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過。」年昱低頭,按摩著被打到的地方。
「我听過。」年昱低頭,按摩著被打到的地方。
「Trauma在醫學上是指外傷,在心理學則是指心理留下永久傷害的強烈打擊,就是所謂的『精神上的傷』。個人因為精神層面發生沖擊,無法采取適當的應對方式,進而壓抑之下,造成長時間傷害的感受。」
「所以?」年昱有听沒有懂。
「Trauma與PTSD很像。」
「PTSD我就懂了,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創傷後壓力疾患)的簡稱,對不對?」
「沒錯。」佟子矜贊許地點頭。「你以前是不是在球場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
「打球哪有每次都愉快的?」
「你的癥狀是半年前開始的吧?」
「對。」年昱皺起眉頭,努力回想他適才說了什麼夢話,否則佟子矜絕不會在半夜升堂審問他。
「你幾歲開始打球?」佟子矜決定挑安全的話題開始。
「四歲。」
「哇,那時你多高啊!」
「這麼高。」年昱比了個高度,緊繃的嘴角開始松開。「球拍對我而言有一點大,但是好好玩。」他第一次拿的球拍是成人用的。
「為什麼好玩?」
「因為……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好玩。」
「有時候開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球場呈長方形,我可以在長方形里盡情奔跑,只要想著如何將對手擊出的球打回去……」年昱猛然警覺,「-問我這些做什麼?」
「閑聊。」
「半夜兩點時閑聊?」眼前這女人是稍早說他該正常作息的那一個吧?
「反正睡不著。」佟子矜忍著腰痛聳肩。
「抱歉,是我吵醒-的吧?」年昱不知道他作惡夢會說夢語。
「來。」佟子矜朝他招手,年昱依言起身,坐至床沿,凝視。「我不重要,你才重要。」
「-對我很重要。」年昱握住她的手,誠摯傾吐。
是她將他拉出泥沼,若不是她的到來,攪亂他的生活,伸手援助他,他也無法走出內心的迷宮,即使仍未痊愈,但至少他覺得自己像個人,而不是廢物。他對佟子矜有說不出口的感激,還有更多的依賴,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可以信任一個人而不被背叛或是欺騙,也是他第一次可以與人相處得如此輕松、開心而無負擔,更是第一次覺得他必須堅強才能照顧保護一個人。
除了網球,他的世界再無它物;但現在,他的世界里多了佟子矜。
「你也是。」她坦承了他對她的意義。少了他,佟子矜真不知自己能在這兒撐多久。他是第一個讓她全心信任的男人,尤其在那個︰思外」之後,她誰也不敢相信,然而年昱做到了。年昱說得對,他們是相互依存,但佟子矜相信這份革命情感會在年昱成功回到球場後消失。
到時候,他是鎂光燈與群眾的寵兒,而她,則仍是那個孤僻的大學助教。
一股失落狠狠掐住佟子矜,為兩人的差異莫名的感到難過。
何時開始,她已習慣有年昱在身邊?佟子矜發現自己無法想象年昱不在身邊的日子,可是他們……
年昱因佟子矜的回應而笑。
「為什麼你會考慮轉進職業網壇?」
「因為我只會打網球。做生意我並下在行,我並不擅長動輒數千萬的金額來往,也對這種事情沒興趣。我想在我有限的運動生涯里盡情地發揮我的體能,而且我喜歡打網球。」
「到目前為止,我看不出來你喜歡網球。」佟子矜調笑。
「這時期不算。」年昱點點她的鼻尖,回報她的嘲笑。
「你打了這麼久的網球,都不厭煩?」
「我很懷念在場上奔跑的日子。」年昱的笑容滲入些許無奈。「有的事情就是這樣,你永遠逃離不了它,即使沒有再接觸它,仍會不時想起,總想著若是再有一次機會,就要好好捉住。」
佟子矜臉色微變,年昱的話觸動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她捉緊年昱的手,瞳底飛掠過一絲恐懼。
「我在這兒。」年昱握緊她的手,大拇指輕拂過她蒼白灰敗的臉色。
佟子矜回過神,給他一個微笑。
「然後呢?在你二十三年的生命里,有遇過什麼不如意的事嗎?」佟子矜穩下心緒後續問。
「沒有,除了現在。」
「球場上呢?有沒有遇過什麼難纏的戰役?」
「-問的是哪一場?」年昱苦笑。「不可能沒有輸掉跟難打的賽事。」
若是他都贏球,老早坐上世界第一的寶座。現在的職業網球世界,個個實力都很接近,比的就是心理與運氣,還有當天的身體狀況。
年昱就是輸在心理,若是能度過這個難關,他也許會更好。
「有哪些賽事讓你印象深刻?」
年昱偏頭深想,眼眸閃過一陣疑惑。「其實我不是記得很清楚,我一年要比的賽事太多了,我只求勝利,不在乎過程如何。」
佟子矜沉默了,她感覺年昱刻意在回避談論比賽,然而正如年昱所說,他一年到頭要比的賽事很多,向來只求勝利的他,只會記得勝利的滋味,終至麻木……
終至麻木?!
佟子矜揚睫凝視年昱。「年昱,你……」
「嗯?」年昱笑問,困倦的眼眸沾染睡意。
佟子矜抬手踫觸他臉龐,腦中閃過年昱說過的話。
我向來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些聲音快把我逼瘋了……
沒有人會關心我……
我只有網球……
我很懷念在場上奔跑的日子……
老天!把年昱逼成這樣的,是他自己!佟子矜猛然領悟,心狠狠一揪。
「怎麼了?腰痛還是腳痛?」年昱握住佟子矜覆在臉上的手,皺眉輕問。「需要叫醫生來嗎?」
「我沒事……」有事的是你。
「-看起來快哭了。」年昱關切地撫著她的臉頰。「痛要說,我找醫生來替-止痛。」
佟子矜眼一紅、鼻一酸,抱住年昱。「年昱……你說的聲音,是不是觀眾的鼓噪聲?」
年昱一愣,推開佟子矜,震驚低望,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會知道?年昱在心里完成了問句。
他想笑,奈何佟子矜這記穿越球打得又快又猛,讓他壓根兒來不及反應。
「你是不是覺得滿坑滿谷的觀眾想要置你于死地?」佟子矜恨自己未曾早日發覺年昱給自己多大的標準與壓力。
「別說了!」年昱不想再次體驗那種恐懼。
「是不是覺得你的對手像巨人一樣高大,你怎麼也打不過他?」
「別說了,佟,別說了……」年昱壓制不了身體的抖動,他咬緊牙關,慌亂不知所以,想起身,又怕嚇到佟子矜。
「年昱,那並不可恥。」佟子矜的淚滑落眼眶,那是為年昱掉的淚。
「球員害怕球場已經夠可恥了……」年昱伸手拭去她的淚。「別哭。」
「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年昱求勝的意志太強烈,強烈到自己無法負荷,最後崩潰。
「-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網球。」
「佟……」年昱輕喚,無功地將額靠向她的肩。「我好怕輸球……」
「勝敗乃兵家常事。」
「但是觀眾不會放過我……他們會叫我滾回家,退出網壇……」
「你會听他們的話,乖乖退出網壇嗎?」
「我現在不就如他們所願了?」
「你自己的想法呢?你還想不想打球?」
年昱沉默良久,才道︰「想……」
「明天出院就找艾索來一場友誼賽如何?」佟子矜決定快刀斬亂麻。
「-還不能出院吧?」年昱不願佟子矜躺著回家。
「我已經住在醫院一晚了,你還想我繼續住?」佟子矜痛恨醫院,不只是因為它屬于陌生地方,更因醫院一點也不安全,任何人都能出入。
「我知道-會怕,但是-的傷……」
「我沒事。」佟子矜捉著年昱的衣領,「總之我不會待在醫院。」那讓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好好好,出院就出院,只要醫生準許,OK?」年昱不與佟子矜正面沖突,知道她吃軟不吃硬。
「醫生會答應才有鬼。」佟子矜不放年昱回沙發坐。「我明天要回家。」
「回哪里的家?」年昱干脆倚在她身邊,讓她捉個夠,背又有得倚靠。
「當然是回別墅。」她在澳洲還有其它住處嗎?
「好吧,我跟醫生說說看,-好好休息。」年昱下床,調整床的高度。
「晚安。」
「早安。」現在是凌晨三點。
佟子矜對他笑了笑,合眼。
年昱替她蓋好被子,俯身親吻她的耳鬢。「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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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寵佟了。」艾索忍不住抱怨。
「有嗎?」佟寵他才是吧?年昱撇撇嘴角,穿上兩層襪子,再套上網球鞋,綁緊鞋帶。
「否則你會罔顧醫生的命令帶她出院,就只是為了讓她看我們兩個打友誼賽?」艾索調整著網球拍面的線。
他也瘋了,艾索心想。天知道他有多久沒真正下場打球了,現在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可他竟然答應佟子矜與年昱來一場友誼賽。雖說他知道這是療程之一,但有必要選在佟子矜受傷的時候嗎?
「她不願意待在醫院的原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年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口吻酸澀。
「年昱,你跟瑞瑟-可兒分了嗎?」听出年昱語間的酸意,艾索很是驚愕的問。
「早分了。」早在他要艾索宣布停止一切活動時,他們之間就出了問題,後來的爭執不過是導火線而已。
「那就好。佟最痛恨腳踏兩條船的男人。」艾索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你在說什麼啊?」年昱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艾索,彷佛他得了失心瘋,再也救不回來似的。
「佟雖然不好相處,但她絕對是一個好伙伴。」
「我不大想知道這些。」他可以自己挖掘。年昱不想自艾索口中得知任何有關佟子矜的一切。
「其實我不是很贊同你們兩個在一起。」艾索想了想,還是說出內心的想法。
「我們沒有在一起。」還沒。年昱暗自補充。
「她比你大,又不好相處,個性也不溫柔,還……」
「艾索,是你找她來的。」難道當初艾索未曾預料到他會喜歡上佟子矜嗎?
「沒錯,但我不知道你會對她那一型的女人產生興趣。」年昱的身分與外形吸引著許多女人,但那不包括佟子矜,而他本也以為年昱對她沒興趣。
「佟人很好。」她救了他,除了感激外,年昱對佟子矜有一種不由自主想付出的感覺,那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他向來是接受別人的付出,但佟子矜讓他想要付出。
「我知道她人很好,可是……」艾索想到三年前那個事件,不由自主的憂心起來。
「可是什麼?」年昱不懂,為什麼艾索要反對?可笑的是,年昱才開始有追求佟子矜的念頭,就遭反對。
「她會危害你的前途。」尤其是生命。艾索不願年昱被狗仔隊一天到晚跟監而無法專心練球,更不能讓他因佟子矜而置身危險中。
「艾索……」年昱認為自己現在根本沒有前途可言。「要不是佟,我現在是抱著啤酒桶喝到全身起酒疹……」
「兩位,可以比賽了嗎?」佟子矜推開門,坐在輪椅上出現。「我不知道你們比個賽可以準備這麼久。」
「我好了,就等艾索。」年昱背起球袋,走向佟子矜,然後將球袋放在她大腿上,推著輪椅離開。
「艾索快點。」佟子矜沒有機會與艾索說話便被年昱推走。
「等等我!」艾索知曉年昱在生氣。他是為年昱好,然而等年昱知道一切後,艾索就怕佟子矜會再次受傷。
他這個教練真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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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年昱氣得將球拍往地上丟。「我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這只是友誼賽。」對面的艾索兩手一攤,叫道。
年昱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不回應。
艾索看向一旁的佟子矜。
佟子矜回他一個一頭霧水的表情。
「他剛剛追不到一個原本……之前的他可以輕松追到的球。」艾索無奈的向不懂網球的佟子矜解釋。
佟子矜點點頭。「年昱?」
「別叫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年昱起身,不忘拾回球拍,就要走出球場。
「年昱!別這樣!」艾索在他身後吼。
「年昱,你該知道你不可能像之前一樣好!」佟子矜大吼。
「噢!」這回輪到艾索雙手抱頭。有時候他真的很懷疑佟子矜真的是念心理系的。
「-說什麼?」年昱停下腳步,滿臉倔強地回頭。
「幾個月不踫網球,你覺得你能一下子就回復嗎?」佟子矜無視年昱的偽裝,好笑的問。
「我覺得-在嘲笑我。」年昱單手-腰,另一只手揮著球拍,既惱怒又無奈。
「我是。」佟子矜笑著點頭。
「佟!」艾索沮喪的大叫。
「如果你就這樣走了,等我回到台灣,我還是會笑你。」言下之意是佟子矜一輩子都會記得年昱半途而廢。
「-就是不放過我,對不對?」年昱無語問蒼天,然後正視佟子矜。
佟子矜但笑不語。
年昱重嘆口氣,發現球拍被他摔壞後,換過另一支,回到球場。
艾索感激的看她一眼,她回以微笑。
球賽繼續。
兩個小時後。
「看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艾索跨過球網,朝被疲累擊倒在地的年昱伸手。
「是啊。」年昱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援助下起身。
即使他有在鍛練身體,卻仍抵不上一場球賽的運動量。離開球場不過幾個月,重回舞台,就像幾年沒打過球一樣。
「我們慢慢來,能打三個小時已經很厲害了。」即使艾索到後來只是發球而已。
「以前的我能打一整天。」年昱氣喘如牛,與艾索一道走向長椅,拿過毛巾擦臉。
艾索拍拍他的肩,望向佟子矜,失笑。
「怎麼了?」年昱抬頭。
「佟睡著了。」艾索指指佟子矜的方向,年昱望去,果真見佟子矜歪著頭,顯然入睡已深。
年昱笑了,他上前蹲在佟子矜面前,將她歪掉的頭扶正,佟子矜即使熟睡,仍因身體的接觸而驚醒,待她定楮看清眼前的人後,微微一笑。
「比完了?」網球賽真長,長到她打瞌睡。
「後來只是在做練習。」真正打球只有一個半小時,之後他跟不上球,艾索干脆直接改成擊球練習,不給年昱太大的負擔。
「哦。」佟子矜的意識仍有大半滯留夢鄉,她傻傻地對著年昱笑,抬手輕撫他滿是汗的臉,親吻他的額。「我有說過我很高興你能再拿球拍嗎?」
「有。」佟子矜自醒後會有半個小時的清醒期,因此年昱對她的任何動作都不意外。「-還想睡嗎?」
「我考慮一下。」佟子矜抬頭望向天空,皺眉。「好熱。」
「現在是下午兩點,太陽正烈。」年昱適才看過時間。
「是喝下午茶的時間了。」佟子矜揉揉眼楮,試圖讓自己提早清醒。
沒想到她會坐著睡著,那一來一往的擊球聲真是最好的催眠利器。
「我們進屋吧。午後的太陽很刺人。」年昱將干淨的毛巾覆上佟子矜的頭,充當帽子。
「嗯。」佟子矜昏昏欲睡,任由年昱處置。
「年昱……」艾索輕喚。
年昱沒有回頭,只抬手揮了揮,與佟子矜低聲交談,漸行漸遠。
艾索見年昱一意孤行,無奈地收拾好東西,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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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有-的包裹。」艾索拿著一個包裹進起居室。「送包裹來的小弟說他上兩個星期都來過,但都沒人回應,可我們明明一直待在這,根本沒听見門鈴聲。」艾索滿臉疑惑。
年昱與佟子矜正在弄錄影機。
「我記得門鈴好像壞了。」是年昱弄壞的,別墅里被他弄壞的東西多不勝數,年昱自己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是完好的。
艾索至澳洲已過三個星期,他現在每天替年昱加重訓練,而年昱正一步步地回到之前的狀態,年昱現在所需的是一場比賽。
有觀眾、裁判、對手的比賽。
然而年昱本人堅稱他仍需要一段時間,于是日子就這麼過去了。
「我的?」佟子矜回頭,就見艾索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兩個,一邊轉眸指揮年昱。「年昱,你連電都不會插,怎麼裝東西?」
「這是我的第一次。」年昱滿頭大汗,沒想到弄個錄影機也這麼麻煩。
「少爺。」佟子矜笑喚。
要不是年昱想要錄今年的法國網球公開賽,他們也毋需如此大費周章。
「佟,-的包裹。」艾索忍不住催促。
「抱歉。」佟子矜走向艾索,接過包裹,搖了搖。「好輕,希望不是年昱的瘋狂女球迷寄來的恐嚇信。」
「喂,我哪有那麼迷人啊!」年昱的抗議聲自電視後面傳來。
「你跟艾索一樣都是外表迷人的網球選手。」佟子矜坐回沙發,將包裹放在矮桌上。
「多謝稱贊。」艾索跟著坐下。「-不打開嗎?」
「我不大想打開。」知道她在這兒的人少之又少,連小報都只知道她是東方人,因此會寄包裹來的人一定認識她。
包裹有FEDEX海外郵件的字樣,上頭貼有電腦打字的住址與收件人,但沒有寄件人的地址與姓名。
「打開看看,說不定真的是年昱的瘋狂女球迷寄的。」艾索打趣。
「艾索,」年昱自電視後探頭,「這一點也不好笑。搞不好是你的瘋狂崇拜者。」
佟子矜來回看眼艾索與年昱,低聲對艾索道︰「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有什麼問題,但是你們對對方的不悅能不能別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她不願意當兩個男人的和事老,因為那是最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何時看出來的?」艾索訝然,俯低身子與佟子矜交頭接耳。
「很難不看出來好嗎?」佟子矜又不是不了解他們兩個。
「如果說我們爭執的重點是-,-相信嗎?」
佟子矜扯開包裹的繩子,拆開紙。「不好笑。」
「我就知道-不會相信。」但他們的確是為了佟子矜而起爭執。
佟子矜瞪著拆開後的木盒,上頭雕刻著美麗的牡丹花紋,古色古香。
「看起來像古董。」
佟子矜偏頭瞪艾索一眼,打開沒有上鎖的木盒,盒內只有一朵紅艷的玫瑰與一束如絲黑發,外加一張卡片。
佟子矜取出卡片,發現那不只是卡片,還是張她的相片。
右下角寫著︰LOVE,MyDEAREST,沒有署名。
「砰」的一聲,木盒落地,佟子矜揪著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佟?」艾索察覺到佟子矜血色盡褪,眉頭緊皺,呼吸困難,忙喚。
佟子矜不理艾索,當艾索試圖拍她的肩時,吃了她猛然揮過來的一記拳頭,艾索痛呼一聲,閃開佟子矜再次揮來的拳頭。
佟子矜不等艾索反應,跌離沙發,發軟的身子在地上爬,但沒爬幾步,她的氣力全失,逃不了的她開始抱住自己退至牆邊,前後搖晃,紫白的唇發顫,神情封閉。
「怎麼了?」年昱自電視後起身,一見佟子矜的異狀,忙趕到她身邊。「佟!佟?」
佟子矜沒有理他,一徑地搖晃,斗大的淚滑出眼眶,痛苦的低嚎自緊閉的喉間出來︰「他要來了……他要來捉我了……要來了……嗚嗚啊啊……要來了……要來了……」
「佟,佟!看著我,我在這兒,我是年昱!」年昱硬是扳開她的手,握住,轉過她的頭,強迫她空茫的視界里容不他的身影,抱緊她發抖的身子,親吻她的發,規律地拍著她的背。
年昱的聲音很遠很遠,但佟子矜還是听到了,她吃力地轉動眼眸,呆茫的視界里納進年昱急切的面容,他似乎講了什麼話,可佟子矜只看見他的嘴巴在動,完全听不到他在說什麼,一股惡心直街上來,她壓抑不住,吐了出來;這一吐,像要將她的胃給吐出來,將她心底埋藏的恐懼吐出來。
「她吐了!」
「我抱她到浴室去洗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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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她堵塞的听覺才清開。
「佟!佟!」年昱的聲音傳來。
佟子矜再次眨動眼睫時,發現他們待在淋浴間內,蓮蓬頭的水像雨一樣落下,漸漸地,她感受到水的冰涼與濕意。
「佟,听得到我嗎?」年昱在她望向自己時間。
「我怎麼了……」佟子矜覺得喉嚨好痛,黏在身上的衣服讓她很不舒服。
「-吐了。」年昱自艾索手中拿過浴巾,包住她,抱起她回到床上。
「我吐了……噢……」想起方才發生的事,讓佟子矜好不容易恢復的血色再次消褪無蹤。「那個木盒……」
「先別說話,我要月兌-衣服。」
「我自己……自己來就好了。」佟子矜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身體,說著,她背過身,僵硬顫抖的手指想要解開短袖襯衫的扣子,然而因為抖得太厲害,使得她的手指與扣子纏在一起。
「讓我來吧。」年昱輕易制止佟子矜,先拿過浴袍來蓋在她身上,才解開她襯衫的扣子。
「我說我可以……我的手指好痛。」佟子矜發現手指不听指揮,一動就痛。
「-剛剛攻擊艾索。」年昱指出事實,月兌下佟子矜的襯衫,瞄見她背上那大小不一的傷痕。「這是怎麼回事?」
「我攻擊艾索?」佟子矜不敢置信,她壓根兒記不得剛剛她做了什麼。「他沒事吧?」
「沒事……」艾索想看,但年昱回頭瞪他,他高舉雙手作投降狀,忙道︰「-要不要喝杯水?我去倒。」
「麻煩你了。」佟子矜覺得她的喉嚨灼痛,像是吐過……對,年昱說她吐了。
年昱的手掌撫過那些傷痕。「-說-曾出車禍……」
「出車禍?」佟子矜已不記得她說過什麼了。
「背上的傷。」年昱撩起佟子矜的發,吃驚地在那如雲的發間發覺一塊光禿,指尖輕觸。「這是怎麼回事?」
年昱發現佟子矜身上傷痕累累,已知的右大腿與背都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她後腦的那道傷痕。
老天!佟子矜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
年昱心痛不已,無法理解。
「什麼怎麼回事?」佟子矜好累,但她不敢睡,深伯一覺不醒,惡夢纏身。
「-的傷。」年昱飽含痛楚地低喃。
「我的傷……」佟子矜逸去話尾,深吸口氣,恐懼回來的當口,那愈合的傷痕就像新生似地灼燒著她。
「-沒事吧?」年昱的聲音將佟子矜拉回,拿件浴巾包住她。「我要解-的。」
「嗯。」她任由年昱解開她的,連將浴巾拉緊的氣力也無。
年昱將她全身月兌光光,然後拿被子包住她,拉出浴巾,讓她躺下。「-需要看醫生。」
「我沒事。」佟子矜紅著眼眶,啞聲道。
「我很擔心。」年昱覺得佟子矜被那個包裹嚇到魂不附體,但是那只是一束黑發與玫瑰,還有一張她的相片,說不定是哪個愛慕她的人寄來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年昱感到不悅。
「我沒事。」佟子矜發現她需要年昱的握持,于是伸出手來。
年昱握住她冰冷的手,凝望她蒼白若雪的容顏。「-真的不需要看醫生?-看起來好像生了重病。」
「我已經生了很久的病……」佟子矜沮喪得想哭。她好害怕,但她不能對年昱說出口,他正走向康莊大道,被留在恐懼國度里的,只有她一人。
再不久,她又會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了……但她不想離開年昱,她想待在他身邊。
年昱……年昱……佟子矜的心不知何時已寫滿了年昱的名。
「心病可以治療,這是-告訴我的。」年昱想當佟子矜的支柱,不願讓她獨自一人。見著佟子矜哭泣,他輕嘆口氣,以手背拂去她的淚水。
如果哭能讓佟子矜好受,年昱會讓佟子矜哭到整個黃金海岸都被她的淚水淹沒。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那有多困難。」尤其當她發現自己被找到時。
「水來了。」艾索適時出現。
「艾索,我得跟你談談。」佟子矜松開年昱的手,不看他。
「佟?」年昱有不祥的預感。
「年昱,讓我們獨處一下好嗎?」佟子矜懇求。
「我有預感我不會喜歡你們私下討論的事。」年昱皺眉,滿臉不悅,看起來有滿肚子的髒話想罵。
「拜托。」
「好吧。」年昱下床,警告地看眼艾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