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矜一呆,不知如何面對年昱的過度依賴。
或許,她也在依賴他。佟子矜凝望年昱,感受到他的緊張與孤獨,伸手覆上他握持腳踏車把手的手。
「我是艾索請來的,他仍然希望跟你合作。」佟子矜言不由衷的說,其實她不知道艾索在想什麼。「我相信你父母也是。」
至少年昱的父母健在,她則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
「但是艾索只來看過我一次,我父母則一次也沒有。」年昱的成長歷程只有網球相伴。「啊,不,我見過他們一次,在我跟他們借這幢別墅時,但那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們能支持你。」佟子矜認為有親近的人在場對年昱會比較好。
「他們沒有支持過我。」年昱止步,轉過身面對佟子矜。「我一直只有我自己。」
是的,只有他自己,他擁有的是父母的庇蔭,但從未擁有過他們的愛。
年昱眼眸流露的孤寂說明他內心掩藏的脆弱,佟子矜抬頭望著他,眼里除了他,還有他身後那于夜晚自動亮燈至十二點的網球場。
網球場的位置頗隱密,周圍環繞著樹木,只有一條小徑通往。
他的心就像那個空曠無人的球場,觀眾席上未曾有人入座,只因無人尋得通往球場的小徑。
「只要你肯回頭,一定可以發現支持你的人。」佟子矜思索著。「像是你的球迷,你不想讓你的球迷失望吧?」
「他們會找到另一個選手,很快就忘了我,我只會是他們偶爾想起的某個陌生人,年昱--一個永遠無法回到球場的網球選手。我已經知道主播會在球賽閑聊時怎麼談我。年昱,曾經排名世界前三十名的選手,但是在職業生涯第二年時,這顆新星就殞落了……」
意識到年昱的話語開始沒有了組織性,佟子矜試圖穩定他的心情。
「年昱,」佟子矜輕拍他的臉,阻去他的自我嘲弄。「冷靜點。」
年昱撫著臉頰,如夢初醒。「抱歉。」
「我們走吧。」佟子矜牽著他的手往球場走。
待球場近在咫尺之際,年昱忽地頓步,佟子矜被他拖累,差點跌倒,待她站穩回頭,只見年昱滿臉驚恐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佟子矜試著拉他往前走,但年昱固若盤石,怎麼也拉不動。
「我的右腿……」年昱放開佟子矜,跌坐在地。
「年昱!」佟子矜驚呼,蹲到他身邊。「怎麼了?」
「我……我動不了……」年昱露出痛苦的表情,按著右腿。「右腿……好痛……」
「保持清醒。」佟子矜捧著年昱的臉命令。
他看起來快昏倒了。
「我……呼吸……」年昱的呼吸開始急促,臉脹紅,佟子矜趕忙撲向他,整個人壓住他的上半身,手穿過他的發捧住他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抬高他的下巴,扳開他的嘴巴。
「年昱?年昱……」佟子矜話音隱逸,年昱眼一翻,失去意識。「老天啊……」
佟子矜檢查年昱的脈搏、臉色與皮膚溫濕,-住逸出口的驚喚。
休克!
她抬起年昱的雙腳,讓其置放于一旁高起的磚塊,把他的頭側轉,松開衣服的扣子與褲頭,整個人輕覆在他身上,然後開始呼喚年昱的名。
「年昱,年昱,年昱。」她低頭將唇覆在他唇上,注入空氣予他,幫助他呼吸。
年昱沒有反應,她每五分鐘便檢查一次他的狀況,人工呼吸持續,呼喚亦不停。不知過了多久,年昱才緩緩揚睫。
「年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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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出的球沒有對手接。
年昱發現他獨自站在無人的球場,沒有對手、裁判、觀眾,甚至沒有發球機器。
什麼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
哈-!有誰在嗎?
只有回音空響。
一個轉瞬,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吵雜的環境。
好吵!
耳邊有蜜蜂在叫……不,那是……那是……
什麼爛比賽!你認真點!
請安靜,現場觀眾請安靜!
你沒資格打球!Sonofbitch!
警衛,請維持秩序!
嘩--嘩--嘩--
嗡--嗡--嗡--
啊……
年昱,你是最棒的。
年昱,沒有想到你轉入職業後有如此出色的表現。
年昱,網球這種東西不過是消這,有什麼值得你放棄學業,投注全副精神?
年昱,我們愛你……
年昱是美國新生代網球選手中表現相當出色的……
你再也無法打球了……
不!不要--
不要!不要奪走我的網球……
年昱,年昱,年昱……
年昱……醒醒……你並不孤單……菲爾……
「年昱……」佟子矜的聲音近在耳畔。
黑暗的視界破開,首先入眸的是佟子矜混著欣喜與憂心的容顏。
佟不會又吐了吧?那得快些處理,省得她吐到虛月兌……
「年昱,你听得到我嗎?」
佟放在他臉上的手好冰,雖然她說過是體質的問題,可是他總覺得她的手已沒了生命跡象--冰涼透心。
她身體熱不熱他不知道,畢竟他只握過她的手,但從小處看大處,佟的身體必定不太健康,加上她又會晨吐……她應該習慣他了吧?不會再吐了吧?
最近看她臉色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樣蒼白驚惶……
不知為何,見佟子矜這樣的轉變,他很開心,至少,她不再懼怕他的身材了……但這樣有何意義?
年昱不清楚,他甚至不再掌握自己的心。
「年昱!」佟子矜的呼喚拉回年昱漸行漸遠的思緒。
他眨眨眼,佟子矜下似先前那些事物一樣消失,這讓他疑惑。
「年昱,如果听得到就眨眼楮。」佟子矜命令。
好、好真實的感覺……
年昱開始覺得自己不是在作夢;听到佟子矜的命令,依從。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佟子矜綻出笑顏。
「-知不知道-笑起來有小酒窩?」年昱直至听見自己的聲音才真正清醒,他一愣,視界納入佟子矜之外的事物。
「知道。」佟子矜嗔他一眼。「你站得起來嗎?」
「我怎麼了?」年昱只覺得自己睡了好長的一覺,長到他害怕自己一睡不醒。「我睡在地上?」
「你不是睡著,是休克。」佟子矜跪坐在他身邊,見他能正常說話,終于安下心。
「休克?」年昱支起上身,甩甩頭。「我怎麼會休克?」
「我看起來像醫生嗎?」佟子矜揚眉,眸帶笑地問。
「像。」年昱重重點頭,發覺自己使不上力。
佟子矜像牙醫。他小時候最怕看牙醫,每次去看都會哭個老半天;佟子矜給他的感覺就像牙醫,讓他又愛又怕。
「算了。你起得來嗎?我們得到醫院去。」佟子矜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朝年昱伸手。
「做什麼?」年昱握住她的手,起身穩住自己的同時,也扶助佟子矜下失重心,但他右腿無法使力,身體一斜,佟子矜的扶助及時,他盡量將重心移到左腿,但仍需要佟子矜當人肉拐杖。
「進一步檢查。」年昱的右手沉重,像十斤的豬肉,佟子矜穩住重心,舉步維艱。
「我很好。」但右腿的舊傷隱隱作痛。
「Bullshit!」佟子矜直接給他一句髒話。
「喔哦,听-罵髒話的感覺真不錯。」年昱笑出聲,他原以為東方人都很有禮貌,髒話不輕易出口,就像他在澳洲店鋪見到的日本觀光客一樣。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每天罵給你听。」佟子矜推年昱進車子,吁口氣,抬手以手背擦拭滿臉的汗。
「-知道嗎?-不大像心理醫生。」年昱只見過他父母的心理醫師。
他在十四歲時因對父母提出他想當職業網球選手而被迫去看醫生,因為他們相信年昱瘋了,但他證明自己的身心健全。
父親的心理醫師身著名牌套裝,頭發綰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掛的眼鏡讓她看起來很勢利--呃,是精明干練。頭一次見她,年昱以為自己是公司下屬面會主管。
談過兩次後,他開始逃離她,並且相信自己的父親也許、可能與這位外表拘謹的心理醫生有染。
母親的心理醫生則完全相反,穿的衣服像浸過水一樣皺巴巴,很愛說冷笑話,但長相俊美,但只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年昱相信自己的母親沒有出軌,因為那心理醫生不是他母親喜歡的型。
在他罹患球場恐懼癥、求父母親借他別墅暫住後,他的父母親各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直說他們早就看出年昱無法持久,還要他不必覺得丟臉。
佟子矜臉色一變。「是嗎?」
「-不像我印象中的心理醫生,他們總穿著西裝與套裝,永遠待在辦公室等病人。」
「像不像不重要,重點是能治愈你。」佟子矜替年昱扣好安全帶,暗地里捏把冷汗,不禁開始預想當年昱知曉她只是一個中輟生時,會有什麼反應。
「對了,我剛剛為什麼休克?」年昱沒有先前的記憶,他只記得他們正走向球場。
佟子矜坐上駕駛座,聞言,調節座椅的動作一頓,然後再接續,完成後坐正,發動引擎,雙手擱于方向盤,神情凝重。
年昱重嘆口氣。「我發作了,對不對?」
「嗯。」佟子矜微揚唇角,邊注意車庫的門扉開啟,緩倒車出庫,直聖車行至車道,才踩下油門。
「覺得如何?」年昱盯著佟子矜,苦笑。
「這是正常的。」正如她發作時會吐一樣,年昱的休克是心理影響身體,身體反應出心理的障礙。
「沒有人會在見到球場時休克。」年昱指出佟子矜可以直說,不需要隱瞞。
「情況比我想象中棘手。」佟子矜很想說好話,但她說不出口。
「然後?」年昱早已預料到。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怕球場嗎?這樣的癥狀從何時開始?」
「我不知道。」年昱別開臉,望著車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
「年昱,你必須信任我。」佟子矜察覺年昱的隱諱。
「-可以開快一點嗎?坐-的車像在坐牛車。」
「我是安全駕駛,」佟子矜睨眼年昱。「誰像你開車像開火箭。」
「那才叫開車好嗎?」年昱回頭看佟子矜一眼。
「別轉移話題,年昱。」佟子矜分神凝望。
年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癥狀是半年前開始的,那時我右腿受傷,但不嚴重,休養兩個月後便回到球場上,但是之後我只要一站上球場,就發現我的反應不正常。」
「如何不正常?」
「我的身體沉重不听使喚,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看不見東西……還有聲音……那些聲音把我逼瘋……」年昱接連一長串的詛咒,內容從英語、法語到她听不懂的語言。
「聲音?」
「對,聲音。」年昱的臉色顯示他不願再談。
「到了。」佟子矜停好車,拍拍年昱。「我們稍後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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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播放著今日要聞,到了播報體育新聞時,本來想轉台的他,卻在看見某道熟悉身影時專注觀看。
「……目前停止一切活動,曾于ATP排名第二十五的男子網球選手年昱被XX報發現在澳洲黃金海岸與一名東方女子過從甚密。該報指出,他們兩人一道購物,甚至住在一起,看來這位網球金童繼名模女友瑞瑟-可兒後……」
電視畫面化作一道光點後沉黯。
他起身,往掛有巨幅照片的牆走去,伸手觸模照片上的人兒。
「我就知道……-不會背離我的……」他感動到熱淚盈眶,滿是愛意地看著她。
「我最親愛的……」他俯身親吻照片上她的唇。「-可知沒有人比得上-?」
他轉頭指指那一整片貼滿照片的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她們都有幾個共同的特征︰東方人、單眼皮、皮膚白、黑長發。
前一次她離開,天知道他有多傷心難過?他不輕易動心,見著她後,他更是茶不思、飯不想,她是他生命的陽光,少了她,即使找再多的替代品也無用。
怪只怪他答應給她時間考慮,讓她這一考慮就考慮了三年,但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他以為得以激烈的行動彰顯自己對她的愛意時,她就出現了。不枉他追了她三年,可憐的佟,一直都很孤單,他知道,因為他一直看著她。
就連她什麼時候上廁所他也很清楚。
她終于發出訊息,要他去接她回來,這讓他開心得想要送禮物給她。
送些什麼好呢?他陷入長長的思考,終于,他想到一件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禮物。
「-一定會喜歡的。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了……佟。」
懸掛在牆上的巨幅照片,是佟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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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搞什麼?」年昱的聲音在佟子矜身後響起,嚇得佟子矜手中的菜刀掉落,筆直插在砧板上。
驚魂甫定的佟子矜拔起菜刀,切著紅蘿卜。「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做午餐呀。」
「-知道-在切什麼東西嗎?」年昱撫額。
「我在切紅蘿……」話尾逸去,佟子矜推推眼鏡,睜大眼看著砧板上的紅。「咦?什麼時候紅蘿卜變成紅-了?」
難怪她一直覺得今天的紅蘿卜特別難切。
「我怎麼知道?一進來就看到-用不對的菜刀在剁。」年昱坐上椅子,為自己倒了杯黑咖啡。
「我明明是在切紅蘿卜……」佟子矜不解,但仍拿了個保鮮盒將紅-裝好放進冰箱,找出失蹤的紅蘿卜來切。
「-什麼時候起來的?」昨天晚上佟房里的燈很晚才熄,但搞不好燈熄了她也沒睡,加上一大早就被他挖起來騎腳踏車,一回來她又回房間補眠。
「十一點。」她通常十一點半開始準備午餐,然後十二點半準時開動。
「-昨晚幾點睡?」年昱伸手踫觸佟子矜披垂及腰的發,撩起一綹微卷的發尾,忍不住展開微笑。
「三、四點吧。」她不記得了,只記得有股不安感一直主宰著她,讓她睡不安穩。手指突感一陣黏膩,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耳畔已傳來年昱的叫聲。
「-在搞什麼啊!」年昱拉過她的手往嘴里含,她睜大眼,一頭霧水的仰望。
「你在干什麼?」
「-切到手了。」年昱吮干她手指上的血,一道傷痕立現。
「是嗎?」她一點也沒感覺。
「廢話!」年昱忍不住重重咬了佟子矜一下,後者痛得抽回手。「現在知道痛了吧?」
「哪有人像你這樣的!」佟子矜忍不住-了年昱一拳。
年昱不痛不癢的聳肩。「誰叫-把紅蘿卜變成血蘿卜。」
佟子矜聞言,頰一紅。「抱歉,通常我起床後需要半個小時來清醒,所以從我起床到清醒這中間,無論我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都非我本意。」
「看得出來。」年昱笑了笑,找出醫藥箱。「來,我替-包扎一下。」
「不用了,舌忝一下就好了。」說著說著,佟子矜即含住方才年昱吮過的手指。
年昱的腦袋里轟地一聲,像炸開一般地鬧烘烘,瞪著佟子矜的動作,感覺心跳開始失速。他舌忝舌忝干澀的唇,清楚明白到一股屬于生理的高漲。「-清醒沒?」
「嗯。」佟子矜沒發現年昱的異樣,朝他微笑。
「那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咦!」佟子矜只來得及看見年昱閃出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平常他不都會陪我聊天的嗎……」
佟子矜仍未完全清醒的腦袋無法處理如此復雜的問題,聳聳肩,她洗去紅蘿卜上的血跡,重新將紅蘿卜切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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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昱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背靠著起居室的牆,熱汗涔涔。
太久沒女人了嗎?否則怎麼會對他的心理醫生兼管家婆興起?不知過了多久,年昱轟然不已的腦袋與滾燙的總算平息。
「嘿,吃飯了。」佟子矜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年昱整個人驚跳起來,壓倒了佟子矜,兩人跌到地毯上。
「啊!」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年昱驚叫,忙起身,離佟子矜遠遠的。「佟,-沒事吧?」
佟子矜沒反應,年昱才發現佟子矜昏倒了,于是他步步為營地靠近佟子矜,跪坐于她身邊,輕拍她的頰。「佟?」
好一會兒,佟子矜才幽幽轉醒,迷蒙的視界里唯一清晰的是年昱。
「年昱,你……你發什麼神經?」佟子矜低吟一聲,撫著後腦想起身,但氣力不足,年昱伸出援手,拉她入懷。
「對不起,-沒事吧?」年昱低望,巡視佟子矜,手也跟著覆上她按壓後腦的手。
「沒事。」幸好地板上鋪了地毯。
「那就好。」年昱撩開她凌亂遮面的發絲,看清眼前這個脂粉末施的女子,原本靜息的心跳又開始噗通噗通的亂跳。
不行,受不了了。年昱忍不住握著佟子矜的手,藉此感受她的肌膚,忍不住呼吸急短,只因嗅到佟子矜的氣息。
自佟子矜舌忝他吮過的傷口後似乎觸發了什麼,年昱開始能理解他在不知不覺中對佟子矜產生了某種情愫。
「我沒死,也沒受重傷,你大可不必緊張。」佟子矜藉由年昱的扶持起身,笑道。
「不是,是--」年昱頓去話勢,深怕佟子矜發現他內心的波動。
「年昱,我不是超能力者,不知道你那幾個字有什麼含意。」佟子矜要求年昱進一步解釋。
「-能讓我吻一下嗎?」年昱頭一次開口要求吻個女人。
「啊?!」佟子矜訝然以對,上下打量年昱,年昱誠懇、帶點急切的神情讓她無法忽略,她輕嘆一聲,「好吧。」
說完,她閉上眼,抬高臉,等著讓年昱吻。
年昱未曾料到自己沖動月兌口而出的請求會獲得同意,一時間不知所措,遲疑的問︰「佟,-真的願意?」
「廢話。」佟子矜睜眼輕斥,望著年昱無措的俊臉,笑了,模模他的頭。「諒你也不敢真的吻,原諒你。」
「等一下。」年昱捉住想離開的佟子矜,俯身吻上她的唇。
她訝然瞠大眼,眸底倒映著年昱那雙認真相視的眼眸,忘了反應。
他的唇干燥柔軟,舌撬開她的唇齒,溜進她口里纏上她的舌,她因驚愕而無法做出任何回應,但年昱很有耐心,慢慢地、慢慢地纏著她,將她僵硬的心纏軟,她軟了腳,不由自主地偎向年昱,小手緊扯他胸前的衣服,呼吸停頓,容顏發白。
年昱吻得忘情之際,只听到「咚」的一聲,佟子矜眼一翻,又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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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束縛著,心靈那條看不見的絲線引領著他們的相遇,就像古老的紅線牽系著姻緣一般……
一份報紙橫隔在書本與眼眸中間,阻去佟子矜凝聚在書上的集中力。
「年昱?」佟子矜摘下閱讀眼鏡,換上平時帶的眼鏡,看清來人。
「我終于知道什麼叫無孔不入。」年昱抽開報紙,坐到佟子矜身邊。
「年昱,下次你再不敲門就沖進來,我就扁你。」佟子矜覺得敲門是一項基本禮貌,比知道他帶來什麼消息還重要。
「放心,我對姐姐沒興趣。」年昱大剌剌地躺在雙人床的另一邊,將報紙交給她。
對姐姐沒興趣,那天還吻她?佟子矜瞥他一眼,壓抑回嘴的沖動,看著年昱在她身邊滾來滾去,一派自然的模樣,好似他們是認識許久的情侶,可實際上,他們也許只勉強稱得上是朋友。
那天他提出吻她的要求,其實她嚇了一大跳,更沒想到他真的吻了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昏倒;但之後年昱不再踫她,對她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讓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失落?佟子矜想笑,她早八百年前就對心動這回事死了心,怎能因為年昱的行為而亂了方寸?然真相是她的確因年昱而心緒紊亂。
看著年昱遞過來的報紙,她強自鎮定地接過,希望年昱沒發現她的手正因緊張而冒手汗與輕微顫抖。
「喏,看完告訴我有什麼心得。」
佟子矜已經忘卻她有多久沒看報紙了。別墅里的電視被年昱砸壞送修,報紙全是過期的。
「大少爺何時去續訂報紙?」佟子矜攤開報紙找著標題,眼中只對她有興趣的新聞。
「大小姐,看頭條。」年昱注意到佟子矜一頭栽進某篇醫學報導後即將報紙搶回,翻到要給她看的那則新聞。「這兒。」
「哇!」佟子矜一見標題與照片,不由得驚嘆。「果然,狗仔是無孔不入的。」
「他們拍的角度不怎麼好。」年昱手枕著頭,側身笑望,佯怒。「把我拍得真丑。」
自那天佟子矜被他吻暈之後,年昱意識到佟子矜不只懼怕高壯的外國男人,對男人的踫觸也有某種程度的恐懼,于是他壓抑內心那日益高漲的情緒,循序漸進地接近她。
而佟子矜也當那天的事沒發生過。容許年昱接近她,若過度接近她仍會下意識躲避,即使她相信年昱,但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回閃。
可現在他們卻能待在同一張床上聊天。佟子矜很滿意自己的進步,同時感受到一股沉寂已久的焦躁于體內蘇醒,但她仍不知道這股焦躁從何而來。
「你講話愈來愈像艾索了。」睨眼年昱,佟子矜心情並未受報紙頭條影響。
「他是我的教練呀。」年昱調皮地吐舌,翻身趴在床上,枕上佟子矜睡覺的枕頭,舒適地合眼。
「拍的是我們去拿眼鏡那天。」那時年昱怕她因近視而跌倒,因此全程貢獻自己當人肉拐杖。
佟子矜見年昱抱著自己枕頭的模樣,臉一熱,不自在了起來。
好像……好像有什麼在佟子矜察覺之前改變了。
「原來我們早就被盯上了。」年昱朝佟子矜伸手,佟子矜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手心。
「是你被盯上。」她只是附加的。
「困擾嗎?」年昱擔心的問。
「任何人對這種事都會困擾。」佟子矜收好報紙。「你怎麼發現這則新聞的?」
「電視修好送回來,我無聊亂轉台,看見有人在報導我的事,留意了下。」年昱沒說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看澳洲網球公開賽的實況轉播。
佟子矜來澳洲已超過一個月,久到上海大師杯結束,現在竟然已到了澳洲網球公開賽開打的時候了。
「看了一整天的轉播呵?」佟子矜合上書,-眼微笑。
「-為什麼知道?」年昱挫敗地垂下頭。「我什麼都沒說啊!」
「你修好電視的動力不難理解。」佟子矜伸手模模他略長的頭發。「還有听到聲音嗎?」
年昱抓抓頭發,仰頭望她,眸里潛藏著某些復雜的情緒。
「還是不願意談是什麼樣的聲音?」佟子矜凝望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對。」年昱別開臉。「-要陪我走去球場嗎?」
這幾天,他不讓佟子矜陪伴他,但願意在特定的時間嘗試著前往球場。
「不覺得丟臉啦?」
「我發現不能再這樣下去。」年昱只能走到上回他休克的地方,再無進步。
「你變急躁了,這種事要慢慢來,急不得。」
「但是我已經厭倦了。」他知道有個大障礙得跨越,但該如何克服,他一點準備也沒有。
「對了,這兩天會有人來拜訪。」
「誰?」
「秘密。」佟子矜並未告訴年昱那位神秘嘉賓今天晚上就會抵達。「我們來談談聲音如何?」
「什麼聲音?」年昱防備的抱住枕頭,瞪著她,滿臉不豫。
「你先閉上眼楮。」佟子矜笑望年昱孩子氣的動作。
他抱著枕頭的感覺就像枕頭是一面能抵御千軍萬馬的盾牌一樣。
「-別想催眠我。」他知道心理醫生治療時有催眠這一項。
「我以人格擔保,好嗎?」事實上,她根本不會催眠。
年昱直視佟子矜,然後才緩緩閉上眼。「好了,我們要談什麼聲音?」
「你仔細听听,能不能听見海潮的聲音?」佟子矜發現她的手機震動,接起後對方只說了句︰「是我。」
佟子矜只敲了手機兩下便掛斷,收好手機,她悄然下床。
「-下床做什麼?」年昱張開眼。
「換衣服。」佟子矜要年昱再閉上眼,他听從。「听到海潮聲了嗎?」
佟子矜換過長洋裝與涼鞋,再次現身。
年昱集中心神聆听,果然隱隱約約听見海潮的起伏。「我听到了!」
「很好。那……你有沒有听到樹林里蟲子鳴叫的聲音?」她輕移腳步,往門口移動。
「有。」年昱煩悶的心情被那蟲鳴與海潮合奏的樂曲給撫平。
「告訴我你還听到什麼聲音?」
「-說話的聲音……床的聲音……」
「還有呢?」
年昱專心傾听,許久才道︰「球……球?!」
年昱張開眼楮,發現佟子矜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佟?」
「佟!」年昱下床,呼喚著佟子矜的名字。
「年昱!」佟子矜的聲音自樓下傳來。
年昱沖出陽台,只見佟子矜在庭院向他揮手。「佟!-什麼時候跑出去的?」
「來找我!」佟子矜大叫一聲,人便往庭院深處跑去。
「佟!」年昱原不理會她月兌軌的行為,但他突然想起佟子矜有輕微夜盲,「該死的!這女人以為她在做什麼!」
年昱沖出房,身影沒入樹影搖曳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