乖的閉上眼,心里卻多了一份異樣的失落感。
兩個人就這麼各懷心事的度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