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嫁到華家的時候是十五歲。
掀起蓋頭來的第一眼,鳴鳳見著華寧琦,乾乾淨淨的眼,乾乾淨淨的眉。望著她溫柔地笑著,鳴鳳覺得好緊張,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婿了,她還沒想好應該先說什麼。低下頭,只是看著自己的腳。腳上穿的紅鞋子,沒有沾上灰,是舅舅背著自己上的花轎。
感覺到寧琦的眼光細細地看了她,然後似乎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去桌子上拿交杯酒,但咳嗽了一下,手一抖,酒灑了出來。鳴鳳顧不上羞澀,伸手去扶他,有些緊張地。她也听說過華府的少爺身子骨不好。
寧琦笑笑,把酒放回原地,似乎有些累,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胸。鳴鳳也松了手,把手在自己的衣裙上輕輕擦了一下,感覺手心上有汗。
寧琦溫柔地抬起他的頭,「你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鳴鳳低著頭,听著這話說的奇怪,憋不住突然樂了,抬起頭來笑笑,「沒有呢,才沒有呢。」
寧琦輕輕地摟著她,溫柔地說,「還是個孩子。」說著輕輕地親了她的額頭。
這新婚的一夜,寧琦沒有踫她。鳴鳳也覺得結婚原來是這樣簡單,只是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了,和自己做閨女的原來只有這些不同,就是要和身邊的人睡在一張床上一輩子。
醒來的時候,寧琦已經候著,等著一起去拜見華家的老太大。是寧琦幫她梳的發,幫她挑的衣。鳴鳳乖乖地,由著寧琦擺弄,她想討著寧琦歡喜,討著華府的人歡喜。
老太太是嚴肅的,鳴鳳戰戰兢兢地遞了茶。老太太總算是接了,喝了一口放在邊上桌子上,便說,「琦兒,你先退下。」寧琦走了,鳴鳳的身邊空了,她絞著手上帕子,低著頭站在原地。老太太叫老太太,其實年齡並不大,只是臉上沒有笑容,就是繃得死死的,她咳嗽了一聲,一個僕媽端了個盤子出來,上面放著個白帕子。
「鳴鳳,你怎麼回事,怎麼新婚之夜沒有落紅。」
鳴鳳愕然的抬起來。
老太太的眉都擰起來了,「說呀,你倒是吱個聲,豎在哪做什麼?」說著,急起來,臉漲紅了,咳嗽了幾聲。
邊上的僕媽忙放下盤子走了過去,幫她捶著背,說道,「老太太,您可別急,慢慢問,可別急壞了身子。」
鳴鳳嚇著跪在地上叩頭,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老太太點點頭,示意那僕婦說話。
那僕婦便向著鳴鳳說,「你昨夜可是與大少爺一處睡的?」
鳴鳳听著奇怪,不是看著他們進的洞房,只一張床,不是一處睡還能怎麼樣,點點頭也不敢吱聲。
那僕婦嘆了口氣,又問,「若是睡了?怎麼會沒有落紅?」
鳴鳳吃驚的睜著雙眼,卻是不懂。
那僕婦見她還是孩兒樣子,才細心解釋,鳴鳳紅著臉听了,終於明白了,最後搖搖頭,也不敢出聲。
那僕婦也急了,指責地說,「老太太還等著抱孫子呢。」
那老太太冷哼一聲,把那茶杯重重放下,「我們華氏一家單傳,便只有寧琦一個兒子。這華家偌大的家財,可是等著人來接的。你們孫家要不是我們家故去的老爺念著舊情,也不定會準你進我們家的門。你進了華府,一切都是好的,要什麼我們也可給什麼,便只這一樣,萬萬要給我們華家留個後。」
那僕婦忙勸道,「老太太可別生氣,這小姑娘還小著呢。日子還長著呢。」又對著鳴鳳說,「少女乃女乃嫁過來,可萬比不得做姑娘的時候,對著男人可是多依著些好,我們大少爺人心是軟的,但你也萬不可就任性了。」
鳴鳳的心里委曲著,平白受了一頓指責。她不是萬事都順著寧琦了嗎?
出來了,鳴鳳的眼是濕潤的,寧琦卻是望著她笑,「怎麼了,娘是那個脾氣,你可不要介意。說了你什麼,可怎麼出來了變得眼淚汪汪的?有什麼委屈和我說。」
鳴鳳看著他,心里倒覺得是個安慰,總是想著,嫁的人脾氣是好的,對自己也是好的。想著又溫溫柔柔的笑了。寧琦倒笑她,「你身上可是真香。」
鳴鳳覺得不好意思,剛才是才明白了做人妻的意思,听著這話覺得是調笑,臉也紅了。
兩人回了房,寧琦又夸她,說了陪嫁鳴鳳繡的繡品都是最精致的,就是華府里最好的繡娘也趕不上。鳴鳳也有些得意,又有些心酸,她有記憶便開始刺繡,可不是就是為了嫁到華府來嗎?但老太太的意思可不是指著自己家里是攀著這門親事?
那寧琦拿了好幾件繡品出來分了她的神,繡的花樣卻似外面看不到的,鳴鳳聰明,看懂了一些,猜著一些,加上寧琦也從邊上指點,兩人一屋子的和氣。
鳴鳳繡的吉祥物件多,心里想這就是舉案齊眉,琴瑟合鳴。
鳴鳳嫁予寧琦後一晃幾月,卻是更殘酷的學刺繡的生涯。華家不少的刺繡手法是傳媳不傳女,也不教予那些小工。鳴鳳很是怕老太太,偏偏老太太又是嚴格,一點點小錯就是要責怪半天。鳴鳳只覺得自己的神經時時繃得緊緊的,生怕是出了一點紕漏,帶頂針的把手指處都磨了繭。
老太太的目光看著就像是覺得鳴鳳是赤果的,總是若有若無地審視著她。鳴鳳連夜晚入睡也經常感覺到那凌厲的目光,時時從夢中驚醒。偏偏那白白的絹布夜夜都鋪在床上,白天的時候,又有人整理好了擺在盤子里放在屋里醒目的地方。只要那布還是白的,老太太說話便不留情面,說到狠處就問鳴鳳是不是個女人。
鳴鳳的委曲不知道怎麼和寧琦說,連帶也覺得懷疑自己,是自己不夠美,自己像個小孩子,讓寧琦動不了念頭?寧琦日日見了,難道心里一點也沒覺得她難為,也沒覺得她可憐?她恨不能跪下去求求寧琦。可是寧琦卻從來沒有踫她,對她卻又極好,也愛采些花兒朵兒的送她,就連梳頭,描眉的事,也多是親手來做。
他一個男人家,不知道怎麼地,對些女人的事卻比女人還熟悉。鳴鳳的心越來越硬起來,只覺得自己宛如一件精美的繡品,只是被打扮的細細亭亭地讓寧琦收藏著。對寧琦慢慢滋生的情緒是一種恨。便不再像原來一樣地順著寧琦,恨不得和寧琦大吵一架,把自己的委屈、不安都倒出來。
寧琦是一向的好脾氣。從來不與她斗氣。就算是有時听到鳴鳳的諷刺也只是一笑而過。若是要說,不過是說老太太天生的脾氣不好,听听也就算了。他身子不好,日日在屋子里坐著,始終如一地掛著微笑,讓鳴鳳看著又是可憐又是厭惡。
到了有一日,鳴鳳看那白白的絹布,手去取了針,針在手上扎了,血滴下來。
鳴鳳木然地看著那白布上濺了血,身後有人驚呼,回頭去看,卻是寧琦。
寧琦是心痛的,「怎麼想起這個法子來了?合著要刺了流血,也是應該我來。」
將鳴鳳的手放入嘴中小心地吮著。
鳴鳳用力抽回了手,連抬眼的心思都沒了。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第二天早上,鳴鳳請了安回屋里,那一向放著白絹布的盤子沒了。一個丫鬟進來說,「少女乃女乃,老太太說,您辛苦了,讓您今天歇著。」鳴鳳的心里有淚,可是卻流不出來,那一年,她只有十六歲。
*
過了這天往後,有一兩天鳴鳳覺得自己被當成了人,但老太太轉而換成常常盯著她的肚子,一盯就是三年,鳴鳳的臉已經變成如石頭一樣,再很少看得到表情。
納妾的事情提了也三年,寧琦是倔著一個性子不願意納妾。在房子里寧琦悄聲說,「外面那些女人哪里比得過你,你這麼美。」鳴鳳听了,只是回他一個後脊梁。
鳴鳳有時听到小丫鬟說著「大少爺真是個少有重情義的」,這一類話就好像只是面上刮過了一絲風,也不在心里起什麼波浪。對寧琦她連話也不想說,也不想問。听過說有男人是不能人道的,心里居然涌出一股冷笑,也不說,便看這華府以後還怎麼有後。
十九歲的時候,鳴鳳第一次見到叔成。
這個時候,鳴鳳已經在華府里開始管事,雖然沒有給華府里添丁,但是卻是華府里唯一的媳婦,唯一的大少女乃女乃,她要開始坐在這個位置上學習著將來怎麼掌管著華府。她那石頭一樣的臉,凝重的,讓人望一眼就心寒,她知道,私下里,怕她的人太多了。
見到叔成,是陪著寧琦一起見的,那個時候她幾乎對叔成是沒有印象的。
寧琦回了屋和她說,「還是討厭男人,都是些俗物,都比不得女人家,就是這孩子還長得清秀,還會刺繡,若是不會長大成為男人就是最好。」說著皺著眉頭。
鳴鳳只當沒听見,也不答話。
寧琦是過來又稱贊她身上的香,「這香男人是沒有呢,我只可惜是沒有生為個女人家。」
鳴鳳輕輕地梳頭,這樣的話,三年里經常听著,听著心已經麻木了。
老太太喜歡叔成這孩子,覺得他實在,加上家里女人多,總是陰氣多,總是想著多了個男孩子,有了陽氣,沒準會添上孫子。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鳴鳳在鋪子里見過幾次叔成,是個默不作聲踏實做活的孩子。有次和寧琦一起去看戲的時候,老太太突然提起來說,讓叔成跟著,那孩子好歹學著了幾天武,可比大少爺和幾個不頂事的丫鬢好。鳴鳳看看叔成,只是留意到這個半大不大的孩子卻比身邊的男人更像男人。
到了有一年,叔成的娘听說眼楮快瞎了,叔成來求自己說想跟著大少女乃女乃學繡花,想做的是比一般繡娘更高級的繡品。
鳴鳳是樂了,可怎麼就這麼多人喜歡女人的玩藝,要做女人的事。口里面答應著,心里卻是一股子發泄和報復的想法。把老太太當年教她時的折磨法子都拿出來使。
恰又是冬天學刺繡,屋子里冷,鳴鳳藉口說煤爐子燒的把屋里的繡品弄出了味來,又說毛料子上染了油灰,不好處理,不讓在屋子里升爐子。叔成衣衫本來就不多,刺繡的時候要講究心靜,手也不能抖,做一件大繡品要好幾個時辰不動,便是連熱壺也沒有一杯暖手的。
到了後來每每見叔成繡完一件作品,手指冰冷,紅紅腫腫的顯是凍得傷了,偏偏就從來沒見他叫一聲苦。但繡出來的繡品卻件件看得出來是動過腦子的,不像一般的女工只是單純的做活。叔成繡功上底子也不差,又是天生沉穩的性子,肯坐下來,又肯出新樣子。又或者是在鋪子里做過的,便是對市面上流行和太太小姐們喜歡什麼了解得多。相處久了,鳴鳳倒覺得是天生吃這碗飯的,心里慢慢收了恨念,聯想起自己小時學繡的經歷,覺得有種不一樣的親近。
偶爾有見叔成笑了,覺得叔成的笑和寧琦的十分不同,是那種真正的冰雪消融了感覺,看著他笑,心里都升起了暖意。便總是盼著能和叔成多親近。就連性格也和寧琦不同,寧琦是那種自以為是地對著人好,和叔成真正留意為他著想完全不同。若是鳴鳳說過一次的事情,叔成便真正放在心上,下次再不會錯。
後來,叔成是看著大了,個子高了,臉上的輪廓也越來越分明,那雙眼總是低著的,只是那不經意間抬起來,卻讓鳴鳳心動。有一年夏天的時候,寧琦和鳴鳳又去看戲,看了半路,一時想起要吃翠香樓的的酸梅湯,一時又要叔成去買香瓜。叔成跑來跑去折騰好大一會。等到叔成跑著回來的時候走過鳴鳳身邊,鳴鳳就覺得是周圍的風里帶著強烈的男人氣息,便是坐也坐不穩了,心里小鹿亂撞。
坐在轎子里,寧琦是皺著眉說了句,「臭男人。」
鳴鳳卻是打了窗簾,看著叔成的背影,在轎頭前走,背影是強壯又堅定的,覺得自己死了的心好像又活了,居然愛著這個比自己小的男人。
華府在吵著要給寧琦納妾,鳴鳳已經不管了,納就納吧,最好是讓寧琦離自己遠遠的,她憎恨看到那張不知道愁的臉。偏偏寧琦總是一遍遍地在自己身邊說︰「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別的女人都沒有你好。」鳴鳳沒來由的想著叔成說這話是什麼樣子,身子也熱了,心也熱了,晚上再睡不好。
對叔成多加拉攏,也是叔成做生意上和她想法接近。
守著原來的祖業和那幾項祖上所傳的技巧,再怎麼做也是有限,還不如藉著華家現在的能耐,開上分店,能把技巧都放開,接的活計可以更多,家業也可以越做越大。
老太太是不同意,畢竟是祖上規矩,也怕技巧就此傳開了去,以後華家能做的,家家都能做了。叔成提了個法子,一個屋里的女工只學一個法子,只專門做那一種活計,做了再轉給另一批女工,就是把繡花的工序全拆開了。一個女工只學一個法子,又是常年做,自然熱能生巧,但每一個女工離開了華家卻是單獨做不出一件活。
老太太知了是大大的稱贊。
鳴鳳听了老太太的稱贊是比贊了自己還開心的。若是有個自己的孩子也好,如果這個孩子是自己和叔成的,不知道為什麼鳴鳳心里老是轉著這個念頭。二十歲的自己懂得事情多了,鄉間也听說過借月復生子的事,有了自己的孩子,在這個家就是真正的站住了腳,而老太太總要死的,寧琦的性子也是壓不住自己的,那也好,若是叔成真的能對自己有心……就只是不能和他正式做夫妻,可是私底下不是也有了情義,到時候這個家不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嗎?鳴鳳心里有了這個女人的夢,對叔成越發的好了。
家鄉里的遠房親戚送來了個丫頭,取了名叫阿縲,模樣長得乖巧。鳴鳳說,「叔成也是府里的,掌管這麼大的鋪子,身邊沒個服侍的,倒叫外人笑話我們華府待人刻薄了,不如給了服侍叔成。」鳴鳳知道府里不少女人覺得妒嫉,可是這樣一來也算是斷了別人的念頭。阿縲單純,也可由得自己掌握。她年齡還小,叔成不管收不收她進房,都是很好的一個避人耳目的方式,鳴鳳的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喜歡一個人是不是總是想靠近他呢?心里若有了個願望是不是總是想著實現它?
鳴鳳越來越愛打扮,自己有沒有老?這大著一點,別人看不看得出來?叔成是不是會在意?他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心事?但是二十出頭的自己,最是像花一樣飽滿盛開,叔成也是情竇初開的年齡,他怎麼會不動心?
鳴鳳叫了幾次藉口談鋪子的事情,單獨和叔成在一起。有一次沒人的時候,看叔成忙得滿頭大汗的,遞了個帕子,叔成不要,她大著膽子去握著叔成的手,笑著,「我給的,收下吧,也不要還了,小心留著。」
叔成的眼傷了她,那是錯愕的,隨即變成了警惕,靜靜地抽回手,那帕子就那麼飄在地上,鳴鳳回過神來,已沒了叔成的影。之後的再難見到叔成的人,鳴鳳是明白的,叔成是躲著自己呢。
鳴鳳還不死心,還想著叔成怎麼這麼迂呀,許是年紀輕,面子薄。
叔成的娘病了,接著又去世了,家里死了人,這人沾了晦氣,是不吉利的。
老太太發了話,便是活計也不能讓他接,店里給了假,讓他回去歇著。
再回來見著,叔成的臉上臘黃黃的,沒了笑,也沒了精神。鳴鳳急在心里,不知道怎麼關心他才好,才來沒幾天,便听說又病了鳴鳳偷偷地去看他時,是發著燒躺在屋子里。阿縲大概是抓藥去了,也不在。鳴鳳的心跳得厲害,手也輕輕去撫模他合著的眼,皺著的眉。叔成輕喃了一聲,「娘。」溫順地躺著。
鳴鳳的唇哆嗦地去吻他,若是讓他覺得是既定的事實了,是不是會認命?是不是會遂了自己的願?叔成的呼吸很熱,有著不尋常的溫度,但那描摩著的唇下輕輕吐出了一聲,「北真。」叔成的嘴角勾起了絲笑,淡淡的有些寵溺的樣子。
鳴鳳的動作停了,從來沒有听過的名字,心里面一片苦澀,原來是心里有人了?這名字听著奇怪。從來沒有听說過,也不像是女孩子家的名字,但是叔成又哪里認識了這一號人物的?
才想著,屋外听著動靜,慌忙坐正。
是阿縲進來了,「大少女乃女乃,您來了?」
鳴鳳冷哼了一聲,對這個大少女乃女乃的稱呼覺得刺耳。「是,來看看秦爺,你小心招呼著。」起身向屋外走去,阿縲在後面只說了一句︰「大少女乃女乃好走,不送了。」
鳴鳳已經邁步出屋就听到阿縲的聲音,「秦爺你醒了?」鳴鳳不知道為什麼留住了腳步想听。里面叔成含糊的答應了一聲。阿縲活潑的聲音又響起來,「秦爺一定是做了美夢了,看您笑得好甜。」鳴鳳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小孩子懂什麼,哪里可以用甜來形容笑的。」
「那是……」阿縲繼續在說,「總之呀,就是那種美夢,看著你笑,也想夢一夢的那一種了。」
鳴鳳扯了下袖口,再听不下去了,「為什麼自己的夢就不能用美來形容呢。」
有一次,鳴鳳突然問起叔成,「北真是誰?」
叔成錯愕,只是淡淡地回了聲,「不是什麼相干的人。」
「不是什麼相干的人,你不是還作夢夢到她了嗎?」鳴鳳並不放過他。
「只是小時候一個朋友,已經多年都沒有聯系了。」叔成回答得無可挑剔,鳴鳳反而更不舒服,叔成越是說的輕淡,越說明這個人被放在心里越深。看叔成就覺得介意,自此對他的態度變得很怪。
大家都說,華家最難伺候的不是老太太,而是古怪的大少女乃女乃。
她從來不給叔成台階下,若是說有什麼差錯,第一個拿來是問的一定是叔成,就算是做了大買賣,也好像是叔成應該做成的。叔成是隱隱有所察覺,听到阿縲問自己,「大少女乃女乃是不是擔心你功高蓋主呀?」也只能苦笑。
叔成想走,也知道自己羽翼並不豐滿,只怕還沒有飛高,翅膀就已折斷。唯有忍字當頭,就是被罵了,被教訓了,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也不改色。鳴鳳對他愛恨交加,到了有一年春節,阿縲回家,她偷偷堵上叔成,沒有說話,突然把自己的衣衫扯了開去,渴望地望著叔成。
叔成只是一驚,把眼光調開,鳴鳳沖過去抱住他,「抱我,叔成,抱我。」
叔成推開他,「大少女乃女乃,多謝厚愛,你這樣可是對得住大少爺對你的好嗎?」
鳴鳳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死死地抱著叔成,恨恨地說,「他若是對我好,又怎麼會踫都不踫我一下,結婚十年了呀!」
說著望著叔成唇抖動得厲害,「叔成,我好苦呀,好苦呀。」
叔成動彈不得,完全沒有思想余地地接受這句話,由得鳴鳳抱著,鳴鳳動手扯著叔成的衣服,動作很大,很急,也很生疏。叔成被她扯到了肉,才一回過神來,看著鳴鳳的眼楮紅紅的,卻是驚人的光,頭發因為用力的拉扯,也散落了一些,平時秀麗的面孔,一下子變得好像瘋狂,而帶著妖性,懼怕起來。
鳴鳳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因為扯不開叔成的衣服,突然尖聲叫了起來,「我恨你,我恨你。」說著去拉叔成的頭發。力道很猛,叔成覺得頭皮被扯得生痛。惱火下去抓住了鳴鳳的手。
鳴鳳喘著氣,像個破碎的女圭女圭,可憐巴巴地問著,「為什麼你不要我,為什麼你不要我?是不是那個北真,我詛咒他。」
叔成突然生起氣來,不願意自己兄弟的名字被這個女人用這樣惡狠狠的聲音怨恨,猛然一個巴掌過去打在她臉上。
鳴鳳終於安靜下來。軟軟地滑落在地上,頭也不抬地坐著。
叔成很擔心她,怕她真的要瘋了。警惕地望著她。好一會兒她站起來,笑道,「都不要我,很好,沒有關系,我還有華家,這個繡莊以後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說完走了出去。
過了數個月,叔成就提出了北調。
鳴鳳知道,叔成就如虎添翼,飛走了,再不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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