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昱無法入睡。
剛剛,他以為佟子矜就在自己懷里安睡。嗅著佟子矜的氣息,感受她體溫與心跳的感覺十分美好,讓他很安心,但合上眼,黑暗包圍之際,才知那是錯覺。
他抱著棉被,想起先前與佟子矜在澳洲共處時有一次她曾經跟他說過︰「我覺得棉被比較舒服。」
「但是毯子比較暖。」年昱記得他是這樣反駁的。
「可是棉被比較有實感啊,你看,抱著棉被很舒服耶!」
「-喜歡就好,我抱著-就很舒服了。」
他還記得佟紅著臉捶他。
佟其實是一個很溫柔又可愛的女孩子,只是她的心被禁錮在冰凍的水層里,要撬開冰層找到那顆寂寞的心需要時間,等年昱發覺時,他已被佟勾去魂魄,雖說是相互依存,他總覺得是他依賴她較多。
她是他的支柱,沒有她,他連正常走路都有問題。
年昱坐起身,環視空蕩蕩的空間,感覺心同樣被掏空,孤寂籠罩著他,無力排解。
「佟……」年昱輕喚,伸出手想捉住什麼,卻什麼也捉不牢。
「年昱?」艾索的聲音在房外響起。
年昱下床開門,只見艾索穿著睡衣站在門口,一臉關懷。「你沒事吧?」
年昱敞開門讓艾索進來,他拉開燈,坐在床上,柔軟的床鋪因而沉落。
「你指的是什麼?」年昱抓抓頭發,眼下有暗影。
「你明天要比賽,應該養好精神才是。」艾索翻來覆去睡不著,深怕年昱做出什麼月兌軌的行為,因放不下心而前來敲門,沒想到年昱真的還沒睡。
「我睡不著。」年昱實話實說。「而且我不想比賽。」
「年昱,佟不會希望你放棄。」艾索最怕的就是這樣。年昱復出的野心全因佟子矜的失蹤而消褪,然而假若年昱臨時退賽,且非傷非意外,對他的名聲絕對會有影響。
「她現在不在,你當然這麼說。」
「年昱!」艾索忍不住捉住他的臂膀。「你振作一點,佟失蹤我也很難過,可是現在的你處在關鍵時刻啊!」
「假如我繼續打球,佟會回到我身邊嗎?」年昱瞪著艾索問道。
「年昱……」艾索嘆息,拿年昱的任性沒辦法。
「不過你說得對。」年昱難過地扭曲嘴角。「抱歉,我不該遷怒于你。」
「看來佟把你教得很好,你現在竟然會道歉。」艾索干笑。
「我本來就很有教養。」年昱瞥眼艾索,掙開他的握持。「不早了,睡吧。」
「年昱,你仍堅持不出賽嗎?」艾索被趕到門口,但仍不放棄的問。
年昱沉默,將門合上。
他轉身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站立良久後,跑到佟子矜房間,爬上佟子矜的床,嗅著殘留在枕被上屬于佟子矜的氣息,緩緩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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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昱……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佟子矜吐光所有那個人強喂進她肚里的食物。
「-怎麼可以不吃呢?這些都是-喜歡吃的東西啊。」
「我吃不下去。」佟子矜躲過那人湊近嘴邊的食物,懨然道。
「-要吃,現在是吃飯時間,-不能不吃。」那人用力握住佟子矜的下巴,硬是將食物塞進她嘴里,一口接一口,不管她是否已吞咽下去,結果弄得她滿身都是。
「-為什麼不吃?」他一見佟子矜全吐出來,一個巴掌就甩過去,佟子矜被打得整個人偏倒在地。
佟子矜也想吃,可是她吃不下去,不論吃多少,就吐多少,她知道她得吃些東西維持體力,可是就算吞下去,沒多久也會吐出來,這一來一往間,更加耗損體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的……可是-不乖……都不吃東西……這樣會死的……」他扶抱起佟子矜,在佟子矜耳邊低道。
她情願死也不要被他綁一輩子。但是佟子矜不能刺激他,三年前差點被他殺死,三年後她要傾全力求生。
「佟好乖,吃塊面包,好不好?」他極其溫柔地撕塊面包往佟子矜唇邊送,佟子矜迷蒙的視界里隱約描繪出他的臉孔,但仍不細微,她微喘息,顫抖著唇,張嘴,他的手指隨著面包探入她口里,帶有挑逗意味的踫觸讓佟子矜感到一陣惡心,但她強忍著。
「好乖,這才是我的佟,溫柔可愛的佟,我最愛-了。」他語帶興奮,手模著佟子矜的頭發,憐惜地親吻她的唇,佟子矜一驚,尖叫一聲,推開他。
「-推我?!」他突然狂暴的一把捉住佟子矜的頭發,把她往牆上撞,佟子矜雙手護住自己的頭,仍是被撞到頭暈腦脹。「-竟然敢推我?!」
「嗚……」佟子矜虛軟趴地,痛得整張臉皺成一團。
整個空間只有他粗重劇烈的喘息聲回繞,然後他氣息漸緩,目光一凜。「溫柔呢?溫柔呢?」
佟子矜聞言一震!他的聲音變得較細也較沉穩,听來像另一個不同的人,感覺格外的溫和與……熟悉。
「-知道溫柔在哪兒嗎?小姐?」他出乎意料地將佟子矜輕柔扶起。
「老天!-怎麼傷得如此重?是誰傷害-的?我……這是哪兒?我怎麼覺得我睡了好久……」
佟子矜警戒地想躲開他,但他極有耐心地安撫她,還拿干淨衣物讓她換,替她包扎傷口;她察覺到一個她始終未曾理解的事實,她靈機一動。
「溫柔不在。」佟子矜試著開口,但嗡叫不歇的腦袋讓她講話有些大舌頭。
溫柔是三年前與她一道被捉的室友,同樣來自台灣,與她有著同樣的單眼皮與長發,猛一看會覺得她們兩人長得頗像。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是誰?怎麼會在這兒?」他迷惘的問著佟子矜,音質未曾改變,保持著一貫的細沉。
「我是子矜,佟,溫柔的室友。」這個人的聲音好熟,好像在哪兒听過,佟子矜搜索著記憶。
「啊,是-,來自溫柔的家鄉對吧?」他笑了,動作俐落地包扎。
「好了。但是-為什麼會在這兒?我又為什麼會在這兒?溫柔不在嗎?」
「你是誰?跟溫柔是什麼關系?」
「我……我叫……對呀……我叫……」他的聲音滲入疑惑,佟子矜咬緊下唇,深怕刺激到他。「我叫約翰-杜區,對,我是約翰,溫柔是我女朋友,-忘了嗎?」
藉由約翰的話,佟子矜終是憶起過往埋藏的片段。
「我、我記得……」佟子矜緊張不已,手微顫。「約翰嘛……那個醫學院的高材生對吧?」
「嗯-還沒跟我說溫柔上哪兒去了。」約翰異常溫柔的嗓音讓佟子矜呼吸一窒。
「她……」佟子矜遲疑著,鬧烘烘的腦子想不出個方法來。
「她一定又出去玩了,對不對?」約翰難過的說。「我知道她不只我一個男朋友,可是我只有她一個女朋友啊……」
「你想太多了,約翰,她只是去打工。」佟子矜握緊拳,想捉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逃離。
「她什麼時候需要打工了?她要錢,我可以給她……」
「約翰,約翰,你冷靜些,我知道她在哪里打工,我可以帶你去找她。」佟子矜不知道她的話听起來是否具有說服力,也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她只能盡量做到不尖叫、不害怕、不躲避、不刺激。
「真的嗎?」約翰充滿哭意與喜悅的聲音貫穿佟子矜耳膜。
她一震,勉強微笑。「真的。」
她有笑吧?她的笑容還好吧?她的聲音沒顫抖吧?
「那我們現在就走!」約翰猛然起身,佟子矜全身一震,她咬牙撐過尖叫的。
「好……麻煩你扶我可好?」佟子矜伸出顫抖不已的手,約翰握住她的瞬間,佟子矜整個人虛月兌,幾乎無法使力,然而她告訴自己得站起來,不能讓約翰看出任何異樣,否則換成另一個約翰出現時,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她勉強站起,巍顫顫地走著。
怦怦……怦怦……
快到了……快到了……
忍耐……忍耐……
電梯到樓的聲音響起,佟子矜快步沖進電梯,速疾地按下關門鍵。
「-在做什麼?!」約翰的聲音飽含錯愕。
電梯門未全開啟即合上,往一樓去。
佟子矜滑跪于地,抱著自己發抖。
「快點,快點……快點……」到一樓就要沖出去,不管這兒是哪兒,下地獄都比這兒好……
「叮」的一聲,電梯震了下,然後門扉開啟,佟子矜才剛要沖出去,旋即被踢進電梯。
「噢!」佟子矜抱著肚子,吐血。
「杜區先生,那是什麼聲音?」管理員好奇的聲音傳來。
「嗚……」救……救我……救救我……
「沒什麼,是我家的狗跑出來,自己坐電梯,我一發現,就從樓上沖下來,怕-發生什麼事。」
「哦……原來如此,其實-自己跑下來也沒關系,我看見會通知你的。」
救命啊……救命……
「先謝了。」
「不會,這是我的職責。」
別走……嗚……別走啊……
電梯門在佟子矜眼前再度合緊,她迷蒙的視界里只剩下約翰盛怒的面容,當他們出電梯回到屋里後--
「-竟然想跑!」約翰獰猙不已的臉孔像惡魔,他捉住佟子矜的頭發,佟子矜覺得她的頭皮快被他扯下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透透氣……你不要生氣……」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賤人在想什麼!-想出去招蜂引蝶對不對?!有了我還想著其他男人!我就將全世界的男人都殺死!看-能去勾引誰!」
「對不起……」佟子矜痛到流淚,拚命道歉,只希望他別再傷害她。
約翰松手,佟子矜整個人軟倒于地,她下意識地爬到牆邊縮著,深怕再次惹怒約翰。
未久,房內傳來物體撞擊的聲響,每撞一聲,佟子矜就顫抖一次,她抱住頭,嗚咽低聲喃喚著年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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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昱沾濕毛巾往臉上蓋去,集中精神,然而佟子矜的身影一直關不住地浮現,他無時下刻不擔心佟子矜現在是否被傷害、是否在害怕。
假如當時他陪在她身邊,也許這種事就不會發生,現在她一點消息也沒有,讓年昱考慮賽後打電話報警協尋,可這麼一來,又怕陷佟子矜于危險之中。
以往看電影,年昱都以為他們是真的如此神勇,可以直搗黃龍將凶手殺死,把愛人救出來,如今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方知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男主角一樣英明神武。
佟……
年昱強迫自己將心思轉回球賽,他已輸掉三分,不能再輸下去,否則輸掉第一盤,他沒有信心追一盤回來。
回到球場,他轉動球拍,藉以集中精神,盯著對手,對方發球,一發掛網,二發過,他大步跑動,單手正拍回擊--
「30--40。」主審用麥克風宣布。
年昱搶回一分,換他的發球局,他辛苦保住,以二比三暫時落後,之後他倒追兩局,以四比三居于領先。
休息之時,不知為何,他怎麼也無法喝飲料,喝下去馬上吐出,他知道他得補充水分,因此強迫自己吞下兩口。
年昱……
年昱猛抬頭,環視球場,視線與艾索接上,艾索關懷備至的眼神讓年昱勉強一笑,他握住球拍,表示他會打完全場球。
然而當他再度回場打球,一個躍起接球再著地時,整個人突然重心不穩倒地,他抱著大腿,主審宣布暫停,醫護人員進場,最後年昱被擔架抬走。
最後比賽由對手獲勝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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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抱歉。」年昱坐在長椅上,讓按摩師替他按摩大腿。
「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艾索早該知道這樣的年昱出賽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他想下個賭注,希望年昱能克服一切阻礙,專注于網球。
「是我無法集中精神……」年昱紅了眼眶,哽咽,一想到這個球場便是佟子矜失蹤的地點便無法冷靜。
「有約瑟他們在,我相信很快便能找到佟。」艾索明白年昱的心情。「我為佟開心。」
「什麼?」
「你真的愛佟。」艾索知道自己不可能為佟子矜做到這樣,他向來以自己為優先,即使對佟子矜感到愧疚,他也未曾如此憂心過佟子矜的安危。
「還用你說。」年昱苦笑,微皺眉。
「佟知道嗎?」
「知道什麼?」
「你愛她。」
「她知道我少不了她。」他的態度很明顯,不是嗎?
艾索拍拍他的肩。「有時候明說並不會減退你的男子本色。」
「你無聊。」
艾索但笑。「我先回球場去替你收拾東西,你在這兒等著。」
「大衛呢?」
「他去開車。」
「好。」
艾索離去,按摩師也替年昱包扎好。
「年昱。」一直低頭不語的按摩師突然抬頭,打量著年昱。
年昱看他一眼,覺得他似曾相識。「約翰……你是新來的嗎?」
「對。」約翰陰沉的聲音讓年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謝謝你。」年昱道謝,起身想離開,然而他一轉身,嘴即被一塊白布-住,奇異的味道竄入口鼻,讓他意識模糊,不省人事。
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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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痛!
年昱眨動眼睫,意識由半空墜回,這才發現他側躺于地,雙手被反綁。
眼前一片暗沉,僅有一盞黃色小燈充當照明。年昱坐起身,發覺身後是一堵牆,他靠著牆起身,所幸雙腳未被綁,讓他能探知這個空間有多大。
「啊!」年昱不小心絆到東西,扯到右大腿的傷,他一聲痛呼,整個人撲倒向前。
「嗚……」身下傳來的痛吟讓年昱明白他絆到的是人。
「對不起……」年昱掙扎地爬起,跪在那人身邊。
「頭發……」虛軟無力的女聲輕道︰「我的頭發……」
「佟?」年昱懷疑自己幻听,忙湊近她,想看清楚她的臉。
「別過來!」她尖聲大叫,推開年昱,整個人往牆角縮去。
這下,年昱肯定這女子是佟子矜。
「佟,是我。」年昱忙表明身分,一邊扭動雙手,想掙開縛綁雙手的繩子,好擁抱佟子矜。
所幸因為家世背景的關系,年昱小時候受過防綁架訓練,他輕易地掙月兌繩子,湊近佟子矜。
「佟。」年昱低喚,瞧不清佟子矜的情況,只能听聲辨人的他,雖著急,但也知道佟子矜又縮回去先前的保護膜里。「佟,是我,年昱。」
角落里的人兒動了下,她睜著晶亮的眸,于昏暗的燈光不想看清年昱,認出年昱的她-住嘴,不讓軟弱嗚咽出聲︰「我一定是作夢……年昱要打球,他該打球,他在打球……」
「佟。」年昱指尖輕觸佟子矜的額角,惹來她一陣戰栗,他的心也跟著一陣抽痛。「到底是誰讓-變成這樣的?是誰?」
年昱大手一捉,將佟子矜捉離角落,不顧她激烈的反抗,擁她入懷,親吻她的發、額、眉、眼、唇。「佟,是我,是我啊……」
佟子矜尖叫,掄拳捶打年昱,然而年昱就是不放,反而不停地在她耳邊溫柔低喃,安撫她。
「年昱……」佟子矜捧著年昱的臉,撫模他的輪廓,顫著唇喚。「你真的是年昱?」
「對,對。」年昱抱住佟子矜,臉埋進她的肩窩,力道之大,讓佟子矜低聲輕吟。「-沒事吧?」
佟子矜稍稍恢復清醒,不停地親吻年昱。「年昱,真的是你,我……我好害怕……」
她以為她會被約翰囚禁一輩子,她上一次清醒時,約翰將她囚于此,這兒沒有窗戶,沒有任何物品,只有那盞要滅不滅的燈,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她好累,她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約翰再也沒來過,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個什麼也沒有的空間里,她快被逼瘋了。
比起被約翰拳打腳踢,這樣的囚禁生活更能消磨她的意志,增添她的恐懼。
可是年昱來了,他來了!佟子矜淚如雨下,年昱在她身邊,這樣就夠了,就夠了……
「別怕,我在這兒。」年昱吻去佟子矜滾落的淚,他不知佟子矜的情況如何,但自她的聲音與身子反應來看,肯定受過一番折磨。
思及此,年昱不由得更加擁緊她,想著幸好見著的不是佟子矜的尸體,否則年昱無法想象他會怎麼樣。
「你怎麼會來?」激動過後,佟子矜的腦袋開始運作。
「我也不知道。」年昱拂開佟子矜凌亂的發,深情睇望。「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了……-還好嗎?」
佟子矜點頭,驚魂未定,緊捉著年昱胸前的衣服。「你應該在打球才對。」
言下之意,佟子矜不希望年昱因她而退賽或是表現不佳。
「我右大腿拉傷,退賽。」年昱苦笑,幸好有正當理由,不禁暗自感謝他的傷。
「你的腿……有沒有大礙?」佟子矜憂心忡忡地模上年昱的大腿。
「先別談這-真的沒事嗎?」年昱逐漸適應房內的光線,大致看出佟子矜不似她表現出來的正常。
「沒事。」佟子矜感覺陷溺在無邊恐懼的心因年昱出現而靠了岸,她深吸口氣,想不通為什麼年昱也會在這兒。
「我們得離開。」年昱拉著佟子矜起身,模著牆壁。「這兒沒有門嗎?」
「我不知道。」佟子矜也跟著模牆,希望找到出口,背突然一涼,有股不安竄升。「年昱。」
「難不成出口在上面?」年昱仰頭,拉長脖子探看,就是看不出天花板有什麼異樣,听見佟子矜喚他,他低頭笑望。「嗯?」
佟子矜拉住他的衣-,-住心口。「別離我太遠。」
「好……」年昱才要握她的手,忽地頭一痛,眼前事物翻轉,最後殘留于意識中的是佟子矜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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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亮!
年昱下意識地緊合著雙眼,想躲開那過于明亮的光源,好不容易稍微適應後,他才緩張開眼,然而他的意識在飄浮,找不著邊際停落,使得他眼眸的焦距無法對準,視線一片模糊,他眨眨眼、甩甩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看得清楚。
「佟?」年昱看見佟子矜躺在地上,明亮的光線讓他看清佟子矜的慘樣。「佟!」
佟子矜淚流滿面,黑發糾結,眼角、嘴角青紫,面色慘白,年昱無法想象衣服遮蓋的地方還有多少傷處,想起身,才發現他被綁在椅子上,這回除了肩與頭稍微可動之外,其余地方被綁得緊實。
「嗚……」佟子矜瞳孔放大,不停流淚,即使她沒被捆綁也無法動彈。「菲……爾……」
她講話大舌頭,年昱勉強才听出她在說什麼。
「佟!-怎麼樣?能動嗎?」年昱死命想跳到佟子矜身邊,但事倍功半,跳了老半天,才前進不到一公分。
「我……肌肉……松弛……」佟子矜困難的說著。
「肌肉松弛劑?」年昱仍不放棄的跳著,一邊跟佟子矜說話,不讓她陷入昏迷。
「他……小……心……」
「你被綁成這樣還想跑啊?」約翰的聲音自年昱頭頂傳來。
年昱轉頭看他,認出他是那名按摩師。
「你……」年昱暗自立誓,若是他能活著回去,定要大會好好的過濾醫護人員。
「你好,我叫約翰。」約翰朝年昱伸手,自我介紹。
年昱怒視。
「你那是什麼表情?」約翰見年昱不領情,一拳打中年昱的下巴,然後捉住他被綁著的手,上下使勁晃動幾下才滿意放開。「真沒禮貌。」
他轉身走至佟子矜身邊,年昱疑惑地望著約翰,覺得他的眼神與行為不太對勁,更加擔心他們的安危。
瘋子不足為懼,但瘋狂的變態就不一樣了。
「你要做什麼?」年昱瞪著約翰,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你覺得我請你來是為了什麼?」約翰笑問,蹲在佟子矜身邊,撩起一束她的發,湊近鼻下嗅,然後自答︰「當然是要你知道佟是屬于誰的。」
佟子矜緊合上眼,沒有氣力反抗他,年昱意識到他想做什麼,激烈地動起來,椅子因此砰砰作響。
「你這個狗娘養的渾球!你有種來對付我!對付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你不是男子漢!孬種!」年昱狂叫,身上的繩子有松月兌的跡象。
「你在說誰?」約翰眼中閃過殺意,沖到年昱身前,一句一拳打向年昱。「你才是渾球,你憑什麼跟佟在一起?佟是我的!我的!她屬于我!我要殺了你,這樣佟就是我的了!她就再也不會看別的男人一眼!」
「她不屬于任何人!」年昱回吼,察覺腳的繩子松月兌,抬腳使勁踢約翰。
約翰沒有防備,被踢倒在地,但他倒地之時,也將年昱的椅子踢倒,年昱整個人側倒,無法使力。
約翰起身,大腳踢向年昱的肚月復,一連踢了好幾下,年昱因而咳血。
佟子矜輕淺地喘息著,竭力想起身,然而在她好不容易側翻,欲支起自己時,約翰回身,視線與她的對上,眸里飄過一陣得意,他停止踢年昱,大步一跨,半跪在佟子矜跟前,佟子矜想逃,可全身使不上力。
「佟!」年昱死命掙扎。「來打我啊!再來啊!」
約翰回頭看年昱一眼,置之不理,他將佟子矜半抱進懷。
「不要……」佟子矜絕望地做垂死掙扎。
「噓,佟,我也不願意,可那個男人非說-是他的,-明明是我的!我要證明給他看,-乖,只要看著我就好了,哦?」約翰吻佟子矜,手輕柔地撫著佟子矜的臉頰,順勢滑至她的領口,伸進去,亂揉她的胸部--
「不……」佟子矜自他嘴下逃開,抬起無力的手想撥開約翰作怪的手,卻力不從心地垂落。
「不!」年昱嘶吼,不知哪來的力氣將繩子弄開,拖著右腳撲向約翰,約翰因而松開佟子矜,兩人扭打成一團。
佟子矜吃力地爬到椅子那兒,攀著椅子勉強起身,見年昱被約翰壓倒在地掐住脖子。
年昱!年昱要死了!他要殺死年昱了!不!不可以!
佟子矜心一震!抬起椅子就往約翰砸過去,約翰應聲倒地,佟子矜也跟著趴在椅子上,被壓在最下面的年昱推開約翰,扶起佟子矜。
「沒事吧?」
佟子矜點頭微笑,肌肉松弛劑的效用漸褪,她開始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那就好。」年昱高舉佟子矜的右手過肩,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遲緩地走向門口。
「他……」佟子矜不放心的頻回頭看。
「不趁他醒來前快逃,我們都走不了。」年昱顧不了那麼多,只想著先把佟子矜帶走。
「把佟還我!」約翰不知何時醒來,捉住佟子矜的手就想往後拉。
年昱一個轉身將佟子矜格開,拳頭往約翰身上招呼。「佟,-先走!」
「休想!」約翰目眥盡裂,想捉佟子矜,但年昱抱住他的腰,不讓他越雷池一步,約翰見狀拚命用手肘打年昱、用膝蓋頂他,年昱就是不放手。
「年昱!」
「快走!別回頭!」
佟子矜走不了,她知道年昱落入約翰手里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對待,而她不願意看到年昱為了她做如此大的犧牲。
只要年昱平安,要她怎麼樣都可以。只要年昱平安……佟子矜到現在才發覺原來她深愛年昱。
佟子矜感到一股力量在體內新生,她覺得她堅強到可以對抗約翰,可以對抗她的恐懼,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巴望別人伸出援手。
她的恐懼,該由她來解。
「不。」她堅定不已地拒絕。
「佟!」
「佟,我就知道-愛我。」約翰溫柔地笑了,停止打年昱,不在乎年昱還抱著他的腰,朝佟子矜伸手。「來,到我懷里來。」
「佟!」年昱不敢放開約翰,要佟子矜快走,別放棄逃生的機會。
「你先放開他。」這話是對約翰說的。
「現在可不是我不放啊!」約翰啼笑皆非。
「年昱,你放開他。」佟子矜深吸口氣,命令道。
「佟!」年昱生氣且不解。
「年昱。」佟子矜望著他。
年昱這才放手,約翰趁機踢開他,欲上前捉佟子矜,佟子矜後退一大步,開口︰
「約翰,你愛的人應該是溫柔才對。」
「溫柔?」約翰一頓,迷惘地重復。
「對,溫柔,她有很多人追,但是她只喜歡你一個人啊。」
約翰佇在原地,陷入迷霧中。
年昱來到佟子矜身後,搭上她的肩,擔心地望著,她抬頭給他一個微笑,握住他的手。
「溫柔,我不認識什麼溫柔的……」
「你忘了嗎?她是我室友,跟我一樣是東方人,有一頭長發、單眼皮,皮膚白里透紅……」
「溫柔……溫柔……」約翰的表情開始起變化,由適才的殘暴轉為痛苦,他的聲音也由高亢轉為低沉。
年昱開始明白佟子矜想做什麼,于是他戒備地護著她,而她捉著他手的力道加重。
「溫柔她只喜歡你,你卻做出那種事來。」
約翰呆了呆,失措的問︰「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溫柔生氣了嗎?她會不會不理我?」
「你殺了溫柔。」佟子矜紅了眼眶。
她想起很多事,包括溫柔被殺的過往,約翰讓她親眼看見溫柔被殺的過程,讓她以為自己也會被殺,卻沒想到約翰想玩點特別的。
他虐待她,在她身上留下傷痕,要她一輩子記得他,將她的精神逼到極限,然後再殺了她。
「溫柔?我怎麼會殺她!-說謊!我沒有殺她!我那麼愛她!溫柔呢?-將她藏到哪兒去了!」約翰發狂地在屋里繞圈,最後在佟子矜與年昱面前停下,猙獰的面孔活似惡魔。
「她死了,你殺了她,她一直求你,你還是狠心地殺了她。」佟子矜鎮定地吐出刺激約翰的話語。
「不!不可能!不可能!」約翰抱著頭跪在他們身前。
年昱護著佟子矜退了好幾步,不敢說話,深怕壞了佟子矜的大計。
「溫柔……溫柔……我愛-……我愛-……不,不對,我愛的是佟……」約翰突道,但下一秒,他又混淆了。「不,是溫柔………佟……溫柔……佟……溫柔……我……我是誰……我是誰……」
「你是該死之人。」佟子矜如是道。
年昱震驚地看著她,她則直視約翰,眸里滿是恨意。
「我該死?」約翰涕淚縱橫,惶惑不已地問。
「對,你該死。」佟子矜的聲音開始不穩。
年昱擁著她,無言的支持她。
「我該死……我殺了溫柔……我愛溫柔……我殺了她……我殺了她……」約翰抱著自己,坐在地上,前後搖晃,不停地念著︰「我該死……我該死……我愛溫柔……我殺了她……我愛-……我愛-……」
「你若是愛溫柔就不會殺了她,更不會殺了那麼多人。」三年前,佟子矜事後被偵訊才知道約翰殺了好多無辜的女孩。
「我……我沒有……不是我……溫柔……溫柔……我該死……我該死……啊--」約翰抱頭狂叫,突然起身,沖向牆,一邊用頭撞牆,一邊還叫著︰「我該死!我該死!」
門突然被踢開,一群警察沖進來。
「不要動!警察!」
他們看清情況後上前壓住自戕的約翰,帶走頭破血流的他。
佟子矜這才腿一軟,年昱忙抱住她。「佟?」
「年昱……」佟子矜回抱,仰望,笑著流淚。「我愛你。」
年昱聞言,一愣,隨即傻笑。「佟,我愛。」
他抱著她,深深地吻她。
「我好怕失去。」年昱深深睇望佟子矜,眼眶發紅。
「我也是。」佟子矜吻他的下巴,手撫上他紅腫的嘴角。
「你們沒事吧?」一名西裝筆挺、手持槍的男子過來詢問。
他們兩人同時搖頭。
男子見他們兩人狼狽的模樣,拍拍年昱的肩。「平安就好。」
年昱擁著佟子矜微笑。
男子招來醫護人員。「跟著救護車到醫院檢查一下,其它的交給我們處理。」
「謝謝。」
「佟!年昱!」跟隨醫護人員進來的艾索與琳娜沖了過來。
琳娜抱住佟子矜,又哭又笑;艾索則上前搭上年昱的肩,見他沒事,才安心的嘆氣;約瑟與杰克兩人站在一旁,欣慰的笑著。
「對了,外頭有一群記者想采訪你們,好自為之。」男子的警告消失于電梯門後。
當他們隨著醫護人員走出大樓,鎂光燈與麥克風、攝影機已全數擠上來。
年昱護著佟子矜,兩人相視無語,交系的眸光互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