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店里最後一桌顧客後,龍崎匡弘忙著整理廚房,川野郁寶則是忙著對新人進行一日總檢討。
待清潔工作進行到尾聲,龍崎匡弘才拖著步伐進入辦公室。
就在他一步步踏上三樓的同時,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由某處投射過來。
他銳利的眼楮很快就找到視線的來源——安芸夏樹。
看樣子他們的檢討會已經結束,其他新進同仁彼此交談著工作狀況。
只有他,站在餐廳正中央,毫不避諱的抬頭望著自己。
那張年輕的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芒,確實很吸引人。不過,只要一想到他的骨子里不知道正在打什麼歪主意,龍崎匡弘立刻打了一個寒顫,轉頭離去。
習慣在休息室沖澡後才離開的龍崎匡弘,今天也不例外。把準備替換的干淨衣物放在沙放上,拿著一條浴巾就近去淋浴。
這間個人專屬的休息室除了自己和川野郁寶,不會有其他人進來,因此,休息室的門通常不會上鎖。
***
「哇,這個房間好漂亮,龍崎先生住在這里嗎?」安芸夏樹站在沙發旁,環顧屋內一周後說。
圍著浴巾從浴室里走出來的龍崎匡弘被他嚇了一跳,撥開覆蓋在頭上的毛巾,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
「你在這里做什麼?沒有人告訴過你,這里是我的休息室嗎?」
把毛巾蓋回頭上,龍崎匡弘用力擦拭著殘留在頭發上的水分,粗魯的動作顯現出他的煩躁。
「龍崎先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住在這里嗎?」
「既然下班了就不要在這里鬼混,這里不是你玩樂的地方。」他說完後拿起放在床上的T恤套了上去。
「你今天真得很過分,為什麼對受傷的人還要用那種嚴厲的口氣說話?怎麼說你都應該關心一下自己的員工不是嗎?更何況,都已經流了那麼多血,傷口會是假的嗎?你的心是鐵做的嗎?要不然,怎麼會對一個流血受傷的人不聞不問,還口出指責。就算你說的對,很多人都受過傷、流過血,可是,第一次看見自己流那麼多血,我就不相信真的沒有一個人不會害怕、不會哭泣。難道說,因為我是男生,所以就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哭嗎?」
「你說夠了沒有?說完了就出去!」
「你干嗎對我這麼凶?我又沒得罪你!」不習慣被人惡言相向的安芸夏樹立刻武裝起來,沒好氣的說。
「我沒心情跟你說話,你快點出去好嗎?」龍崎匡弘不耐煩的皺著眉頭,冷酷無情的下逐客令。
「是店長要我拿東西上來的。」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賬冊和報表理直氣壯的說。
「好了,東西拿上來了,你還留在這里做什麼?等著我泡茶嗎?」
「你一定要對我這麼凶嗎?明明看你對別人都很溫柔,為什麼只有對我扯著嗓子說話。就像剛才,跟我一樣今天才報道的植草不過是打個噴嚏而已,你都會上前問候,只有我……都受傷流血了卻還得被人惡言相向……你的態度跟你之前抱我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不準你在這里提到那天的事!如果你敢讓任何人知道俱樂部的事,我一定會殺了你!」
龍崎匡弘突然嚴肅起來的口吻,讓安芸夏樹豁然開朗。
原來龍崎匡弘是在害怕他的出現會使得他喜歡男生的事情曝光,所以才會對他那麼凶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放心了;至少,他不是因為討厭他才會惡言相向。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會很傷心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替龍崎先生保守秘密!」他露出一個應該可以令對方感到放心的微笑。
「要你保守秘密,不可能是無條件的對吧?」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確實有想要的東西……」安芸夏樹低著頭不知道為什麼害羞起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有話就說清楚,不要這樣拐彎抹角的。」
「你先不要急……給我一點時間想一下。」
因為事出突然,安芸夏樹腦子里根本沒想好主意,所以花了一點時間認真地考慮著。
看不出來龍崎匡弘這麼沒有耐性。
「我沒有太多時間,你最好想快一點。」龍崎匡弘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巾,不耐煩的催促著他。
「好,那我要說了噢。在我打工期間,我要你把我當成戀人一樣對待,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現在可以先……吻我。」
這麼羞恥的話,如果不是把兩只手藏在背後緊緊地糾纏在一起、把目光鎮定在龍崎匡弘修剪得相當干淨整齊的腳趾頭上,就是打死他,他也說不出口的。
「什麼?」龍崎匡弘不可致信的瞪著我。
「我要你先親我一下。」
「這算什麼?」
「就是一個吻啊,怎麼……你不願意嗎?」
因為失望,所以安芸夏樹有點生氣,說話的尾音不自覺的上揚了一些。
龍崎匡弘琢磨了好一會兒,最後才不情願的靠近他,然後在他的唇上像蜻蜓點水一樣,又冷又快速的踫了一下。
這是安芸夏樹第一次踫觸到別人的唇,可是吻起來一點都沒有書上寫的那種香甜柔軟的感覺。
與其說那是親吻,還不如說是兩個陌生人撞在一起來的貼切。
雖然在接觸的那一瞬間,緊張的脈搏差點爆裂開來,但是一點都不溫柔的踫觸立刻讓他的心冷卻了下來。
這可是他的初吻,怎麼說都不該這樣草率。
他生氣了!
「這哪里算是一個吻?你根本是在敷衍我。」安芸夏樹沒有得到滿足的嘴噘的半天高,抗議沒有得到溫柔的對待。
龍崎匡弘不耐煩地發出一聲長嘆,連正眼都不肯看他一眼。
「如果你不希望你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你是不是應該認真一點的討好我?」
安芸夏樹並沒有打算恐嚇、威脅龍崎匡弘的意思,只是因為太生氣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讓他就範,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小子!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龍崎匡弘橫眉豎眼的對他大吼,安芸夏樹也不甘示弱的努瞪回去。
「你到底要不要做?」
因為身高的差距,使安芸夏樹必須吊著眼楮看他,情況比他想象中吃力。
不知道究竟僵持了多久,也許只有一下子,但是安芸夏樹卻覺得仿佛有幾小時那麼久。
最後,龍崎匡弘妥協了。
「我投降,這樣可以吧?」
龍崎匡弘舉起雙手,做了一個非常可愛的投向動作,頓時讓安芸夏樹怒氣全消。
安芸夏樹興奮的眨眨眼看著他,期待著他的初吻。
「要慢慢的噢,就像在親吻你的初戀情人一樣。」
他用微甜的聲音提醒著龍崎匡弘,並且咧著最開心地笑了。
「不要笑,這樣子我沒有辦法親你。」龍崎匡弘皺著眉頭。
安芸夏樹點點頭,把下巴太高。
于是,龍崎匡弘輕柔的靠了過去,安芸夏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初吻,他的心就怦怦跳了起來,整個背緊張的僵直著,拳頭也握得緊緊地。
龍崎匡弘見安芸夏樹緊閉著雙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斥了一聲︰真會裝模作樣,然後無奈的用嘴輕輕摩挲著他的雙唇……
如果不趕緊剎車的話,他可能會說出要他在這里抱自己的話。
他說的沒錯,這樣就夠了。雖然他的身體一直期待著能和龍崎匡弘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但是擔心自己的心髒可能因為過度刺激而爆裂,他決定還是點到為止。
畢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和他耗下去。
光是這一點點甜頭,就足以慢慢回味好幾天,如果一次就把游戲結束,那豈不是太浪費了?
「好吧,今天就先饒了你。我們改天再繼續。」
听他這麼說,龍牆匡弘不由得皺起眉頭。「什麼叫做改天再繼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既然我們是對戀人,偶爾有一些親熱的舉動應該不過分吧?」見龍崎匡弘困擾的看著他,他只好略作解釋。
「剛剛做得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
早在第一次見面之前,他就已經把龍崎匡弘定成他的初夜人選,接吻不過只是暖身,當然不夠。
「你到底想要什麼?」
「真的可以說嗎?我是說,如果我說了,你不能生氣。」
龍崎匡弘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吻還在心中蕩漾,安芸夏樹因此得到勇氣,大膽的說︰「我希望你可以抱我一次。」不過羞恥的說出自己的願望,灼熱感迅速從兩頭擴撒到耳後。
盡管他很努力壓抑著害羞的情緒,但是還是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火紅的像是熟透的番茄。
安芸夏樹的直接讓龍崎匡弘差一點失去招架的能力。
對于這家伙的想法完全模不到頭緒的龍崎匡弘,首次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他用手掌按在自己的額頭上,看起來像是要阻止青筋爆裂般的用力。
不敢想象他曾經用這副看似清純可人的模樣迷惑過多少男人。
安芸夏樹的魅力,絕對不是只有肉眼看得見的優越外貌。
說實話,隆起匡弘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或許正因為他出色的外表中隱藏著出一抹難以抵抗、似是而非的成熟,加上他清澈的瞳孔深處散發著一股銳不可當的輕狂,以及無預警出現而且找不到一絲破綻的純情羞澀,龍崎匡弘才會對他產生一種類似著迷的心境,想要講他看個仔細。
然而,更讓龍崎匡弘防御力全毀的,是安芸夏樹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
兩人第一次見面,安芸夏樹便以不待批判而且超齡的語氣,點出自己孤獨的靈魂、刻意壓抑下來的渴望。
他拆穿了自己的偽裝,將自己多年來一直隱藏在堅強驅殼低下,那個想要愛人、也可求被愛情滋潤的枯竭靈魂給找了出來。
那是非常復雜的情緒,充滿希望、期待的同時,也感到不安也不堪。
龍崎匡弘雖然不知道他一開始隱瞞實際年齡誘惑自己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舍棄高薪輕松的男公關一職到帕瓦洛帝打零工,更不知道他是為了何種理由找機會接近自己。
總而言之,應該不會有好事。
為了不掉進他編織的陷阱里,龍崎匡弘不當提醒自己,他是個不折不扣、差地害自己去坐牢的騙子,好讓自己對他的厭惡感不至于因為他無邪的一顰一笑而受到動搖。
盡管稱不上是惡鬼纏身,但是龍崎匡弘還是恨不得找人來驅邪。
一有空,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將安芸夏樹趕出帕瓦洛帝的念頭。
只不過,在找到可以讓川野郁寶心服口服的理由之前,不要得罪安芸夏樹落人口實才是首要。要是為了這只小鬼和川耶郁寶之間鬧得不愉快,那就損失大了。
況且,他手中握有自己最不欲讓人知的把柄,看樣子除了先妥協之外別無他法。
龍崎匡弘快速的在心里做了一番邏輯推理,最後終于做下決定。
「要我抱你可以,不過得等你滿十八歲,而且,話先講在前面,不管是什麼理由,只要你不是這里的員工,我們的約定就自動取消,你也不可以再拿這件事情要挾我做任何事,你能遵守約定嗎?」
「當然可以!」
得到龍崎匡弘的允諾,安芸夏樹開心的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像個拿到禮物的孩子,大大的眼楮里閃爍著無垢的光芒。
「你的條件我已經答應了,這樣你可以走了吧?」
龍崎匡弘心不甘請不願的態度,看在計劃已經成功一半的安芸夏樹眼里是靦腆的表現。
「嗯,那就明天見嘍!」說完,安芸夏樹踮起腳尖,在龍崎匡弘幾乎絕望的臉頰上留下一個吻,隨即丟下一個完美的笑容後離去。
全身力氣盡失的龍崎匡弘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把椅墊蓋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