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現在式 第五章 作者 ︰ 洪穎

樂樂沒想到,原來日子可以用這麼平靜的方式過,更沒想到,她跟鐘闃能過著如同尋常夫妻般的生活。

原本她還有些質疑鐘闃會每天回來的承諾,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漸漸相信鐘闃。雖然她仍是不了解,鐘闃所謂的「公司」究竟在哪里?而他究竟在忙些什麼?!

這其實是很好笑的一種情況,她為他懷著孩子,卻稱不上了解他……他還是原來那家酒店的負責人嗎?還是那群小弟的大哥嗎?

應該不是了吧?!因為她沒再看見鐘闃身邊,有奇怪的人出現。

以前她沒想仔細去探問,因為天真的想著,愛一個人就該愛他的全部,不管他做些什麼,她都該包容,因為她愛上的,就是鐘闃這個人。

甚至當初在她知道,鐘闃其實跟黑社會有很深的關連時,她依然不曾想過要干涉,或者該說她懷疑自己在鐘闃心上的地位,有重要到能夠干涉他的世界而不被他討厭。

以前的她,用了多麼卑微的方式,在等待著他、愛著他啊!現在想想,她都覺得不可思議,而所謂的以前,也不過才短短三個多月前罷了。

或許當女人成為母親,很多心境都會不同,因為生命里多出另一份責任,她顧慮的不能再只是自己,和有時顯得十分縹緲的愛情。在她肚子里多出來的,是真真實實的小生命。

只是說穿了,現在她跟鐘闃的相處情形,沒比以前好多少,也許她依然習慣性地用著原來被動而卑微的方式在等著他。

雖然他每天都回來陪她一起晚餐,卻總讓她覺得,鐘闃只是在盡某種責任和義務,她越來越有這樣的念頭,因為鐘闃甚至不太靠近她。

算算時間,他們住在一起也有半個多月了吧。

半個多月來,鐘闃每晚都是累到伏靠著書房的書桌睡,每個早晨都是她到書房叫醒鐘闃。這樣的生活,讓樂樂不禁更要懷疑,鐘闃帶她回台北會不會只是為了孩子?

今天管家張媽請了一天假,她提早半個小時離開公司,為的是趕回家幫鐘闃準備晚餐。不知道吃慣張媽每天的豐盛大餐,鐘闃還能不能習慣她唯一會做的一道餐點——炒飯。

她的心情其實很緊張,因為對她來說,今晚像個「求證儀式」,她想知道鐘闃的反應,想知道鐘闃還記不記得曾答應過她,只吃她做的炒飯……

雖然炒飯只需很簡單的調理手續,無須花太多時間,但她必須提早回家,在鐘闃到家之前將飯做好。張媽通常在六點前,將飯做好,然後離開,而鐘闃通常會在六點十分左右回到家。

她沒讓鐘闃知道張媽今天請假的事,所以為了趕在六點前把東西做好,她不得不提前半小時下班,這樣她才能趕在五點半回到家。

有人說,不要試探愛情。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算不算試探?也不知道如果鐘闃忘了對她的約定,她會有什麼應。

只是,跟鐘闃的僵局,已經到了她無法忍受的程度,如果鐘闃沒忘記他們的約定,多少意味著在鐘闃心里,她有某種程度以上的意義。那麼,她願意再主動些,也會找到更多勇氣去了解鐘闃。

六點零三分,樂樂已經在桌上擺好兩盤炒飯,還有一大碗蔬菜湯。

蔬菜湯是最近張媽教她的,作法很簡單,至於炒飯也跟三個多月前,她做慣了的簡單炒飯,有些些不同,為的只是不想讓鐘闃,一眼就能看出是她做的。

時間一秒一分過去,越接近鐘闃回家的時間,她越有想將桌上兩盤飯倒掉的沖動,因為心里的害怕越來越深,她真的怕鐘闃忘記了。

「樂樂,我回來了。」

這是鐘闃的另一項改變,每晚他一進屋,一定會先喊她,讓她知道他回來了。解釋不出為什麼,但這項改變,讓她的心頭暖暖的。

唉,現在就算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勇敢面對結果了。

鐘闃習慣性直接走進餐廳,樂樂每晚都先他回到家,也都會先在餐廳等他一起吃飯。每天,他最期待的就只有這個時候,有人在「家」——他真正的家,等著他回來。

鐘闃看見桌上的晚餐,拉開了餐桌椅坐下來,看著面前那盤炒飯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接著才抬頭看樂樂說︰「我記得我叮嚀過張媽,除了炒飯之外,什麼都可以做。她也許忘記了,我們今天到外面吃。」

說完,鐘闃起身,拉開頸上的領帶離開,想上樓換套衣服。

「為什麼?」樂樂用一個問題留住鐘闃的腳步,盡管眼前的事實看起來十分明顯,但她又不是十足確定,這樣的問題其實很愚蠢。

「什麼為什麼?」鐘闃反應不過來,回頭看樂樂,他發現樂樂的身上透著一股緊張。

「為什麼要到外面吃?」

「因為我答應過,只吃你做的炒飯。」鐘闃簡單明確給了答案,他走回樂樂身邊,拉了張椅子,在樂樂隔壁坐下。

「你自己都忘了你要求的事了嗎?」鐘闃接著問。

她搖搖頭,好久說不出話。

「面對我,讓你很緊張嗎?」對樂樂的沉默,鐘闃突然問。

這陣子,他為公司的事忙昏了頭,甚至挪不出時間找楚楚談。不過,楚楚最近有姜羿的「照顧」,他的愧疚戚與負擔少很多。

但要面對的事,還是多得快讓他喘不過氣,不只總擎的狀況多,他之前為江華建設推出的計畫,也忙成一團。也還好總擎的本業,雖然跟旅游業沒太大關系,但爺爺當年就很有計畫的跨足旅游業,已經奠定了頗深的基礎,這跟他兩個月前為江華建設做的轉投資規畫,正好不謀而合。

如果把江華建設未來的轉型,加上總擎舊有的基礎,一定能有不錯的成果。只是整個合作轉型過程,稱得上是「兵荒馬亂」,除了每天晚上兩個小時陪樂樂的晚餐時間外,他實在忙到沒有其他私人時間,更別提還要忙乾爹明年底的立委選舉。

樂樂轉頭,認真審視鐘闃的臉,她發現,她好像很久,沒再這麼仔細看過鐘闃的臉,而鐘闃的模樣似乎很疲累……樂樂不禁伸手撫模他的臉。

對樂樂的動作,鐘闃瞬間僵直了身,幾秒後,他握緊樂樂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掌,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在她掌心印下一個吻。

「我快要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想踫我了,謝謝你。」鐘闃舒服地吐了口氣,自從接樂樂回來後,他就在等待著,等樂樂變成以前那個她。

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他娶楚楚的決定,不管理由再如何冠冕堂皇,樂樂都因他的決定受傷了。而他,不知道可以用什麼方式,彌補已經造成的傷害,所以只能被動等待樂樂的反應。

他居然向她道謝?她以為是他不想踫她的啊……此刻,她真覺得他們完全不了解對方的想法。

「我不了解你。」這是個很難出口的問題,但鐘闃剛剛罕見的溫柔,讓樂樂覺得,她在鐘闃眼中的重要性,強過她原先以為的。

「你想知道什麼?」鐘闃以再認真不過的態度,反問樂樂。

「我不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不知道你的工作,我甚至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忙些什麼……」

鐘闃停頓許久,才說︰「我以為姜羿會告訴你。」

「也許姜大哥認為你早就告訴我了,所以他什麼也沒跟我說過。」

「你知道總擎嗎?」

「最近新聞鬧得很大的那個大企業嗎?」樂樂的表情充滿困惑,她向來不了解商場上的事情,應該說認識鐘闃之前,她的整個世界只有音樂。

「嗯。你記得新聞內容嗎?」鐘闃展露了一個苦笑。

「好像是家族內斗,新聞報導的有些夸張,說是現代版的‘王子復仇記’,好像很多年以前,應該繼承總擎卻沒繼承的孩子長大後,一夕之間取得總擎的經營權。」

「你記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

「那個人?你是說那個‘王子’嗎?不記得了。有什麼關系嗎?」

「就是我拿走了總擎的經營權。」鐘闃淡淡的說。

「啊?你是那個王子?」樂樂張大了眼楮。

她的表情跟語氣,讓鐘闃不由得笑出聲。

「我不是王子。」

好久,兩個人都沒再講話。樂樂沉浸在驚訝的情緒里,無法回復;鐘闃則思索著該如何向樂樂解釋,復雜的狀況。

「新聞報導都是真的嗎?你伯父侵佔了你的財產,然後把你丟到育幼院?」

「很接近了,不只我伯父,還有其他親戚,他們一起瓜分了原來爺爺留給我的財產,包括這棟屋子。當年我一個人離開這棟屋子時,曾經發誓,總有一天要奪回總擎,這也是我在爺爺臨終前作的保證,我絕對不會讓爺爺花了大半輩子的心血,敗壞在他們手上。」

「這是你娶楚楚的原因,對不對?」她想起鐘闃在姜羿家,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不是鐘闃。

她一直想不懂鐘闃這句話的意思,直到現在……

鐘闃困難地點了頭。

「你離開之後,一直在育幼院嗎?」

「沒有。我跟了莫書凡,變成他的乾兒子。我開始幫乾爹經營酒店,想盡辦法擴展他的地盤,如此,我才能用最快的速度累積財富,才能盡早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娶岳楚楚是因為,楚楚的家世背景,對乾爹的立委選舉幫助很大,讓乾爹選上立委,一來是為了報答他照顧我的恩情;二來能間接拉近我跟總擎的距離。」

所以,鐘闃並不是為了自己的「飛黃騰達」才娶楚楚的,而是為了他身上早已背負多年的「家族責任」。而她對鐘闃的直覺也是對的,他做什麼事都有很好的理由……

一個一無所有的孩子,如果不是不擇手段,又怎麼做到那麼困難的事?

畢竟鐘闃面對的,不是一個人、不是一間小公司,而是一群龐大家族成員,和一個大的驚人的企業體。

看來,新聞報導並沒有過分夸張。只是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面對鐘闃。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拿到總擎只是表面狀態,接下來還有很多狀況。不過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會找到足夠的力量。給我一段時間,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給你和孩子很好的生活。」

「那楚楚怎麼辦?」

「樂樂,我跟楚楚不是你想的那樣。從結婚到現在,我沒踫過她。現在有姜羿在照顧她,你不需要覺得虧欠她什麼。相信我,雖然我會為了總擎不擇手段,但還不至於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更何況,楚楚有幾分神似你。」

為什麼在鐘闃這一連串,看似情感承諾的言語背後,她仍有著不確定感。眼前的鐘闃,實在過於復雜,超出她的理解範圍。

這樣的男人,會真的愛上她這個單純到無趣地步的女人嗎?

眼前這個被新聞譽為「王子」的男人,盡管在外流浪多年,依然無損他渾然天成的氣勢,而現在他更是恢復了原來的身分,如果以童話的角度比喻,他就是取回了原屬於他的王冠,

至於她,雖然還構不到當灰姑娘的邊,但她的家庭背景頂多就是單純的音樂世家,她原來的世界也是單純到只有音樂,而現在,她更成了實質上的孤兒,因為父母為了鐘闃,跟她斷絕關系。所以,相較於鐘闃的王冠,她根本是一無所有……

鐘闃會需要一無所有的她嗎?她真的懷疑。她之於鐘闃,又存在什麼樣的價值?!

即使今天她證明了,鐘闃還記得答應過她的事,此刻的她似乎也找不到絲毫喜悅。在听了鐘闃的故事後,她的惶惑更深、更濃了。

也許,眼前的兩盤炒飯,唯一能證明的就只有——鐘闃是個重視承諾的人,一如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完成他答應過他爺爺的事。

在鐘闃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如此重諾。那麼對於鐘闃記得答應過她的一些小小承諾,能表示什麼?

她已經不再天真,不再以為只要男人留在身邊就足夠。但盡管她不再天真,卻也還沒成熟到足以理解鐘闃的想法。鐘闃比她原先認知的,還要復雜許多,不是她用兩盤炒飯就能了解的。

天啊,感情為什麼這麼麻煩……他的解釋,雖然讓她更了解現實里某一部分的鐘闃,卻在同時帶給她更多不安。

*********

深夜。

他盡可能不發聲響地打開房門,躺在床上的樂樂,還是沒好好蓋上棉被。每晚,他都得這麼進進出出好幾趟,幫她重新蓋上被子。

他的動作緩慢,輕輕在床邊坐下,就著半掩房門透進走廊上的光,他可以清楚看見樂樂沉睡的樣子。每天晚上,當他覺得累了,他就忍不住要進來看看她。

天知道他忍得多痛苦,好幾次他都差點忍不住,想把動手的她拉上床。

可是他必須一次一次壓抑自己,是他勉強她跟他回台北,在他傷她那麼深之後,其實他沒有把握,樂樂會願意跟他回來。

這一次樂樂跟他回來,他就下了決心,要把一切主動權交給她,他不要她再有任何委屈。為了他,樂樂已經失去太多,甚至還得暫時頂著未婚媽媽的名號!

鐘闃心疼的露出沒人看得到的苦笑,他現在連想給樂樂一個名分,都沒辦法,在他跟楚楚的婚姻狀態沒解除之前,他能給樂樂的,真的很有限。

所以,他不要再讓樂樂覺得委屈,不想讓她背負著「第三者」的罪惡感跟著他。

如果現在跟樂樂發生關系,以樂樂的善良,她一定會覺得對不起楚楚。

除開為樂樂著想的這層顧慮外,他要忙的事也真的太多了,雖然總擎的狀況比之前要穩定,但離他想要的成果,還有一段距離,加上乾爹那里……

小新今天打了電話要他注意,因為道上傳出,有人出價一仟萬買他腦袋的消息。看來一時之間,他要完全月兌離黑道,也沒那麼容易,想要徹底斷掉那些關系,他還得先找出那個出價一仟萬的幕後黑手。

無論如何,這團混亂都得盡快解決,他不要他跟樂樂的未來有任何風險。

「闃……」樂樂突然說了夢話,

他的心霎時緊縮了四分之一,已經好久沒听見樂樂這麼喊他了,那次他跟樂樂說過別再連名帶姓喊他後,樂樂確實沒再那樣喊他,但也沒再喊過他。她總是簡單的使用「你」,跟他交談。

沒想到,他只能在樂樂作夢的時候,才能听見她這麼喊他。

鐘闃撫模著樂樂熟睡的臉龐,她正夢著他……這樣的念頭,讓他的心被某種情感填得滿滿的。

他真的好想念她,想念她的溫柔,想念她撒嬌時的孩子氣,更想念她在他身下的模樣,想念她因激情而喊著他的名……

他就快能夠完全擁有樂樂了,他告訴自己。他會用最快的時間,解決所有狀況。

再望了望熟睡的樂樂,鐘闃低頭在樂樂唇上親吻。

「我愛你,寶貝。」不舍的結束了親吻後,他低聲在樂樂耳邊說,希望她在夢里能听見自己的聲音。

*********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

樂樂總覺得她跟鐘闃之間,依然處於某種膠著狀態。

自從「求證儀式」過後,他們的生活依然像是被人上了發條般規律,她一樣在早上七點到書房喊他「起床」,然後兩人各自準時在八點十分出門,等到再見面就是晚上六點左右。

偶爾,他們會在吃飯時閑聊,但多半是鐘闃詢問關於產檢、孩子的狀況之類的例行性問題。

晚飯過後,鐘闃會陪她看一個小時電視,然後他會去洗個澡。洗過澡之後,他會把自己關進書房,然後要再見面,就是另一天的開始。

她問過姜羿關於鐘闃的事,姜羿給她的解釋,比鐘闃給她的還要詳細,包括鐘闃如何在一夕間取得總擎、包括總擎可能面臨的危機,她才多少明白鐘闃的忙碌。

可是就算有姜羿的解釋,她還是要忍不住認為,鐘闃是不是刻意躲著她?因為當他們一起吃飯、看電視,他似乎有些刻意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今天,姜羿跟她說了一個「好消息」,他說,楚楚答應了他的求婚,所以很快,鐘闃跟楚楚的婚姻關系,就要結束了。

這個消息並沒有帶給她太大的快樂,因為她完全搞不懂鐘闃的想法。

這些天,她甚至猜測,鐘闃會不會只是要她懷著的孩子?畢竟他現在擁有總擎,將來一定會需要一個繼承人。由他對自己「毫無興趣」的表現看來,她無法不胡思亂想。

可能是姜羿的「好消息」刺激了樂樂,她打定主意,今天要跟鐘闃談清楚。

十點多,她站在書房緊閉著的門前,猶豫了二十幾分鐘,還是下不了敲門的決心。最後,她還是決定放棄。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書房門突然打開,鐘闃訝異地發現樂樂站在門外。

「有事嗎?」

「沒……沒事。」l樂樂被鐘闃突然出現的狀況嚇了一大跳,腦袋呈現空白狀態,慌張得只想逃離現場。

樂樂轉身走了兩三步,卻讓鐘闃只跨一個大步,就拉到了她的手臂。

「你有事想跟我說,對不對?」他略微施力,讓樂樂面對他。

「我……」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害怕跟他談過後,發現他要的只是小孩嗎?一股莫名的怒氣攀升上來,她對自己生著氣,氣她對鐘闃改不掉的習慣;氣她對他總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氣她還是像從前一樣,害怕失去他……

「我們可以談談嗎?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樂樂在鐘闃的凝視下,一鼓作氣說出原先的想法。

他松開了放在樂樂手上的力氣,由剛剛樂樂瞬息轉變的多樣表情,他分辨得出來樂樂的掙扎,只是不明白讓樂樂掙扎的是什麼事。

「可以,就算你想談一整夜,我也不會介意。這樣吧,到樓下餐廳好了,我幫你熱一杯牛女乃,我剛剛正想下樓喝杯冰水,我們邊喝東西邊談,好嗎?」

她被動的跟在鐘闃身後,他要她坐在餐廳,等他把牛女乃熱好,可她就是坐不住,又跟著他晃進廚房。

樂樂好奇地睜大了眼,鐘闃熟練的自櫥櫃下方找出小鍋子,然後由冰箱拿出牛女乃,倒了一杯的分量到鍋子里,接著開火。

他高大的身軀,站在瓦斯爐前,低頭認真用湯匙攪拌鍋子里的牛女乃。

樂樂看著鐘闃這個模樣,整個人幾乎要讓感動跟驚訝變成化石了。

她覺得其實鐘闃改變了很多,自從他們住進這棟屋子開始。很多時候她都會懷疑,她從前愛上的鐘闃,跟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同一個人?他的手沒停止攪拌的動作,俯著的臉則略略轉偏了方向望著樂樂。

「我臉上有什麼嗎?」

樂樂搖搖頭,沒發聲。

鐘闃對樂樂的「回答」,也僅是微笑,然後轉頭照顧那一鍋牛女乃。

如果時間就停止在這一瞬間,她沒把握,是不是能抵擋得了,那股幸福的浪潮?也許時間再延長些,她就會被淹沒。即使在夢里,她也不曾夢過鐘闃如此溫柔、如此居家的模樣。

沒多久他關了火,找了一個馬克杯,將牛女乃倒進杯子里。

樂樂想著,原來光是看他這些「平凡」到了無新意的動作,都能讓她充滿幸福的感覺。望著那杯正冒著煙霧的熱牛女乃,她不確定等一下能舍得喝下。

鐘闃端著牛女乃,另一手則拿了一瓶冰礦泉水,往餐廳走。

當兩個人都在餐桌前坐定,樂樂只能怔怔望著,在她面前冒煙的牛女乃,以及鐘闃正喝著冰礦泉水的模樣。

如果幸福的模樣,就如同此刻一般動人,她覺得已經足夠了,也覺得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一杯牛女乃、一瓶礦泉水,兩個人……她發現完全找不到發聲的力量。

「想跟我談什麼?」

談什麼?她現在全身上下所有器官,都呈現罷工狀態,只剩心髒跟耳朵還在運作,要談什麼,好像都跟登天一般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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