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稚淳用毛巾在頭發上隨意擦了幾下便打開木頭制的白色急救箱,里面的急救用具一應俱全,還擺設得相當整齊清潔,跟新的一模一樣。
「哇,你的急救箱比我的抽屜還要干淨耶!」草稚淳驚訝的贊嘆著。
在草稚淳聒噪地稱贊個沒完的同時,緒方憐央用熟練的手法在廚房里準備紅茶,在新鮮的牛女乃里加入氣味香醇的大吉嶺紅茶,以小火慢煮十分鐘。
「你到底會不會弄啊?」
從廚房端著兩杯熱女乃茶出來的緒方憐央,看見草稚淳將消毒藥水、優碘等瓶瓶罐罐亂七八糟地散了一桌,臉上的傷卻還是掛著一條長長的血痕完全不見有清理過的跡象,忍不住發了脾氣。
把馬克杯放在茶墊上,緒方憐央強過草稚淳手中的藥水瓶,看著他沾滿優碘的右手,不禁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都幾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笨手笨腳的。
用棉花沾了一點酒精,緒方憐央抓過草稚淳的手,仔細地替他把手中的褐色拫跡一點一點地弄干淨。
「哇,你好厲害唷!我剛剛用面紙怎麼擦都擦不掉,你才一下就……」草稚淳接下來的話,被抬起頭瞪著他的視線給打住。
「需要幫忙的時候,不會加一下啊!你不是最喜歡麻煩別人的嗎?」緒方憐央挖苦他。
「我雖然無禮,但還不至于不懂得看人臉色。」草稚淳搔搔後腦,露出一抹苦笑。
草稚淳言下之意,是看出自己的不耐煩,所以才寧願自己弄得一團亂也不願意再開口求助,這讓緒方憐央很不好意思,總覺得被挖苦到的人好象是自己。
「安靜一點,你一直講話,我很難上藥。」
「遵命!」草稚淳盤著腿坐好,把臉靠了過去。
緒方憐央用鑷子夾著一小團棉花,先用消毒水清洗傷口,再用優碘上藥,最後再貼上防水的貼布。這麼簡單的事情,緒方憐央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弄得一團亂。
「再一下就好了,不要亂動。」
緒方憐央將藥水一瓶瓶擦拭干淨之後放入急救箱,再拿出一片OK絆貼在草稚淳靠近腮邊比較大的傷口上。
為了取得一個比較好的角度,緒方憐央必須將上半身靠過去,才能夠順利完成。
「你好香喔。」
草稚淳突然迸出的一句話,和突如其來的深呼吸動作,讓緒方憐央像只受到驚嚇的貓,迅速地向後跳開。
正在為他極佳的反射動作感到吃驚不已的草稚淳,意外地發現緒方憐央臉頰上來不及隱藏的兩朵紅雲。
這家伙害羞的樣子超可愛的!草稚淳像是發現好東西的孩子,要確定似地靠了過去。
「你干嘛?不要過來!」緒方憐央坐在地上用腳踩著地板一邊往後退,一邊大叫想要遏阻不知為什麼突然向自己沖過來的草稚淳。
「借我看一下,一下就好了啦!」草稚淳無視于緒方憐央的威荷,一古腦兒地朝緒方憐央靠了過去。
緒方憐央很快就被逼到牆邊動彈不得,根本沒地方可以逃。
「走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緒方憐央已經害怕得快要掉下淚,草稚淳還是興致高昂的爬到他面前,用一雙充滿好奇的瞳恐直視著他。
「我從沒看過男孩子臉紅.還這麼可愛的!」
听他這麼一說,緒方憐央臉上的火紅更是瞬間蔓延到耳根,不的不用手遮住自己滾燙的臉。
「不要躲,我是說真的,真的超級可愛!」
草稚淳目不轉楮的盯著緒方憐央,並將他用來遮掩的雙手拉開,左右固定在他背後的牆上,好仔仔細細地看個過癮。
「放開我……不要亂看!」心髒快要裂開的緒方憐央,用虛弱的聲音命令著。
他不習慣和人這麼近距離地相處,更不喜歡男人用色瞇瞇的眼楮盯著自己看,那只會讓他覺得惡心不舒服。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卻不一樣。因為他的眼神澄澈、沒有絲毫雜念,他是單純用欣賞的角度在看著自己。這也是為什麼緒方憐央會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的原因。
反觀看得入神的草稚淳,他雖然交往過不少女人、朋友也多得數不清,但是害羞起來這麼可愛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看過。
白淨無瑕的緊致肌膚,即使在燈光下近看也找不到瑕疵;這是草稚淳見過少數幾個超級美女當中才有一個的完美皮膚,透過燈光還有一點點微微透明的感覺。
加上自然浮現的腮紅,就像是溫室栽培出來的新鮮草莓,新女敕得讓人想要捧在手上疼愛,雖然恨不得想要狠狠咬上一口,可是卻又舍不得破壞。
被觸踫到的那一瞬間,緒方憐央用力地推開草稚淳,害他在地板上險些跌個四腳朝天。
「你給我放尊重一點!如果你要再敢亂來的話,小心我連你跟那一只貓一起丟到樓下去!」緒方憐央的聲音連站在一樓可能都听得見。
「哎唷,借模一下又不會死,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更何況我們都是男生,模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草稚淳揉著被緒方憐央用力一推的胸口,小聲的抱怨著。
「對對對,天底下就是有你們這種想法的男人,所以電車上才會有那麼多!還有,都是男人又怎樣?因為不會懷孕,所以就可以跟狗一樣隨便發生關系也不用負責任嗎?」緒方憐央激動得破口大罵。
「喂,你會不會想太多啦,跟男生上床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剛才的樣子很可愛,所以有點興奮過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有冒犯的地方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緒方憐央沒想到他會那麼認真的道歉,剛才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也松了一口氣。
見緒方憐央沒有響應,草稚淳趕緊正襟危坐,慎重其事地說︰「一人做是一人當,如果我有冒犯你的地方,你要怎麼處罰我,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可是小黑是無辜的,請你無論如何,在我替他找到主人之前,千萬不要把他丟出去好嗎?」
小黑?他說的是那只貓嗎?緒方憐央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替貓取好名字,雖然這個名字听起來比較適合小狗。不過,剛才他那一番話好象有點哪里不太對勁。
緒方憐央不解得問︰「等一下,你說替他找到主人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打算收留牠嗎?」既然名字都有了,為什麼還說要替他找主人呢?
「我住的地方禁止養寵物,所以我原本計畫先把牠寄養在朋友家,等我找到可以養牠的人,再把牠送過去。」
草稚淳很認真的說著自己的計畫,沒想到,這一番話又激怒了緒方憐央。
「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竟然敢把牠抓回來!你把牠當成什麼?與其把牠當成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你還不如干脆地讓牠在原來的生活圈自生自滅還好一點。你這種多余的好心,對貓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好事!」緒方憐央說到激動處,拳頭都握了起來。
其實,緒方憐央有一部份是在生自己的氣。
沒有到自己竟然一口氣收留了一只流浪貓和一個流浪漢。
貓和人都是會產生感情和依賴的動物,因為不能承受分開的痛苦所以不想產生牽絆,所以緒方憐央才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不主動接觸別人,也不讓人有機會靠近。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緒方憐央在心里責備著自己。
「我一定會替牠找到好主人的!」
草稚淳認真的反駁緒方憐央的指控,一點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嚴厲而動怒。
「你用什麼保證?一個連帶牠回家都做不到的人,有什麼資格保證!」
緒方憐央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讓草稚淳很難招架,可是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只是草稚淳不懂,他干嘛這麼生氣啊?
「我知道很難讓你信服,不過我說到做到,我一定會幫他找到主人的。只不過,在我替牠找到主人之前,可不可以請你代為……」草稚淳心虛的提出要求。
草稚淳並不覺得緒方憐央是和外表一樣冷酷的人,之所以心虛,是因為自己實在太麻煩他人。
「我拒絕!既然那是你決定要做的事,就要像個男人,用自己的肩膀好好挑起這個責任,不要想依賴別人!我只是有一張床,你的棉被和毯子都在那邊,浴室在那里,冰箱里的食物都可以吃,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我要睡了,除非火燒房子,否則不準叫我!對了,女乃茶趁熱喝,喝完記得要把杯子洗干淨!還有,明天早上九點我就要出門,我只收留你們到那個時候。」
一口氣交代完該注意的事項,緒方憐央洗完澡就上床去睡了。留下玄關的一盞小燈,方便草稚淳看顧小貓。
***
時間都過了凌晨兩點,小貓還是不肯安靜下來,吵鬧的聲音讓緒方憐央和草稚淳都無法入睡。
「拜托,不要叫了,如果吵到他,他會把你丟出去的。乖,不要鬧,趕快睡覺,我唱搖籃曲給你听好不好?」草稚淳裹著毛毯趴在洗衣籃前面,一邊用手指安撫小貓,一邊壓低聲音求牠快點睡覺。
「你沒養過貓對吧?」
緒方憐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被草稚淳嚇出一身冷汗。
「吵到你了?對不起,我會叫牠快點睡覺……」擔心從睡夢中被吵醒的緒方憐央會把小貓丟進雪地里,草稚淳趕緊替牠,也替自己求情。
「牠餓了。」
听了緒方憐央的話,草稚淳如大夢初醒,趕快從外套的口袋里拿出迷你包裝的貓飼料倒在手上。
「你怎麼樣知道我沒有養過貓?」草稚淳一面問,一面把放在手心上的干糧送到小貓面前。然後小貓只是靠過來聞一聞,才咬了一口就吐在地板上。
「看就知道。」
緒方憐央搶過他手中的貓食走進廚房,放了少許在醬油碟里,還加入溫手混合在一起。等吸飽水分的飼料膨脹起來,緒方憐央用手指攪拌勻之後,再次回到了洗衣籃的前面。
「為什麼要泡水?」草稚淳好奇的問。
「牠是只還沒換牙的小貓,一般成貓吃的飼料牠咬不動,泡水是為了將飼料軟化,方便牙齒還不夠力量的幼貓進食。」一邊講解時,緒方憐央一邊用食指沾取少許已經泡軟的飼料伸進洗衣籃的空隙,小貓立刻靠上去舌忝了起來。
「換你。」
緒方憐央抽回被小貓舌忝得一乾二淨的手指,將手中的醬油碟交給在一旁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草稚淳。
「你喂就好了,我粗手粗腳的……」草稚淳擔心如果是由自己來喂食,小貓恐怕會嫌難吃而不肯過來。
「你撿來的貓,你自己喂!」
把醬油碟放在地板上,緒方憐央回到茶幾前面坐下來。
緒方憐央之所以逃開,是因為當他的指尖被小貓溫熱的舌頭舌忝到時,那顆早已被冰封住的心……又恢復了生命力。
其實他早就應該習慣不對任何東西產生情感,可是緒方憐央有時候還是會感到一陣綿密的痛楚,沒辦法逃離那種理應埋沒了情感。
草稚淳有樣學樣地照著緒方憐央的動作喂食,小貓果然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就將一整碟的貓飼料吃得一乾二淨。
「你看,都吃完了耶!」草稚淳開心的展示被吃得一滴不剩的空碟子。
「把盤子洗干淨趕快睡吧。」
緒方憐央冷冷的說完,就把棉被蓋在頭上倒回床上睡了。
***
第二天早上。
緒方憐央把穿著襪子的腳伸出棉被外,確定已經習慣略低的室溫後,才肯離開暖烘烘的被窩。
張開嘴,坐在床邊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後,睡眼蒙的緒方憐央被躺在地板上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哇,地板上有死人!緒方憐央反射性地把腳縮回床上。
定楮一看,發現倒臥在地板上的男人的身體正規律的起伏著,緒方憐央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也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小貓……還好吧?
生怕吵醒正在睡覺的草稚淳,緒方憐央躡手躡腳地繞過茶幾蹲在蓋住小貓的洗衣籃前。烏漆抹黑的小東西蜷著身子窩在棒球外套上,安心地睡著。
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緒方憐央將食指伸進籃子里,用指月復輕輕地撫模著睡得甜甜的小東西。
啪沙——
睡在一旁的草稚淳翻一個身,露出被毛毯包裹住的赤果上半身。
已經好久沒見過男人赤身的緒方憐央,驚愕得跌坐在地板上。
看著草稚淳毫無防備的睡臉,緒方憐央的視線被什麼東西牢牢的吸引住——
沿著臉頰的輪廓下巴到兩耳處長滿一片青色的細小胡渣。
那是體毛稀少的緒方憐央最渴望擁有的男性象征。
在確定他沒有起床跡象後,緒方憐央戰戰兢兢地移動身子朝睡夢中的男子爬了過去。
對胡渣看得入神的緒方憐央,下意識地伸出手指體驗夢寐以求的觸感。
刺刺癢癢的感覺透過敏感的指尖傳了過來,他忍不住又多模了一下。
如果自己臉上也能夠長出這麼具有男子氣概的胡子該有多好!
緒方憐央仔細地端詳眼前的男人,他的眉毛濃密、鼻梁高挺、唇形飽滿,喉結也非常清楚,屬于完全男性的外表。更遑論他健康的男性體態,只有線條優美的肌肉,不過分夸張,也沒有多余的脂肪,那可是許多人花錢去健身房都練不出來的勻稱體型。
才幾秒鐘,這個男人身上又多了一項令緒方憐央眼紅的優點。
雖然覺得這麼做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緒方憐央就是不禁要嫉妒起他來。
「喂,起來了!」緒方憐央抓起他晾在一旁的衣服,往他臉上砸了過去。
「今天放假……再讓我多睡一下……」草稚淳抓下覆蓋在臉上的衣物,口齒不清地咕噥了一句,翻了一個身又繼續睡。
「喂,你以為這是哪里啊!」緒方憐央抓起另一件毛衣又丟了過去。
「讓我再睡十分鐘……十分鐘……」草稚淳這一次動也不動,直接讓毛衣蓋在臉上打算繼續賴床。
「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把貓丟出去!」緒方憐央最後通牒。
原本還在睡夢中的草稚淳猶如頭上被潑了一盆冷水,迅速清醒過來。
「等一下,我起來了!」
當草稚淳整個人從毛毯里跳了出來,那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耀眼。
緒方憐央不知道為什麼,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請你不要隨便便在人家光著上半身好嗎?」緒方憐央趕緊把臉別到一邊去,不希望被他看到臉上的尷尬。
「不好意思,因為衣服濕了沒辦法穿著睡覺。」草稚淳一邊說一邊把確定已經干了的衣服穿上,眼楮不停的注意著籃子里的貓。
「籃子借你,你趕快把貓帶回去。既然你已經把牠帶回來,就有責任替牠找到飼主,我待會兒要出去,所以請你動作快一點。」緒方憐央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