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李杰迪苦著一張臉,在父母的親自押送下回到台灣並和美國那邊的朋友全都失去了聯絡。
他以養傷為名義休學在家。他常常望著自己左肩的繃帶發呆,無法想像竟有那種可怕的男人,能以一敵眾。憑著狠勁打得他們一軍人抱頭鼠竄,全都負傷,幾分鐘就將他苦心號召了近一年的新幫派完全瓦解。
「要不是爸媽堅持立刻送我回來,我一定可以打听出那家伙的名號,帶人去討回公道!」他獨自喃念著。
李杰迪不否認自己對于那個男人十分佩服,但是他仔細想過之後,總覺得對方是贏在動手前完全沒征兆,讓他們沒有心理準備所致。「如果換作是我出其不意拿個布袋蒙住他的頭,亂棍敲下去,看看是誰會贏,哼!」
不過說這些都是沒用的,父母的生意因為作得還不錯,送他去美國念書,沒想到他卻醉心于成群結黨並胡作非為,結果還捅了這麼大的婁子,又氣又急的父母擔心他會扯出更多問題,事情發生不出兩天就親自去把他抓回來。
看樣子,當兵以前他別想再去美國了。
但這些對他而言,全都是那個男人的錯,只要有機會,他一定要報仇。
手上的傷讓他疼痛,但是心里的苦悶讓他更難過,他的護照被父母扣留,也變不出離家出走的把戲,只好每天在街上閑蕩,試圖讓心情開朗些。
「咦?那不是……」李杰迪才從鬧區的電影院走出來,他簡直不能相信和自己錯身而過的人,就是那天出手傷他和自己兄弟的人!
可不是嗎?他的銳利眼神、微鬈的金褐色頭發,和高人一等卻不算很壯的結實身材,看起來瘦瘦的,打起架來卻是出乎意料的凶狠,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不過對方看起來似乎有心事,否則對于不久以前才見過的自己實在不該認不出來。
李杰迪遮掩著肩膀上吊著的繃帶,快步跟在喬峻的後面,他看見喬峻手上提著一百貨公司的紙袋,便大膽的走近在瞥見里頭全是夏季衣物,更加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台灣的秋天有時還是很炎熱,剛從美國過來的人。定會受不了,所以才需要添購適合的衣物,他必然是為了某種原因來台灣的。李杰迪心思轉了一圈下了結論。
他繼而想到自己在台灣也有一群伙伴,見喬峻並無朋友隨行,報復的念頭便油然而生,可是因為得先知道喬峻到底是何方神聖,落腳何處,所以他趁著街上人多,就算喬峻發現也不敢對他怎樣的情況下,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完全沒想到會有人跟蹤他的喬峻上了計程車便打算回飯店,李杰迪也招了一輛計程車跟在後面。
李杰迪喃念著,「哼!這次敵明我暗,如果我再不能把你撂倒,我就宣布退出江湖!」
李杰迪默默想著喬峻曾「指點」他的每句話,發誓就如同喬峻所說的一定要趁這次機會就讓喬峻永世不得翻身!
***
趙貝茹才剛開始教了一、兩天的課,正慶幸教小朋友並不困難的時候,沒想到就開始遇到挑戰。
夏玉順趁上課之前,私下提醒她。「一般而言,肯花錢讓小朋友來學鋼琴的家長,都會要求小朋友認真學習.相對的你也比較沒有管理上的困擾,但凡事總有例外。」
夏玉順對她的好感在音樂教室里可謂眾所皆知。他也毫不掩飾,于公于私都常常幫助她,給她意見,不過趙貝茹只有感激,沒有特別的感覺。
「等一下會有一個新的小朋友加入你的班上。」他口氣神秘。「這事你可別說出去,她的父母本來要求‘夏普’推薦老師去他們家里進行個別教學,結果呂秀嫣自己搶著去,沒想到小孩子本身有一點基礎,認為呂秀嫣的實力太差,寧願來音樂教室參加高級班,也就是你教的這一班,呂秀嫣因此氣得哇哇叫,卻又不敢對別人說,怕被嘲笑。」
他上次見她備受委屈,頗感不平,原以為告訴她這些事會讓她高興一點.但是趙貝茹卻皺起眉頭,「是這樣嗎?那說不定連我的實力也無法讓她滿意呢!呂老師真可憐。原來個別家教這麼不好當,難怪她自願代替我做了。」
趙貝茹竟然同情起呂秀嫣,夏玉順見狀不禁拍拍前額,他真的從未見過這種善良人類.趙貝茹的心地就和她的人一樣,令男人憐愛、女人嫉妒。
不過他也拿她沒辦法,只好交代一些制伏麻煩學生的招數,讓她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了。
趙貝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入教室,目光梭巡一圈,很快便發現角落里多了一個女學生,看來大的才小學五年級左右,和她一樣是長發,只不過梳成兩條長辮,充分顯露出倔強的性格。
趙貝茹和她對望一眼,發現她的眼神中有著輕蔑的
這個班只有六個人,由于是高級班,所以只著重于一些指法的示範,不注重練習;老師上課時同學全都圍在一旁觀看,不懂之處才提出求教,而真正上課時,那個小女夏卻始終不願靠得更近一些,寧願獨自坐得遠遠的。
「你是紀采嵐,對吧?」趙貝茹見她始終無意靠過來,耐心的停下向她打招呼。「為什麼你不願意和大家一起學呢?」
紀采嵐的表情依然故我,「老師的程度說不定都輸給我,有什麼好學的?那些對我而言都太簡單了。」
口氣相當狂妄!其他的同學瞬閑安靜下來,都以為趙貝茹會發脾氣。
「你學鋼琴多久了?」她不疾不徐的問道。
「從四歲開始,到現在已經快八年了。」紀采嵐的口氣明顯的充滿傲氣。「如果這不是‘夏普’最高級的班,我也不會坐在這里。」言下之意,她來這里還是不得已的。
其他的同學,即使年紀比她大的,或許都還沒有彈得比她久,所以全都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她。
「這樣啊……」趙貝茹記著夏玉順教她的,絕不可在學生們的面前失去須導地位,而現在她顯然受到挑戰了。「我也是四歲開始彈鋼琴,可是我彈了十幾年。中間也很努力,說不定不會比你差哦!」
紀采嵐是第一次見到態度如此謙和,卻對自己很有把握的老師,這激起她的競爭興趣,否則她本來想以抗爭的方式,讓老師主動把她轟出教室,這樣她就可以和家里交代了。
「敢不敢比比看?」她問。
「曲子你挑,找不看譜讓你,每個同學都可以當評審,看誰的節奏、音符既正確又能表現出適當感情。」趙貝茹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表明要讓她。
紀采嵐原本對她的自信感到害怕,但是一听到地打算不看樂譜,立刻知道自己贏了一大半,心想長一點的曲目,動輒必須演奏十幾分鐘,哪有人能記得十分清楚的?何況曲目眾多,自己隨便挑一首冷門的,說不定老師根本就背不出來!
但紀采嵐存心要贏,便挑選自己熟悉的旋律,她我到樂譜,攤開後端坐在鋼琴前。
「等一下。」趙貝茹開口。
「老師想反悔嗎?現在說還來得及。」紀采嵐的口氣完全像個大人。
「這只是個游戲,我希望待會兒比完之後,如果你輸了,以後必須要有風度的保持正常上下課,如果我輸了,你想要另請高明則是很自然的,我不會阻止你,好寫?」
紀采嵐偏著頭考慮了一會兒,才點頭答應。
她選的是莫札特的曲子,嚴肅端正的格局幾乎表露無遺,而且流暢度更不在話下,她在快結束時瞄了趙貝茹一眼,失手滑了半個音,但由于是急奏,所以好像沒有人听出來,當她演奏結束時贏得所有人的熱烈掌聲。
趙貝茹對她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表現稍感許異,對她投以贊賞的眼光,紀采嵐卻似早已習慣,並不領趙貝茹的情。
這次換趙貝茹坐下,依樣彈了一遍,但是她神情自若,手勢轉換之問更具美感,重點是在沒有看譜的情況下,竟然把九分鐘的曲目,演奏得正確無誤,絲毫不差。
這次除了掌聲.還夾雜著不少驚嘆。
紀采嵐還沒听完,就知道自已輸了,當她正要開口認輸時,趙貝茹卻對大家發表意見。「這場比賽你們是否覺得不分軒輊?當一個評審是不容易的,當參賽者將指定曲都演奏得很好的時候,他們該如何決定名次呢?我希望這個問題作為今天大家的回家作業,下次或許有人能回答我。」
趙貝茹很自然的將紀采嵐攬向自已身邊,「紀同學的水準真的很高。而我這次則是佔了便宜,因為莫扎特是我的偶像,所以他的曲子我大都耳熟能詳,如果她換成別的曲目,我可能就應付不來了,希望大家為這次很棒的師生交流再次鼓掌。」
所有人的掌聲再度響起。
趙貝茹趁這時低下頭和她耳語,「下次比賽時記得要專心,不要看別的地方。」
紀采嵐心虛得紅了臉,知道趙貝茹早已經听出來了。連帶想到不可能這麼巧,她會只有專精于莫札特,所以她一定是讓自己的。
小小的秘密就此理在兩人的心中,紀采嵐第一次見到如此具有實力卻又風度翩翩的人,之前的敵意瞬間融化。
她朝趙貝茹善意的笑開了,趙貝茹則模模她的頭。
「以後我會按時來上課的,我保證。」她舉起童子至的榮譽手勢。
***
搬出來住不到幾天,趙貝茹就得面臨嚴苛的考驗——走夜路。
獨自走過暗巷,本來是一般人或多或少的經驗,但是對于趙貝茹來說,還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她實在不記得從小到大有任何走暗巷的經驗,就算夜晚到外面走動,也必然有人陪著,所以當她發現從音樂教室到租屋處必須穿過一段人煙稀少、路燈常常不亮的巷弄時,不禁有點後侮當初太急著搬到外面,
但她畢竟有著屬于趙家子孫的韌性,她的提包裹總是帶著手電筒、一個哨子,每天經過這里時一定咬牙快速穿過黑暗的巷弄。
通常,在她下班時天還不會全黑,她可以到「頂好」買買菜或是一氣民生必需品,再趁著黃昏的余暉快步走回去,不過,今天她正好因為紀采嵐的父母要求她幫忙送小孩子回家,所以繞得遠了些。
紀采嵐終歸是小孩子脾氣,經過上次的「教訓」,她對于趙貝茹變得敬佩有加,而且兩人的感情也變得非常好,仿佛像是姐妹般。
今天父母都忙得沒空來接她,紀采嵐卻一點也不在乎,因為她寧願和趙貝茹相處在一起。
放學後,她拉著趙貝茹的手,在回家的公車上,不停說著在學校發生的趣事。
「老師有心事?」
她見到趙貝茹並不像平常那麼愛听她在學校里的事,心思不知漫游到什麼地方去了,故而扯扯趙貝茹的袖子問道。
「哦,沒什麼,我只是在考慮待會兒要回自己的家?還是回外頭的宿舍好?」趙貝茹算算車程,以現在塞車塞得很嚴重的情況看來,回到宿舍一定已經天黑了。
「老師有兩個家嗎?我真羨慕啊!要是我也有兩個家.就不怕和爸媽吵架了,我可以躲到另一個家去。」紀采嵐異想天開的說。
「胡說!」趙貝茹發覺現在的小孩子都很早熟,紀采嵐已經快要進入叛逆的青春期了,她不能坐視小孩子的偏激思想。「我是因為要工作不得已而搬出來,況且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如果他們還活著,我寧願天天在家里陪他們也不願搬出來。」
紀采嵐伸伸舌頭,她沒想到趙貝如談起這種事竟然會這麼嚴肅,只好乖乖點頭,表示明白趙貝茹說的,接著自然想到另一個問題,「老師的家里難道沒有別人可以陪你了嗎?」
「我的姐妹們正好不在。」趙貝茹想到正因為自己堅持搬出去,所以趙君吟和趙婷芳相對的就多出很多時間可以另做他用,像這一次,趙君吟上班的出版社舉辦員工旅游,趙婷芳正好在假期中,便跟著一起去了,家里根本空無一人。「所以你就算回去也沒用嘛!」紀采嵐以最簡單的邏輯作分析。
「也對。」趙貝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怕走夜路呢?現在既然連小孩子都這樣認為,她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到時候回到巷口大不了就打開手電筒用跑的吧!」
***
「真背!我三番兩次來我她們姐妹,結果竟然全都不在,連個僕人都沒有。」
喬峻萬萬沒想到,自上次他從機場直奔趙家尋人未果之後,接連兩次都撲空,被趙家以最簡單的空城計拒于門外。
他不禁懷疑,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否已經被發現。
今天傍晚喬峻再度嘗到閉門羹,憤然往回走,這次他不再急著招計程車離去,而打算在附近散散步,好等整理一下思緒。
「我怎麼會這麼煩躁呢?」他低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順便和自己溝通。「以前也不是沒遇過這種事啊!躲債的人一大堆,還不是都被我揪出來了?沒想到三個女人便讓我心浮氣躁,真是的。」
他抬頭望向天際的彩霞,一張潔淨白皙的臉龐卻自他腦海中冉冉浮升,取代了眼前的美景,也告訴了他答案。
真正困擾自己的是當天見到的美麗女僕!
「我竟然會因為無緣再見她一面而感到生氣?」喬峻抗拒著不想承認,但是大腦卻不听指揮,將她的影像勻勒得愈來愈清楚。
他發現天邊的紅霞和她白里透紅的粉女敕臉龐實在神似,雖說女人只要保養得認真些,幾乎都能有不錯的肌膚,但是那女孩不同,那種刻意以昂貴保養品保養出來的白皙和她的自然白絕對不同,那天他和她是如此接近,所以看得一清二楚,不僅是臉,連肩膀光滑細膩的膚觸都令他心折,讓他不禁想入非非。
氣人的是他雖然自認為無惡不作,但就是不對兩種人下手——
一是好好講道理的人,再來就是女人。
何況她當時的表情是那麼天真,就像個天使,讓他嵩腔的全都消退殆盡,差點得內傷。
「該死!」他發現自己想著想著,雙拳又開始握得死緊。
三番兩次找不到趙家姐妹也就罷了,沒想到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失魂落魄,甚至暴躁不安,喬峻趕緊試著冷靜下來。
這對于在刀口上舌忝血討生活的他來說,無疑是件危險的事,他只要牽掛著任何人,心不僅容易變得柔軟、易于失去防備,更因此而有所顧忌,拼命時再也無法干淨俐落,對他這些年來樹立的仇家而言,可就是一向利多的消息了。
由于母親早逝,自父親死後,喬峻本著爛命一條的想法,無牽無掛的替「景福會」打下大片的江山和過人的威望,他雖不覺得意,但也不想失去優勢,所以他從沒把心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過。
以前是如此,以後也一樣。喬峻不斷堅定著自己的想法,他決定以最短的時間把心裹不小心衍生的情懷全部鏟除。
不過這決定似乎太遲了些,松懈的心情讓他壓根沒注意到四周的變化,他的眼底才掠過一抹撲來的人影。一群持著刀棍的少年卻同時由四面八方朝他一擁而上,喬峻甚至連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包圍的都毫無所覺。
此時太陽早已下山,四周暗得可以,他也不確定自己身處何處,對于地形當然更不了解,當下只得朝首先沖向他的倒楣鬼攔腰一撞,讓對方痛呼著摔出去,但是來人顯然並沒有輕視他的實力,數個人乘機持刀棍用大的砍向他,他即使再神勇,也不禁大嘆雙拳難敵四手,在無可避免的挨了幾下之後,悶哼著就地滾向一邊。
終于,在雙方的喘息聲中,喬峻模到了一面牆壁,他趕緊貼牆而站,免得月復背受敵,同時在鎮定心神之後,他也看清了來人的數量和分布位置。
可是他背脊和左肩傳來的椎心痛楚提醒著他,剛才的遭遇戰已經讓他完全居于下風,可笑的是他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喬峻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站得直挺挺的,讓自己看來並沒有傷得很嚴重。
其實若燈光再亮些,對方必然能看到豆大的汗珠,像冒雨一樣的從他的額際留下來,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你的反應倒是快得出乎我的意料嘛!」
李杰迪輕撫染血的刀刃,再讓刀鋒朝下,任由血滴落在馬路上,他的表情在充滿了復仇的快意。「我知道你受傷了,而且砍中你的絕不只有我一個!」
應為他佔了上風,便不像剛才如此急于解決喬峻。決定慢慢玩弄喬峻。
除了剛才被撞存地上已經無法動彈的少年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勝利的表情,仿佛這是一場輕松的伏擊,每個人都快意的把玩著自己帶來的凶器。
痛楚讓喬峻收斂心神,他半閉著眼楮,強忍著棍如雨下之後的渾身疼痛,他從對方不懂得一次解決他的生疏態度,心頭壓力感到略微減輕,因為一個有經驗的打手是不會留給對方第二次機會,而眼前帶頭少年左肩上的繃帶,則稍稍提醒了他這是怎麼回事。
依稀可辨的微光中,李杰迪見到喬峻正盯著自己的繃帶,心頭倏然感到涼意,為什麼一個已受重傷的男人眼光卻依然如此鎮定?陰險的殺氣在他的瞳仁中凝聚,他看來和剛才滿月復心事,絲毫沒有警戒之心的弱質感覺完全不同。
真正在美國須教過喬峻手段的李杰迪已知道恐怖,他被喬峻看得愈久,雙腳愈不听使喚的往後退,甚至無法控制的露出駭然眼神。」阿迪,你還好吧?」一旁的朋友見他不對勁,趕緊喚他。
「我……我沒事」李杰迪當初找這些人幫忙的時可以隱瞞了在板鴨店發生的事,所以現在他也小能說出自己是因為看見喬峻浮現出和鬧事當天相同的眼神而害怕,他大喝一聲,要所有人一鼓作氣的用上前去干掉喬峻。
喬峻得到這珍貴的喘息時間,雖是不長.但也足夠讓他調勻氣息,判斷出最有利的作戰方式了。
他眼中精光大盛,比他們更快的沖向其中一個持刀的少年,長腳一踹,立刻將對方踢得人仰馬翻,順便奪刀在手,反身便刺進那人的大腿中。
一聲又一聲的慘嚎,宛如當天在「全聚德」情景的重演,只是血光殺戮的場面更添幾分令人不忍卒睹的惡心感覺。
喬峻即使殺得眼紅,也沒忘記他們只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孩子,下手皆不會傷及要害,但是所有帶刀的少年全被自己的刀插在身上,帶棍的則被自己的棍子打得哭爹喊娘,總之全掛了彩。
而喬峻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至少身中六、七刀,半邊臉也腫了起來,左肩則根本就月兌臼了,還是靠他的「經驗豐富」很迅速接回去的。
所謂樹倒猢猻散,最後,他故意讓這些驚嚇過度的少年有一哄而散的機會,果然眾人爭先恐後的溜得不見人影,連腳受傷的都不敢吭聲.忍痛爬著逃走。
其實動作變慢的喬峻再打下去可能也會力竭而死,所以他只抓住了李杰迪一人,握住曾被他折斷的手腕,「你為什麼要追著我來台灣?說!」
李杰迪光是看到他血流滿面,卻仍然威武不屈、怒目圓睜的恐怖模樣,就都快嚇死了,哪里還敢隱瞞?
「我本來就是……台灣人,因為上次的事被爸爸……抓回來,沒想到在路上遇見你,所以……」他說得吞吞吐吐。
喬峻不禁感嘆自己是愈來愈退步,連這些日子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他轉向李杰迪,「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別再打打殺殺,說你不適合的嗎?」
喬峻眼前的景象開始晃動,可是他仍然死撐著問李杰迪。
「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麼這樣都不會……倒下去?」李杰迪是真的由衷感到害怕。
「還想避重就輕。」喬峻的死脾氣讓他加重手勁,喀啦一聲,李杰迪的手腕立刻又斷在同一處,伴隨殺豬似的哭喊。
「還不答應我改邪歸正?」喬峻自己又清醒了些,他在猜是不是昏迷前的前兆。「我叫做喬峻,是美國‘景福會’里的頭號殺手,如果你還是執意當流氓,那麼有種等到比我還強的時候再找我挑戰吧!」
听到他的來頭,李杰迪臉都錄了,在美國,他的幫派正是向「景福會」在美西的某支部「辦理登記」的啊!這樣他不是等于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而他又怎知道這樣一個黑道老大會親自整治他這種小角色?
「好,我會改邪歸正的,我一定改!」此時他寧願回學校乖乖念書。
李杰迪忍痛起身追上那群根本不顧義氣的伙伴。
喬峻見到暗巷中只剩他一人,暈眩至極的腦袋再也捧不住,接著,龐然身軀往下一倒。「真慘,沒想到我和這麼多厲害的對手打過全都沒輸,現在卻得因為無知小鬼的暗算而必須慘死異鄉……」
他身上傷得最重的其實正是一開始被砍到的那幾刀,失血過多讓他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
但是喬峻畢竟也是靠打殺過日子的人,他當然不會這麼快就放棄希望,拖著沉重的身子,他邊感受著傷口因為掙扎而再度進裂的痛楚,邊擦著血,試圖往巷口爬去.但是明明看得到盡頭的巷子卻偏偏如此漫長,他都已經快要放棄希望了。
這時一個縴細的人影伴隨手電筒的燈光遠遠走來。喬峻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立刻趴在當場稍事歇息,可是他的雙眼已經模糊,就差沒昏倒而已。
趙貝茹本來就已經很怕走夜路,再看到一群負傷的少年從她身邊急奔而去,不禁掙扎著是否要繞道而行,可是她認為自己既然沒有惹別別人,別人就應該不會找她麻煩,所以她還是勇敢的往前回家。
「咦?那是……」
趙貝茹扶著大眼鏡仔細看,再舉起手電筒一照,發現有人倒在血泊中,她一心只想到救急,也沒注意別的,便快步跑過去查看對方的傷勢。
哪知她才蹲下,原本一動也不動的人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服,她不僅嚇一跳,連衣服也都被對方弄髒了,可是她卻動彈不得。
「救我……拜托……不要送醫院……」喬峻連說話都開始吃力,但他知道這身傷若送到醫院一定會引起警方注意,屆時若調查出他的身分,隨便栽他的贓那就慘了。
而為了不讓對方跑走,他也只有抓住來人的衣服。
趙貝茹還以為他傷得不重,所以輕松的回答,「原來你和我一樣都討厭去醫院啊!不去就不去,我看到我家好了,我很會處理傷口哦!」
她一向樂于助人,听到對方拜托她.便很樂意的提供她的住處借他療傷,不像一般人遇事早就逃之夭夭了。
听到是女孩子的聲音,喬峻原本十分擔心,但是听她這樣回答,他勉強睜開眼楮希望看清楚她的長相,模糊之中卻只見到一副大眼鏡。
「來,我扶你起身,緊抓著我不要放哦!」趙貝茹努力撐著他,惟恐自己力氣不夠。
喬峻本來擔心她只是因為被他抓住了才不得不這麼說.不過看來他是白擔心了,他緊緊攀著她站起來,可是被他壓著的趙貝茹已是滿臉漲紅,羞點撐不住他的體重。
「麻煩你了,我隨時會昏倒,請扶好我。」
「現在可不行!」趙貝茹緊張的說。「我說笑話給你听好不好?請保持清醒,在躺上床之前,你千萬別昏倒,我可是扛不動你的哦!」
他倒是因為她這句話而笑了一下,心想哪有人這時還有心情听笑話的?沒想到她話說完,還硬的擠出一些果然不好笑的笑話,試圖振作他的精神。
喬峻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目的地的,他在恍惚之間,嗅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但是他不及細想,只听到救他的女孩子說聲可以躺下了,便身體一軟,失去所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