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馬呼嘯而過,留下滿天飛揚的塵土。
馬背上一男一女,男子悠然自得,熟練的駕馭著馬兒;披風里,女子則安穩自在的沉沉睡著,仿佛這不是一匹正在奔馳的快馬,而是柔軟舒適的床。
突然出現一條銀線橫越在道路中央,銀線細如絲,若是不屏氣凝神注意看,在馬匹經過時,肯定會被絆得連馬帶人摔落。
陸丞軒一眼就看出路中因光反射的銀線,隨即操作韁繩,讓馬匹輕松跳過銀線。
隨之而來的是一張用麻繩編織成的網從天而降,很明顯的是要將這馬與上頭的人一起困住。
幾支銀針從陸丞軒的袖里滑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繩網,頭頂上的繩網馬上四分五裂。
接著又落下四、五張繩網,陸丞軒皆以相同的方式破解。
但最後落下的一張繩網,上頭披著各種不同的兵器,有小刀、匕首等,若是將繩網劃破,那麼那堆兵器肯定會往下射來。
陸丞軒從衣袖中拿出更多的銀針,但念頭一轉,他收起銀針,抱起還在睡夢中的王巧巧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翩然飄落在一旁。
馬兒被繩網困住,網上的兵器滑落,並沒有傷害到它。
「唔。」感到震動的王巧巧悠然轉醒,半眯著眼,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陸丞軒柔聲說,讓王巧巧縮在他的懷中繼續睡。
他默默的將披風拉上,把她從頭到腳蓋住,冷眼看著從例林兩側圍上來的大漢。
「值錢的東西全放下!」一名看似領頭的大漢站出來吼道。
強盜們人高、馬壯,各個留著落腮胡,手持大刀,不懷好意的看著被包圍的獵物。
「各位大哥,我們只是過路人,身上並沒有什麼盤纏。」說著,他空出一手,將包袱扔到中間。
一名大漢拿起包袱仔細察看,發現里頭只有衣裳和些許干糧,其余什麼都沒有,他回頭稟報。「老大,什麼都沒有。」
「值錢的他一定都收在身上。」
「他手上抱了個東西,一定是寶物!」
「搜他身、搜他身。」
強盜們鼓噪起來,大刀互相撞擊,發出鏗鏘的聲響。
「姑女乃女乃在睡覺,吵什麼吵?」被吵醒的王巧巧緊蹙柳眉,一手翻開披風,怒瞪著前方。
這一瞪,她傻了——哪來的一群魯莽大漢?每個人都長得賊頭賊腦、獐頭鼠目。
強盜們也傻了——哪來的小姑娘?明眸皓齒,宛如出水芙蓉。
「這群凶神惡煞是怎麼搞的?你闖到人家的地盤啦?」怎麼她才眯個眼就被團團包圍,王巧巧不明就里的問。
「是搶劫。」陸丞軒也低聲回答,並將王巧巧放下,讓她自己站著。
「值錢的東西和小姑娘留下,你,可以走了。」強盜頭子貪戀的看了王巧巧一眼,而後轉向陸丞軒大聲嚷嚷。
那色迷迷的眼神看得王巧巧渾身不舒服,握緊拳頭想要一拳捶過去,但被明白她意圖的陸丞軒將她的手壓了下來。
「這位大哥,我門身上並沒有什麼金銀財寶,馬兒你們牽走,還望各位大哥高抬貴手。」陸丞軒不卑不亢的笑說。
後頭的王巧巧氣得是直想跺腳——對這些無法無天,橫行霸道的惡人如此客氣做什麼?
「廢話少說,女人拉過來,男的月兌衣搜身。」
強盜頭子話方落,一旁的大漢馬上將王巧巧一把拖走,另一名大漢則走到陸丞軒跟前,動手要搜他身。
「做什麼?放手!」被拖走的王巧巧不甘示弱,又打又踢的掙扎著。
另一方被搜身的陸丞軒一把抓住大漢的手腕笑道︰「這位大哥,我都說了我身上沒值錢的。」
大漢愣了愣,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是怎麼也動不了半分,情急之下,他伸出另一手朝陸丞軒揮去。
陸丞軒閃也不閃,左臉就這麼不偏不倚的挨了一拳,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喂!為什麼打人啊?」王巧巧氣呼呼的伸手往抓住自己的大漢臉上一抓,大漢的臉上瞬間出現五條又紅又長的抓痕,疼得讓他放開了她。
一獲得自由,她馬上沖到方才揍陸承軒的大漢前,先是往他的脛骨上一踢,再揍他的肚子一拳。
沒料到事情會如此演變的大漢們先是一愣,隨即沖上前要抓張牙舞爪的王巧巧。
根本只是雜亂無章,亂踢亂打的王巧巧一下子就會被擒住,冷眼看著這一切的陸丞軒只覺得好笑——一群彪形大漢抓個小姑娘抓半天,每個人的臉上還被抓了好幾條紅痕。
「放開我,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惡賊,作奸犯科、無法無天、狐假虎威。」被擒住的王巧巧還是不停的扭動掙扎。
「咦!她手上的玉戒看起來挺值錢的。」一名眼尖的大漢看到王巧巧搖晃的手上,戴著一個閃閃發亮的翡翠指環。
「看起來很名貴。」另一名大漢也注意到。
他們固定住王巧巧的手,要將翡翠指環拔下,但王巧巧卻固執的緊握住拳頭,不讓他們扳開。
「小姑娘,快放手,再不放,就別怪老子不客氣的把你的手給打斷。」
「你先放開我的手讓我去騎馬,我就放手。」王巧巧不屑的說。
「你當老子是傻子啊!」大漢盛怒,更是用力想扳開她的手。
但王巧巧的手就像是黏住了似的,怎麼也扳不開,可從她漸漸發白的手背,看得出來她有多麼的用力,咬緊牙死握著。
那是她的戒指,她死也不放。
「夠了!一起帶走。」強盜頭子不耐的吼道。
其他強盜正準備上前擒住陸丞軒,王巧巧突然開口說道——
「等等!要抓就抓我,我家大夫還趕著去救人,要是你們硬要抓走他,那我就……我就想盡辦法趁你們不注意時砸爛這個指環。」
看著那個翡翠指環,應該是價值連城,強盜頭子也懶得管陸丞軒身上有沒有銀兩,光是那指環,就夠他賣上幾千兩。
「走!」強盜頭子一聲令下,大漢們泣起被困的馬匹,拖著王巧巧,連地上的包袱都不放過,拿完就要走人。
王巧巧回頭看了陸丞軒一眼,給了他一個「放心啦」的微笑——只要陸丞軒能安全離開就好,她再找機會逃走便是。
陸丞軒也回以一個笑容給她,這讓王巧巧當場想起內哄沖上去揍他幾拳——她被抓走,他事不關已就算了,竟然還笑得出來,他以為她是在笑著跟他說再見啊?
只見陸丞軒慢步上前,搭住了強盜頭子的肩。
「這位大哥,我說了,馬兒可以帶走,其他東西必須留下。」仍是不卑不亢的笑道。
其他強盜們都停下腳步,王巧巧的臉也垮了。
有機會逃他還不快走,虧她還舍身救他,他真以為有禮的說個幾句,人家就會听他的嗎?他到底是太天真,還是太愚蠢?
「馬的!你……」強盜頭子罵到一半,突然頓住。
大家都在霧里看花,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有幾名機警的大漢已拔出大刀。
強盜頭子本想轉身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他活路他不走,硬要闖死路!
正要給陸丞軒好看的強盜頭子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轉不過身!
這小子只是單手搭住他的肩而已,竟讓他全身動彈不得。
「放開那女的!」強盜頭子的這道命令,讓大家面面相覦。
「放開她。」強盜頭子再次怒道。
這名男子的功力莫測高深,若非有絕佳的內功,是不可能單手就將他定住——
這人,他們惹不起!
強盜們見老大如此認真,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放開了王巧巧。
「走。」感到肩膀一松,強盜頭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大,這是怎麼一回事?」其他強盜們紛紛跟上。
「閉嘴,走。」
看著強盜們走遠了,王巧巧還是模不著頭緒。「他是突然良心發現了嗎?」
「大概是吧!」陸丞軒笑道。
「咦?我們的包袱。」里頭都是她的換洗衣物呀!
她跨出步伐就想追趕上去,把方才緊張的情勢全都忘得一干二淨。
「算了,反正里頭也沒什麼。」陸丞軒拉住她。
王巧巧停下腳步,想想也對,再跟陸丞軒借些銀兩買衣服就好,用不著再去跟那些莫名其妙的強盜們硬踫硬。
但陸丞軒接下來的話,卻讓王巧巧的心冷了一半。「還好我旱就把銀票花完了,否則今天肯定被搶光!」
「……」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走著——前者依舊悠然自得,後者卻苦著一張臉,顯得快快不樂。
王巧巧瞪著走在前頭的人,想要揍人的力氣都沒有,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連話都不想跟陸丞軒說了。
其實他們才剛離開上一個城鎮,準備往下個村里出發。
好不容易走到城市,卻不能好好洗個澡、不能好好吃一頓,連住都得窩在破廟,這並不是因為遇上搶劫,而是因為陸承軒莫名把銀兩全都花在青田村了。
重點是,他自己花光銀兩,卻不準別人花!
王巧巧本想掏出自己的家當采買些衣物與干糧,卻被陸丞軒給制止。
他說那些東西不打緊,吃的可以抓魚、采野果;衣物洗一洗就能再穿,身上的余錢要等到真有需要寸再拿出來使用。
她真是瘋了才會相信他的鬼話!
寒風臘月,萬物蕭條,動物全在冬眠,河里也不見幾條魚,樹上空蕩蕩的,連片葉子都沒有,更別說是果實了。
說到陸丞軒,她更是想不透,明明在青田村買的那些東西,用不著他幾個碎銀就可以解決,他竟然隨便買匹馬和幾件衣服就把身上所有家當全用掉,那些錢夠他們來回到芎天峰幾十回還夠!
她是瘋了才會想要靠他走到芎天峰!
想到他花了五百兩買的那匹馬,自白拖著它走了好些天,好不容易讓它上工,結果不到半天就被人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